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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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择路-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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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阵。你如此瘦小,即便学了洒家的招式,也不过是合身撞入人家怀里,哪里能像洒家一样直接撞倒一大片,光凭身躯就能撞破敌阵。到时若让人知道,洒家岂不是要让天下的猛将耻笑!不教,就是不教,教了你也学不会!”边说边把个光溜溜的大脑袋不停摇晃着。

    那边李无敌不肯放弃,仍在歪缠着王大胖子。这边小刘医官张口问李得一:“师弟,咱们抓这些俘虏做什么?他们可是王松城的兵,不是那些无家无业的流民,咱们抓了流民来还能种地干活,抓这些大头兵有什么用?他们想必是极难投靠咱们的。”李得一嘿嘿笑道:“俺刚才在小路上埋伏的时候,蹲那里闲得慌,就瞎寻思了一通,要是说的不对,师哥你别打俺。”

    “你说,你说。”

    “师哥你看啊。这王松城拥立了新君,也精明的很,知道自己能当上疏密相公,独揽军权,全是靠着自己手下这支守备兵马。如今天下战乱四起,王松成西边就是李寺乃。那李寺乃现在可是彻底占住了上晋一省之地,手下兵精粮足,现在光精锐战兵怕是不下三万之数。这王松成全家老小一块都算上,满打满算五万人马撑死了。眼瞅着西边邻居李寺乃一天天扩张势力,你说他心里能不着急上火么?即便李寺乃现在向这新朝廷示好,王松城心中肯定仍不踏实。这次他打着招降咱们的主意,居然派出一万兵马前来,对他王松城来说,这算是下了血本了,俺说的不错吧?”李得一说到这儿,自己也有些不肯定,话音里带着虚劲儿。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你接着说。”小刘医官应道。

    李得一听师哥这么,顿时气足了,略提了提声音说道:“咱们这点儿兵马如今也能让王松城看在眼里,这说明他现在是真急眼了。打着‘剜了篮子里是棵菜’的主意,预备先多收些兵马来家再说。能不能打另说,好歹人多了,也能给自己壮壮声势,还能给西边李寺乃施加压力,让李寺乃不敢轻举妄动。既然他现在把手里的兵马看的这么重要,你说咱们扣下他这四千俘虏在手里,他能不难受么?俺听说他拥立了新君之后,从原来小小的洛都守备直接摇身一变,变成了枢密相公,那朝廷上不服他的肯定大有人在。这时候若是听说他吃了这么个败仗,折了数千兵马,他这日子还能好过么?”

    小刘医官笑着点头道:“那肯定好过不了。那些新朝廷里的大人们知道这个消息,还不知道得怎么上奏折挤兑他。”李得一接话道:“对,咱们现在抓了他的兵马,这时若是给他写封信,让他拿钱粮来换这四千兵士。师哥你说他肯不肯换?”小刘医官冷笑了一声说道:“由不得他不肯,新上任的枢密使,头一次派兵招抚,就吃了败仗,这对他的威信可是个不小的打击。他现在只能打落牙合血咽下去,偷着把钱粮给咱们送来,再偷偷接那些兵士回去,也只有这四千兵士完好的回到了他的营中,才能打破他吃了败仗的‘谣言’。那新朝廷刚刚才成立,新君登基才半年,可吃不起这个败仗啊。他不光得给咱们钱粮,还得求着咱们不要声张。亏你想得出这么个主意,让那王松城吃个大哑巴亏。哈哈哈”

    李得一红着脸挠头道:“今年咱们威北营不是花销大么,又挖水渠,又打深井,可是花了不少。这钱虽然是俺主张花的,可俺也知道钱是好花难挣,所以最近总琢磨着想法挣点钱来家,正好这王松城赶着中秋要到了,给咱们来送礼来了。”说完这话,李得一跟着师哥俩人一起哈哈笑了起来。

