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风潇月偷偷地偏过头看了陆忆然一眼,见她张大嘴巴满脸震惊的样子,忍不住在心底暗笑。刚才他是故意没有阻止陆忆然的。
以谷苍松在朝中的地位,还从来都没有人惹过他,或者敢和他顶嘴的。即便他现在已经辞官,但凡是听到他名字的人,仍会对他敬畏三分,这也是他这次会来请他出山帮忙的原因。
而陆忆然不仅骂了他,还一点都不把他放在眼里。起先风潇月还在担心,谷苍松会气得对她直接出手,但后来听到他竟然“心平气和”地和她说话,风潇月也就放下了心。看来,她是第一个拔了老虎的胡子,还能全身而退的人,于是他也不免好奇,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老虎竟然也会有怕小野猫的时候,可真是难得啊!
将目瞪口呆的陆忆然拉到身边,风潇月旁若无人地揽住她的腰,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娘子,也是您徒弟的媳妇。然儿,快叫师父。”
“啊?”陆忆然好像还不太能够接受这个事实。
这个老头竟然是风潇月的师父?而且青云和红凝还叫他……谷老将军?难道他就是那个他们要找的谷老将军吗?
“哼!不必了,我可不敢当!”谷苍松面带愠色,拂袖背过身去。
过了好半天,陆忆然才反应过来,悄悄地拉着风潇月的衣袖,在他耳边小声说:“这个坏脾气的老头,真的是你师父?我们要找的谷老将军?”
“咳咳……”风潇月笑瞪了陆忆然一眼,然后对着谷苍松道,“师父,然儿刚才只是见您对我出手,太过担心我罢了。她不认识您,也没见过您,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她吧。”
陆忆然在后面使劲地点头,可她似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拉了拉他的衣袖,不解地问道:“他既然是你的师父,为何要打你?”
风潇月轻笑:“师父他不是打我,而是在试探我的功夫。”
“功夫?”陆忆然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原来你会武功啊!”
“我什么时候和你说我不会了?”
“可月儿说……”陆忆然不说话了,真是害她白担心一场,看样子他还有很多秘密她不知道的呢!
“潇儿,你怎么会在这里?”谷苍松忽然出声打断了他们。
☆、第二十五章 说服
跟着谷苍松一路来到他在山中暂居的一间茅草屋里,风潇月的心也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听到谷老夫人和雷管家说他去山上捉“妖怪”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担心,而是相信凭着谷大将军在朝中的威名以及征战数十年的经验,区区山野猛兽应该奈何不了他。
但后来青云无意中脱口而出的话,却让他开始焦躁不安起来。不管谷老将军曾经有多威风,但现在毕竟年事已高,又孤身前往,好几天都不曾有消息。荒山野岭,人迹罕至,又处处透露着危险,若是受伤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青云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怒斥他又何尝不是在安慰自己呢?
幸好谷老将军现在平安无事,否则撇开一切朝中的事务不谈,他又如何对得起自己死去的父皇呢?谷老将军不仅是他父皇最信任的大臣,也是他最敬重的恩师啊!
“潇儿,如果你来找我是为了让我回朝的,那么就不必再多说了。老夫隐退多年,早已无心朝野的纷争,是谁坐在那个龙椅上,对老夫来说,都不足为道。”
谷苍松推门而入,简陋的茅草屋里只有一张床榻和一对桌椅,这应该是给平时上山打猎而来不及下山的猎户暂居的。
风潇月跟在他的身后:“师父,自古奸臣夺政必会引起□,难道您就愿意看到各地战火四起,哀鸿遍野,民不聊生的惨象吗?”
