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忻县被威北营攻破,这么大的动静,附近的州县肯定都得到了消息,告急文书肯定也已发了出去。到现在,弄不好援兵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若是此时匆匆忙忙去打朔县,万一久攻不下,到时候敌人援兵再来了,来个里外夹击,威北营立时就要吃个大亏。
所以,与其匆忙去攻朔县,倒不如先好好地把忻县拾掇一番,把这到嘴的肉嚼烂了,咽下肚子里,再去叨锅里那块肉也来得及。再者说,这忻县能一日攻破,那是用了李得一的奇谋,打了守军一个措手不及。如今李得一身受重伤,别看他白天活蹦乱跳的,可体力活一点也没干,只是在耍威风罢了。
小刘医官按照常人推算,师弟这伤,少说也得养上十天半个月,才能好个差不离,短时间师弟绝难重返战场。少了师弟这员大将,这夜间奇袭夺城门的战术也就不能使了。打忻县时,集合四人之力,才勉强守住城门,现在少了一个人,绝难成事。所以事到如今,功打朔县,也只剩下硬攻一途。这攻城战一旦打起来,那就是旷日持久,一座小小的县城,打上一两个月都是常有的事。到时候那晋军儿皇帝石麦州的援军肯定会赶到朔县救援,威北营可就有大乐子了。
其实小刘医官不知道,他这好师弟,因为天天坚持按照太祖留下的心得引原气强壮筋骨,体质早已远超常人。李得一背上的创口到现在已经结痂,而且还露出了下面红润的新皮。
李得一与小刘医官商议的最后结果就是,朔县必须打,但没必要非得打下来。到时候若是战事不顺,锻炼锻炼兵士就可以撤了,毕竟威北营现在不过才万把人马,可拼不过那姓石的儿皇帝,他麾下好歹也有十万兵马。人家别看认了突辽狼当爹,但好歹也是家大业大的一方豪阀,可不是威北营这种小芝麻粒能撼动的。
李得一也想参与对朔县的进攻,可小刘医官横坚就是不同意。最后还找了个理由,说是李得一既然把这忻县搜刮的如此彻底,人,财货,粮食,都顺利搞到手了,不如就此留在忻县,一边养伤,一边继续搜刮。毕竟威北营现在什么都缺,李得一正好可以留下来继续发挥自己的强项,替威北营好好攒攒家底子。说完小刘医官还暗示师弟,再想办法多弄点百姓迁往定北县。
“师哥,俺那可不是搜刮,俺那时锄强扶弱,救民于水火!再说了,那些狗大户当年怎么干的,俺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他们弱肉强食吃平头百姓,俺弱肉强食,就吃这些狗大户。这正是大鱼吃小鱼啊!”李得一最后无奈,只能留下,可嘴上仍不服输,跟师哥强辩道。
“呦呵!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跟师哥我说话还都一套一套的了!那你就好好呆在这儿,继续锄强扶弱,救民于水火之中吧。天晚了,我可得回去歇歇了。”小刘医官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李得一在屋里坐着,本想起来送送师哥,结果就听到师哥刚迈出门,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儿。李得一挠挠头,冲着师哥喊了句:“俺这可都是跟师哥学来的本事!”
