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个欢迎仪式都没有,说不定就气得径直调头返回。结盟,结你马个币啊。
可李得一偏偏也不喜欢繁文缛节。刘赖这行事风格,居然正对了李得一的口味。
李得一进城之后,听说汉王宴请自己吃饭,当即点点头,对着张子房道:“你家汉王真会来事儿。俺正好腹中饥饿,走走,先吃饭!”
三叔这时却道:“老汉我还急着去见我那老相好,这酒先不忙吃。”说着话,也不等李得一答应,径直迈步先走了。
三叔,您老那老相好,是多少年前的?您老今年都九十多了,那老相好,怕只剩一把骨头了吧?
等到了汉王府,李得一领着悍马,也不脱鞋,踩着筵席留下一溜脏脚印,径直登堂入室,盘腿坐在上手主坐旁边的食案后头。
徐淮省这边风俗,不设座椅,平时多在地上铺满‘筵席’(一种厚草席),宾客来时,只需脱去鞋,直接席地而坐。或者在上面铺个毯子之类,标识出宾客的座位。
看到这位守备团副团长如此无礼,满座皆惊。文臣都以为李得一是在对汉王礼数不够而不满。武将则都怒目圆瞪,却敢怒不敢言。这位李副团长,杀得人比自己见过的人都多,在他面前,就算是樊屠这样的猛将,也忍不住有些紧张。
只有刘赖依旧谈笑自如,还大呼道:“副团长甚是豪爽,不拘礼节,吾辈不孤!”
刘赖是社会混子出身,自来就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现在看到李得一也不守礼,他自然十分喜欢,觉得终于找到了志同道合的社会兄弟。
当初刘赖去吕公家坐席,众人都谨慎守礼,就他恣意说荤段子与宾客调笑,结果却被吕公认为奇异,因此还把宝贝闺女吕氏许给他当媳妇。
当初吕公把闺女吕氏许给刘赖,丈母娘还不大乐意,对着老伴吼道:“你整天说要把闺女嫁入贵人家中。怎么到头来把闺女给了这么个无赖?”这是肉包子打狗啊。吕公道:“你个老太婆懂什么,哥会相面。看这刘赖面相颇正,骨骼惊奇,将来必然会有大成就。”
后来刘赖果然不负吕公重望,打下一片江山,自称汉王。
听到刘赖赞赏,李得一笑着一拱手,道:“这没啥,小事,不足挂齿。”说着话,李得一把旁边的筵席也占住,让悍马也占据一席之地。
“俺这位兄弟也喜欢吃酒席,你尽管往他的案几上菜上酒,多荤少素,勿要停止。”李得一给悍马安排完座位,对着旁边侍立的婢女说道。
众人随后入席,酒宴正式开始。
汉王为了表示隆重,这场宴席,把自己麾下文武群臣全都叫了来,只有韩将兵因为领军在外,不曾入席。
文臣这边还好说,毕竟都是文化人,颇有礼节。只是有一位文臣,看着李得一的眼神似乎颇为不善。
武将这边,可就乐子大了。刘赖这些武将,大多都是以前跟着他一起混社会的小弟。你想,混混出身,能懂什么礼节?几口美酒下肚,这帮武将立即借着酒劲儿开始肆意妄为。
扯开上衣,光着膀子划拳行酒令,说荤话,肆无忌惮互相灌酒,热闹成一团。李长乐坐在旁边看着,脸直接就红了。
李得一倒是挺喜欢刘赖手下这帮性格直率的武将,兴致勃勃地边吃边看着。
刘赖手下大将樊屠借着三分醉意,端着一碗酒,来到李得一面前,嚷嚷着就要与李得一划拳行酒令。李得一来者不拒,直接与樊屠划起拳来。
输了,李得一是不喝酒,全都让给悍马喝。不大会儿功夫,樊屠就不支败退下去。旁边英布不服,又拎着一坛子酒来较量。悍马一骡当千,一坛子酒下去纹丝不动,直接把英布喝倒。彭越还不服,上来没灌几碗酒,又倒了下去。
