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景皇后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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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景皇后传-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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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女子生产便就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道的事情,每每诸多惊险,自己身在其中还不觉得怎样,如今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却是觉得更为惊心。

    皇上始终没有过来,王娡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

    当初册封锦儿,不过是为了她有功,也算是给她一个交待,皇上心里何尝真正喜爱过她呢?

    无爱便没有情,而没有情的人,再怎样冷心也不觉得有丝毫歉疚,大概就是今日的皇帝了罢。

    政务缠身,只怕不过是一个推脱的借口而已。

    她是厌恶极了锦儿的,只是如今的情状,倒是让她也生出来了几分怜悯之意。

    好在听着锦儿生产的还算顺当,不过是开头几声痛呼,很快便复归平静,只伴随着太医和产婆偶尔的指引。王娡听了,也略略放下心来。

    果然是极顺利的,片刻之后,一名产婆喜气洋洋抱了一个嫩红的小婴孩出来,笑道:“奴婢恭喜王美人,是个极聪明俊秀的小公主呢。“。

    王娡觉得有些奇怪,瞬间便反应过来,皇上不在这里,她们唯有向自己道贺了。

    王娡心里也还觉得喜悦,生养孩子这样容易倒是难得的,最重要的,是锦儿的孩子也是一个女孩,王娡几乎可以听到自己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她笑容满面道:“平安出生就好,你们也辛苦了,各自忙完了便就去领赏罢。“。

    产婆满面喜气地道了谢,荷花殿的宫人们也互相道贺,端的是一派喜乐融合的氛围。

    然而却是听到仍旧守在内殿的太医一声低低的惊呼,随即便是一片忙乱之声。

    王娡猛然忆起里面还躺着一个锦儿,不觉抓住产婆问:“锦少使如今怎样了?可是都平安?”。

    产婆骤然也反应过来,慌忙道:“奴婢该死,只顾着出来报喜,竟是浑忘了。”。

    王娡摆一摆手:“不打紧,你快去看着,别让锦少使落了毛病。”。

    然而不待那名产婆走进去,便听得守在里面的宫女带着哭腔一声声叫着锦少使,这情景太过熟悉,王娡只觉得不祥。

    然而她犹自站着,等着太医出来传消息。她对锦儿没有好感,只觉得难得一次生产这样顺利,若是保不住母亲,实在是可惜。

    过了约莫一炷香工夫,走出来一个穿着暗蓝色官服的太医,手指尖犹自带着血腥气,目光惶恐闪躲。

    王娡看他这个样子,知道不好,舌尖都麻木了,只道:“锦少使如今可好了?”。

    太医垂头丧气地摇一摇头,声音低微:“微臣无能,锦少使产后血崩,刚刚去了。”。

    王娡纵然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听到这话也还是犹如浑身血液都被抽空了一般。

    怀里还带着刚出生婴孩的温暖,只是自己该如何告诉这个孩子,她的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了呢?

    窗外终于悠悠飘下雪来,积蓄了几天阴沉的天气,此刻更加晦暗。

    冬风卷着雪片漫天飞舞,不消片刻天地间便又会是银白一片。

    荷花殿的宫人带着压抑的哭泣远远传来,王娡看着云灰色的天空,痴痴地想,又是一年冬天了呢。

    这一日,天气罕见地放晴,只是路上积雪仍未消融,饶是小宦官们一日三次地扫了,还是有些地方泥泞难行。

    王娡坐在轿子上,远远看见有年长的宦官在责备手脚不利落的小宦官,便觉得有些不忍,对容芷道:“你去劝一劝,若无甚大错便让那宦官不必责备了,都是爹生娘养的,谁愿意自己儿子受这个气呢?”。