“那你又如何保证,老夫去了,就一定能拯救万民?若你们想用老夫去压制那些个奸臣,你们就找错人了。老夫只是一个山野粗人,只会舞刀弄枪,在战场上杀敌,你们那些文绉绉的东西我不懂,也学不会。到时候非但没办法替你们去牵制那些人,说不定还使得奸臣有机可乘,到那时,你们再后悔也无用了。”
“师父可还是在介怀当年的那件事?”风潇月突然问道。
谷苍松身体一震,微微垂首,叹息道:“纪尚书为官清廉,为国为民,若不是老夫当年一时冲动,一心向先皇请命要彻查朝中的贪污受贿事件,纪尚书也不会被人陷害,最后落得家破人亡,贬为庶民之后遭人嫉恨,纪家上下几十口人被一夜屠门的惨状啊!”
“您觉得,就算您不那么做,那些人会放过纪尚书一家吗?”
“你说什么?!”谷苍松转过身,一脸震惊地望向风潇月。
风潇月的脸上没有一丝神情:“当年纪家的那场血案,并非是因为百姓心中的愤恨,而找强匪上门杀人泄恨。”
“那……是因为什么?”谷苍松情急之下胸口一窒,手扶着桌子,有些站不稳。
风潇月连忙扶他坐下,替他倒了一杯茶:“师父,在您的心里,难道就从来没有想过,百姓何来的胆子,敢去找人屠杀当朝大臣吗?即使纪尚书贪污受贿的事件罪证确凿,即使这全天下人人都已经知道,是他,使得赈灾的银两未能及时拨到灾区,而使几十万灾民饿死渴死!他们又如何敢去杀他,又如何能在结案的三天之内,就召集那么多武功高强的人呢?况且,以纪尚书廉政爱民的作风,为官二十年,人人称颂,我大齐王朝的黎明百姓不是瞎子,他们又怎会看不见?”
“你的意思是,纪家灭门的惨案,也是有人在幕后主使的?”
沉默了一会儿,风潇月轻轻点头:“当年,正是因为纪尚书发现了他们的阴谋,只是向父皇上奏了一纸弹劾,就遭来那些人的憎恨,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故意栽赃陷害,为的就是能够除去纪尚书这一眼中钉。纪家上下四十三条人命,一夜之间,死无全尸。他们,简直是禽兽不如!”
风潇月重重地一捶捶在桌上,桌子上的茶杯禁不住发出嗡嗡的声音。
“潇月……”跟着他们一起进屋的陆忆然眉心微皱,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如此生气的时候。
“我没事。”风潇月朝她摇摇头,“帮我去把红凝和青云叫进来。”
“好。”陆忆然点头,转身离开了屋子。
谷苍松额角的皱纹深深地凸显,突然,他猛得站了起来:“潇儿,这些事情你是如何得知的?还有,我记得纪家当年明明是四十五条人命,为何你说只有四十三条?”
“因为老天有眼,并不想让他们的奸计得逞。纪尚书临死之前,将他的一双儿女偷偷地送了出去,他们被人追杀的时候,又正巧被我救了下来。”风潇月道。
“他们没死?纪家还有后人?那他们现在何处?”谷苍松急急地问道。
正在这时,去而复返的陆忆然将红凝和青云一起带了进来。
“王爷,将军。”红凝和青云低头向他们行礼。
一想到刚才在风潇月还没有说出他的身份之前,红凝和青云的那一句‘谷老将军’,谷苍松神色微闪,身体有些轻颤,对着他们道:“你们怎么知道老夫的身份?难道,你们就是……”
谷苍松询求地望向风潇月。
风潇月点了点头:“师父,他们便是纪尚书的遗孤,逸山和丽群,而我所知道的那些,也是在纪尚书偷偷写了以后藏在他们身上的血书上看到的。”
谷苍松走向他们,似乎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孩子,你们真的纪尚书的儿女?”
红凝抬起头,眼眶已经有些湿润:“谷叔叔,您不记得了吗?小的时候您经常去找爹爹,群儿调皮,总是在你们谈事情的时候缠着要爹爹抱,那个时候爹爹会凶我,而您,总是大笑着抱起我,让我坐在您的腿上。结果每次到最后,我都在您的怀里睡着了……”
“群儿……真的是群儿……还有逸山……好孩子,你们没死真的是太好了!”谷苍松激动地握着青云和红凝的手,脸上竟然显出了一丝笑意,“潇儿,多亏了你,是你保住了纪家的后人啊!”
