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小刘医官把师弟叫到跟前,指着这数把铁锤说道:“师傅说了,这把两斤的小铁锤你再抡两个月就不必使了,接着使这把四斤的半年,然后是这把十斤的一年,最后是这把二十斤的抡一年。”李得一瞅着那把二十斤的大锤,咽了口唾沫说道:“最大这把比那老铁匠章大锤的那把都大,有必要么”小刘医官伸手就给了李得一脑门一下,说道:“他们是普通人,不曾修原气自然与你不同。你以后是要有大成就的,当然就与他们不一样。瞅你这没出息的样儿,要不是你那天笨手笨脚的,刚耍石锁就扭了腰,闹了洋相,师父何必多此一举。”
李得一捂着脑袋眼泪汪汪的盯着师哥,说道:“师哥,你咋越打越疼呢,俺反应这么快了,为啥还是躲不掉啊?”小刘医官嘿嘿笑道:“这是你师哥我的绝活,被你躲过去那还了得。刚才这一下打偏了两指,就算你小子和合镜修的不错了。”李得一用手指头搁脑门上量了量,发现真的偏了两指,又破涕为笑,“师哥,俺还是有进步的啊,哈哈哈”小刘医官指了指桌子上的几把铁锤,说道:“把这些锤子都捧回去吧,慢慢练着。”
李得一抱起这几把锤子就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外面有兵士喊道:“有紧急军情,小医官带着小小医官速速赶往参谋营。”那兵士喊完这句,就急匆匆赶奔下一处传令去了。李得一扭头看着师哥,小刘医官说道:“你先回去把锤子都放下,我在这儿等着你一块去。”李得一嘴上答应着:“好咧,师哥你可等俺一块啊。”扭头就往回跑,刚跑两步,两斤那把最小的铁锤从李得一怀里出溜下来,正好砸在李得一脚面子上,李得一哎呦一声,捡起锤子,瘸拉着一条腿跑了回去。
“真是欠揍,这么大人了,还毛毛躁躁的。”小刘医官在后面看到师弟又闹了洋相,忍不住咧了咧嘴,嘟囔了一句。
灯小刘医官带着李得一赶到时,屋里子还只有师父孙老医官和李把总在,为了照顾孙老医官,建房子时参谋营的营房就修在孙老医官屋子隔壁。等了片刻,韩、钱两位把总也匆匆赶来。
李把总看人都齐了,就先开了腔:“接到飞鹰传来消息,突辽人这次兵围中神城,情况很危机。城中无有能领军的大将,能战的兵马也没有一支,中神城现在岌岌可危。”韩把总马上问道:“咱们的人撤出来了么有?”李把总点点头,“早已撤出城外,已经在京畿附近山中藏好,这次的军情就是从山中送来的。”钱把总说道:“咱们得想法干点什么,总不能眼瞅着突辽人就这么攻下中神城,虽然是早晚的事儿。”孙老医官缓缓说道:“中神城此次万难守住,三年前一战,西军钟家全部死难殉国,兵士覆没更是超过七成,朝中早以无可战之兵,也无可上阵之将。”
李把总悲愤道:“那也不能就这么眼瞅着,总得做点什么。”韩把总问道:“突辽人刚统一草原不久,这次入寇为竞全功,怕是会倾尽全力,所有能上马的青壮全部都带上了,是也不是?”钱把总点点头说道:“突辽人应是倾尽全力一击,这是灭国一战,容不得半点闪失。”孙老医官却岔开话头说道:“草原上传来的消息,突辽人建国之后,居然仿咱们平周朝建立制度,这次来怕是打着彻底占据这片平周朝中神沃土的主意。”李把总这时眼圈已经泛红,虽说早就知道朝廷撑不了多久,真到了家国破灭的这一刻,身为军人,仍然抑制不住心中那股强烈的悲愤。
李把总用变了声的嗓子说道:“咱们得想想办法干点什么,得想想办法”孙老医官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三年,咱们统共就积攒了这一千五百人马,若是拉上中神城勤王,怕是给突辽人塞牙都不够。突辽人这次号称四十万人马,除去杂兵,能战之士只怕得二十万有余。”顿了顿,孙老医官接着说道:“咱们不如故技重施,突辽人这次把全部青壮都拉入了关内,草原上肯定只留下老弱守家。咱们不妨直接杀入草原,或许还能起到点作用。”李把总看了看另外两位把总,见二人并无更好的办法,思索了半响,缓缓点头说道,“也只能如此了。点起人马,咱们今天就出发,一刻也耽误不得,草原上越早燃起报急的狼烟,中神城就越能多留一线生机。这次老韩和老钱一起去,你们带上一千人马,我跟孙军师坐镇家中守御。”
