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
李药师深知,若是自己独自出彩,很容易惹来嫉妒。为将者,最忌讳的就是惹同僚嫉妒,当年狄再青狄大帅怎么出的事儿,出了事儿之后为什么没有任何人为其跑门路请托?就是因为当年九边各地遇到突辽人都是打败仗,就狄再青能打胜仗。而且狄大帅为人耿直无比,从不肯把砍下的突辽人头卖给其他友军。长此以往,自然惹来同僚嫉妒,文官憎恨(有些文官也想靠军功起家,毕竟是捷径)。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李药师现在必须拉上些袍泽,分润袍泽些好处才行,这样做,不光能利益别人,最重要的是,能够使自己免受同僚嫉妒之祸。
李药师上前一步,低声禀报道:“陛下,末将五人前去,还当有人紧守城墙才是。白天突辽人吃了大亏,难保那突辽皇帝不会恼羞成怒,趁夜攻城。臣有此一虑,还望陛下见谅。”
李寺乃笑道:“将军说的及时,是朕疏忽了要事。”
李药师道:“末将斗胆保举一人,今夜定可守住城墙,不虞撞令军再来侵犯。”
李寺乃道:“将军但说无妨。”
“侯异志,你来见过陛下。”李药师向着身后一挥手,叫出一人。
李药师话一说完,一个长得颇为机灵,个头不高,却浑身匀实,双眼透着精芒的小将赶紧分开人群走了出来。“末将见过陛下。”侯异志躬身向李寺乃行礼。
李寺乃摆手让他站起身,问道:“李将军保举你今夜负责守城,朕若把这洛都城防交予你一夜,你可能当此重任啊?”
侯异志立马用过于激动导致有些尖仓促的嗓音答道:“末将定不辱命!”
“好!今夜这洛都城防就交予你。”李寺乃当着群臣的面,把这话说了,也是给这小将壮胆,立威,省的到时候有人仗着官大,给他找麻烦。
李药师保举的这员小将,却也是个有能耐的。李药师身为一名能人,即便要保举同僚,肯定也是挑那些有能耐的推举。所谓鱼噶鱼虾噶虾,王八噶个鳖亲家。又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侯异志能得李药师保举,必然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不然也不会在这个能在皇帝跟前露脸,在皇帝心中留下印象的关键时刻,脱颖而出。
事情交代妥当之后,李药师自去赴宴不提。
不提李家当晚如何大肆庆祝,单说突辽皇帝,此刻真是郁闷异常。他最大的倚仗,金狼骑兵,最近居然连连吃瘪,今天更是损失了两千多骑,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突辽人丁稀少,每一个金狼骑兵都是宝贵的战力,等到下一批金狼骑兵长成,最少还要等待五年。五年,突辽皇帝现在可没有这个耐心,接连的胜利,不到半年就攻下平周半壁江山,这巨大的成功,已经把他冲昏了头脑。
以前刚统一草原时,身边的人恭维他是苍天选定的大汗,将要拥有整个天下,他还会谦虚地笑笑,并不接话。现在,若是有人还这么说,他会豪迈的大笑,并且笑问此人,自己何时才能拥有整个天下?而且以前突辽皇帝并不相信族中萨满嘴里那套什么上苍选定的可汗,注定拥有整个天下这一套说辞。
但现在么,突辽皇帝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上苍选定的可汗,天命神授,不可违逆。不然上苍为何会在最危急的时刻,派来范国师辅佐朕?又为何强大而不可一世,拥有整个天下六百载的平周朝会被朕的兵马在一年之内攻占过半?这种种不可思议的现象,只有一个解释,朕确实是上苍选定的可汗,注定拥有整个天下!
