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必如此。小刘乃是天纵之才,你不过是世间一等一的英才,比不过他,也是平常。”三叔宽慰王勐道。
似王勐这类世间英才,素来自视甚高。如今听三叔如此夸奖刘团长,王勐去能能心无起伏的接受,可见其确实已经被刘团长所折服。
“不知三叔为何要将李副团长评在刘团长之上?以某观之,李副团长之才,远不及刘团长。”王勐这才问出心中真正想问的问题。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刘益守这小子,不光修原气本领惊人。他文韬武略,治国安邦,行军布阵,战阵指挥,正计奇谋,也是样样精通。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干坤,这句话,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然而若是光论这两样,他也不比你们这些英才强出多少,只高一筹罢了。”三叔接着说道。
“刘益守之所以要高出你们一筹,最关键在于,他能一直容忍他师弟任性胡来。光这份胸襟,这份气魄,放眼天下,恐怕也是无人能及。以刘益守这小子的本事,若是他想要争夺天下,恐怕如今三国已去其二。”三叔说出一个惊人的观点。
“三叔,刘团长确实本领高绝,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帝王之资,雄雄英主。但为何佩服刘团长容忍李副团长肆意为?这点恕晚辈不能苟同。”王勐显然对三叔这个观点不大服气。
“嘿嘿。咋,不服老汉我这番话?”三叔嘿嘿笑了一阵,扭头看着王勐,挥挥手,示意球员接着踢下半场。
“我问你,你觉着小李子本领如何?”三叔问道,随即补上一句,“实话实说,咱定北守备团不兴拍领导马屁那一套。”
“那晚辈便放肆直言。若以才能论,那位李副团长不过是中人之资,平平无奇尔。”王勐也是快人快语,直言不讳道。
“中人之资?你小子还是耍滑头。那小李子最多也就是个普通人,乡野傻小子一个。他师父小孙是极有文化的,教了他这么些年,可你瞅瞅现在小李子那一笔烂字,比螃蟹爬的还难看。而且他平时说话也是粗鲁的很,丝毫没学到他师父半点气度。”三叔毫不客气,把李得一痛呲一顿。
(。。)
五百八十一章 老朽狂言,实乃兴亡万民疾苦()
三叔似是对李得一的本事极为不屑,说了这些还不算完,又接着说道。
“不光如此,这小李子修起原气来,也是一路磕磕绊绊。我曾听他师父小孙说,当年开蒙,这小李子随意胡来,就差点识海炸裂而死了。后来好不容易突破俱五通境,却又险象环生。”三叔接着说道。
不知为何,三叔对着王勐,并未提及李得一因祸得福,能够做些稀奇的梦境这一细节。
“既如此,前辈为何将其评为天下第一?”王勐不解道。
“嘿嘿,这小李子虽然文不成武不就,浑身的毛病。但他有一样却是你们这些英才都不具备,甚至连刘益守,也远不如他。单这一样,就足以让其当得天下第一人杰这个称唿。”三叔说着说着,又咧开嘴笑了起来,好似刚才勐呲李得一的那个人,不是他一般。
“噢?敢问前辈,是哪样才能?”王勐连忙问道。
“非也非也,不是才能,更不是什么本事。”三叔卖起了关子。
“那是?”王勐追问不舍。
“这小李子,他敢想别人所不敢想,行别人所不敢行!单此一点,就足以让其成为天下第一人杰。”三叔忽然高声说出答案。
“晚辈愚钝,还请三叔赐教。”王勐赶紧追问。
“现如今,世人皆沉醉功名富贵,权势美色,鲜有例外。甚至你们这些往左英才,说是为了辅佐英主,一统天下,安抚百姓。其实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个人权势富贵,有的不图这个,却也忍不住想要青史留名,还是在‘名’之一字上打转转。老汉我说的对否?”三叔看着王勐,问道。
王勐愣了一下,然后才点头承认道:“三叔世事洞察,慧眼如炬。”
“老汉我这算是什么慧眼如炬。不过是活的久了,经的人、看过的事儿多了,自然就琢磨透了。纵然有些人,不慕世间烟火,一意苦修求脱,但充其量,仅为其自身着想,满大不过是个自了汉。小李子可不一样,他心里装着整个天下万民。”三叔摆摆手,似是随意道。
“你们这些天下英杰,虽然身负经天纬地之才,胸有扭转干坤之谋,一生却终究难逃‘钱,权,色,名’,这四个字。人一生被这四字所累,纵然有再大的成就,也不过是在这四个字上打转转,难以逃得出来,是也不是?但小李子偏偏就敢打破这四个字,因此,老汉我将其评为天下第一人杰。”说到这儿,三叔扭头看着王勐,又一字一句问道:“你服是不服?”
