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幕埃腔鸦傲!
“你倒是了解他。”
“毕竟我与他相识十年,自然不同旁人。”范孟秋也给自己倒酒。
“那他知道你叛变之后,不知是个什么表情。”水无意笑了。
“是啊。”范孟秋叹气,“不过既然跨出这一步了,还能回头么?”说着范孟秋仿佛想到了什么,笑道,“你那小妹妹,是真喜欢上了周彧蓝?”
水无意淡淡道:“你也知道,我们四个家里原是世交,虽然住在不同的地方,但小时候都是有联系的。你有所不知,我四妹原是戊城人,家里本也是个大户,生意因着三国之乱受了牵连,家道中落,又赶上瘟疫,父母族人都接连病死,大姐家离戊城最近,只是赶去也要些时日,而这个空当,我四妹就一个人在那个破宅子里,只有一个老仆在她身边。”
“真是可怜。”范孟秋叹道。
水无意脸上没什么表情:“要说巧也是真巧,四妹偏就和周彧蓝同天生辰,她六岁生辰那天,周彧蓝出来在戊城里玩儿,见我四妹一个人衣衫褴褛坐在破宅子的门槛上,就折了一枝樱花给她。”
范孟秋不自觉笑了:“周彧蓝啊周彧蓝。”
“然后那周彧蓝就问我四妹,叫什么名字啊,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啊,问了一大堆问题,我四妹是告诉他,她爹娘都去世了,今天是她生辰,她在这儿等爹娘的朋友来接她。”水无意托着腮,手指无意识地在桌子上画着圈,“周彧蓝就给了她一个银锭子,和她说,一切都会好的,然后让他身边的小厮去买了一盒紫龙糕给她。那小厮也有趣,一个劲儿夸我四妹好看。”
“定是秋茗了。”范孟秋笑道。
“然后他就走了,第二天我大姐家就来接走了四妹,那以后,一直到那天在景阳,我四妹都没再见过周彧蓝。”水无意道。
范孟秋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盘花生,拿筷子夹着吃,笑道:“周彧蓝性格如此,见到可怜人总要施以援手的,不要说是个可怜的小姑娘了,也许他自己都记不得他曾经救过云无形了。”
“他确实不记得了,只是我四妹,记了他十年。我四妹和周彧蓝的事还是后来我才知道的,难怪当时分配任务的时候,我四妹那么急着要去对付周彧蓝。”水无意说起这个好像心里还有气,“只是这个王八蛋,既然不可能娶我四妹,给她过生辰做什么?”
“消消气,消消气。”范孟秋把花生推给她,“姑娘家不能说脏话的。”
水无意给了他一个眼刀:“你什么时候也这么矫情了。”
“我只是觉得你们四个姑娘,在这偌大的江湖里,太不容易。”
“每个男人都是这么说,可是又有几个是真心的呢?”水无意淡淡道,“我大姐长得那么好看,几乎所有见过她的男人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可是他们多肤浅啊,爱的都是我大姐的皮相,他们真的了解过我大姐么?再说我三妹,一颗真心爱着郑将军,可是他呢?心里不还是芥蒂我三妹的出身?”
“那你也不能跑去和郑将军说是风无心的父亲杀害了他爹呀。”范孟秋无奈道,“你这不是把他越推越远了么?”
