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团长走过来,一把抱起已经五岁的长子壮壮,然后又看了一眼仍在媳妇怀里酣睡的老二,招呼李得一进营。
李长乐本想跟李得一打个招呼,但被刘安拽住,她眼珠一转,走上前去粘自己的姑姑李秀鸣。
李长乐来到姑姑面前,亲昵地拉着姑姑的手,高高兴兴一起往回走。
李得一看到,对着李长乐嚷嚷道:“你这么大个小子,怎么还跟你姑姑这么黏糊?”
李长乐翻了个白眼,没理会李得一。
李秀鸣听了这一句,一个没憋住,忍不住捂着嘴就笑了。李秀鸣笑着上下打量着自己身边的侄女李长乐,直到李长乐小脸变得通红,头都低垂下去。李秀鸣这才推开长乐,道:“行了,你日盼夜盼的大英雄回来了,赶紧缠着他去。别再来缠着姑姑我不放,我还有好些事要忙。”
李长乐娇嗔一声:“姑姑”
李得一浑身鸡皮疙瘩一阵哆嗦,脑子里闪电般回想起李长乐那特殊的世家公子爱好。
“俺可不是什么大英雄,可当不起七皇子你看重。”李得一慌忙摆手道。
李秀鸣听了这话,直接忍不住放声大笑。这么多年过去,她依然是当年那个恣意飒爽的红衣女子,岁月丝毫没有折弯她的脾气。李秀鸣到现在,仍旧是想笑就笑,毫不做作,也毫不掩饰。
李秀鸣拿手轻轻弹了一下李长乐的脑袋,调笑道:“七皇子?哈哈”
李长乐鼓着秀腮,底着头,红着脸不接话。
笑完,李秀鸣扭头娇嗔地瞪了丈夫一眼,意思很明显:“这事儿都怪你,你没跟你这宝贝师弟讲明?”
小刘团长隔空投来一个无辜的眼神:“媳妇,这事儿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最近战事太忙,太忙。哈哈”打着哈哈把这事儿遮掩过去。
李得一瞅着师哥和嫂子眼神乱飞,一脸呆懵,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回到营地,李得一按照过去惯例,先检查朱标作业完成的状况。
在临走前,李得一曾给朱标布置了许多作业,并讲明回来之后要检查。
但好学生就是有这点不好,根本不给你这个当师父的任何批评的机会。朱标把作业完成的相当漂亮,还提前对将要学习的功课进行了预习。
瞅了半天,李得一甚至连个错别字都没挑出来
李得一面无表情地放下朱标的作业本,夸赞道:“好,完成的很好。走,跟俺出去玩!”
朱标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就回过神,高高兴兴把作业收好,跟着一起出去玩。
当初他头一次完成李大哥布置的作业,送上去检查完后,听到这句话,整个人直接傻了。以前他的师父宋连,总是在他完成作业之后,布置下更多的作业给他,并把这称之为,既然你如此优秀,就更不能耽搁学业,必须更努力学习才行。并且时不时用“业精于勤而荒于嬉”这句前贤名言来要求朱标努力学习。
然而他的这位新师父李大哥,却完全是另一个套路,“作业完成的不错!走,跟俺玩去!”朱标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适应了他这位新师父的教学方法。
李得一其实是寓教于乐,本来么,持枪刺杀,光在屋里拿笔抄枪法能练成?必须得拿着木枪才能练习。
很显然,朱标打心眼里更喜欢后来这位师父的教学方式。
李得一所谓的玩,其实就是拿根棍子,教朱标守备团标准的长枪刺杀。
李得一单独跟朱标师徒二人站在校场上练着。随着李得一的喊杀声,朱标手持长枪,朝前猛刺。李得一不时在旁边点拨一番,交给他一些要领。
“注意腰部发力,带动全身力气猛刺,不要光用手臂力气,手臂上才有几分力。腿要配合起来,做好支撑发力。”
随着一天天练习,草人身上被刺出的窟窿越来越少。
朱标真是个好学生,练得非常认真,练得也很快,比李得一当年是快多了。
李长乐这时候会跟在边上看着,等朱标练完,就跃跃欲试,嚷嚷着让李得一教给自己这套简单的枪法。
李长乐身为女孩力气不够,总是练一会儿手臂就没了力气,必须李得一上去帮他重新端平木枪。
每次李得一碰到李长乐的手臂,不知怎么,都感觉李长乐的手臂很软,甚至连自己的手,都会变得软绵绵,自己的心跳也会莫名其妙加快,甚至嘴里发干。
李得一对此感到很困惑,难道俺也有那种口味?
