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于理,太子都要给她几分薄面罢。”。
说这话时她声音依旧冷冷淡淡地听不出一丝波澜来,似是极无聊的样子拨弄着台子上落下来的花瓣,嘴角似有一抹笑意。
第二十二章 内鬼()
粟婉容狠狠瞪她一眼,绞着手帕子冷冷道:“抡起恩宠,在新进的几位妹妹里,王妹妹总是独一份的。”。
王娡看一样吴若叹程喜月等人,心下担心自己与她们起了嫌隙就不好了。
太子妃接过话头:“粟妹妹惯会取笑人,论容貌子嗣,府里你才是拔尖儿的呢。其实大家都是姐妹,分出高下来当真无趣的紧呢。”。
粟婉容眼角微扬,面有嘲讽。
王娡见她面色不善,怕她出语给太子妃难堪,便急忙开口道:“太子妃娘娘说的是,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大家一起赏玩了才好。”。
万静田虽是年纪小,却也极会看脸色,忙打岔了道:“王姐姐说的是呢,我年纪小自然见识也比不过各位姐姐,还望姐姐们多提点。”。
此言一出,柳语嫣等人也纷纷附和,方才把气氛圆了过去。
一时请安毕了,王娡因为心心念念着中午与太子的约定,便匆匆拜别后急忙回寝殿吃午饭。
容芷伺候着她饮了饭前汤,左右瞧着没人方才低声说:“姑娘可曾想过今日早晨之事事有蹊跷?”。
王娡皱眉:“你且直说。”。
容芷面有疑色:“太子送来豌豆黄儿与荷花粥之事除了咱们殿里之外再无人知晓,崔公公也是个老人儿了,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他总还靠得住。那粟姑娘是如何得知的呢?”。
王娡不听则已,一听也有些疑惑,便放下汤勺:“你是怀疑殿里有内奸?”。
容芷轻轻地点一点头。
王娡不禁大怒:“是哪个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
容芷见她动怒,急忙死死拉住她衣角:“姑娘且先不要动怒,既伤身子也容易打草惊蛇。”。
王娡犹是气得发抖,恰巧青寒端着糖醋松鼠鱼走了进来,见她这个样子不由惊讶:“好端端的小姐怎么生气了?”。
容芷急忙抢过话大声道:“怪我做事不当心,这饭前汤没吹凉烫着姑娘了。”。
王娡缓和了一下神色,与容芷对视一眼,轻声将事情告诉了青寒。
青寒惊慌不已:“我与容姑娘自是不会害小姐的,新分来的那几个人,咱们倒不十分了解。”。
容芷点一点头:“我也是怀疑那些小的们见利忘义,当下咱们只得忍耐住,来日方长,总有把这起子小人揪出来的时候。姑娘愈是这个时候愈要镇定,没得叫人知道了咱们的计划。”。
王娡少不得应了,三人又絮絮说了一会子话。
一个小侍女打了帘子走进来:“容姑姑,门口有位大夫说是找您。”。
容芷与青寒交换了一个极隐秘的眼色:“姑娘见谅,我去去就来。”。
王娡只当她身子不痛快,兼之正在气头上,便也没多问,挥挥手让她去了。
青寒伺候着王娡饭后漱了口,遥遥地望着窗外正毒的日头,突然叹了一口气。
王娡把额前的碎发拨开:“好好的叹气做什么。”。
青寒道:“奴婢只是替小姐觉得辛苦。”。
王娡默然了一会儿:“活在这个世界上本就是辛苦的紧。”。