旁边一干文臣看着这位副团长如此不拘礼节,也都大为惊异。看到他身边那头骡子居然会喝酒,而且如此海量,纷纷忍不住交头接耳。
“哎,看见了没?不愧是龙驹,不,龙骡。喝酒如牛饮。”
“我看这头骡子别说是千杯不醉,就算千坛下肚,也醉不了。”
汉王刘赖也愈加喜欢这位豪爽的副团长,最后到底没忍住,下了场与李得一亲自对拼两拳,结果被连灌三碗,直接放倒。
一场酒宴,大家都喝得开心,做到了喝饱,喝倒,喝躺。
宴席结束,自有人领着李得一去专门为他备下的住处,一座宽敞的宅院,外面紧邻着平康坊和七里坊两处东洛最热闹的坊市。
悍马大爷喝了酒,浑身血气翻涌,一到家,就急冲冲带着赤云兔冲进了后院的花园里,不多时就传出他那难听的骡子叫声,还有赤云兔略带惨意的一声啸。
李得一迈步走进厅堂,坐那儿不知想着什么,身后李长乐刘安俩人也跟着进了屋。听到花园传出来的动静,李得一没来由抬头看了李长乐一眼。
李长乐在酒席宴上,没忍住,偷偷喝了几口甜蜜酒,这会儿小脸醉的通红,一抬头,正对上李得一看过来的眼神。
二人四目相对,李得一忽然想起他曾看过的那本妖精光腚打架的图册。
“刘安,你先去帮我整理卧房。”李长乐不知怎么,忽然就把刘安指使出去。
这下,厅堂里就剩李得一和李长乐俩人。
李长乐察觉出气氛有些微妙,她脸红得更加厉害,犹如飞上两朵霞云一般。
又略坐了一会儿,李长乐忍不住就想先走,但她之前贪杯多喝了几口甘甜可口的蜜酒,这会儿酒劲儿已经上来。没走两步,刚到门口,李长乐忽然双腿一软,就要摔倒在地。
李得一没喝酒,反应依旧灵敏,一个垫步,冲上去抱住李长乐。
闻着李长乐嘴里的甜蜜酒味儿,李得一皱着眉头道:“你喝酒了,小小年纪,也敢贪酒,醉了吧,活”
“该”字还没说出来,李得一忽然觉着这会儿怀里李长乐的身子格外柔软,那近在咫尺的樱唇,忽然变得格外红艳诱人,好似在诱他凑上去尝尝味道。
从李长乐嘴里冒出的酒气,似乎把李得一也给熏得有些醉。
鬼使神差,挥手关上门,李得一对准李长乐的樱唇,就凑了上去
“李副团长,外面有人来访。”刘安的声音在门外不合时宜地响起。
“啊!等等,俺这就来。”声音似乎有些慌乱。
过了会儿工夫,李得一打开门出来,随手又把门紧紧关上。干咳一声,李得一使劲儿挺挺胸膛,把声音重新调好,压住嘭嘭直跳的心脏,道:“谁这时候来找俺?真会挑时候。”
“他自称是汉王妃近侍,受王妃之派,特来请副团长去商议些事情。”刘安趁机往屋里瞥一眼,感觉不太对头。
李得一想带着悍马,但一想,悍马正在忙,就没好意思去打扰。不知怎么,想起悍马在忙的事情,李得一的心忽然跳得更快,下体也有些难受。
李得一来到门口,一辆牛车正在门口等着,旁边一位王府内侍垂手恭立。
李得一知道徐淮省才安定不久,被突辽东路大军肆虐多年,地方上穷的很,战马更加稀缺。堂堂汉王,连四匹花色一致的马都找不着,只能用杂色马拉车。而大臣来回出行,只好多用牛车代替。
上了牛车,李得一应邀而去。
刘安推开门,看到自家殿下李长乐正浑身娇弱无力地散坐在席榻之上,衣裳略显凌乱,满面通红,喘着粗气。
这个场景,刘安很熟悉啊,宫里的娘娘们承欢之后,几乎都是这副模样,只是更加狼狈一些。
“公主!你”剩下的话,刘安没敢问出口。这种事,不是她一个宫女该知道的,她只能等以后如实禀告给皇后娘娘。
李长乐听到这声惊呼,才回神,说话声音还略有些颤抖:“刘安,、你你什么时候来的?你刚才都看到了?”