风潇月淡淡一笑,伸手揽住了一旁鼻子有点红红的陆忆然,道:“潇月也是事后才得知的,如果真的要算功劳的话,还是要算在师父的身上。若不是师父教我武功,恐怕手无缚鸡之力的我也无法从那么多杀手之中救出他们。”
“哎。”谷苍松挥手,“话不能这么说,如果你不好学,又怎么能够有今日的所成呢?方才我那一掌用了十成内力,而你硬接也只退了两步,看来这几年,你并没有因为其他的事情而疏于练武,老夫甚为欣慰。”
说这话的时候,谷苍松似乎无意地看了陆忆然一眼。
陆忆然咬着唇低下了头,风潇月在她背后拍拍她的背,道:“多谢师父夸奖。”
谷苍松转向青云:“孩子,告诉我,你们爹可还有话要让你们带给老夫的?”
青云点头:“爹临终前说,他知此事与您无关,让我们如若有一日见到您,就告诉您,请您不要介怀。另外,爹还希望将军能够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而离开朝廷。朝中奸臣当道,正是需要像将军这种忠义之士的时候,请将军务必辅佐陛下,铲除奸臣,还我大齐王朝一个太平安宁的盛世,爹便死而无憾了。”
“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是,这是爹亲口对我们说的。”
“哈哈哈……”谷苍松突然大笑,“真不愧是老夫的忘年之交,居然连老夫会辞官这件事他都能够猜到!哈哈哈……”
“师父……“风潇月叫他。
谷苍松伸出手:“潇儿,你不必多说了。既然这是纪尚书的临终遗言,那么老夫就算赴汤蹈火,也一定要为他实现!”
谷苍松的双拳紧握。
“这么说,您是答应了?”风潇月激动地问。
谷苍松点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红凝和青云一眼:“事到如今,老夫还有什么理由再不答应呢?我们习武带兵之人,向来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既然那些人想要斗,那么老夫,就陪他们斗上一斗!看看最后到底鹿死谁手!”
“好!”风潇月击掌。
*** ***
夜晚。
万籁俱静。
谷苍松留下了青云和红凝在屋内,而风潇月和陆忆然,则互相靠坐在屋外的石阶上,看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
“原来,青云和红凝也有这么大的秘密。”陆忆然靠在风潇月的肩头,数着天上的星星。
风潇月低头看着她,将她额角的一簇发丝拨到耳后:“看样子我以后得时时刻刻都把你留在身边了。”
“为什么?”
风潇月轻笑:“你想啊,你都知道了那么多的秘密,而且还是关乎社稷的大事,你觉得我还有可能放你这个知情者离开吗?”
“那你想杀我灭口吗?”陆忆然一点都不受他的威胁。
风潇月吻了吻她冰凉的唇,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鼻尖:“杀了你太便宜你了,我要每时每刻把你留在身边折磨你,让你永远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你舍得吗?”陆忆然笑得灿烂。
风潇月好像很无奈的样子:“不舍得也没办法了,谁让你知道了那么多呢?”
“你才不会呢!”陆忆然笑着趴到了他的怀里,过了好半天,她轻声问道,“潇月,你想不想知道我的秘密?”
风潇月抬头望了一眼皎洁的月亮,道:“我说过,我会等到你想告诉我的那一天。”
“那如果我永远都不想告诉你呢?”
“那我就永远等下去。”
“傻瓜,难道你都不会问我吗?”陆忆然抬起头,双眸比天上的星辰还要闪亮。
风潇月凝视着她:“我不想逼你做你不喜欢做的事情。如果你想说,自然会告诉我,如果你不想说,我问了,也只会让你不开心。我希望在我身边的你,每天都是开开心心,快快乐乐,没有烦恼的。我喜欢的,是你的笑容,而不是你的泪水,你明白吗?”