到了第二天,一应事物自然有安排好的兵士去处理,需要李得一亲自办理的事儿已经不多了。难得,李得一终于有了空闲,左右无事,就开始翻看那些从县衙里搜出来的书籍。李得一现在有读书的爱好,自打识字以后,没事儿就喜欢找点书看看,尤其喜欢小说,其次志怪类的,奇闻异事类,甚至史书传记,都喜欢看,胃口挺宽,不太挑食。
在一堆书里翻来翻去,李得一最后挑中了忻县的县志。当他翻到记载忻县名人的那篇时,偶然却看到有这么一条记述。说是忻县有个姓祖的人家,祖上曾经跟着平周朝开国太祖打过天下,也是立下了不少战功,因此退役回家之时,得太祖钦赐爵位不说,还特获殊荣,可以把军中制式的刀剑和铠甲带回家中,表彰其功勋之余,也流传给后人当个纪念。
李得一看到这条,眼睛顿时瞪得溜圆。长久以来,他一直想弄一件六百年前太祖军中甲胄来瞅瞅到底是啥样,书中居然用刀枪不入来形容这种甲胄。可是,那甲胄距今已有六百年之久,到如今,那时的甲胄存世稀少不说,还都算古物被人珍藏,寻常极其难得一见。更别提他在定北县这么个西北最偏远的小县,根本不知上哪儿去弄。
因此,当这时李得一从县志之中找到相关记述时,整个人都开始激动的颤抖起来,立马喊来外面站岗的兵士,让他们四散开来,去找来县城中的若干六十岁以上的老人,管这些老人打听起这祖家的后人如今在何处居住。经打听方知,这祖家人丁一直不甚兴旺,后辈也不过是老实的庄户人家,只因祖上有一份恩泽在,一直吃着平周朝给发的禄米,这才一辈辈维系不败,勉强传家至今。
打听清楚这祖家后人的住处之后,李得一赶紧备了一分厚礼,带上几个兵士,让一位熟悉道路的老人头前领路,迫不及待就来到了祖家门外。
整理整理衣帽,安抚住烦躁的“悍马”,李得一这才慎重走上前,拿着大门上的铁门环,敲了敲那紧闭的大门。这铁门环若是仔细看看,居然是用狮子头衔着下面的铁环。按平周朝制,只有勋贵世家才有资格使用狮子辅首1,寻常百姓人家,根本没这个资格。
过了一阵,里面传来了拉开门闩的动静,一个中年汉子谨慎地拉开一条门缝,露出头来。这中年汉子一见外面站着军汉,当即吓的就是浑身一哆嗦,眼瞅就要把门关上。李得一眼疾手快,往前急冲一步,用手里的礼物塞住门缝,嘴里说道:“今日得知平周朝开国功臣后代在此居住,俺乃是威北营的医官,特来拜访,还望这位大哥打开大门,让俺进来说话。”
那人听了“威北营”三个字,诧异道:“你们是当年狄再青,狄大帅的威北营?狄大帅已死多年,威北营居然尚在?”李得一赶紧说道:“请借一步说话。”这中年汉子见李得一不过是个半大小子,满脸堆笑也没什么恶意,又把一大包礼物塞在门缝里,卡住了不让关门,只得闪开身子,把李得一让了进来。李得一只带了一名兵士,让其他兵士在门口等着,就跟着这中年汉子进了屋内。
进了屋里,把厚礼奉上,李得一开门见山地道明了自己的来意,那中年汉子显然没想到李得一是为此而来,叹道:“如今平周朝已不复存在,我也不是什么功臣子弟了。这祖先所传的甲胄倒是仍在家中,待我拿出来给你一观。”说完话,就径自走进里间,去取先祖的甲胄。李得一暗道这汉子也是识趣,知道如今已不是平周朝天下,他那功臣后代的名号唬不住人,见自己礼数周到,又没有恶意,也就痛快地同意了自己的要求。
过了一阵,那汉子就取出一物,使俩手捧着一个木盘,上面盖着块红布,鼓鼓囊囊的,看样子似乎不太沉重。李得一赶紧走了几步,从他手中接过这木盘,然后颤抖着手,打开了上面盖着的红布,看了一眼盘中堆叠的甲胄。
这时,李得一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尽全力控制住嗓门,沉着声问道:“此甲可有名字?”