刘安一听这话,心说完了,“殿下,您这一句话,破案了啊。”
刘安一咬牙,低着头,努力把浑身仍无力气的公主搬到榻的另一边,低头在榻上寻找那一点红色。
“刘安,你在找什么?”李长乐奇怪道。。
,
四百九十六章 原来无事,家事国事天下事()
刘安最终没有在榻上找到那让她心惊胆战的红点。皇家公主,若是尚未成婚就与人刘安不敢再想下去。平唐国虽然风气开放,却也没开放到这种程度。
“幸好。”刘安在心里长出一口气,暗道侥幸。若是刚才公主殿下真出了事,她这个贴身婢女必然只有一死,到时为了皇家的脸面,她也只能死。
刘安回过神来,扭头看了仍躺在榻上的长乐公主一眼。发现公主身穿一身常服,下身的裤子完好地穿在身上,不像动过的样子,只有上身衣裳略显凌乱。
“殿下,刚才你有没有”
李长乐听刘安提起刚才,瞬间就羞红了脸。她与刘安在外一年多,天天这么相处下来,现在已经颇有几分闺中姐妹的意思。红着脸,用蚊子般的声音,李长乐把刚才初体验的感觉与闺蜜刘安分享。
听到公主殿下刚才仅仅是与那位副团长亲亲,刘安紧绷的神经顿时松了下来。接下来自家公主唧唧喳喳兴奋地说了些什么,她全没听进去,只在心里发誓以后要看好公主。
“皇后娘娘,您的这位公主,太大胆了,婢子快要承受不住了啊。要不叫娘娘您叫他她回家吃饭吧?”
外面,占完便宜就走的某人,依旧丝毫没觉如何。
李得一坐在牛车里,脑子里不停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他觉着自己刚才好似有些失控,但那滋味确实不错。牛车虽然慢,反倒比马车稳当些,吱吱呀呀随着车轮转动,终于来到一处高大的府宅门前。
“请副团长下车。”外面驾车的内侍恭敬地侍立在一侧,请李得一下车。
下车一看,面前这府宅中门已经大开,几名侍人簇拥着一位看着不过十二三岁与朱标一般大小的公子哥,正在在府门外迎接李得一。
这位公子哥身穿一件普通的褐色粗布深衣,若不是周围有侍人陪衬,简直不像个大户人家公子,更像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看这位公子哥面相颇为阴柔,不是那种活蹦乱跳的阳刚淘气小子。
公子哥对着李得一恭行揖礼,在前面引李得一进府。
李得一走在庭院阁道上,不时抬头看几眼,发现这宅院虽然面积不小,但已经有些破旧,有几处甚至已经破损。院内梁柱虽然高大,但上头的漆色已经有些黯淡,还多有脱落之处,看着甚是寒酸。
进了屋,看到先前引路的小侍人脱了鞋,李得一才知道,原来这里的风俗,进屋时要脱鞋。
李得一把鞋一脱,顿时传出一股子臭气,好在屋内燃着香炉,压住了他这股子脚臭。
由于不习惯徐淮省在屋内席上跪坐的姿势,李得一坐下时,仍旧选择盘腿而坐。而此时那位公子哥儿,已经先行进入里屋,不知去了哪儿。
看到李得一脱鞋进屋坐下,屏风后头的人影忽然晃动一下,好似有些吃惊。
不多时,刚才出门迎接李得一的那个公子哥从侧门进来,恭敬坐在李得一对面。
李得一这时才有机会仔细观察面前这位公子哥。发现他身上的深衣色泽老旧,若仔细看,还有些褪色。再看其面相,长得颇为阴柔和善,一看就是个老实孩子。
李得一还没说话,屏风后面传出一个女声,“李副团长万安。妾为汉王妃吕”
“你急急忙忙找俺来有啥事儿?”李得一好事被人打扰,现在正不爽呢,因此不等屏风头后这位女子把话说完,立即先开了口。
屏风后面顿时没了动静,大概是猜不准这位李副团长为何话中带着三分火气。
这时,李得一对面那个小子开了口:“阿母今日请尊驾前来,是”话说到一半,自觉不妥,忘了先介绍自己,小子慌忙改口:“我乃汉王世子姓刘名”
“俺知道,你叫刘盈是吧?快说有啥事?”李得一显得有些不耐烦。好事被人打扰,他能痛快就怪了。很显然,李得一对于这位汉王的家庭状况,事先有一些了解。
刘盈尴尬地停住话语,不知该怎么接话。这时,屏风头面又有了动静。
不多时,几名侍人抬着一个硕大的箱子送到李得一面前,打开来,里面满满一箱金银珠宝。
这时,屏风后那位女子又开口说道:“妾听闻尊驾曾收平明国太子为徒,果有此事?”