    正笑着呢,“四眼”已经回来了,嘴里还拖着一个昏迷不醒的,走近一看,正是那逃跑的王颂理。

    战场打扫完毕,威北营的兵马押着俘虏,连夜赶回了定北县。那些初上战阵的新兵此时一个个都兴高采烈。头一次正式上阵,就以少打多,三千打一万,还打了个漂亮的大胜仗。现在这些新兵,个个都觉得自己脸上有光,回去之后见着那些老兵,总算也能把腰杆儿挺挺了,等那些老兵吹起来的时候,自己也能插句嘴跟着吹两句。

    到县城时,已经是后半夜,天都快亮了。李得一回去之后,先跟师哥去了师父那儿,兵马自然有两位把总带去安置。孙老医官心里牵挂战事,虽说此时早已疲困难忍,却仍不肯睡去。屋里点着一盏油灯,孙老医官就坐在灯下守着,不时看一眼旁边的沙盘,再略略推演一番战局,忽然间就听到门外两个徒弟有说有笑的声音,老人的心一下就落了地。

    俩徒弟推开门进来,孙老医官脸上的神情瞬间换成了严肃状,沉声问道:“战况如何?”小刘医官还没开口,李得一就高兴道:“大获全胜!师父俺跟你说”孙老医官怒目圆睁,把手往桌子上一拍,斥道:“兵危战险,为师跟你说过多少次!为将者当胜不骄,败不馁,心如沉水波纹不起。你这个轻佻的样子像什么!”

    李得一尴尬地大嘴半张着,就跟条死鱼一样,闭上也不是,继续张着也不行。傻小子,你师父在家担忧半天了,这是借着由头泄泄火,没事。

    李得一被师父这通责骂吓了一跳,定了定神仔细看看师父脸上的神情,发现师父正努力保持着脸上的怒容,偷着忍不住抽了抽眼角,顿时心里明白过来了。李得一几步来到师父身旁,伸手给老人家揉捏起来:“让师父曹心了,俺以后一定注意,一定注意,您老人家别生气,俺这不是还小么”边说边弄出一副讨好卖乖的样子来。

    被李得一这一通捏吧,孙老医官再也绷不住了,拿手把小徒弟扒拉到一边,叹道:“你就是在为师这儿有本事,行了行了,跟为师把情况详细说来。”小刘医官走上前说道:“师父,您老人家偷着美美吧,他的本事如今可不小了”接着就把回来的路上李得一的打算说了。

    孙老医官是打穷日子熬过来的,知道钱难挣易花,听了李得一这个主意,顿时喜上眉梢。见师父笑了,小刘医官对师弟打趣道:“你下次打完仗回来,进门先弄个哭脸,然后再把获胜的事儿一说,重点要提提挣钱的事儿,保证不光不用挨训,师父肯定还得夸奖你一顿,哈哈。”李得一跟师哥演起了双簧,笑道:“师哥说的是,俺以后就这么办。”

    “胡闹!”孙老医官这下再也忍不住了,俩徒弟一人照脑袋给了一下。“那封信你打算如何写?讨要多少钱粮?”孙老医官打完了徒弟,气顺多了,紧跟着就问起钱粮的事情来。老狐狸,露馅了吧,还是算计着挣钱那。

    李得一没急着答话,伸手去兜里掏了一番,直接掏出一根血淋淋的手指头搁在了桌子上。孙老医官见的死人比李得一见的活人都多,当然不会被这根断指吓着,只是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小徒弟。

    “这是俺打完仗之后在战场上随手捡的,当时就琢磨着这东西有用。等回头俺写封信,先跟王松城要五百担粮食,让他把他那个草包儿子赎回去。信里带着这根断指一块送给他,也不说是谁的断指,反正俺也不知道,让那王松城自个瞎琢磨,干着急去吧。咱们正好可以借着这五百担粮食,试试王松城的态度。”李得一说着,说着就露出一副敲竹杠的神情。

    孙老医官看着小徒弟这个样子,总感觉好像很熟悉,猛然间想起来了,这根那些绑票勒索的土匪一模一样啊。孙老医官想到这儿,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教错了,从没跟徒弟说过这些勾当啊,他难道无师自通?这么想着,看了一眼大徒弟,老怀又宽慰了起来,还好有这个大徒弟,为人正派,作风正统,可以传承我这一身的本领。老人家这时候早就选择性地忘了,当初他这大徒弟是怎么连哄带吓,把人家闺女千里迢迢给骗回来的。