小刘团长忙啊,忙啊,似乎又忘了跟他师弟提这件事。
三天之后,孙老医官与威北营几名老兵披麻戴孝,守备团兵卒全部在胳臂上缠着白布,来中神城外迎接狄大帅。
狄大帅当年死时,尚没有子女,在其入狱之后不久,发妻不堪受辱,就自缢而死。
当时狄大帅被人污蔑,朝中那些曾经与他交好的官员,也纷纷与其划清界限,断绝往来,生怕惹上半点麻烦。
因此狄大帅死后下葬时,甚是凄凉。家产全被朝廷抄没,还是一名追随大帅多年的忠心老仆,拿出自己的棺材本,给狄大帅买了口棺材,带到中神城外这处丘顶下葬。
狄大帅坟前甚至没有墓碑,只有一块破青石贡台。
因此在这天下,知道狄大帅埋骨之地的人,还着实不多。孙老医官要不是收到狄大帅遗嘱,甚至都不会知道大帅到底埋在了哪里。
曾经大败突辽族的大英雄,死后却不过是荒草一堆埋没了事。孙老医官从定北县赶来,颇费了一番工夫,才找到狄大帅的墓地所在。
孙老医官带着自己两个徒弟,带着威北营一干老兵,还有定北守备团所有兵马,一起来到中神城外,来到狄大帅的埋骨之地。
百步外,孙老医官就跪了下去,李得一和小刘团长身为他的弟子,只能跟着师父一起跪。
孙老医官一路跪行到大帅坟前,看着面前这座被荒草覆盖的坟茔,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大帅,恕末将无能,这些年来,不能保住您留下的威北营。”
孙老医官身后是威北营仅剩的一干老兵,他们一个个花白着须发,望着大帅的坟头,已经哭得老泪纵横。
接过身后老兵抬过来的一个箱子,孙老医官从里面拿出若干个石灰硝制的人头,一一摆在坟前的贡台上。“大帅,这几个人头,皆是当年参与害您的世家大族的当代族长。这个,是突辽西路军统帅阿史那黑背的人头,这个是阿史那吉娃娃金狼骑兵统帅,一长串突辽国敌将的人头被孙老医官摆出来,向狄大帅报功。大帅,您且等等,不久之后,我就亲自把范国师的人头提来,给您报仇雪恨。”
看到师父招收,李得一和小刘团长两人赶紧上前磕头。
孙老医官把两个徒弟拉上来,这才有些高兴,“大帅,末将无能,带不好威北营。幸而苍天有眼,李得一你过来。”
李得一往前跪行两步,来到前面。
“大帅,这是李有水的孙子。这小子如今出息的很,比他三爷爷李有水当年可威风多了。”
接着一指小刘团长,“大帅,这是末将的徒弟。他现在是定北守备团副团长,领着一干小弟兄,打得突辽皇帝抱头鼠窜”孙老医官开始夸耀定北守备团的战功。
到场所有守备团兵卒集体跪下,给狄大帅磕头行礼。
孙老医官拿过铁锨,亲自动手,把狄大帅的骸骨请出,移送到定北县英烈祠安置。
狄大帅含冤屈死,也没留下后人。因此这坟茔多年无人打理,甚是荒凉,已经被荒草彻底埋没。
威北营仅剩的一干老兵上前来,先把坟头的荒草拔出。一铁锨下去,敲在坚硬的土层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忽然从坟茔后面的荒草中冲出一个满身野草的老乞丐,怒冲冲道:“谁在这里盗墓?!你们可知这是谁的墓?!”