第一百零八章 板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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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中年汉子犹疑着寻思了一番,说道:“祖上传下来说是叫板甲。”
“板甲,板甲”李得一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俩字,不停地用手摸着这套甲的表面。李得一是见过威北营现在的那些锁子甲,罩甲和鳞甲的,如今见着这套“板甲”,自然觉得这名字起的甚是贴切。此甲胸腹部,全由一整块钢甲片制成,穿身上就跟个铁板一样,可不就是板甲么。
李得一手里拿着这板甲,就有点爱不释手的意思,边摸索这甲,边与那汉子拉起闲呱。虽说着李得一也没见过这汉子祖上的荣光,但他虽然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啊,扯起来可一点不含糊。原因是他读过太祖定乱演义,照着上面说的,自己再瞎编两句,胡乱吹捧一番就行了。只是要注意吹的时候不要带上具体人名,免得牛皮吹破了。
这中年汉子看在那些厚重的礼物上头,便耐着性子与李得一闲扯。李得一边说边拿眼偷着打量着这汉子家中摆设,装饰。发现他家里也甚是寒酸,家什都是破旧不堪的老物,并无一新造之物,而且也没什么值钱的家什,都是些寻常人家使的东西,可见祖上传下的老物,这些年都已变卖的差不多了。再瞅瞅这汉子身上穿的衣裳,也都是打着补丁的破旧衣裳,李得一心中就有了打算。
拉着拉着,李得一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从袖子里掉落了一枚金钱,“啊呀,这里怎么有一个枚金钱?!”他自己掉出来,故意这么喊,好引起那汉子的注意。那汉子循声望去,见地上果然掉了一枚金钱。李得一心里急道:“赶紧去捡啊,捡起来!”
那汉子果然弯腰俯首把这个枚金钱捡了起来,不料,却伸手递还给了李得一,淡淡道:“某家贫,无余财。这枚金钱必然是小将军所遗。”
李得一眼瞅着他去捡这枚金钱,心中已然大喜,心说事情有门了!结果等这汉子把钱递还给自己的时候,李得一心里立马就跟吃了屎一样难受。
李得一心里正难受呢,里间屋里忽然冲出一个大婶子,三两步跑步过来,忙不迭道:“是我家的,这是我家掉出来的!”说罢,生怕李得一抢先收起来,急急忙一把从自家汉子手里抢走了这个枚金钱。
本来已经失望,没想到半路还有这样的变故,李得一仔细瞅了瞅这汉子的脸庞,见他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又偷着瞅了一眼这大婶子,发现这位大婶子一脸的喜笑颜开。顿时李得一心中便有了定计。
待那大婶子拿着这一枚金钱笑呵呵进了里间屋,李得一对着这汉子大声说道:“俺对这甲甚是中意,这本是你祖上英勇杀敌所得,按说俺不该起这个心思,奈何一见此甲俺心中甚是喜爱。这样,你开个价,多少钱?俺买下这套板甲,你看如何?”
这汉子一听这话,连忙摇头道:“不卖,不卖,这是俺祖上传下来的东西,不能卖。”听这汉子摇头拒绝,李得一也不着急,这汉子虽然摇头不答应,可也没生气,也没把他往外撵,可见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接下来就是讨价还价了。
李得一也不再废话,直接掏出一把枚金钱往屋中那破木桌上一放,扫了一眼,说道:“这里大约二十几个枚金钱,买你这甲,行不?你给个痛快话!”那汉子估计这辈子头一次见这么多枚金钱,当场就被震住了,整个人也直接傻在了那里,既不点头答应,也不摇头拒绝。
这时里面忽然传出一声女人的咳嗽声,接着就是一句:“祖老三!你给我进来!”这汉子听到这句话,居然直接被震清醒了,浑身打了个激灵,起身就往里间走去,临走,还扭回头深深瞅了桌子上的那堆枚金钱一眼。
李得一知道是刚才那个大婶子在里间有话儿要说,就干坐在外头等着,结果一等不来,二等还不出来,就有些急了。李得一眼珠子一转,想出个点子,对着身边站那儿陪着的兵士一招手,把人叫到自己嘴边,低声耳语吩咐了几句。李得一吩咐完,见那汉子还没从里间出来,就轻轻拿手指头点了点桌子,示意那兵士照着刚才的吩咐办。那兵士会意,开始大声嚷嚷道:“小将军喜爱这甲,那是他们的祖上修来的福分。照我说何必费事,直接拿走不就是了,他们还敢拦着不成!那县尉定三山不识好歹,还不是被小军一刀把头砍下,挑在枪头上游了街。”李得一怒道:“不可,俺乃是将军,非是强盗,怎可强夺别人祖传之物!”李得一说这句话时,故意把“强盗”俩字咬的特别重。
果然,这话说完没一会儿,那汉子就从里间忙不迭的走了出来。仔细瞅瞅还能发现,这汉子右耳朵明显有些发红,是被自家婆娘给揪的。那汉子咬了咬牙,一张嘴道:“五十枚金钱,一口价,少了不卖!”
