“那以后你可有眼福了,天天都可以看赵师师跳舞。”何允晟道。
“哟。侯爷羡慕我呢?”姚冬葵悠悠道。
“不羡慕,不羡慕。”何允晟忙摆手。
待赵师师收拾好,和慧儿一起下来,就坐上马车往相府去了。马车迍迍地开走了。软红才道:“刚刚师师一直拒绝,我真担心丞相夫人会就此作罢呢。”
“你不懂,这叫欲擒故纵。”何允晟笑道,“赵师师是聪明人,当初敢在朝堂上直接回驳夏乃青。就证明她不是一般人,赵师师啊,注定要往上爬的,你这子夜楼可是关不住她。”
周彧橙挑挑眉:“我们这儿已经出了一位侯爷夫人,难道还要再出一位不成?”
何允晟笑道:“相府可不是一般的地方,日后怎样,还得看赵师师自己的造化了。”
相府。
我从紫金阁回来,汗不停地往外冒,在国师那儿喝了好几杯茶,还是热。出了宫看见这大日头,顿时整个人都泄气了。本想骑马回去,结果还是瘫在马车里回去了。刚进相府,就看见秋苓秋芒一等小厮在里里外外地收拾东西,便问:“怎么了这是,收拾什么呢?”
“夫人带了位姑娘回来,说要住府上,吩咐我们整理房间呢。”秋芒答道。
“这可奇了,也不像是殷小姐要来,夫人先前也没有知会过。”秋茗道。“哪位小姐?”
“我听夫人管那位姑娘叫师师师师的。”秋芒回忆道,“咱们也没见过。”
“师师?赵师师?”我惊讶道,“秋苓,赶紧带我去看看。”
“哎。”秋苓立刻把手里的东西扔给秋芒。领着我就往东厢房去了,秋茗呆在后面,问:“咦?那我呢?”
秋苓领着我一路到了东厢房,我只瞧见夫人一手撑着腰,莫鸢在一边扶着她,身边还站了一个修长的姑娘。我定睛一看,果然赵师师。
我突然就走不动道了,停了下来,莫鸢先看见了我,叫道:“相爷回来啦。”
夫人和赵师师同时转过头来看我,赵师师看了我一眼,立刻低下头。
“夫人。”我换上一副笑脸,走过去,“怎么了这是?”
“哦,你记不记得我上次和你说过,我小时候隔壁家那个姑娘的事?”夫人向我走了两步,我上前虚扶着夫人,伸手给她捋了捋两鬓的头发:“记得,你说咱爹也很记挂那个姑娘。”
“是了,那姑娘就是师师。”夫人拉过赵师师来,“你上次也说的,只要我不带个戏班子回来,就可以的。”
“那姑娘就是赵师师?”我干笑道,“你已确定了?”
“千真万确啦。”夫人笑道,“怎么,以前还说师师跳舞好看的,如今来咱们家了,怎么一点也不热情?”
“啊。”我立刻换上一副欢欣雀跃的笑脸,“我很开心啊。”
“相爷,太假了。”莫鸢忍不住笑道,“哈哈哈哈”
夫人也笑道:“总之师师就是要住在咱们府上了,过两天爹生辰,也要带着师师一起去,你有什么意见?”
“我没意见,我哪敢有意见?”我握了握夫人的手,“既然赵姑娘是你的客人,在相府一切规格就按表妹的来办,如何?”