青寒摇摇头,压低声音:“从前只觉得咱们安分些便好,如今咱们是安分了,却总还有人盯着咱们。”。
“古来枪打出头鸟么,”王娡心气也灰了几分:“如今咱们在这里,只得走一步算一步罢。”。
二人正絮絮说着什么,容芷走了进来,面色颇为难看,似是有怒气而隐忍不发。
王娡未曾见过她这般神色,便开口问道:“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么?若是这样你便歇息两天罢。”。
容芷勉力笑了一笑:“多谢姑娘关怀,原是小病痛,不打紧的。”。
王娡听得如此,犹是有些不放心:“平日里多吃些进补的食物吧,小厨房里有现成的叫他们做好了送来。”。
容芷和青寒交换了一个眼色,点头应了。
午睡过了王娡念起还要去后花园赴太子之约,虽是仍旧头疼欲裂,也不得不喊了容芷与青寒来替自己收拾妥当了,直至浑身上下无一丝错处,才叫小宦官们打了伞送出门去。
一路上骄阳似火,走不了几步王娡便已是娇汗淋漓,就着青寒的手喝了容芷冰好的解暑汤,皱眉道:“日头怎的这样毒。”。
青寒见她烦躁,只得笑道:“待会儿去往后花园就凉快了。”。
王娡轻轻叹一口气,忆起自己家乡有躲午的习俗,日头大时百虫活动,向来是不兴出门的,每逢此时,自己便在书房与永涵吟诗饮茶,总有个消暑的法儿,若是兴致来了,便将碧绿的茶水泼在地上,既是满是清香馥郁,也可以取凉。
那样好的旧时光,怕是一去不复返了吧。
纵使天气炎热,王娡也没来由的觉得一阵心寒。自己眼下正走向的这个男人,自己又有几分真心待他呢。
所有的真心,怕是早已经在入府的那一刻就消磨殆尽了吧。
她垂下眼眸,掩饰住眼角的水光。
一路寂静无声,走进后花园,王娡才晓得青寒并没有诓她,芳草如茵郁郁葱葱,又因近着水,端的比别的地方凉快好些来。
环顾了一遍四周,并未见到太子身影,王娡只当他有事缠身来得迟了,便落得个自在,只喊了青寒陪她折了花玩。
主仆二人一时玩得兴起,王娡便邀了青寒来同自己做歌,直惹得青寒摆手:“小姐看杀奴婢了,哪里会这些个东西。”。
王娡便也不勉强她,只有一搭没一搭拿着花枝在水面上划着:“君之心如月高,我之心如雪皎。月高兮只可远观,雪皎兮不可近玩。”。
她只反复低吟着这一句,纵使青寒不懂,也听得她语气似有凄凉之意,便不敢多言,只静静垂手而立。
不知过了多久,王娡只觉得蹲着腿也酸麻了,便叫了青寒扶自己起来。
刚起身便听得一个男声说:“怎的不念了?可是累了?”
第二十三章 心悦君兮()
王娡一惊,忙回头去看。
见得太子笑吟吟从一棵树后走了出来,心知自己前番所言皆被他听了去,不觉大窘,低头不语。
太子微笑道:“原是我不好,来得早了看你蹲在水边,念得歌也动听,便存心想多欣赏一会儿。”。
王娡声如蚊吶:“妾身未曾看见太子,还望太子恕罪。”。
太子轻轻摆一摆手:“不要紧。既然见了面,我这里刚从母后处得了一本新诗集,也可与你一同品评。”。
王娡听得他说到皇后,便不禁心生敬意。
当朝皇后的事迹她是听说过一些的,当年皇后还是代国王后时,与代王恩爱无极,直至今日,夫妻二人仍是相敬如宾。
不知该是怎样美丽的女子,才能使得坐拥后宫的皇上对其专心一念?