“他既伤我三妹,我自然要他难过几日。”水无意冷哼了一声。
范孟秋一边摇头一边笑:“你虽长得像我师娘,性子可一点也不像。”
水无意不知怎的脸上一红,啐道:“你又来打趣我。”
范孟秋看看窗外,叹气道:“不知道这个时候,老师在想些什么。”
第三十章·祸不单行(上)()
一。
芍药娘娘祭典后,辰国就踏入了六月,天气也跟着一天天热起来,让人不由得想起平王二十年那个大旱的夏天,明明只是两年前的事,却觉得好像过了很久。
安澜却还很凉快,范孟秋睡得神清气爽起来,习惯性走出去先练练剑,走到平时只有他一个人练剑的庭院里,却发现十三号已经在那里了。
“十三。”
“范老大。”十三号说着没有停下剑锋,直接朝范孟秋刺来,范孟秋提起司命剑一挡,就把十三号挡了回去。十三号不死心,再提剑向前,范孟秋从袖子里射出一颗核桃来,把十三号的剑锋打偏,自己则轻轻松松转身躲过,慢悠悠擦起剑来。
“断脉针。”十三号低低道,“我总是输给断脉针。”
“断脉针本就算不得什么正统的武功,虽然是我家祖传,也只是发暗器的手段罢了。”范孟秋见十三号心情有点低落,出言安慰道,“我精研剑法,断脉针用得不如何允晟。”
十三号瞪着眼睛,心说你用得不好我还破不了,碰上何允晟那还了得。
范孟秋似乎意识到自己安慰错了,反叫十三号更郁闷了,便道:“若是你的剑够快,快到能够挡回断脉针,就可以破了,说到底,还是要精研一门武功,不可见到好的都想学。”
十三号点点头,问:“你用剑,孙将军用刀,似乎侯爷只会使断脉针,百知录上也没有他的名字。”
“平王的族人,和何家,是不计入百知录考量的。”范孟秋淡淡道,“你没见过何允晟用剑,你若见过他用剑,你就会希望他永远都拿不了剑才好。”
十三号还想说什么,范孟秋却好像不想在提。二人练了半个时辰,范孟秋就说要去找御文王,收了剑就走了。范孟秋一边走一边想,御文王虽然身在安澜。心里还在牵挂着在戊城的独子宋予寒,虽然平王到现在也没对宋予寒动手,两兵在北边短兵相接也只是象征性地打了几仗,并无过多人员伤亡,其实双方都不是真的想动手——也可能跟御文王是个文臣有很大的关系。
只是戊城那边韩苻一直催着他们绕巳国入境。并且和巳王联系,争取在冬天之前拿下戊城,像当年未灵王发动政变那样迅速,只是韩苻似乎压根儿就没考虑到未灵王现在的下场。
范孟秋心里一直过不去的一道坎儿就是范骋愈的死,范骋愈下狱后他并没有能进去见他一眼,只有在范骋愈死后,范孟秋进去见了一眼他的尸体,当时他就腿软站不住,扶着墙,眼泪就流下来。
范骋愈以叛国罪名被捕入狱。用千年寒铁做的铁链穿过琵琶骨,还被挑断了手筋脚筋,就为了从他口中逼问出叛国的事情,奈何范骋愈到死,一句话也没有说。范孟秋无数次想,爹,你哪怕是随便说几句话也好呀,他们也不至于这样对你。
把范骋愈下狱是平王的意思,让范孟秋当暗卫首领是国师的意思,范孟秋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不是恨着国师的。虽然把范骋愈下狱并不是国师的意思,但是范孟秋知道,很多事情都是国师做的。他自从跟了御文王的那天开始,就等于是进入了韩苻的阵营。回不了头了。
范孟秋很久后才知道,韩苻早在三国之乱的时候就在密谋造反,和巳国私下通信已有十几年,凤歌就是巳王派来,放在杜暮祯身边的保障。范孟秋也是在父亲死后,才知道杜暮祯的身份的。他没想到,平日看起来那么玩世不恭的杜暮祯,竟然隐藏得那么深。杜暮祯手里有一套玉碟,刻着王室成员的生辰八字,这玉碟极其宝贵,凤歌在杜暮祯身边很久了,都没有找到。
韩苻需要这个玉碟,只有戊城那边得到玉碟,安澜这边才能有动静。
范孟秋心不在焉地走向御文王的屋子,九号就急匆匆从后面跑来,不偏不倚撞上范孟秋。范孟秋笑道:“怎么了这是,路都不会走了?”
“出事儿了。”一向淡定的九号如今急得满头大汗,“小、小王爷出事了!”
