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功夫,李无敌也杀过来了,王壮彪站那里说着废话,他可不含糊。骑着“大黑牛”就冲了过去,照着昏迷在地的黄营,当头就是一铁棒子,直接把脑瓜拍烂。李得一慢了一步,丧气道:“哎,这战功你可不能独吞了,得算俺一份!”王壮彪随意挥手道:“洒家不差这点战功,都给你俩了。”小刘医官在不远处吆喝了一声:“你们几个赶紧打扫战场,这支人马不过是先锋,大军还在后头呢!如今咱们身处敌境,不宜久留!”
晋军的这支先锋,一看被敌人前后夹击了,主将也调头逃了,还能跑的兵士早就一哄而散,各自逃命去了。等小刘医官带着兵阵压过来,晋军士卒,能跑的,早都跑了。小刘医官也没下令追击,这是在石麦州境内作战,占了便宜赶紧走就对了,再追击,那就真是贪心不足咯。
威北营这回来的兵士别看是新兵,打扫起战场来,还真是老一派的一贯作风。这些新兵别的本事没练成,倒是把老兵那些勤俭节约的作风学了个通透,战场打扫的那叫一个干净利落,就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能用的全带走,就连破碎的军服,都给你拔下来带走。
这一战由于威北营占尽优势,兵士并没有太多伤亡,轻伤三百多,重伤一百,战死者仅仅八十余人。小刘医官一边命令伤兵先用急救术止血,然后让其他兵士把这些战死者都搁在随军板车上,带着他们的尸体一起撤退。威北营向来如此,只要情况允许,从来不会落下袍泽的尸体。即便没法带走,也会烧掉尸体,把骨灰带回去。最后,这些战死的兵士,都会在英烈祠里有一个自己的牌位,享受着后人的敬仰与祭祀。
趁着这工夫,李得一凑到小刘医官面前,笑眯眯问道:“师哥,接下来咱们该咋办?”小刘医官扬声喊过两名哨兵,让他俩去给留守在朔县城下营盘中的兵士报信,叫他们赶紧撤退。这才扭头对师弟说道:“咱们从这里立即动身去往回走,争取能汇合上提前撤退的韩把总,然后撤回定北县。”
李得一不解道:“师哥,咱们就这么撤了?”小刘医官这会可没耐心跟师弟解释,一边招呼兵士列好队形,一边说道:“少废话,据侦骑来报,这次的晋军援军可是来了两万多人。咱们打散了这五千,还有一万多呢。再说那郭无常,可不是寻常人物,乃是这天下有名的将领。咱们这点人,恐怕真不是他的对手。先往回撤,等撤到了咱们自己的地盘上,再论其他。”
小刘医官下了军令,威北营说走就走,一路加快脚步,只用四天功夫就撤离了忻、朔两县的范围。好几天前,韩把总早已把忻县能搬走的财货都装上了车,然后二话不说,带人直接就撤了。韩把总带队拉着辎重和缴获走在前面,小刘医官带着其余人马在后面慢慢撤退,这也是变相给前面韩把总的辎重队做掩护,威北营的全体人马徐徐往定北县方向撤退。
用了六天撤到西北宗安府与这朔县交界处,小刘医官遇上了李把总带着两千兵士前来接应。两方一汇合,人马差不多有七千了。眼瞅着自己这边兵马也多了起来,这下李得一真是忍不住了,再次凑到师哥面前,低声说道:“师哥,这回咱们的人马近七千了,也不比那郭无常少多少,是不是”后面的话虽然没说,可那意思很明显,李得一想再打一场。
李得一虽然头疼攻城,那是因为攻城作战,任你再大的本事,也要老老实实想办法翻越那城墙,这中间损耗太大,威北营目前还承受不起。可野战就不一样了,王壮彪野战威力无穷,有这么个怪物顶在前面,再加上自己的‘悍马’。与晋军野战,李得一可是信心十足。
其实不光李得一想打,小刘医官心中也是痒痒的很。这一次出门之前,师父就暗中有过交待,让自己把握机会,如果可能,狠狠地给石麦州来上一下,让他知道知道,这天下还有人能收拾得了他。威北营从创立之初,就是为了打突辽人而建。这么些年过去了,威北营即便在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怕过突辽人。后来在定北县一安定下来,在突辽人头一次入寇平周朝,突辽人气焰最嚣张的时候,威北营当年冬天,就敢去草原上反抢那些突辽人小部落。
现在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节度使石麦州,忽然就称帝了,而且是认突辽大汗当爹,靠着突辽人支持才得以称帝。就这么个怂包蛋,一纸诏书,就想让威北营屈服,归纳?!去你酿的吧!当年平周朝廷还在的时候,那么打压威北营,威北营都硬咬着牙扛住了,你石麦州又算哪根葱?