    鸿雁南飞,不几天之后,洛都城的王枢密也收到了威北营的来信,按照他事前的推算,招抚之事如今也该功成了,这封信来的正及时。

    王松城在书房净手之后,志得意满地坐在书案后,拆开了信。没读几句,就勃然变色,脸上怒气上涌,持信的手都气得颤抖了起来。刚想开口叫人,随即又硬生生忍了回去。王松城小心翼翼地打开书房的门,看了一眼外面值守的家丁,示意他们走远一点。

    等家丁都走远了,王松城直接抓起书案上的笔洗就摔倒了地上,书案上的其他物件也纷纷遭了秧,一个接一个,都从书案上零碎着挪到了地上。发泄了一通,王松城也冷静了下来,拿起信又仔细看了一遍。

    不久之后,一封信到了威北营。孙老医官叫来两个徒弟和三位把总,把信传阅了一遍。韩把总高兴地笑道:“小小医官,老韩我服了你了。说到挣钱,你比老韩能耐多了。光这一下,不光把咱们今年夏天花出去的钱都挣回来了不说,还有富余,还多了好几百担的粮食。”

    李把总就稳重得多了,开口问道:“那王松城运钱粮的人马出发了么?派了多少人一路护送来?”

    小刘医官显然已经得到了消息,答道:“这回王松城看来是不打算吃这个哑巴亏,他送来的这些钱粮,可是热得有些烫嘴咯。”

第七十九章 礼尚往来() 
“怎么回事,师哥?”李得一问道。“咱们在洛都城的人传来了消息,王松城这回学精了,前面使人护送钱粮一路往咱们这里赶来,后面悄悄埋伏了五千精兵,人人披甲,是他手下最精锐的一支人马。”小刘医官边说边用手指在桌上轻轻划着,显然是已经惦记上了这支精锐。

    “精锐人马?有多厉害?”李得一在威北营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听说人人披甲的精锐,忍不住就追问了一句。可怜的孩儿,在威北营这个穷地方呆惯了,先入为主,潜意识以为这天下的兵马都跟威北营一样,上阵时连甲胄都凑不齐。

    孙老医官沉吟道:“这支人马单有一个名号,称作骁骑卫,乃是王松城起家时的老底子,跟随他征战多年。当年全赖手下这支精兵,王松城才能顺利镇压各方起义,立下了赫赫战功。王松城能从最早一个不入流的营长,一路爬到了西京守备副使这个位置,除了他善于送礼拉关系,巴结朝中重臣,手下这支骁骑卫精兵也给他添了不少助力。若不是他当年心黑手狠,坑杀了全部投降的叛军,把自己杀俘的名声搞得朝野皆知,顶风臭了八百里。他也不会这么多年来一直屈居在西京守备副使这个位置上。十多年前平定西南的黎乱,这支精兵也曾参与过,可以说是百战精锐。”

    李把总补充道:“这五千精兵可是人人俱甲,而且全是一色上好的精钢明光铠,胯下骑的也都是高大健壮的突辽马。对自己这支精锐亲兵,王松城可是比对着自己亲儿子都亲。他这些年捞的钱,除了上下打点那些,其余的基本都填在了这支人马里头。”

    韩把总插嘴道:“这王松城虽然遇事跟无知愚妇一样,喜欢搞点打卦算命的勾当。在这兵事上倒不糊涂,知道倾力打造一支精锐。我老韩去洛都城时,也听说过他那几个儿子,都是些纨绔,没一个成器的。把钱花在他那几个儿子身上,早晚也得败光了家业,还不如把钱都投在这支精兵身上,好歹还能护住自己一世的富贵。”

    听两位把总这么一说,李得一两眼顿时就冒了金光:“五千具精钢明光铠?!咱们能不能”小刘医官抬手给了师弟一下,没好气道:“想都别想,咱们如今营中多是新兵,捏捏软柿子还行,遇上这种硬茬子,那是门都没有。若是硬上,说不定就崩了咱们自己的门牙。瞅瞅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五千具明光铠就动心了?想当年咱威北营”