二。
难得的好天气,我却因着上次和杜暮祯在李微草那里一别,总觉得有了隔阂,虽然嘴馋,却无论如何不想去找他,夫人就提出去子夜楼听戏,我想着也好,就和夫人换了常服,正准备出门,宫里传了消息来:小香公主让我赶紧进宫一趟。
我一头雾水,想着我已经好些时日没瞧见公主了,公主平日里与我也不会有什么交集,这会儿叫我进宫做什么?我和来传话的小太监再三确认,是公主的口谕没错,只得换了衣服,进宫去了。
我骑马一路进了宫,下了马就直奔小香公主的故人阁,刚踏进去,就看见公主急得在大堂里转来转去。
“臣周彧蓝参加公主。”
“快起来快起来。”小香公主见我来了,立刻上前道,“师父,你快想想办法,予寒出事儿了!”
我本以为是什么大事儿,没想到是宋予寒出了问题。小香公主和御文王独子宋予寒青梅竹马长大,小时候我给公主做伴读的时候,经常和宋予寒厮混在一起。只是后来大了,也几乎不见面,只记得宋予寒长相性格都随他爹御文王,眉清目秀,心高气傲。
但是小香公主和宋予寒的关系好是朝中人尽皆知的,我曾经还想做媒给他俩牵线,可惜后来御文王反了,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
“别急,慢慢儿说。”我扶公主坐下,“王爷出什么事儿了?”
公主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他得了怪病了!”
“怪病?”我奇怪道,“他一直在家里,能得什么怪病?”
“昨儿他身边贴身的小厮来说,说他好像在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小香公主有些语文伦次,说得我一头雾水,“就是、他长得比寻常人快。”
我叫她给说迷糊了,只得道:“这样吧,我现在就去趟御文王府瞧瞧情况,你在这里等我的消息。”
小香公主哭得梨花带雨:“王府求了陛下,陛下不给瞧病,只放他自生自灭,我觉着陛下可能是想以、以予寒为筹码逼御文王退兵,可是、可是予寒他是无辜的,师父,你一定要救他”
“好好好,我先去看看。”我又安抚了公主好一会儿,才从故人阁里出来,心里已经糊涂了,按照公主刚刚的说法,什么宋予寒一夜之间长大了,我实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只是看公主急成那样,我心有不忍,立刻就骑马去往御文王府。
到了王府,见到了宋予寒,我这才真实了解到公主说的“一夜之间长大”是什么意思。
宋予寒躺在床上,面无表情,见我来了,也没什么反应,屋里已经跪了一大片,他的贴身小厮水文立刻上前向我行礼:“相爷!”
我摆摆手让他们都起来,走到宋予寒的床边,仔细打量他,心里暗暗吃惊。宋予寒明明小我六岁,如今看起来却好像比我年纪还大。
“你这是”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到底怎么了?”
“从半月前就这样了,我本来没有在意,谁知道我发现自己越长越大,速度比常人竟都快了许多,半个月过去,我好像已经长了十岁一样。”宋予寒语气平淡,“报了陛下,只是陛下不许太医来给我瞧,就这么一直拖着。这许多天来,都没人来瞧我,我没想到第一个来瞧我的人,竟然是你。”
我叹气道:“是公主让我来的。”
“你能来,我已很开心。”宋予寒淡淡扯出一个笑容,“多少人,连我的王府都不敢踏进来。”
我看到宋予寒这副模样,不禁想起以前一起在宫里读书的日子,心生凄凉,道:“水文告诉公主后,公主就在北宸殿跪了一夜,只是陛下不肯给你医治,她实在没了办法,也不能出来,就叫我来看看你。”
宋予寒摇摇头:“陛下不会救我的。”
“倒是看得明白。”我苦笑。
“我父亲在安澜兵变,陛下没有动我,就是为了有天能用我来威胁父亲,如今我病得正是时候,陛下如何会救我?”宋予寒说得豁达,“只是苦了晨儿,连累她在北宸殿跪了一夜。咱们这位陛下,哪里是知道‘祸不及子女’的呢?”