钱把总摇了摇头说道:“不行,这定北县乃是我们的根基所在,大军在外万一有失,我们连个家都没了,绝对不行,我不想再过那种到处飘摇的日子。”韩把总也帮腔道:“咱们统共就这么点人马,就算是都杀进草原,也干不了什么大事,最多只是骚扰一下。还是多留点人看家吧,这次突辽人是有备而来,肯定带有攻城器械,咱们附近没被攻破的城池可不多了,万一到时候突辽人来了,那就坏事儿了。”两位把总连连摇头,都不同意派出去这么多人马。
孙老医官感慨了一句:“还是日子过得紧吧啊,这定北县养咱们一千五百人马已是极限了,再多一点人马都抽不出来。这次就派出去五百人吧,咱们统共就这么点子人马,到了草原上翻不起什么大浪,多几百人也是于事无补。但是定北县城绝对不容有失,这是咱们以后的根本所在。”孙老医官说着话又拍了拍李把总的肩膀说道:“老兄弟,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尽量为朝廷出最后一份力,可咱们这些弟兄也是人啊,朝廷但凡能有一线希望救回来,咱们也会拼上十二分的力气。可这次朝廷明显是没救了,但凡有救,三年前也不会坐视小种将军战死城下,老种将军被宵小诬陷,锒铛入狱,判了个守城不利,秋后问斩。如今咱们能做的,就是在这接下来的乱世中,尽量的活下去罢了。倘若能有余力护住这一县的百姓不被涂炭,那也是莫大的功德。”
李把总知道自己之前的提议很是冲动,孙军师和两位把总说的都对,却还是抑制不住的淌出了眼泪。眼泪落地时,李把总咬紧了牙关说道:“校点军马,粮草,干粮被服!咱们就派五百人进入草原。”
等师父商议完,李得一跟在师父腚后头千求万求,才为自己求得了这次跟着一起出战的机会。小刘医官知道这次出阵没那么简单,很可能遇到突辽人的大股骑兵,危险太大,但又架不住师弟撒泼打滚。万般无奈,最后只得把师父独自留下,自己陪着师弟一起上阵。
当天傍晚,威北营迅速集结完毕五百精兵,全是由威北营老兵组成的精锐,拉上了所有能骑得战马,出城沿着大路直奔北面草原而去。这次出征为求出其不意,根本没有多带粮车,每人只在身上背了七天的粮食,到时全靠在草原上以战养战,劫掠补给。至于战马的草料,秋日里草原上草地肥的很,到处都能喂饱马匹。一行人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天就黑了。
为了打突辽人一个措手不及,韩把总下令连夜行军,天亮之前务必要看到草原。大半夜里,李得一正骑在“悍马”背上跟着小刘医官走着,忽然前面传来军令,全体隐蔽,战马都要卧倒。李得一小声问师哥:“师哥,是不是遇到突辽人了?”小刘医官紧抿着嘴唇不说话,双眼死死盯着不远处。
渐渐地,有哭泣声传入了李得一耳中,是很多人的哭泣声。
第三十四章 亡,百姓苦()
李得一压低了声音问小刘医官:“师哥,俺黑灯瞎火的都看不清那么远了,你看见啥了没?俺怎么听着有不少人在哭?”小刘医官点点头:“前面有突辽人,抓了不少平周朝的百姓,看着都是女人和孩子。”,李得一听师哥这么说,震惊不已,喃喃说道:“难怪师哥你打俺脑袋,俺从来都躲不开。原来师哥你也”小刘医官低声说道:“少废话,跟我去找钱把总和韩把总。”带着李得一从地上爬起来,猫着腰,压低了脚步声,飞速往前小跑。
师兄弟俩弯着腰小跑着来到队伍的前列,找到两位把总。韩把总先开腔说道:“小医官,你咋来了?”小刘医官趴到两位把总旁边,低声说道:“我看清了,前面是一队突辽人,应该是押送劫掠来的年轻女子和财货返回草原部落的人马,还押着几十个小男孩儿。”李得一问道:“师哥为啥没有青壮?”小刘医官顿了一下,说道:“要么被杀了,要么都被突辽人拉去攻城当炮灰了,这是他们的一贯做法。”钱把总惊讶道:“这么晚了小医官你能看清?我俩刚才派了哨探偷偷过去探查,还没得到消息。”迟疑了一阵,钱把总似是才反应过来,用短促的声音说道:“小医官你入了俱五通境了?先开的神目通?!”