当初孙老医官收到石麦州的诏书那一刻,看着面上波澜不起,其实心中早已是怒火滔天。这次派兵攻打两县,名为练兵,其实就是给石麦州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知道,威北营不是他这个认突辽狼当爹的儿皇帝,能随意指手画脚的。想对我们威北营指手画脚,可以,先打过再说!
小刘医官也想打这一仗,说出来的话,自然是另一股味道。“大军交战非同儿戏,非知己知彼,不可轻易接战。我早已派出侦骑盯着郭无常的大军,等咱们先打探清楚郭无常这路大军的情况,再商讨如何打这一仗。再说这宗安府,如今可是咱们的地盘,这地,田里都种着咱们的粮食呢。万一让那郭无常追了进来,咱们可要受不小的损失,所以咱们必须把他挡在门外!这援军也是我提前派人跟师父请来的。”小刘医官把自己的打算跟师弟交代了。这番话一说,此战是必打无疑了,只是怎么打,还要看具体情况来定。
李得一点点头,随即问道:“那郭无常的人马现在走到哪儿了?他追来了么?”小刘医官紧了紧手上的缰绳,说道:“他折了前锋五千人马,虽说咱们只斩杀了不足一千。可那四散溃逃的四千兵士,他要收拢这些溃兵也要花上不少功夫。这也给咱们布置防线争取了不少时间。可那郭无常毕竟是常胜名将,他哪能咽下这口气,早晚会来跟咱们过过招。”
王壮彪在旁边听见了,高兴道:“哇哈哈哈,洒家正愁头前这仗没打过瘾,这郭无常就送上门来讨打!来得好!非让这名将知道知道洒家的厉害!”站在王壮彪身边的李无敌也忙不迭地跟着点头,表示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李得一心中虽然也渴望这一仗,却继续不动声色与小刘医官商议:“眼下师哥你可有对策?”
第一百一十四章 没有办法的办法()
“目前还没有什么好办法,这郭无常也是成名已久的宿将,想跟他用计,眼下你师哥我还没这个本事。”小刘医官有些感慨道。“师哥,师父他老人家没给你什么锦囊妙计之类的么?”李得一不相信,在自己眼里一向无所不能的师哥居然也有没办法的时候,不死心地追问道。
“没,这次出战,师父只跟我交代了作战目标和目的,至于怎么打,用什么计策那是一点也么多说,全凭咱们自己想。锦囊妙计?那又是什么东西?你从哪儿学来的这词儿?又是从那些杂书上看来的?跟你说了打仗不是儿戏,少看那些喜欢纸上谈兵的书生写的书,到时候别把你自己学傻了。”李得一知道师哥最烦气自己看那些演义话本,打了个哈哈道:“俺就是一时嘴秃噜了,哈哈。师哥难道咱们就在这块死守着,等晋军打过来?这里地势太开阔,根本无险可守。”
“我倒是想把郭无常的大军让到定北县城下再打,到时候凭着咱们那城墙,怎么也能轻松一些。可你瞅瞅咱们身后,地里种的可都是咱们的庄稼。这会儿要是把晋军放进去,到时候晋军把咱们的田地一糟蹋,咱们今年冬天可就要饿肚子了。再者说,定北县的百姓刚刚依附咱们不久,民心还不算稳。若是这时让战火烧到了百姓头上,对咱们威北营可就是要命的打击。”小刘医官跟师弟说着自己心中的想法。
李得一点头道:“俺可不愿意饿肚子,那还是在这堵着晋军打吧,好歹能保住咱们今年的粮食。”“行了,别跟我废话了,赶紧去安营。咱们得抓紧时间把营盘建好,那郭无常可是马上就要撵过来了。”说了半天,小刘医官见师弟也没什么正经主意,挥手就把他撵去干活。