    容芷点头答应了,深一脚浅一脚朝着远处走去。

    王娡收回目光,看着怀里静静熟睡的婴孩。出生不过几日,这孩子却已经褪去了新生儿的样子,此刻眉目恬静,格外乖巧。

    王娡叹一口气,对着抬轿子的宦官们道:“去长春宫。路上这样湿滑,你们也当心些。”。

    想起那日锦儿在荷花殿骤然逝世,皇上听闻遗下一女,也不过聊表安慰,也不见他来看一看。

    只草草吩咐了仍旧以锦少使之位下葬,赐予母家银钱。连这个孩子也没有作安排,却是王娡终究觉得不忍,因此回了皇上,暂且将这个孩子收做自己抚养。

    如今看着婴儿清和的眉眼,王娡觉得心酸中带着一丝安慰。到底是做婴儿好,无知便无痛苦悲喜。

    如今只要自己悉心养育,来日封了宫人的口,这个孩子未必就会知道自己的生母,这样对她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福气呢?

    纵使王娡吩咐了不必着急,可以慢慢赶路。抬轿子的小宦官们还是不敢有丝毫耽搁,不顾道路泥泞湿滑,也是一盏茶工夫就将王娡送到了长春宫。

    下轿子时容芷细心给王娡披上一件水貂毛的披风,笑道:“天气寒冷,娘娘仔细不要着了风寒。”。

    王娡微微一笑,摸着身上柔软的玄色皮毛道:“你倒是还细心。”。

    容芷替她理一理领襟,道:“娘娘快些进去罢,站在门口吹的身子都凉了。”。

    崔万海进去通传后笑眉笑眼地出来,道:“娘娘进去罢,皇上在里面呐。”。

    王娡轻声谢过他,将那婴儿在怀里紧了紧,方才拾阶而上。

    进到长春宫内殿,才发觉温暖如春,且带着一点龙涎香的清馨气息。

    王娡仔细一看,却发现皇上并非一人在内,身边还有一个人,不是周亚夫又是谁?

    她万万想不到要在此种情况下三人共居一室,当下便带着几分惊愕说道:“臣妾不知皇上有政务在身,因而冒犯了。臣妾便去偏殿等候。”。

    皇上眉眼间都带着笑意,摆手道:“无妨,这位是周将军,你二人在宫宴上也曾有过一面之缘,便是和你的故人极为相像的那一位。”。

    周亚夫也站起身来,欠身道:“臣见过王美人。”。

    王娡俯身回礼:“见过周将军。”。

    说罢还是有些忧心,道:“后妃与朝臣见面乃是于祖制不合,皇上……”。

    皇上温和地截住她的话头,淡淡笑道:“朕如今就在这里,也传不出去什么。况且周将军的事,你是都知道的,有什么好避讳的呢?”。

    王娡有苦在心说不出口,只得顺着皇上的意思在一旁坐了。

    皇上转眼看见她怀里的婴儿,道:“这就是那日的孩子?”。

    王娡听他说起孩子,也微微放松了几分,笑道:“正是。如今只是没有一个名字,成日里公主公主地叫也不像话,还请皇上为她赐一个名字罢。”。

    皇上点一点头,伸手过来轻轻抚摸一下婴儿的小脸,看着窗外的残雪道:“既然是冬日初雪出生的,眉眼又这样清和,便就叫做初和罢。”。

    王娡仔细将这两个字放在唇齿间玩味,笑道:“初和听起来很是温润动听,臣妾代替小公主谢谢皇上了。”。

    皇上不经意道:“如今孩子可是在你那里抚养着?”。

    王娡轻轻应了一声:“照顾烟雨的乳母臣妾瞧着还能干,便索性将她留了下来照顾初和公主。”。

    皇上微微皱眉:“好是极好的,只是你那里有了烟雨,肚子里还有一个,如今添了一个初和,负担也是太重了。”。

    王娡听他骤然说起自己的身孕,下意识便去看坐在一旁的周亚夫。

    却是看他神色如常,饮茶不语,似乎并未将皇上的话放在心上。

    王娡平复了神色,笑道:“臣妾并未觉得辛苦,日日和孩子们在一起,也是极为身心舒畅的,倒是不觉得忙碌劳累了。如今初和公主还小,离不开人的细心照顾,皇上若是有别的打算,还请等到初和略为长大几岁再说罢。”。