孙老医官上下打量这个老乞丐一番,看他年纪不小,少说也得八十多岁,张口问道:“老人家,汝是何人?从哪儿来?为何要躲在这坟茔之后?”
老乞丐张口答道:“我是你三叔。打南边来的,现住在这儿看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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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八十七章 难堪的战斗总好过酣畅的大败()
李得一张嘴就来了一句:“打南边来的三叔?你咋改行守墓了?”
“这位老人家,你可知这是谁的墓?”孙老医官忽然问道。
“这是狄再青的墓地。老汉我虽然是个要饭的,可也曾听人说过,这狄大帅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当年若是他在,这中神城就不会被攻破,平周朝也不会亡。中神城被攻破那天,老汉我赶紧逃到这里住下,从那时起就守着狄大帅的坟居住。还别说,狄大帅虎死余威在,老汉我在这里住着,突辽狼贼把中神城屠了个干干净净,也没一个突辽骑兵敢来这里撒野。”老汉说起话来,还挺有条理。
孙老医官听完这番话,眉头皱了一下,摆摆手,让小刘团长把这讨饭老汉收留。
小刘团长让兵卒掏出一块光饼,递给这讨饭老汉,先让老汉填饱肚子。看着老汉三口两口吃完,小刘团长叫人把老汉先带下去安置,等会儿一起带回大营。
起出狄大帅棺椁,由四名老兵抬着,孙老医官走在最前面,将狄大帅迎回。
到达大营,孙老医官不再逗留,与一干老兵一起,立即带着狄大帅棺椁启程,返回定北县。
李秀鸣带着两个儿子,一起返回。毕竟这里是前方大营,接下来又即将北伐,战事频繁。她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留在这里,实在不太安全。
丈夫小刘团长出门在外作战一年多,儿子想父亲,她才跟着来一趟前方,看望久征未归的丈夫。如今新一轮战事即将开始,她只能带着两个幼子返回定北县。
送走师父,送走媳妇,小刘团长站在码头边,驻足长久,这才反身回营。
那名讨饭老汉倒是留在了营中。小刘团长把他安排到火头营,每天就帮着烧烧火,也不用他干体力活。
送走师父,李得一和师哥开始商议如何往北攻打许都省。
许都不比江北,许都省一马平川,突辽骑兵在这里可以肆意纵横。若是定北守备团依旧如在江北省那样,一座城池一座城池攻打,恐怕不会像当初一样顺利。
在许都省,突辽骑兵完全可以凭借骑兵在平原上超强的机动能力,与定北守备团反复拉锯,游斗。比如趁着定北守备团去攻打城池之时,突辽骑兵可以绕后侵扰甚至抢回被攻下的其他城池,或者绕路侵扰守备团大营。
守备团以步卒为主,骑兵为辅。这种兵力构成,在这许都省平原地带,显然跑不过突辽骑兵。行军速度跟不上,就会出现一系列问题。这些问题,都是定北守备团在不久将来所必须面对的,根本无法避免。
“这突辽骑兵跑来跑去,还真是个大麻烦。先前让俺在北面搞了一下,如今他们都学精了,似乎在有意避开咱们的主力。师哥,咱们在这里扎营这么久,也不见一个突辽骑兵来。”李得一略有些着急道。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办法应对这种局面,忍不住就有些急躁。
“这倒无妨,目前咱们已经站稳脚跟,不妨先取一城,看看突辽皇帝作何反应。”小刘团长决定先动手攻取一城,权作试探一番。
十天之后,中神城废墟北面的兴庆府,被定北守备团攻下。