忙活了两天,威北营建设的营盘总算是初步有了个模样,就如一块巨石般,堵在了大路中央,死死扼守住通往定北县的道路,保护着身后的庄稼和百姓。
这天晚上李得一自己溜达到师哥的营帐外,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师哥,还没歇那?”“恩,我这两天学着师父草草制了个沙盘,你来看看怎么样?”小刘医官招招手,让师弟凑过来一起看看。李得一注意到师哥的眼睛通红,想来是这几天熬的。眼下郭无常大军压境,威北营目前又无险可守,而且也拿不出什么好的策略去应对,只能堵住大路建寨死守。这可不是什么好办法,威北营现在的兵力,毕竟只有那郭无常的一半不到。这营寨仓促之下,根本建不周全,看似牢固,其实防御力极差。到时候郭无常只要狠下心来打硬仗,不几日便可攻破这个营寨。
李得一凑近了观察了一番,说道:“师哥,咱们这块儿地形开阔,无险可守。但是,那郭无常同样也是无险可依。你再看咱们周围,不过三十里外就是一圈山崮围绕。咱们这儿多险山少平地,也只有咱们脚下这大路附近,地势勉强称得上平坦开阔。那郭无常近两万大军,一路行进,必然也只能沿大路行走,对吧?”
“接着说。”
“师哥,你看是不是可以这样。俺这两天想来想去,想出这么个赖招。你看行不?”说着话,李得一压低了声音,把自己想出来的办法给说了。“这能行么?你想这办法太危险,万一惹怒了郭无常,他死追你咋办?再说这么个打法,对身体是个极大地损耗,经常要连续作战几天几夜。你身上的伤刚好,这么打仗,你身体受得了么?”小刘医官担心道。
李得一拍着胸脯道:“没事儿,师哥,俺自打按照太祖留下的心得进行气壮境的修习之后,身体就越来越好了,你看那伤疤,现在已经彻底好了,皮都长死了。”说着话,还脱下上衣给师哥看看,“俺从小在庄里长大,俺那庄儿就在双崮中间,出门就是山林子,这地势俺熟的很。到时候那郭无常要是敢追来,俺就领着他好好在山里转转,说不好还要让他吃个大亏。”
师哥俩说话的功夫,李无敌一推门进来了,正好听到李得一说要给郭无常个大亏吃吃,赶忙插嘴道:“我去!”小刘医官正愁师弟提出的这个战法危险太大,看见李无敌进来,顿时笑道:“你俩一起去,也好相互有个照应。”李得一苦着脸道:“师哥,李无敌打起仗来太猛,只知道往前冲,从不知道后退,俺这打法,只恐怕他要出事。”
小刘医官点点头,板着脸对着李无敌道:“李无敌,接令!”李无敌一看姐夫一脸严肃,连用词都变了,打小受到严格服从军令的教导,使他没来由单膝跪地,高声道:“末将在!”小刘医官朗声道:“现令你与李得一共同出战,凡事听他指挥,不可违背!李得一,我授予你先斩后奏便宜之权,若是李无敌胆敢阵前抗命,你可就地斩杀!”
瞅着师哥那杀气腾腾的脸颊,再听了这话,李得一吓得把脖子一缩,小声道:“师哥,真杀么?”
“少废话,这是军令!过来接着,这是令牌!”小刘医官说着话,以最快速度往李得一手里塞了一个东西,然后不由分说就攥着李得一的手直接塞师弟怀里去了。“倒时李无敌若是不肯听命,你可拿出此令,就地格杀他!”小刘医官满脸煞气的说道。以他的本事,这个手速,李无敌根本没看清给李得一的东西是什么。李得一配合到:“得令!”