    皇上点一点头,随意笑道:“不过是一个公主,朕能有什么打算呢》好生养着就是了,只是你要辛苦些。”。

    王娡听得这样的关怀之语,却微微觉得有些刺心,只得低头应了。

    皇上握起一个金尊玉耳茶杯,笑道:“今日赶巧,你和周将军都在,朕也不必一个一个问过意思了,只将你二人聚在一起便是。”。

    王娡闻言觉得有些不妥,平日里对着政事偶尔说几句也就罢了,这样和朝臣一起商论,却实在是有失礼制的。

    然而容不得她想出言辞来推脱,皇上便道:“朕有心不姑息地方上僭越犯上的举动,且丽竞门也来报,说吴楚之地如今暗潮涌动,恐怕要变天了。朕打算年节之后出兵讨伐,你二人觉得如何?”。

第一百五十一章 母亲() 
皇上微微皱眉:“好是极好的,只是你那里有了烟雨,肚子里还有一个,如今添了一个初和,负担也是太重了。”。

    王娡听他骤然说起自己的身孕,下意识便去看坐在一旁的周亚夫。

    却是看他神色如常,饮茶不语,似乎并未将皇上的话放在心上。

    王娡平复了神色,笑道:“臣妾并未觉得辛苦,日日和孩子们在一起,也是极为身心舒畅的,倒是不觉得忙碌劳累了。如今初和公主还小,离不开人的细心照顾,皇上若是有别的打算,还请等到初和略为长大几岁再说罢。”。

    皇上点一点头,随意笑道:“不过是一个公主,朕能有什么打算呢?好生养着就是了,只是你要辛苦些。”。

    说罢皇上握起一个金尊玉耳茶杯,笑道:“今日赶巧,你和周将军都在,朕也不必一个一个问过意思了,只将你二人聚在一起便是。”。

    王娡闻言觉得有些不妥,平日里对着政事偶尔说几句也就罢了,这样和朝臣一起商论,却实在是有失礼制的。

    然而容不得她想出言辞来推脱,皇上便道:“朕有心不姑息地方上僭越犯上的举动,且丽竞门也来报,说吴楚之地如今暗潮涌动,恐怕要变天了。朕打算年节之后出兵讨伐,你二人觉得如何?”。

    王娡心中一惊,她没有想到皇帝会如此急躁。年节之后,距今不过月余,依她之见,便是准备粮草也要许多工夫,如何能够立时出兵呢?

    然而她是女子,在这事上并不敢多言,只是看着周亚夫。

    明显周亚夫也有些惊讶,只不过片刻之后,又是那样沉静如水的面容,道:“皇上若是有这个心思,也未尝不可,只是时间太过于匆忙,不利于大军整顿。且臣才从西疆回来,一切事务皆不熟悉,难免慌乱。”。

    皇上想来是没有想到这一层,便皱了眉头。

    王娡趁机道:“兵家之事不在于快而在于稳妥,皇上若是想要有必胜之心,便不可急在一时,稍稍拖延一二月也未尝不可。否则恕臣妾直言,怕是多生变故。”。

    皇上犹豫半晌,到底下定了决心:“你二人既然这样说,也不是没有道理。那朕权且再忍耐几日,春暖花开之时再出兵征伐。周将军辛苦,近日还需要多多往各地兵营里走走,熟悉军务,操练士兵。”。