王娡静静想着,太子注意到她的走神,不觉笑道:“好端端的在想些什么呢?”。
王娡脱口而出:“妾身听闻皇上皇后数十年来恩爱如一日,心里羡慕的紧,想必皇后娘娘必定是风姿绰约容貌秀丽,皇上也是用情专一才做得到。”。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旁边的青寒面色也白了一白,私自议论圣上是大罪。
她一下慌了神,忙俯身欲跪:“妾身冒失,不该私自议论皇上皇后,还望太子恕罪。”。
话音未落,太子却已扶住了她:“不要紧,吓成这个样子做什么,你又没说什么妄言,不必过于拘束。”。
王娡一颗心稍稍安定下来,太子若有所思:“你很羡慕母后?”。
王娡轻轻点一点头:“妾身羡慕皇后娘娘,不是因为她位高权重,为天下女子之极。而是羡慕她自代王府起,便与当今圣上一心相爱,如此两情相悦,实在是让天下女子羡慕。因此妾身私心揣测,皇后娘娘容貌必定极为秀丽,性情温和。”。
太子仔细听完,顿了一顿,方才道:“母后的容貌在后宫里并不是最拔尖的,诸如德妃娘娘容妃娘娘容色都是极艳丽的。可是父皇却极疼爱母后,可见并不是女子的容貌来束缚夫君的心。”。
王娡偏着头想了一想:“皇后娘娘性情可是十分柔顺么?”。
太子朗声笑道:“母后温柔敦厚,是她极大的好处。最要紧的是母后的睿智,且不说在后宫里,便是朝堂上,也是极为显目的。”。
王娡若有所思:“容色既美,性情和顺,兼之聪慧贤淑,果真是令人敬重。”。
太子轻轻揽过她:“若论聪慧来,你也是个不输人的。”。
王娡面色一红:“太子抬爱,妾身粗笨…。。”。
太子将食指放在她的嘴唇上:“若你也是个粗笨的,府里可不是没人了么?”。
王娡不敢再多言,只静静站在那里。
良久,太子方才醒悟:“你瞧瞧我,说了与你品评诗集的,却还没拿给你看呢。”。
说罢唤过站在远处的宦官,拿出一本草绿色封面的诗集。
王娡瞥见书名不觉有些惊讶:“旦夏集?”。
太子又惊又喜:“你也知道这本书?果然是没有找错人。”。
王娡面色绯红,她如何能说这是数年前永涵偶然与她谈起的。
只低声说:“臣妾听闻旦夏集乃是先圣贤所作,流传极少且有缺失。”。
太子点一点头:“这本集子得来确实极为不易。好在拿给你品评也不算辜负。”。
说罢携过王娡的手,走到亭子里坐下,摊开诗集,笑着对王娡说:“你声音好听,你来念吧。”。
王娡羞赧地笑了一笑,开口念道:“旦之栖霞,如斯如往。结发同床,赤子激荡……。。”。
她的声音有一些微微的沙哑,却又是极灵动的,配合着这样轻灵的诗句,实在是天作之合。
两人一边赏玩着一边低头絮语,王娡只觉得这一幕无比熟悉。
仿佛还是从前在家的时候,与永涵品书的那些个午后,时光总是过得这样快,身边的人已不复当初,她微微侧目,掩饰自己的失神。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微微暗了下来,王娡只觉得看书上的字颇费劲。
太子也合上书笑道:“时间过得这样快,到了用晚饭的时候了,不若一起去你寝殿用吧。”。
太子话音刚落,陪在身边的崔万海便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回太子的话,今夜……是在哪里歇夜呢?”。
太子微微横他一眼,他立刻便明白了,作势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奴才年纪大浑忘了,自然是歇在王姑娘处了。奴才去吩咐小的们准备着。”。
说罢匆匆跑了过去,太子莞尔一笑,牵过王娡的手道:“走吧。”。
用罢了晚饭,容芷亲自奉了桃花酥做点心,粉红色的桃花酥被精巧地刻成桃花的形状,纤毫毕现,看了只觉得新奇。
王娡一时胃口大开,不由多吃了几块,太子笑着替她斟了茶:“仔细噎着,若是爱吃便叫她们天天做了来。”。