“这些你都不用管,交给我就行了。”夫人眨眨眼,“累了吧,我叫厨房备下了绿豆莲子汤,你去喝了就去休息吧,我还有好些话要和师师说呢。”
夫人此话一说,我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不要告诉我,你今晚也不和我同屋睡了。”
莫鸢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已经明白了夫人的意思,留给她们一个悲壮的背影,自己往厨房去了。
莫鸢笑道:“每次夫人一逗相爷,相爷就这个样子。”
“可不是吗?”夫人说着去看赵师师,“师师,在府里你就当在家里一样,等你休息好了,我带你去见见彧蓝的哥哥姐姐们,他们都是很好说话、很善良的人。”
赵师师顺从地点点头。
一整个下午,相府里除了我所有人都在热烈欢迎赵师师的到来,我也真实地感受到了赵师师在戊城的名气,没想到相府上下都很喜欢她,本来对美色兴趣缺缺的五哥。也在赵师师翻出了屋子的花绳之后立刻和她打成一片;七哥发现赵师师棋下得不错,便和她约了明日的棋局;只有八姐是心高气傲不与戏子交流的,除了软青,还没有能收服她的戏子。
秋芒秋苓等小厮就不用说了。下午点心之后赵师师跳了一曲石郎顾,迷得他们各个目不转睛,眼睛恨不得粘在人家身上。
全程只有我兴致缺缺,吃了茶就去书房看书了,秋茗也想去看赵师师跳舞。我就放了他假,自己在书房待着。看着看着,又想起杜暮祯说的剑客的事情来,更觉得心上烦躁。
不知为何,自从上次宫宴四姐说赵师师中意我开始,我就没法以平常心对待赵师师。上次景阳和云无形一别,我也是看到香囊的时候才会想起云无形来,又开始使劲回忆我到底在哪儿见过云无形,就是想不起来。自从有了夫人,我也渐渐觉得。一夫一妻就很好,有夫人陪着已足够。
我小时候一直不明白我爹的想法,都说我爹最爱我娘,似乎也确实是这样。既然我爹最爱我娘,还娶那么些老婆做什么?长大我才知道,有时候是陛下赐婚,有时候是迫不得已,一心一意对一人固然好,但是在这个位子上,想做到这样太难了。
我想了想把香囊收好。放进了抽屉里,不打算再拿出来。又拿起腰间杜暮祯那部块玉佩来看,想着凤歌若是迟迟找不到玉碟,不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赵师师来我府上的事情。第二天就传到了国师耳朵里,我再次佩服何允晟传播消息的速度,在心里问候了何允晟几遍之后,我这才抬头看国师。
“你在府里放个戏子,本不是我管的范围”
“国师!”我赶紧辩解,“我刚刚不是解释了吗。是我夫人带来的。”
“我知道、我知道。”国师笑道,悠悠地喝着孙雨霁给他泡的,看起来就很难喝的药,眉头都不皱一下,“不过既然你你夫人做个好事把赵师师接到府里,你不如也做个好事。”
我立刻警觉起来:“要做什么?”
“锦瑟你记得吗?”
“锦瑟?”我想了想,“就上次宫宴看到的那个?石青徒弟的女儿?”
“是了,我想让锦瑟在你那儿住一段时间。”国师喝完药,把碗递给孙雨霁,孙雨霁噗嗤一声笑出来:“彧蓝的相府简直要成了客栈了。”
我心说孙雨霁这话可说到我心坎儿上了,忙道:“国师,你公然往我府里送乐师不太好吧,再说了,锦瑟不是和石青一样,是宫廷乐师吗?”
国师似乎也没有瞒我的意思:“我那六颗夜明珠,有一颗是给锦瑟的。”
“给锦瑟?”我懵了,“国师,你居然把夜明珠给一个乐师,也不给我?”
孙雨霁笑道:“你觉得,一个普通的宫廷乐师,就能得到国师的夜明珠么?”
“你怎么又知道了。”我从小就很讨厌这种孙雨霁什么都知道,而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尤其是在先生出题考试的时候。
“再说了,你府里那个白衣剑客杜暮祯上次来和我说了,把锦瑟放在你府里,也好有个人照看你。”国师完全无视了我的抗议和不满,“你只要记住,锦瑟的作用,不仅仅在于弹琴。”
我泄气道:“那我什么时候去接锦瑟?”