    周亚夫点头应了,王娡便也松了一口气。拖延三月,也还是有些许缓冲之地的。

    眼见的天色暗下来,王娡便抱着初和起身道:“天色不早,臣妾先与初和公主回宫了。”。

    皇上点一点头,周亚夫也起身行礼道:“臣趁着夜色去往各处军营巡视,明日朝堂再拜见皇上。”。

    皇上笑道:“你们倒是一起走了,朕当真成了寡人。罢了,都去吧。”。

    王娡和周亚夫又拜了一拜,方才起身出去。

    天阶月色,温凉如水。王娡立于月色之中,怀抱着初和公主对着周亚夫笑道:“夜深露重,周将军还要出宫,路上小心。”。

    周亚夫点一点头,道:“今日多谢娘娘,若不是娘娘从旁劝阻,皇上未必肯听臣直言。军家之事,实在是不能失于激进,皇上今日心急了。”。

    王娡叹一口气,道:“本宫也知道,只是皇上的心思也可以理解。此事还有劳周将军费心,多多操练为好。”。

    周亚夫深深看她一眼,道:“臣多谢娘娘关怀。”。

    那一眼实在像极了永涵,王娡几乎看怔了。

    往昔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带着中间许多年岁月的水草的腐坏气息,让人无处可躲。

    她愣了半晌,痴痴道:“你自己也当心,不要累坏了身子,来日也要在战场上珍重自身。”。

    周亚夫抬眼看她一眼,突然笑道:“娘娘这样说,臣真是惶恐。”。

    王娡自知失言,一时间也是有些懊恼,只得道:“本宫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想着众位将士皆是父母生养,以母亲的心思揣度,也该是都希望自己的儿子平平安安。”。

    周亚夫淡淡一笑,他今日没有穿着铠甲,不过是寻常的官人服制,连带着气质也温润了几分。

    “臣知道娘娘一片好意,也感激娘娘心系将士。如今天寒,娘娘自己珍重。”。

    王娡点一点头,看着他慢慢转身离去,心中似乎被极锋利的匕首翻搅过一般,鲜血淋漓,痛不可言。

    容芷轻轻扶过她的手臂,道:“夜深了,娘娘请回宫罢。”。

    王娡自己也不知道是如何走回了飞羽殿,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带着一点不知身在何处的恍然。这样多年没有再相见。

    如今见到一个类似的人,便能轻易撩拨了自己的心绪,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说出那些话,只似乎是魂魄都被别人牵引了一般,不是随着自己的理智在走。

    容芷不知道为什么,青寒却是知道的。

    她伺候完王娡的洗漱之后,低声道:“人有相似,小姐不要忘情了才好。”。

    王娡看着铜镜里自己的容颜,怔怔道:“我何尝不知道呢?只是面对着那样相似的脸,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就是了。”。

    青寒眉目之间隐隐有几丝忧愁,道:“小姐可曾想过,若是一味地面对周将军伤怀。即便不被人说出与周将军有私情,来日总有人能够找寻到小姐的过去,那咱们的一切心血就都白费了,好不好便是欺君之罪,罪无可恕。”。

    王娡被欺君之罪四个字激的浑身一冷,这是她最见不得人的秘密,若是有朝一日被放在光天化日之下,她不敢想象后果会如何。

    念及此,她轻轻握住青寒的手,道:“你说的我明白了,日后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来,你也要时时提点我才是。”。

    望着窗外的寒月,王娡长长叹了一口气,明日母亲便要入宫了,想来一切就都该有个解释了才是。。

    第二日王制早早起来,天色还未大亮。青寒苦苦劝她:“小姐即便担心老夫人也不急在这一时,老夫人好不好也要中午时分才允许入宫呢。小姐不如再睡一会。”。

    王娡心里也知道,命妇等人入宫必得等到正午以后。只是她心里着急,便觉得时间过得格外慢些。

    如此一上午浑浑噩噩,好不容易熬到中午,王娡用过午膳就不住地向外张望。过了片刻,就听见义忠的声音:“娘娘,老夫人到了!”。

    王娡急忙起身去迎接,和前一次不同,这一次她是真心实意地期盼母亲过来,见面尚且有三分情,何况这么多年下来,她才终究意识到,家人才是最要紧的,纵使心中仍对母亲有埋怨,只是偶然一想到昔日在家中和母亲何等和睦的小女儿情态,便也就稍稍释然了。

    王夫人远远看见她,便红了眼眶,声音如悲如诉。王娡饶是铁石心肠,见到这样的情状,也避免眼泪滚滚而下。

    二人在风中相对流泪,青寒劝说道:“老夫人来了这是喜事啊,小姐怎么哭了呢?风口寒冷,不如进去说话。”。

    王娡这才反应过来,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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