恩,其实小刘医官是随手抓起个木牌塞到师弟手里,哪里有什么军令牌。这不过是小刘医官吃定自己这个小舅子会服从军令而已。李无敌从小就受到最正统的军事教导,他父亲教导他兵马武艺,兵法战阵,怎么会不教他严格服从军令。毕竟,若无严格遵守军令做基础,其他的那些兵法战阵谋略,根本也就无从谈起。
“你们二人点起三百精锐步卒,带上足够的干粮,今晚连夜出发,不得有误!现在就去挑选军士吧!”小刘医官说完,就把他二人撵了出去。小刘医官现在得要抓紧时间歇息一番,这两天可把他累坏了,连天熬夜苦思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白天又要亲自监督建设营盘,根本捞不着空歇息。再过几天,郭无常近两万大军就该到了,到时候更没工夫歇息。这回师弟好歹想出了个法儿来,不管能不能行,好歹也能拖延郭无常一阵儿,他总算勉强能得空歇歇。
李得一和李无敌俩人被撵出来之后,就直接去挑选兵士。这回挑兵,李得一单挑那些跑得快的,能不能打还在次要,关键是得腿长能跑。这一挑直到天黑,才勉强选出两百三十二个人来。到最后实在凑不足三百人了,李无敌看跟李得一商量道:“凑凑?”虽然只有俩字,但李得一明白他的意思,是说找些人来凑数,凑够三百赶紧出发,
李得一摇头道:“不行,这次作战太危险,一个不小心就得全军覆没。宁愿人少也不能拉人凑数,不然就是害了那些跑的慢的兄弟。”李无敌犹自不信服道:“骑马!”
“你有马骑当然没事儿了,可咱们的弟兄都是靠着两条腿的,现在他们还没学会骑马。这仗到时候打起来,就咱俩有坐骑的殿后。你可不许擅自行动,听见了没?你现在归俺节制了!”李得一认真地说道。李无敌大喊了一个字儿:“是!”
最终,李得一骑着“悍马”旁边跟着“四眼”,和李无敌一起,带着这两百三十二个长腿步兵,趁着夜色悄悄地出发了。夜晚行军相当麻烦,尤其是在山里走,一不小心,就会有兵士掉队,或者滚到山坡下面。李得一也是早早的想好了应对的办法,他找来绳子,每五个士兵分一股,打头的士兵把绳子系在腰里,后面的俩兵士拿手攥着绳子跟着走。这也得亏他总共就带了两百多人,要是再多点,绳子就该不够使了。
饶是如此,李得一还是动了点心眼,才从后勤营那里搞来这么多绳子。“少拿点,你少拿点,咱们扎军帐绳子该不够使了!”后勤处那王老实的吆喝声依然在李得一耳边回响。李得一这回挑的兵都是腿脚快的,因此一路上队伍跟的很紧凑。李得一也就在头前打了三个火把,权作引路使。他不敢多打火把,黑夜里火光太明显,怕引起注意。师哥说了,那郭无常是成了名的宿将,行军作战肯定是广撒哨探,若是火把点的多了,万一被发现,那就麻烦大了。
李得一在大路两侧的山林中走了四天,终于看到山下大路上出现了大片迎风招展的旗帜,是郭无常率领的“儿晋”人马终于来了。
仰头看看日头,已经快晌午了,今天天不好,漫天的乌云,把日头遮的就漏出来个缝儿。李得一朝下挥挥手,后面的兵士都停下了脚步,小心地趴在了地上。李无敌悄悄来到李得一旁边,问道:“怎么?”李得一没说话,往山下扬了扬下巴。李无敌扭头看了一眼,问道:“打?”
李得一说道:“再等等,快晌午了,郭无常的兵士肯定得吃晌饭。”李无敌随手揪了片草叶含在嘴里,趴地上跟一起等了起来。李得一随手把那草叶从李无敌嘴里扥了出来,小声道:“这草有毒,你小心待会儿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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