然而就在前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什么守备团,将这位真命天子,天授可汗的最大依仗,金狼骑兵,给硬生生吃掉两万。狠狠地一巴掌打在这位天可汗脸上,那股火辣辣的疼痛直到今天,依然能感受得到。
然而就在今天,一直被金狼骑兵按在地上猛揍的李家,居然也敢击杀朕两千多金狼骑兵,突辽皇帝的整个心此刻都在滴血。等异日攻破洛都,定要把你平唐国所有的女子抓来,好好银辱一番,我手下的每个儿郎,都要尝尝平唐国皇帝妃子,公主,贵妇的滋味。就如当年平周朝的那些被俘虏,被无情蹂躏的贵妇,太后,皇后,皇妃,还有数不清的权贵千金一样的命运。
当晚,忿怒难平的突辽皇帝,连夜使人密诏范国师入账,俩人彻夜密议。
第二天,范国师居然亲自率领三万金狼骑兵,驱使十万撞令军,亲自来攻洛都城!
两家仗打了这么久,范国师还是头次在两军阵前大张旗鼓地露面。以前范国师出手击败李药师,击杀李无敌,皆是现身即走,绝不会露面太久。今日,范国师却打破了以往的惯例,浑身披挂整齐,骑着一头高大神骏的突辽战马,堂堂煌煌出现在两军阵前,出现在李家诸将视野当中!
范国师虽然在当今天下有偌大的名头,但他素来不喜排场。但今天出战,却一改往日的朴素,就如一般的统帅那样,穿着一身质量上乘的华丽甲胄,骑着一匹吸引人眼球的突辽战马,身边带着一圈亲卫,站在三万金狼骑兵的当中。
很显然,突辽皇帝昨夜肯定说过希望范国师出场,提振金狼骑兵全体的士气。范国师身为突辽第一高手,确实有这个资格,也有这个气场。
他身为一名超凡境大成的高手,传闻中仅差半步就要入圣,原气修到了这个地步,若不刻意收敛,一举一动,都会引发天地异象,与天地间的原气遥相互感。所以尽管范国师穿着打扮与一般将帅无疑,但为了振奋士气,还是稍稍放出了一丝气场。范国师一出场,守了一夜城墙的侯异志看到这天地异象,立马就认了出来,当即吓得困意全无,浑身发冷,原地一蹦三尺高,急声喊过几名兵士,让他们赶紧把这个情况报告了上去。
一面派人上报这紧急情况,侯异志一面高声喊喝,让兵士都打起精神,做好恶战的准备。同时他亲自去挨个检查每一架守城牛弩,确保都能顺利激发。若范国师真来攻城,侯异志心里清楚,凭自己那两下子,根本就不够人家一招,这城墙上唯一能给范国师造成些许麻烦的,恐怕就是那十几架牛弩。
侯异志检查完牛弩,还是站立难安,忍不住又往城外望去,凝神瞅着范国师所在的方位。
范国师放出一身所修的原气,此刻正与天地间原气交相呼应,天地原气在其头上自发形成氤氲的一片,远远看去模模糊糊像一只变化无端的白猿。
若是以纯以战力来论,范国师所修的原气比着王壮彪的白虎原气,又要略差一等。王壮彪所修乃是纯正的白虎原气,所谓龙从云,虎从风,听着就让人觉得高端大气上档次。而且王壮彪的白虎原气天生就是为了杀戮而来,在战场上杀戮起来,端得是威力无穷。不说别的,单那一身刀枪不入,锋利无比的白虎护体原气,就让人羡慕不已。
但王壮彪的白虎原气虽然厉害,那是人家的家传绝艺,一般人想学,除非重新去王家投胎。可惜王壮彪至今也没成婚,想投胎也只能先在阎王爷那里挂号等着。
侯异志忧心忡忡地盯着范国师,心里那个惆怅就别提了。头一回独当一面,担当重任,就遇上范国师这样的天字第一号猛人来攻城。侯异志此刻满脑子都是,“我怎么就这么背呢?好好地一个露脸机会,眼瞅就要砸了。”
侯异志在城头愁的不行,洛都城皇宫之内可是一片祥和。
李寺乃此时尚未睡醒,昨夜庆功宴上,他就着那些金狼骑兵的人头下酒,越喝越有,最后一不小心就喝多了,连最最受他宠爱的妃子,都没能宠幸,就那么沉沉睡去。
按说此时伺候太监不敢打扰皇帝美梦,但刚才传来消息,对面突辽国的范国师亲自上阵攻城,这可是天大的事!顶着杀头的风险,贴身伺候太监把李寺乃叫了起来。
李寺乃此时宿醉未醒,浑身满是酒气,怒道:“何事?!”