攻下兴庆府之后,小刘团长迅速在城外做好种种布置,等着突辽骑兵主力现身一战。但这一等就是半月,却只等来零零散散几名突辽斥候,预料当中的突辽骑兵主力并未出现。
时至今日,金狼骑兵几次与守备团大规模正面交战,皆是以失败告终。前几次时,定北守备团皆是全力以赴,金狼骑兵有范国师带领,尚且难以取胜。李得一在北面那一战,仅用三千守备团骑兵,夷人骑兵,与十万平唐国兵马配合,就把占据优势的突辽骑兵打败。
现在的突辽骑兵,早已没了初入关那时的睥睨百合,纵横无敌的模样,他们现在可学的老实多了。
此时的突辽骑兵,依然在豫城突辽皇帝金帐附近盘桓,尚未出发。
“大胜”定北守备团的阿史那豁耳,已经被突辽皇帝吹捧到了天上,被称为突辽族年轻一代的希望,什么阿史那家族杰出的青年俊杰。阿史那豁耳怡怡然享受着铺面而来的美酒,美人,以及自己日渐高涨的权势。但他自家事自家知,什么大败定北守备团,根本就是自己吹出来的光辉战绩。
阿史那豁耳一边享受着皇帝赐予的美酒美人,享受着奢靡富贵的生活,一边想尽办法拖延时间,把自己南下再次对战定北守备团的发兵日子一拖再拖。
终于,瞅着再拖下去,皇帝陛下就将忍不住龙颜大怒,阿史那豁耳这才不得不离开美人的软榻,骑上战马再次带兵出发。
临行前,连着三天,阿史那豁耳都去范国师府上,对外则宣称是请教征讨定北守备团的策略。已经老迈的突辽皇帝对此大加赞赏,称阿史那豁耳勤奋好学,不愧是阿史那家族的后起之秀,还号召族中后辈都向他学习,要不耻下问。
很可惜,到了这种时候阿史那家族的贵人们依旧在不停嚷嚷着,我们是凭着勇武和战马,才打败了喜欢读书的平周人,随便劫掠他们的财富,大肆蹂躏他们的妻女,怎么能让我们勇敢善战的突辽人去学平周人的玩意。若是学了平周人的玩意,必然也将变得跟他们一样手无缚鸡之力,到时只能任人宰割。
突辽皇帝本想惩治这些愚昧的族人,但最终却忍住没有动手。他的身体已经开始衰败,这时候,维持突辽族的稳定,使儿子能够顺利接权,才是重中之重。若是再血腥清理族中的杂音,必将引来一番动荡,已经年迈的突辽皇帝,显然不想引发动荡。
阿史那豁耳带着五万金狼骑兵,数万擒生军,再次出发,来平定南面的定北守备团。
尽管皇帝陛下和手下人都盼望着他能再次大败定北守备团,但阿史那豁耳头脑却十分清醒,知道他根本不可能正面击败定北守备团。
“这支定北守备团,实在是太过强大。他们的精锐骑兵,甚至比皇帝的金狼骑兵还要厉害。更别提那可怕的长枪军阵,那简直不可能攻破。”阿史那豁耳心里默默念叨着这一番话,苦苦思索着对策。
阿史那豁耳在兴庆府东面不远的保安州下寨,开始与定北守备团对峙。
他一安下营寨,就立即派出擒生军。每天擒生军都会绕到定北守备团后面,试图找到粮道,侵扰一番。
每当李得一亲自带队去抓这些讨厌的嗜血蚊子,擒生军就会立即奔逃,即便落下部分被李得一逮住,其他擒生军骑兵也会毫不犹豫撤走,绝不肯轻易交战。
阿史那豁耳这次,简直是打算将缩头乌龟做到底。定北守备团来攻,他就直接弃营而逃。定北守备团歇了,他就继续派出骑兵,侵扰守备团粮道。射火箭,偷着射爆箭,射完一轮就跑,绝不恋战,你守备团也追不上我的骑兵,反正怎么各样人怎么来。
就这么对峙了两月,阿史那豁耳虽然损失了一些骑兵,但主力却保存的很好,定北守备团也没占着什么大便宜。
有阿史那豁耳近十万突辽骑兵在侧,定北守备团始终无法放心攻城,两个月有余,居然一座城池未能攻下。
定北守备团几次尝试攻城,狡猾的阿史那豁耳总会趁机带着金狼骑兵绕到守备团后面,瞄着守备团的菊花,狼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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