宋予寒这话让我想起了建德公主的事,心里一阵恶寒。
“我府里人的动向都受央日宫的监视,还能去哪里找大夫瞧呢?就这么熬着,过一日是一日罢了。”宋予寒年纪轻轻,说的话却好像饱经风霜的老人一样。
“我知道有个人,他可能可以救你。”我一个激灵,“陈立夏。”
既然太医都被拘着,孙雨霁我是无论如何叫不出来的了,国师对御文王的事情也不肯退让,去求他自然也是没用的。在辰国,我觉得医术和孙雨霁一样好的,只有陈立夏。
“我去叫陈立夏来给你瞧瞧。”我道,“他一定有办法!”(。)
第三十章·祸不单行(中)()
二。
宋予寒与我豁然开朗的我不同,还是一脸愁容:“你今日来我府上,若是陛下知道,心里已是要怪罪你了,你再找大夫给我看病,陛下肯定更加生气。”
“于公,你堂堂王爷,生了病,我来瞧你,合理;于私,我们在宫里读书的时候朝夕相处,你生了病我来瞧你,合情。陛下还能怎么责怪我?”我笑道,“我叫陈立夏装成我的小厮跟进来就可以了,就算你府里有什么陛下安插的眼线,看病的时候不叫外人在场就行了。”
宋予寒见我执意如此,叹了口气,脸上似乎是对我的感激:“多谢。”
我笑笑,转身就打算走,水文捧上一杯茶来:“刚泡的龙井,相爷喝一杯再走吧。”
我笑着接过,细细品了,就走出了王府。
宋予寒的事情关系重大,让别人去说我始终不太放心,还是决定亲力亲为,自己去找陈立夏。所幸我今儿骑了马来,来去也快,到了陈立夏的竹轩,里面有药香飘出来,伍墨就坐在外面画画,见我来了,放下画笔,笑道:“相爷怎么来了?”
“我是有事相求,陈立夏在屋里么?”
“在屋里熬药看书呢,相爷直接进去吧。”伍墨起身,“我去泡茶来。”
我大步走进竹轩,见陈立夏坐在雾气里看着书,一手拿着扇子,就像我第一次见他一样。不知道他今天熬的什么药,味道怪难闻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啊,相爷今儿来找我,想必是出了什么事儿吧。”陈立夏放下书,一边悠悠地扇着火炉,一边问我。
我捂着鼻子:“可是有事儿来求你嘛。你这熬得什么东西,臭死了。”
陈立夏打开盖子,用长筷子挑起一张皮来给我瞧:“蛇皮。”
我吓得后退几步:“你赶紧关上。”
陈立夏笑了,还是老实把蛇皮放了回去,把盖子盖上。继续扇着炉火。我捂着鼻子道:“你名气那么大,还是陈寒食的族人,怎么这么寒酸,用这么个小破炉子。我改日换个给你。”
“旧炉子好用。”陈立夏悠悠道,“而且我虽然和陈寒食是一个爷爷,但是他经商我学医,本是分了两个不同的支,自然没有什么交集了。相爷若是要给我换个好的炉子。我也是很高兴的。”
说着伍墨已经端了茶来,道:“相爷,有事儿就说吧。”
我把宋予寒的症状和陈立夏说了,陈立夏也迷糊了,低头思索了好一会儿,道:“我从未遇到过这样的病,也从来没在书里见到过,只能先去瞧瞧小王爷的情形了。”
“你愿意跟我去王府么?”我问,“陛下万一怪罪下来,可能是要杀头的。”
陈立夏已经去取了金针:“相爷你都不慌。我慌什么?走吧,既然是相爷的请求,我自然全力以赴。”
我心上一阵感动,就和陈立夏一起往王府去了。
陈立夏给宋予寒把了脉,也用金针在穴位上扎了几次,也不知道他到底瞧出些什么,水文一脸紧张,希望这神医真的能救好宋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