直到这时,王勐好似才忽然想起来一般,惊声道:“李副团长曾说过,他要为万世开太平,难不成此事当真?”
王勐别看素来谨守规矩,但可别忘了,他是世上顶尖聪明之人。当日李得一说要为万世开太平,王勐虽然听在耳中,但当时并未全信。
正所谓听其言,观其行,三思而笃试之。这些时日,王勐一直在暗中观察两位团长的一言一行,加以分析思索。如今他虽然断定两位团长不愿争霸天下,但还没能相信李得一所谓的“为万世开太平”。
在王勐看来,所谓的“为万世开太平”不过是狂妄儒士一句空洞的呐喊,这些年来,他从未见有人将之付诸实践。李得一虽然喊的响亮,王勐又怎么会轻信。
三叔道:“不错,小李子就是有这大志向。最要紧的是,他已经开始朝着目标一步步迈进。虽然眼下走的缓慢,可他从未放弃,一直在努力向前。小李子有此大志,就已超过世间一般英杰,他又肯将之付诸行动,就更难能可贵。千百年来,只有六百年前平周朝那位开国太祖,曾经一试,但最终却沉迷权色,肆意享乐,将这理想放弃。”
素喜诙谐的三叔,这番话却说的雄心浩然,壮魄激昂,只是最后提及平周朝开国太祖,却语带惋惜,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悔意。
王勐听了这话,简直忍不住要为李副团长击节称赞!
先贤云,虽千万人,吾往矣。李副团长在这浊浊恶世,能人英豪皆为‘钱权色名’四字拼杀奋斗,寻常百姓终日为生计营营之时,愤然立下大志,勇行前人所不敢行。此真豪杰,真丈夫也!
不对,事情似乎有些不对!
突然间,王勐反应了过来!
“李副团长志向是不小,可这与足球比赛有什么关系?三叔可不要信口忽悠晚辈。”王勐忽然反省过来,自己是来控诉李副团长玩物丧志的,怎么反倒被三叔忽悠着听了半天他老人家品评天下英雄?
三叔露出一脸贼笑,哈哈笑道:“小王啊,这足球比赛,正是为了开万世太平所准备。”
王勐满脸“我不信”的表情。
三叔没奈何,砸吧砸吧嘴,说道:“罢了,老汉我今天就卖卖力气,跟你仔细分说分说。你可知现在北面商贸城中居住着大量夷人?”