“不用接。”国师看到我接受了,十分开心的样子,“锦瑟自己会过去的。”
紧接着,我回去就叫秋苓把东厢房那边,赵师师边上的房间腾了出来,就这样,锦瑟也住到了我府上。
不知道为什么,赵师师和锦瑟一来,我总觉得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第三十三章·一人得道(中)()
二。
如果我知道,这个点起床,将会和夫人、赵师师、锦瑟一桌吃饭,我一定会再睡一会儿。现在一张饭桌上,坐着我们四个,还有我睡眼朦胧的八姐。
我感到饭桌上严重的阴阳失调,低头认真喝粥,决定不说话。
锦瑟到我家来后也一直蒙着面纱,像晚樱一样,不过晚樱是因为脸上有伤,难道锦瑟脸上也有伤?而且锦瑟一直不怎么说话,也不出来走走,就一直待在房间里。
吃了一会儿,夫人想必是忍不住了,便问:“锦姑娘,为什么你吃饭也戴着面纱?”
“因为我长得不好看。”锦瑟说话的声音极好听,有如黄莺出谷,她的眼睛也极好看,会漏出水来一样,她此言一出,我们都忍不住去看她。
夫人笑道:“怎么会呢,我听说你爹是羽州有名的美男子啊,肯定是锦姑娘对自己要求太高了。”
“夫人过誉了,我确实不好看。”锦瑟淡淡道,“只怕有碍观瞻,是以我一直戴着面纱。”
“锦姑娘的眼睛极好看。”我道。夫人立刻表示赞同:“对,像晚樱一样,大大圆圆的,好漂亮。”
八姐吟道:“双眸剪秋水,十指剥春葱。”
我立刻道:“不如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觉未多。”
锦瑟也道:“眼明正似琉璃瓶,心荡秋水横秋波,如何?”
八姐笑道:“是极好的。”八姐一笑,我就知道,锦瑟已经得到八姐认可了。
我八姐从小就极爱诗词歌赋,因书读得多了,内心极清高,不通文辞的人向来入不了她的眼,是以至今不愿出嫁。八姐虽看起来规规矩矩,其实她很喜欢风流倜傥的诗人,常说虽不爱元稹风流的性格,却爱他的风流诗。
没想到锦瑟随口一吟。就是元稹,我见八姐就兴致勃勃地和锦瑟对起诗来,心说这倒也好,总算有个能陪八姐聊天的人了。
夫人在一旁笑道:“小时候上学堂。我是最不爱记诗的,翻来覆去,说姑娘眼睛漂亮的,也就只记得一句明眸善睐了。”
“这也是极好的。”八姐笑道,“冬葵。我早说你天分极高,就是不爱学。”
“如今锦瑟来了可好了,八姐不用再让我读诗了。”夫人眨眨眼,八姐也笑了。
锦瑟微微颔首:“小时候爹教过我,只是略通一些,不能和八姑娘相比。”
“你这话可是谦虚了,锦衣当年也是甄英考试的前几名,文采斐然,又通音律,只可惜英年早逝”八姐惋惜道。“不说了,吃饭吧。”
我见我们聊得火热,赵师师一言不发在吃饭,想起夫人说她幼年父母双亡,也觉得她可怜起来,若不是家道中落,她也许就会像锦瑟一样,识文断字,读读诗词,做个闺阁小姐。
父母双亡我总觉得这样身世的姑娘非常熟悉。总觉得什么事在我脑子里,只是我忘记了。
她们说着说着,又说起我来,八姐便道:“彧蓝小时候也很喜欢诗词的。手背在后面,摇头晃脑的,非常可爱,只可惜他读的都是婉约花间词,练成他如此心肠,在路上看见一个小姑娘在哭。都要忍不住去安慰的。”
说着大家便笑起来,我却一个激灵,想起什么事来:“我有年生辰,遇见了一个姑娘,在一个破宅子里,那姑娘说自己父母都去世了”
“身边只有一个小丫鬟跟着。”赵师师接着道,“然后你摘了一枝樱花给她,和她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还让身边的小厮去买了一盒紫龙糕,还塞给她一个金锭。”
我记忆模糊,好像就是赵师师说的这样,猛地站起来:“对!就是这样!难道、难道,难道你就是当年那个小姑娘?”