骗人!
既然不想看到她哭,干嘛还要说这么煽情的话嘛!
陆忆然瞪着他,吸了吸鼻子:“呐,这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可不准反悔!”
“嗯?”风潇月不解。
陆忆然趴回了他的怀里:“等我们回风州城以后,我就把我的秘密告诉你,到时候你一定要好好地听完,不管多难以接受,都一定要听完!而且,绝对不准怀疑我说的话的真实性!听到没有?”
会……难以接受吗?
风潇月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比珍珠还真!”
“……”珍珠也有很多假的好不好……
☆、第二十六章 遇刺
由于那只咬人的猛虎受了重伤,谷苍松的最后一剑又刺中了它的要害,即使不小心让它给逃跑了,想必也活不了多久,所以第二日一早,谷苍松就放心地和风潇月等人一起下山。
一路上,青山矗立,绿水环绕。大家有说有笑,气氛好不融洽。
当然,除了……
“啊,潇月潇月,你快看那里!好美啊!”陆忆然兴奋地拉着风潇月飞奔,“这不就是我们昨天看到的瀑布嘛!一直没找到源头,原来它躲在这里啊!”
不远处,碧波闪闪,水光粼粼,美不胜收。
“然儿,小心点,那瀑布又不会自己长腿了跑掉,你那么急干什么!”风潇月一边任由她拉着自己,一边无奈地摇头失笑。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他们两人倒是自由自在,没觉得什么,可远远落在后面的谷苍松却早已面色铁青。他本来就不喜欢陆忆然,昨晚听了风潇月把她的来历告诉他以后,对她就更加没有什么好感。
真不知道他那聪明绝顶的徒弟怎么会喜欢上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且不说她的身份行为可疑,纵使她出身清白,一介草民,又怎么能够配得上王爷的万金之躯呢!
“胡闹!这简直就是胡闹!”
谷苍松向来是藏不住话的直脾气,一气之下就将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引得身旁两人频频侧目。
“将军,您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累了?我们要不要休息一下?”红凝小心翼翼地问。
“哎,老夫是何人?怎会走区区这么点山路就累呢!”谷苍松唇上的胡子轻颤,“群儿,逸山,你以后还是叫我谷叔叔吧,我们之间,不必那么见外。”
“是,谷叔叔。”红凝和青云同时答道。
“不过,谷叔叔,您以后能不能别叫我们这个名字?”青云继续道,“王爷救了我们,给了我们新的名字,我们便是王爷的人。家父的冤屈还未昭雪,若是被那边的人发现了,我们自是不打紧,唯恐连累了王爷。”
“好,老夫依你们便是。”谷苍松赞赏地望着他们,点头。
“多谢谷叔叔。”
“对了,青云,红凝。那个丫头的来历你们可清楚?”
“这……”青云和红凝对望一眼,欲言又止。
“不用担心,把你们知道的都告诉老夫。”
青云顿了顿,道:“其实陆姑娘的来历,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那天有人要刺杀王爷,是陆姑娘突然出现,替王爷挨了一刀,然后就被王爷带回风府,自那以后,就一直留在王爷的身边了。”
“只是这样?”这些昨夜风潇月也跟他说了,但是他总觉得陆忆然的出现并没有那么简单。
青云不知是该点头还是摇头:“起先王爷让我去查过陆姑娘,可我不管怎么查,都查不到陆姑娘的身世,就好像……”
“好像什么?”谷苍松问。
青云道:“据各地的探子来报,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够查到陆姑娘的家乡和家人究竟在何处,就好像她是突然出现在王爷的身边……”
“……”谷苍松蹙眉不语。
这些都是风潇月暗中去派青云查的,后来青云回来告诉风潇月之后,风潇月却突然让他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当时他也并未再细想,但现在回忆起来,也觉得十分奇怪。
红凝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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