李得一哈哈大笑道:“好,痛快,说着话,伸手又去怀里掏出一把枚金钱,连带桌子上的一起数了数,凑够五十枚,拨给这汉子,又额外给了他三枚金钱,然后不再多说废话,拿上板甲往外就走。”那汉子这会儿光顾着在屋里数钱了,根本就没来送李得一出门。
李得一走到门口,刚要出去,就听到里面传出来一个女的咒骂声:“祖老三!我让你要一百枚金钱,你怎么只要了五十,凭白少了五十枚金钱!敢不听我的话,你要造反啊!”这祖老三这会儿大概是手里有了钱,腰也硬挺了,仰着脖子强辩道:“你还敢要一百枚金钱!?我让你耗子给猫当窑姐儿——你挣钱不要命!你没听他是干什么的?他就是那砍了咱们这忻县县尉定三山头颅,挑在枪头游街的那位!想蒙他的钱,你不要命了!?有这五十枚金钱你就知足吧!”
接着,耳听屋里传出来一个响亮的“啪”声,大概是有了钱的男人,腰板终于硬了,劈手打了自己这贪婪泼辣的婆娘一嘴巴。
这婆娘听了前半句还想犟嘴,等听了后半句,又挨了一嘴巴,吓得直接没了动静。李得一暗中笑了笑,没理这两口子,领着那兵士就出了门。出了门瞅着已经时近晌午了,李得一不觉有些腹中饥饿,带上人,直接就先赶回去吃晌饭。
吃罢了晌饭,李得一找到师哥,神神秘秘地拿出这一上午自己的收获,那套板甲,试图在师哥眼前显摆显摆。结果小刘医官只当师弟是这次受伤害怕了,这才动意要找套好甲穿在身上,张嘴道:“恩,这套甲看着是不错,待会儿试试成色如何,看能挡得住几刀,多少步内能挡住箭矢。若是能挡住寻常兵士十刀,便是难得的良甲。你穿在身上,正可防身。”
李得一听师哥完全会错了自己的意思,赶紧道:“别呀,师哥,俺花了五十三个枚金钱弄来这板甲,可不是为了弄来自己穿身上,俺可穿不起这么贵的甲。俺弄来这甲,可是有大用的!”小刘医官随手拿起个鸡腿,这鸡是抄家得来的,反正也值不当带回去,就都就地杀了,犒劳给将士们。咬了一口,边吃边问道:“哦?就这一副甲能有什么大用?”
李得一左右瞅了瞅,看到站岗的兵士都在一丈开外站着,左右并没有闲杂人,这才小心翼翼地凑到师哥耳边,小刘医官不耐烦道:“干什么,还弄得神神秘秘的?有啥话赶紧说!”李得一依然把嘴凑到师哥耳边,这才小声说道:“师哥,你还记得太祖定乱演义上咋说的么?”
“别吞吞吐吐,快说!”
“上面说,平周朝开国太祖的军队,人人都有一套这板甲在身,上到将军,下到最普通的战兵,人人一套!史载太祖当年可是有大军几十万啊,那可不是兑了水的军队,而是纯粹的几十万精锐战兵啊!几十万战兵,就是几十万套板甲,啧啧。而且太祖定乱演义上说了,当时太祖的刀甲营有数万铁匠,可以日产这板甲八百套!所以俺这么琢磨着,要是咱们能弄透了这板甲制造的秘密,是不是也能日产几百套,到了那时候,咱们威北营可就厉害了!”李得一越说越得意,最后甚至脸上都不自觉挂起了笑容。
小刘医官咬了一口鸡腿,嚼烂了正要往下咽,听了师弟这做梦一般,想日产几百套板甲的话。这口鸡腿没咽下去,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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