“陛下,突辽国范国师今日亲帅三万金狼骑兵出阵!”
“啊。”
“啊!?!”李寺乃听清楚之后,吓得浑身直接打了个激灵,原气不由自主运转起来护体,结果把一身酒全都给从毛孔排出了体外,屋里顿时弥漫开浓浓的酒味儿。
“陛下,我这就叫人来伺候陛下沐浴更衣。”太监赶紧伸手准备叫人。
“不必!取朕的甲衣来!朕要亲自披挂上阵!”这时候哪有工夫洗澡,李寺乃必须马上穿戴好盔甲,站到城墙上,撑住自己兵马的场子。对面的大哥都到场了,自己身为李家老大,也必须到场,不然仗没开打,这气势上就先输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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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三十三章 来了,终于来了()
伺候的老太监还要再劝皇帝沐浴,可一看皇帝那惊慌的面孔,立即知趣地闭了嘴,挥手让小太监把皇帝的甲胄给抬了过来。先后伺候三任皇帝的经验,告诉老太监,此时不宜再劝,不然有性命之忧。老太监使出看家本事,当场立定不动,瞬间变成一根木桩一般,将存在感稀释到最低。
不一时,李寺乃披挂齐整,招呼上一帮羽林亲军小弟,气势十足得朝着洛都东面城墙赶来。
城墙上,五将早已经全部到场,甚至连李势銮,李佩松俩人也都到齐。老大李欣孝正在城下给兵士发最新的一匹箭矢,同时安排兵士把一人多高,大腿粗的牛弩箭矢抬到城墙上。守城战,首要就在远程打击敌人,这弓箭一类自然是重点。
李寺乃看到诸将和自家几个儿子虽然对面大敌,却依然有条不紊地干着自己的事情,心中大感欣慰。点点头,李寺乃先跟大儿子打了个招呼,夸赞几句,然后直接登上城楼。
上了城楼,李寺乃才想起今天本该是早朝的日子,幸好此时天刚亮,还不算太晚,他马上派人去通知群臣,今日战况紧急,早朝取消,他要亲临城头督战。
随着一声狼号声响起,今日的攻城正式宣告开始。由于今天有范国师亲自压阵,撞令军的攻势,更胜昨日。
更要命的是,一直哑了几天的巨石砲,突辽人今天居然把它修好了。大军攻城,巨石砲先打头阵,呼啸着打出两个巨大的石弹,把雄浑结实的洛都城墙直接砸出了两个巨大凹坑。甚至整个洛都城墙,都为之一震。
李药师赶紧来到李寺乃面前,高声劝道:“陛下,突辽人今日又有巨石砲协助攻城,臣请陛下到城下观战,坐看臣等奋勇击退那范国师!”
说实话,李寺乃这会儿也被那俩石弹给吓坏了。不是说巨石砲都坏了,一时半会儿运不来合适的建木修理么,怎么今日又有了?此刻李药师一劝,他随即就坡下驴,虚心纳谏,说了几句场面话鼓舞李药师和一众守城兵士,赶紧下了城墙。
其实突辽人今日能修好巨石砲,还是范国师的功劳。
数天以来,范国师看到短时间内巨石砲难以全部修好,为了攻城方便,特下令将十架损坏的巨石砲全部拆开,用拆出来的大木,临时拼凑出两架完好的巨石砲,今日攻城,正好把这两架巨石砲拉出来助拳。
果然这两发巨石弹一打出去,金狼骑兵士气顿时大振。就连撞令军都一路高声呐喊着,再次杀到洛都城下。往日舍不得用的各种攻城器械,今日有了巨石砲做掩护,也全都推了出来。
再看李家这边,有这两架巨石砲威胁着,洛都城头,无论守城的五将如何督促,守城兵士总是战战兢兢,不是失手掉了拍板滚木,就是将推杆拿倒。甚至还有一个,失手打翻了一大锅金汁,把自己活活烫烂半边身子,惨嚎着从城墙上掉了下去。
李药师一看情况不对,照这样下去,保不准今天城墙就得有失。他立即叫来尉迟勇,秦双锏和程咬银三将,与长孙不怕,五人一起商议起对策来。
面对着范国师这样的对手,纵然是李药师,也不敢轻言行险,只能皱着眉头苦思最稳妥的计策。结果五人商议好一阵子,也没想出个好办法来。
最后程咬银把大脑袋晃着,咬牙切齿道:“不如咱们还来昨天那招,我老程就不相信,这才一晚上,那范国师就能想出办法来应对咱们这拒马钉!”