王勐点点头。
“那你可知,小李子对这些夷人非常之好。种种举措,皆是在帮这些夷人过上好日子?”三叔问道。
王勐点头道:“那些夷人骑兵乃是一股强大的战力。李副团长必然是看到此处,才不惜费力气,大力拉拢那些夷人。”
“哎,小王啊。你如今还是三句话离不开争霸天下那一套,你学成的这一身高绝本事,没想到反倒成了你的知见障。”三叔忽然感慨道。
王勐一愣,没明白三叔的意思。
“小王啊,以如今定北守备团的强大战力,还需要这些夷人骑兵锦上添?定北守备团还用这么大力气拉拢这些夷人小部族?你细想想,小李子真是为了你所说的目的,才如此行事?”三叔忍不住出言提点王勐。
王勐闻言,凝神细思,好一阵子,正色道:“多谢前辈指点,晚辈确实是以一己之见,揣度李副团长行事。”
“哈哈,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舒坦。行了,你既然明白了,三叔我可就接着踢球去咯。”三叔说着,站起身,拍拍腚后的黄泥,迈步就要上场。
“前辈且慢,还请为晚辈讲解这足球比赛,与开万世太平有何关联。”王勐还真是执着。
“你”三叔手指王勐,无奈地摇摇头。
“年纪轻轻,居然如此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也罢,三叔我就跟你说一回。”三叔无奈,只好重新坐下,示意场中队员继续对练。
“我来问你,凭你的本事,若你辅佐明君统一天下之后,能维持多少年太平?新朝期间的战事不算,只说由你辅佐明君建立的朝廷,能统治天下多少年?”三叔一开口,就是一个大课题。
王勐听罢,沉默思索起来。过了好一阵子,直到下半场踢完,足球场上又换了一批新队员,他还没想出来。
三叔不愧是老奸巨猾,出个难题把王勐难住之后,立即偷偷熘到球场上,开开心心与一帮十几二十岁的小伙子踢起了球。
别说,三叔还真是宝刀不老,这么大岁数了,足球踢得极好,连续晃过三个身强力壮的年轻小伙,一脚抽射!球进了!
踢完半场,三叔浑身冒汗,走到旁边的水壶边上,拿起一壶水,仰头咕咚咕咚往嗓子眼里倒。看这架势,体力比着年轻小伙是一点儿也不差。
“三叔,晚辈已”王勐抬起头,早已不见了三叔的踪影。他慌忙扭头四下寻找,正好逮住正在喝水的三叔。
“这么快就想好了?下半场球不能踢咯。”三叔瘪瘪嘴,话里透着不乐意,挥手让人代替自己上场。三叔这把年纪,居然还想踢满全场。看来他以前说自己黄土埋到头顶,完全是在忽悠。
“说吧。老汉我老了,身体不大好,你快着些。”三叔随手拿过一条毛巾擦着汗,重新坐到王勐旁边。
现在,王勐对这位老爷子,是彻底没了脾气。
他假装自己没看见三叔刚才撒欢儿踢球,说道:“恐怕仅有二百余年国运。”
“哦?何以见得?”三叔问道。
王勐在三叔面前不敢隐瞒,实话实说道:“前平周朝灭亡,乃是亡于三大难题。其一,土地兼并。前平周朝随着王朝繁盛,土地却渐渐多被世家大族与权贵豪强兼并手中。大量百姓失去土地,变为佃户,甚至流民。这些世家大族与权贵豪强无需纳税。纳税的百姓没了土地,根本交不起税,只能四处逃难避税,或卖与豪强为奴,或成为流民。平周朝国库收的税越来越少,国力必然渐渐衰弱。”
“其二,军制败坏。随着王朝发展,前平周朝末期,文臣位居武将之上。平周朝末年,一如代王朝,以文御武陋习故发。武将地位极低,军中更是弊端横生,兵卒战力底下。”
“其三,塞外异族因其野蛮习俗,只以游猎为生,虽然丁口难以繁盛,但战力始终得以维持。一旦有雄主一统草原,就是关内末代王朝的灭顶之灾。”
“晚辈方才思索良久,这三样病,以晚辈如今之能,也是无法根治。故此,晚辈辅佐明君所建之王朝,恐怕只有二百余年国运。”王勐老实道。
“算你小子识相,没敢吹六百年。那平周朝能延绵六百年国运,皆是源自平周开国太祖留下的种种善政。然而饶是如此,还是架不住后世不肖子孙不能认真体悟先祖的苦心,将诺大家业慢慢败坏殆尽。”三叔说道。