小刘医官点点头,说道:“嗯,我已看清前方这队突辽人的情况,只有四百多号骑兵,一人双马,有几十号还穿着铠甲。他们押着三百多年轻女子,还有马拉着几十大车的财货。”韩把总听了这话,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凑过来说道:“他娘的,干了这票,就这么多年轻女子,可能解决咱们威北营不少光棍弟兄的大事。”钱把总没说话,用询问的眼神盯着小刘医官,李得一沉不住气道:“师哥,咱们干吧,不能让他们把这些女子和孩子押回草原。突辽人不是人,是畜牲啊,到时候还指不定怎么折磨这些女子和孩子。咱们得救救他们,不然这些人活不了多久。”小刘医官看了看两位把总,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咱们干了!我刚才分析了一下,这支骑兵不会是突辽人的精锐骑兵,必定是依附突辽王庭的小部族的骑兵。只有小部族才会迫不及待地把抢来的东西运回去,他们怕时间拖久了,自己的战利品会被大的部族侵吞掉。我观察那些突辽骑兵虽然彪悍,却应该不是精锐,前方战事正紧,突辽人没可能在这时候调精锐战兵押运财货回家,金帐王庭也不可能允许小部族这么干。”
韩把总久经战阵,鬼点子多得很,眼珠子转悠了一阵,说道:“咱们等会每人都拿上三四个火把,一起点着,天这么黑,我们看不见,突辽人也看不多清楚,咱们冒充出个几千人的样子,先唬住突辽人。”钱把总说道:“还有好些马呢,得想办法多拦住些马匹,马可是好东西,到了草原上咱们很是用得上。”
小刘医官说道:“我看这伙突辽人应该是要安营了,天已经黑了,再说此处离草原已经不远,只有半天路途,他们想必以为到了此处安全无虞。我们待他们帐篷扎到一半时忽然杀出,一定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两位把总一起点头,都同意小刘医官所说。小刘医官定了定神,接着说道:“我刚才仔细观察了一阵地势,这伙突辽人身后不远乃是一片密林,等会儿咱们兵分三路杀出,韩把总带两百人马堵住前路,钱把总先带一百人绕到后面,堵住他们往草原的退路,我带两百人从中间杀进去,咱们一齐用力把这伙突辽狗往那片林子里赶。等他们慌乱中撤入了林子,哼哼。在林子里再好的马也跑不快,到时候这伙突辽狗就是咱们案板上的肉,放一把火,到时候要么被他们全烧死在里面,要么零散着冲出来跟咱们拼了,到那时是绝对组织不起来像样的反抗的。”两位把总听了这个主意,脸上都现出喜色,三人又对好暗语,约定举火为号,便纷纷赶去整备兵士。钱把总趁着夜色,先走一步,带兵绕到了突辽人后面。
小刘医官原想把李得一安排到钱把总的后队,架不住李得一苦苦哀求,说什么跟在师哥身边才是最安全的,没办法只好让他跟着自己。“待会儿上了阵不许你冲到前面去,紧紧跟在我身边,知道么!你要是敢乱冲,打完了仗看我怎么收拾你!”李得一这会儿光顾着高兴了,嘴上连连答应着:“俺都听师哥你的,你说让俺干啥,俺就干啥。”小刘医官实在忍不住给了李得一脑门一下,说道:“警醒着点,待会上了阵可是刀枪无眼,突辽人就算是普通兵士,也不是你能轻视的。看你这个得瑟样子,还没二两鸡毛沉!”李得一捂着脑门,不吭声了,努力装出稳沉的样子。