其余四将一想,这倒也是个办法。那范国师本事再大,也不至于这么厉害。五将商议完,叫来李势銮,问这位二皇子有没有什么意见。李势銮虽然作战勇猛,但说起斗智斗勇,离着范国师差的太远,因此他很知趣,根本就没开口,只是点点头,说道:“若再无良策,也只好如此。”
五将照瓢画葫芦,各自分头行事。不一时,李家守城兵士故意露出破绽,让撞令军顺利登城,开始在城头厮杀。撞令军一登城,巨石砲也就不再轰击这附近城墙,开始转换目标。与此同时,李家骑兵又从北门杀出,依旧不理北面撞令军扰乱,朝着东面攻城的撞令军猛扑过来。
撞令军今天倒是有所准备,并没像上回一样被杀的那么惨。
但李家骑兵在三将带领下,作战勇猛,还是把撞令军打得节节败退。程咬银边带着骑兵冲杀,边在心里嘀咕:“这范国师怎么还不出动?再过一阵,我老程可就要把撞令军打退了。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行,我得小心点。”
程咬银为什么本事略低于其他二人,就是因为他看着长得胡子拉碴粗汉一个,其实心细如发,心眼多的很,无论何事,总喜欢分心他顾,很多时候故意装憨而已。
人要想成就,无论何事,都得专心专一才行,若是分心,精力势必跟着分走。寻常人精力有限,一旦被别的事物分走,就很难集中精力做好最重要的事,成就自然不如那些专心致志的人。程咬银心思不专,所以纵然有家传的本领,到今天依然不如尉迟勇和秦双锏二将本领高强。
但他是一员福将。此刻程咬银一边作战,一边分神盯着不远处范国师的金狼骑兵。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范国师看着眼前节节推进,打得撞令军抬不起头来的李家骑兵,嘴角扯出一个邪异冷酷的弧度,抬手做出军令,金狼骑兵立即爆箭上弦!其他骑兵也都搭上普通箭矢!
范国师再将手朝前一挥,这波箭雨直接无差别冲着纠缠在一起的两军射去!范国师居然丝毫不顾及撞令军,只要杀伤李家这支骑兵!
程咬银一直暗暗留神,一见到金狼骑兵弓箭上弦,他眼珠子就猛地瞪大,怒吼道:“老秦!尉迟兄弟!小心了,这帮狼崽子要放箭!”
尉迟勇抬头一看,顿时大惊,高喊道:“弟兄们,赶紧撤!是爆箭!突辽人今天疯了!连自己人都杀!”
李家骑兵刚后撤不远,第一轮箭雨已经到了。爆箭夹杂着大量普通箭矢,瞬间降临到两军头顶。爆炸声接连响起,混杂着大量凄惨刺骨的兵士哀嚎声。
三将只能拼命鼓起原气护体,把身体低伏在马上,死命往北面冲。爆箭炸起的大量尘土阻碍了他们的视线,却也为他们提供了掩护。
范国师耐心等着尘埃落定,同时派出三千金狼骑兵,向前驱赶那些惊慌失措四处乱窜的撞令军。撞令军主帅吴开关在后头看到这一幕,虽然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其实吴开关一点也不心疼那些被金狼骑兵射杀的撞令军兵卒,他最核心的战力,五千铁甲骑兵一直不曾动用,只要这支兵马不受损失,死再多炮灰,他也不会心疼。吴开关气恼的是,刚才他差一点就派自己的骑兵投入战场。
吴开关十分肯定,即便自己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