赵师师笑笑:“过去好久了,我也快忘了,只记得你当初还说,我叫周彧蓝,就住在内城里,你以后若是有事,可以来找我。”
夫人瞥了我一眼:“喔哟,周彧蓝,不得了啦,这么有套路的?”
“我我真没想到是你。”我叹道,“我其实也快忘了,刚刚听了八姐的话,突然想起来的。”
“我还是要谢谢你,相爷,如果当年不是你安慰我,我可能,就跟着我爹娘去了吧。”赵师师说得云淡风轻,“后来我真的去内城找过,他们和我说,周彧蓝是丞相的公子,我就想,你身份那么尊贵,估计是不会记得当年和我说的话了吧,就没去找你。”
“好一出戏啊。”八姐悠悠道,“彧蓝,你可真是菩萨心肠。”
“相爷是个很温柔的人。”锦瑟也道。
我苦笑道:“你们就别打趣我了。”我总觉得她们在挖苦我,尤其是夫人,撑着脸冲我笑,更让我不寒而栗。
“好了,快吃吧,粥都要凉啦。”最后夫人说道,“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在锦瑟和赵师师住了几天后,杜暮祯就来和我告别,说他要离开戊城了。
杜暮祯是一个人来的,神情疲倦,道:“我该出去休息休息了。”
“也不知道你出去是休息呢还是干什么。”我深知杜暮祯其人,他地位重要,脑子又聪明,轻易国师是不会换他下来的,再者凤歌没有得到玉碟,总归是韩苻和巳国那边要有动作的。
杜暮祯微笑道:“凤歌没有拿到玉碟,韩苻坐不住了,巳王叫凤歌回去呢,估计要去巳国对付我了。”
“那你可千万小心了。”我道,“老实说,你去哪儿我都放心,就是巳国、寅国、未国这三个地方我不放心,再说巳国靠海,天气炎热,你又畏暑,这马上又是夏天了,你去巳国不得身上难受?”
“我去的是辰国和巳国边境的霸下城,放心吧,离羽州近。”杜暮祯笑道,“看来我们料得确实不错,御文王打算借道巳国。绕过羽州从林钟河直接插进戊城了。”
“他想得倒是容易,至今他还没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下场也会像未灵王一样。”我挑挑眉。
“有了玉碟,他才能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杜暮祯含笑道。“反正我也要走了,就把韩苻打算如何用玉碟造反告诉你吧。你是不是奇怪,国师为什么要把锦瑟放在你这儿?”
杜暮祯一语中的,我忙不迭地点头。
“咱们先说说锦瑟父亲的师父,天下无双的乐师石青吧。石青是先王年间最负盛名的乐师。你知道石青原是贱籍出身,武王因宠幸石青,就干脆废了贱籍这回事儿吧?”杜暮祯问。
“知道知道,这可是件大事,当初废贱籍的旨意还是我爷爷拟的呢。”我点头。
“石青本是羽州一户贱籍出身,自小通音律,只是他家是给当时的羽州刺史上官家做苦力的,因为有许多贱籍苦力偷窃的事,所以他们终日都带着镣铐。上官家有位小姐,心地善良。也通音律,有次抚琴时石青听到了,便指出了她弹不对的地方,上官小姐十分惊讶,并没有因此怪罪石青,反而是求她爹给他去了镣铐,让他和自己一起学琴。
“石青天分极高,善作曲,他写的石郎顾至今还是辰国最受欢迎的曲子,当时啊上官小姐十八生辰的时候。石青做了一曲莲花落,不是丐帮的莲花落,送给上官小姐,并在宴会上弹奏。惊艳四座。石青由此出名,名声一直传到了宫里,武王虽然好战,却也喜欢音律,就叫人把石青招到宫里去了。
“石青打那次进宫后,就在宫里待了十几年。石青心里记挂上官小姐。因为他和你爷爷是忘年交,你爷爷就帮他打听那上官小姐的事,得到的回答是上官小姐已经嫁了人家,石青心里难过,那段日子作出许多曲子都是凄凉幽怨的。
“造化弄人,石青在一起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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