“你现在明白了?以你只能,不过能保天下二百余年太平。再往后,恐怕又是眼前这样一番苍生浩劫。你所谓的治国平天下,终不过是平一时尔。”三叔再次提点王勐。(。。)
五百八十二章 道可道,非常道()
听了三叔这番话,王勐心中很不是个滋味。
说句实话,王勐在来到定北守备团之前,对自己这一身本事非常自信。别看他当时穿着破衣烂衫,举止也十分粗俗,实则内心傲慢的紧。
当年王勐曾与豫城守备曹九锡见面,当时他一面扪自己身上的虱子,一面从容与曹九锡纵论天下大势,侃侃而谈,挥洒自如,引得满场文武惊叹不已。后来甚至有人赞其“扪虱倾谈惊四座”。
那时王勐不过是一介布衣,却仗着一身本事,根本不把权贵豪杰放在眼里。
这种傲慢的求职员工,要是搁在现代社会,再有本事,也多半会被老板直接撵出去。无他,不会做人,太傲。
你想啊,去求职的时候,不说当着老板面扪虱子,就是扣块头皮下来,多半这活儿也就当场吹了。哪有老板肯继续听你胡吹,心里直接一句“这员工太傲气,难以驾驭。”就把你婉拒。
但王勐在平周天下,不管走到哪儿,只要一开口说话,立即被那些割据英豪视为难得的贤才,对其礼敬有加。
可自打来到定北守备团之后,王勐的自信心是一再被打击,原本那身为天下贤才的傲慢劲儿,更是荡然无存。
因为王勐发现,在定北守备团,他一身治国安邦,文韬武略的本事,根本就派不上,或者说没有他发挥的余地。
那要说既然定北守备谈没你王景略的用武之地,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走不就完了么?
走?也得那位李杀星同意才行。
王勐在定北守备团,才是真正进了龙潭虎穴。那位李副团长,动辄可就要把自己这天下贤才,王佐能臣,穿在木杆上活活折磨死。
当然了,王勐现在也不想走。自从他参加了定北守备团的新兵训练之后,就变得对定北守备团极为感兴趣,一心想要留下来,认真研究研究,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定北守备团如此强大。
王勐是天下一等一的聪明人,待在定北守备团这些时日,他豁然发现,原来自己所学的一身经天纬地的本事,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厉害。什么谈笑间樯橹恢复湮灭,羽扇纶巾,运筹帷幄之中,天下抬手即定,根本就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笑话而已。
这是很容易判断的事。即便给王勐一位明君,并且任王勐将一身本事发挥到极致,这位明君也不会是定北守备团的对手。
突辽国那位范国师就是一例,王勐自认也不比其高多少,原气修为甚至不如那位范国师。突辽国开国太祖皇帝英明雄武,范国师更是天下人杰。这俩人合起来,还是被定北守备团打得节节溃退,毫无还手之力,直至最后狼狈退出关外,躲在统万城舔舐伤口。
但这种事,知道是一回事,当着人面承认,又是另一回事。
这其中,有个面子问题。
倒不是王勐多么好面子,而是这事儿搁谁身上,谁也受不了。你想,一个人学成一身本事出山后,自以为能够辅佐明君,重整干坤。所有见过他的人,都对其赞不绝口,称其为王佐英才。所有遇到他的豪杰,都恨不能拜请他辅佐自己。但忽然有一天,这人却发现,他引以为傲的本事,根本就不堪一击。
王勐当然不会好受,当然也不想承认事实确实如此。
可三叔先前那一番话,等于是已经替王勐承认这个事实。
好在王勐也还算个爷们,拿得起放得下。过了一阵,王勐重重一点头。
“汝既有自知之明,知道以己之能,最多只能为天下开二百年太平。那你又何必劝说小李子按照你所想来行事?”三叔看王勐还算老实,又多说一句。
王勐几番张嘴,皆不能答。
“老前辈恕小子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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