“怎么,想让你儿子也拜俺为师?你这当娘的能舍得?拜了俺为师,可要跟着俺去定北守备团,短则三年五载,长则十年不能回家。”李得一直接把话说破。
“王儿,快拜李副团长为师!”屏风后这位吕氏激动道。
刘盈倒是听话,立即就要起身下拜。
“且慢,俺啥时候说要收你为徒了?”李得一单手扶住刘盈,不让他拜下去。
“尊驾还有何要求,尽可开口。”屏风后头的女子赶紧开口说道。
“俺还没想好。再说俺收徒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收,你儿子想要拜俺为师,也不是不行。不过俺得考察考察,打从今天起,你儿子得搬家跟俺住。若你儿子是那块料,俺自会收他为徒。若你儿子烂泥扶不上墙,俺可是不会答应。”李得一毫不客气,把话直接挑明。
“这无妨,王儿,你随李副团长一起回去。当好生侍奉李副团长,如对我一般,不得有半分怠慢。”屏风后面,吕氏直接替刘盈做主道。
刘盈恭敬对着屏风后头一揖:“儿谨遵阿母命。”
这时,屏风后头忽然跑出来一个与李长乐差不多大小的小闺女,一把拉住刘盈道:“阿兄若去,独留我与阿母作伴”说着,居然哭了出来。
刘盈慌忙道:“女弟,兄”却不知该说什么安慰自己的妹妹。
屏风后头那位女子,正是刘赖的正妻,堂堂的汉王妃吕氏。她之所以急着让儿子拜李得一为师,也是迫不得已。她虽然贵为王妃,但带着儿子刘盈和女儿,娘仨日子过得并不顺畅,甚至战战兢兢,日夜难寐。
这原因还是出在刘赖身上。
刘赖年轻时是个无业游民,青皮无赖,没有固定收入,整天带着一帮小弟到处混饭吃。结婚之后,对妻子吕氏也不大当回事,经常不着家。偶尔哪天若是回家,肯定是没钱在外头吃饭,回家蹭吃蹭喝。
刘赖年轻时虽然挣钱不行,但惹事儿却一个顶俩,动辄就惹来官府通缉。每次惹来官司,吕氏不得不散尽家财为其走门路,还要到处找刘赖的藏身地,给他送吃食衣裳。可以说吕氏自从跟着刘赖,不光一天福没享过,还净给他擦屁股。
后来吕氏给刘赖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就是李得一面前这位,刘赖的长子刘盈。但那时,刘赖已经开始带着一帮兄弟把脑袋别在裤腰带里,到处征战,砍人抢地盘,四海为家,就更顾不上家里。对家中妻儿当然谈不上任何照顾。
吕氏就这么一个人,把一儿一女辛苦拉扯大。
直到后来刘赖打下一片基业,渐渐安稳下来,这才把妻儿从山里乡野接出来。
刘赖多年征战在外,他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没有媳妇在身边当然熬不住,在外面新纳了一位年轻貌美的戚氏,其他的露水夫妻,就更不知有多少。
戚氏这位小三,年轻貌美,很得刘赖这个流氓欢心。刘赖出身就是青皮混混,对女人要求不高,就两条,貌美活好就行。
正妻吕氏常年独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