王娡微笑道:“再怎么爱吃的东西,若是天天吃,想必也有腻味的时候罢。”。
话一出口,只觉得似乎在影射着自己,不由低了头红了脸。
太子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轻轻牵过她的手郑重道:“你放心,我将来必不辜负了你。”。
王娡轻轻抬眼:“臣妾并非要挟……”。
太子朗声笑道:“你自是不是,我也不是红口白舌地允诺。日子还长,你大可亲自检验。”。
王娡亲耳听得他说“日子还长”,心中百感交集,只轻轻倚靠在他的怀里,望着窗外挂在树梢上的那一轮上弦月,缓缓闭上眼。
就这样吧,后半生就这么平静安稳地过下去便是万幸了。
第二十四章 程喜月()
一夜安稳地无话,身边太子的呼吸清浅,王娡愣愣地看着这个男人清秀的侧颜,睡觉时微微皱起的眉头,直挺的鼻子,轮廓漂亮的嘴唇。
不禁想着,能让府中众多女子这般倾慕,撇开他的身份地位不谈,他又是多少少女们梦想中的如意郎君啊。
王娡想起许久以前自己待字闺中时读过的一本书:“此间少年弱冠岁,已得扶枝笑看颜。”。
想到这里,她微微笑了,静静闭上眼睛。
此生就这么陪伴在他身边,不求荣宠,只求永不相负。
睁眼时已是清晨,树枝上犹有鸟鸣啾啾,王娡只觉得神清气爽,唤了青寒来替自己梳妆。
青寒见她脸色尚好,知道她已经慢慢解开自己的心结了,不由得也替她高兴起来。
选了五彩朝凤琉璃玉扣头在她的发髻上比试着:“小姐今日似乎极喜乐的样子,不如选个鲜艳的发饰衬衬喜气。”。
王娡拿起雕花小铜镜照了照:“确实好看。”。
青寒愈发眉开眼笑:“小姐生得俊俏,自然什么都是好看的,就是朵通绒花,小姐戴着也好看。”。
容芷正端了漱口的茶过来,闻言不觉莞尔:“偏生这小蹄子会说话,姑娘愈发要嫌我们笨嘴拙舌的了。”。
这几日王娡见她心思细谨,沉着冷静,留心观察了几日也确实是忠心耿耿,不由得愈加喜欢她:“我并非那样子小心眼子,你也别在意了罢。”。
容芷朗声笑道:“我不过说嘴逗姑娘一笑罢了,哪里敢吃心呢。”。
主仆三人正在谈笑着,却是义勇打了帘子走进来,笑着说:“今日可巧了,姑娘的妹妹来找姑娘了。”。
王娡听得姁儿来了,不由得十分欢喜,竟没注意到容芷与青寒骤然的变色,急急站起身:“快请进来。”
等王娡梳洗好了走出卧房时,姁儿带着念儿已经等在堂前了,正赏玩着墙上的字画。
王娡笑着迎上去:“什么时候你也对这些东西上了心?”。
姁儿转身笑道:“姐姐架子大来得迟,妹妹只好先欣赏这些字画了。”。
说罢唤念儿提过一个食盒:“上次妹妹做的点心姐姐吃了说好,这次便又做了些来,姐姐尝个鲜吧。”。
说着揭开食盒,取出新蒸的杏仁糕,王娡赶巧没吃早饭,不由得食欲大开。
正欲吃时,容芷急匆匆走上前来按住她的手:“小姐早上未进食,不宜吃杏仁这种性寒的食物,奴婢去取一些牛乳茶来。”。
王娡听过,不得不遗憾地放下手里的杏仁糕,冲姁儿笑道:“可不是无缘了么,罢了,中午留着当点心也是好的。”。
姁儿面有憾色:“是妹妹不小心了。昨日粟姐姐与程姐姐送给妹妹一些新鲜的食材,连夜做了想让姐姐尝个新鲜,却未曾考虑周全。”。
容芷极敏锐:“姑娘说这些食材是粟姑娘与程姑娘送的?”。
“正是,”姁儿叹一口气:“粟姐姐待我倒也还算好,平日里也送了些吃的玩的。”。
王娡轻轻皱眉:“怎么的她待我就百般看不惯。”。
姁儿微微愕然:“怕是姐姐多心了吧,粟姐姐性子直也是有的。”。
容芷插了一句:“恕奴婢多嘴,不知上次那些点心可也是粟姑娘送来的食材?”。
姁儿点一点头:“正是。”。
容芷了然:“如此看来,粟姑娘倒有交好之意。”。
王娡有些不解,望向容芷,心说不知为何她也这么想,却看见容芷动作极轻地使了一个眼色,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