漆黑的夜,前方不时传来突辽人的呼喝声,放肆的笑声,中间夹杂着女子的哭泣声,求饶声。营地里的帐篷还没搭好,就有那忍耐不住的突辽兵士抱起分给自己的一两个女子,匆匆钻了进去。到处都在发生着这样的兽行,个别烈性的女子被拳打脚踢,打的没有力气反抗之后,还是没能逃脱这样的兽行。几个负责站岗的突辽人呼喝着,用突辽话笑骂着,时不时扭回头瞅瞅那些不住发出颤抖的小行军帐,发出一阵阵大笑。只是不知道这些女子当中,有多少是中神城那些之前高高在上的达官贵人,文臣权贵的妻女。想来也不会有,他们漂亮的妻女都被突辽王庭占有了,怎么会分给这些小部族。
忽然,夜空中三个方向亮起点点星火,这三处火光迅速扩大,眨眼间就成了燎原之势!霎那之间,三个方向传来无数的喊杀声,早已埋伏在暗处多时的哨探,用弩箭直接射穿了几个打着火把站岗的突辽人哨兵,有两个突辽人反应快点的,已经张开了嘴,刚要喊,却被弩箭直接射透了嘴。这俩突辽人哨兵却是刚才笑的最大声的两个,被埋伏的暗哨循着声音摸清了位置,借着他们手上的火把,直接射穿了他们的嘴巴。
李得一也高声喊杀,骑着“悍马”,跟着小刘医官冲了上去。小刘医官这两百人,负责从中间冲乱突辽人的营地,极为重要,所以全是骑兵,冲锋的速度极快,百十步眨眼就到了。李得一胯下乃是名骡“悍马”,冲锋的时候被小刘医官强行压制在身后本就已十分不爽,如今短兵相接了,这“悍马”自然再也忍耐不住了,瞅着小刘医官正在聚精会神弯弓搭箭寻找突辽人的指挥,没工夫理会自己,便直接从斜刺里冲了出去。李得一本来跟在师哥身边,眼瞅着别人都冲了上去,自己只能跟在师哥身边,眼瞅着师哥一箭一箭射杀突辽人,自己却捞不着一展身手。这下好,“悍马”带着自己冲出去了,李得一心想:“这可不怪俺啊。”
李得一胯下的“悍马”已经冲了出去,由于这会儿“悍马”仍然拒绝带笼头,奔跑中好几次差点把李得一甩了下去。好容易在“悍马”背上稳住了身形,李得一不怒反喜,俯在“悍马”背上说道:“好样的,回去每天多给你块香肉!使劲儿冲啊!杀!”“悍马”一听这话,更是来了劲头,冲着一个刚刚骑上马,裤子都没来得及穿上的突辽人就冲了过去。
那突辽人一看有人向自己杀来,裤子也不穿了,马上举起刀,打起精神死死盯着来人,准备迎战。哪知道两骑靠近了,借着火光,才发现对手居然骑着个骡子,而且骑手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怒吼一声催动胯下坐骑就往上冲。却不想平日里胯下这匹勇敢的好马这次刚冲两步,忽然四蹄一软,直接把那突辽骑兵从背上甩了下来。这突辽人也是好手,不愧是马背上长大的,反应端得灵敏异常,直接一扭腰,抽身而起,好歹没被马镫挂住腿脚,平安落了地。那突辽人松了一口气,刚一抬头,却看到那骡子张开大口就向自己咬来,满嘴的尖牙,还发出一阵阵血腥气。这位突辽人估计长这么大也没见过满嘴尖牙的骡子,而且还是会咬人的。可他到底是经历过厮杀的,虽然失了先机,头脑却依然清醒,赶忙一闪身堪堪躲了过去这张血盆骡口。哪知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悍马”背上的李得一也不是普通兵士,和合境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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