    “师哥,俺确实没见过世面。当年咱威北营日子宽绰的时候,不是还没俺么”李得一手捂着脑袋说道。小刘医官被师弟这一句话堵在了当场,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是啊,师弟生不逢时,一来就赶上威北营最穷的时候,这几年虽然过得稍微宽绰了,也不过是吃的好点罢了,距离传说中的兵甲齐全,还早呢。

    韩把总忍不住念叨了一句:“这么大块饼,就算光啃下来一点渣滓,也尽够咱们使的啊。那帮新兵蛋子有的连新军服都还没穿上呢。眼瞅着这么快大肥肉打眼前过,这要不咬一口下来,我老韩能难受好几个月!不行,都想想办法,咱们必须得啃上他一口才能熨帖了!”怨不得孙老医官感觉自己的小徒弟干起绑票勒索的勾当如此熟悉,瞅瞅,根儿在这儿呢。他那小徒儿整天在威北营这个大染缸里,耳濡目染,能不学来这些手段么?

    韩把总只是随意念叨了一句,没想到李得一却听心里去了,眼珠子转了转,坐那也不说话了,就寻思开了。孙老医官看着自己小徒弟这副模样,心里暗暗着急,“我明明努力交给他兵法战阵,教他修原气,指导他成就一身浩然正气。他怎么还是越长越像李有水当年了。这眼珠子滴溜乱转,琢磨鬼点子的小样儿,跟他三爷爷李有水当年简直一模一样!”老人家,你的教育失败了啊,俗话说,学好三年,学坏一出溜。就连你那个大徒弟,刘益守,别看他平时一本正经,浑身正气充盈,打起仗来也是阳谋居多。真到了关键时刻,鬼主意也是一包一包的,不然能把那豪门李家的贵女赚来家当媳妇?

    众人商议了一个时辰,也没商议出什么头绪来。孙老医官看着暂时没有太好的办法,摆摆手,就让大伙都散了。

    散会之后,李得一找上小刘医官问道:“师哥,王松城的这五千精锐全是骑兵么?”

    小刘医官扭头看了师弟一眼:“这回你就干脆别想来硬的,以前之所以放任你带着‘悍马’冲阵,那是因为对手都是不穿甲的。王松城这支人马里面单有两千铁甲骑兵,人马俱甲。你跟‘悍马’即便冲进去了,也撞不破他们的阵势。我看就老老实实把俘虏还回去算了。能白得那么多钱粮,咱们这次已经占了大便宜了。再想啃他这精锐一口,那就有些贪心不足,小心崩坏了自己的牙口。”

    李得一不甘心道:“师哥,那可是五千铁甲啊,哪怕只能弄来一百副甲,也了不得了。师哥,得想想办法,王松城的这支人马可是他的宝贝疙瘩,轻易舍不得拿出来。如今他被咱们气急了眼,恼怒之下,居然派这支精锐出来护送赎买的钱粮,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小刘医官边走边寻思,最后叹了口气说道:“还是没什么好办法,这王八的壳太硬,凭咱们现在这斤两,啃不动它啊”这么大块肥肉在眼前走过,说小刘医官不想啃一口,那是瞎话。小刘医官现在统领威北营的兵事,他身为主将,身兼全营的重担,做决定就必须谨慎稳重,从全局出发。不可能像他师弟一样,鲁莽草率,随便来个主意,就敢轻生冒险试上一试。

    李得一皱着眉问道:“师哥,还有多久王松城的人马就踏入咱们的地界了?”

    “最多还有两天,有什么主意赶紧想。不然等这支到了咱们定北县城根下,地势开阔,他们把骑兵的阵势彻底摆开来,咱们就只能干瞪眼咯。”小刘医官提醒道。李得一点点头:“恩,让俺回去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下晌李得一去刀甲营抡铁锤的时候,特意找了老铁头问了问咱威北营现在能不能自己造甲。老铁头听小小医官这么问,把手里的活放下,喊过徒弟来接过去。老铁头把李得一单独领出屋外,来到一处僻静地儿。老铁头蹲在地上,从腰里掏出烟袋,从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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