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景皇后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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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景皇后传-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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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摸索着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道:“好孩子,今日教你受了委屈。”。

    王娡摇一摇头,道:“惠太妃情急之下出口伤人臣妾也不计较,只是粟少使虽然平时看不惯臣妾,今日也叫臣妾好生心寒。”。

    说罢低头抹泪,皇后闻言拍着她的肩头道:“粟少使也是一时气急才不分青红皂白,妹妹也多担待些罢。”。

    太后皱眉道:“她哪里是一时失言?只怕早已看不惯娡儿了。哀家原以为她性子泼辣历练着就好了,如今看来倒是非得挫一挫她的锐气才是。”。

    王娡温言道:“太后不必理会臣妾,粟姐姐此刻心里也必然不好受,太后要怎样责罚她也请留待日后罢,不能让皇长子小小年纪屡屡与生母分离啊。”。

    她提起皇长子,太后眼里又是一层浓重的阴霾:“哀家目前只有这一个孙子,如今看来给她带似乎倒是件坏事。也罢了,等这孩子长大一两岁,哀家便让他长居太傅所,远离生母,反倒还有些裨益。”。

    王娡微微一笑,也不说话。粟婉容如今失了姑母,唯有一子而已。

    只是这样看来,似乎这唯一的儿子也不能长久了呢。

    她如今,便是真正孤立无援了。

    王娡蓦然想起许久以前的程喜月来,隔着这样久的岁月,在长信宫午后微微浮动的尘蒙中,似乎又看见了她,仍旧是当年静默温柔的样子,只微微笑着。

    王娡几乎有些发怔了,险些落下泪来。

    皇后细心,道:“妹妹怎么了,可是受了惊吓?”。

    王娡掩饰道:“无妨,想来是方才事情太过可怖,臣妾心有余悸。”。

    太后疲惫点一点头:“巧慧和娡儿也都下去罢,闹了这半日,哀家也想静一静。”。

    王娡和皇后闻言,便依次跪拜,和长公主见了礼,方才转身离去。

    皇后一路上仍在后怕,道:“原先不过撑着一口气,如今回想起来倒是后怕的很。”。

    王娡温和笑道:“姐姐不必害怕,恶人有恶报罢了,况且是她自己犯下的事情,也该由她自己承担后果。”。

    皇后柔软的眼睫微微垂下:“只是她也太想不开了,好端端的何苦做出这件事情?毁了自己一生名誉。”。

    王娡微微一笑,这世上哪里有人想得开呢?不过皆是作茧自缚罢了。

第一百三十章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 
告别皇后,王娡独自回到飞羽殿。她心里太过高兴,眼睛里便也是笑意满满。

    青寒见四下无人,便笑道:“小姐倒是许久不曾这样高兴了呢?”。

    王娡将手放在清水里浣洗干净,道:“我解决了心腹大患,如何不高兴?”。

    容芷到底沉稳些,递了细白丝巾给王娡擦手,微微皱起眉头:“奴婢总觉得,此事太过简单了,也太过顺遂了。”。

    王娡将手擦干净,道:“你说的不错,今日虽然人证物证俱在,只是宫里审案子总是有慎刑司一审二审,往往拖半个月都是有的。今日如此快地定了罪,倒不能不说是太后有心帮忙。”。

    青寒替王娡取来润手用的茉莉膏,闻言不觉奇怪:“太后娘娘和惠太妃多少年的交情,为何会帮这个忙?”。

    王娡冷冷一笑,挑起一点茉莉膏在手上涂开:“什么交情?太后是多聪明的人,哪里看不出来粟婉容借着自己姑母的身份这些年来明里暗里生了多少事?如今能够斩草除根,她哪里不乐见其成呢?所幸顺水推舟就是了,说到底,粟婉容有个儿子又是外姓,外戚专权这事从前也不是没有过,太后哪里能不防范着。”。

    说话间王娡闻着茉莉膏气味芬芳馥郁,不觉皱眉道:“好香的味道,可别混了什么别的在里面。”。

    容芷笑道:“知道娘娘细心谨慎,一应这些东西都是奴婢亲手做的,不敢假手于旁人,对娘娘的身体绝无害处。”。

    王娡松了一口气,摸着自己的肚子道:“那就好。”。

    青寒忍不住问:“小姐自从上回邓太医诊了脉说是又有了身孕也有三五日过去了,小姐怎么还不和皇上说呢?”。

    王娡摇一摇头:“不必着急。上次本宫的身孕救了本宫一命,这一次也得留着,来日若有不测也是能够救命的。我自知这段日子动静大了,难免有人动心思,防着万一总是好的。”。

    容芷叹一口气:“娘娘虽说命好又有了身孕,只是咱们又要和从前一样过那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王娡有些出神,片刻也恢复过来,道:“这也就罢了,多少人羡慕这提心吊胆也还羡慕不过来呢。只一样,我的身孕和从前一样,只有你们三个人知道,务必牢牢把住口风,一应饮食起居也只得有你们照应,不许假手旁人。”。

    容芷和青寒连忙应了,道:“奴婢们必当尽心竭力,侍奉娘娘。”。

    王娡看一眼案上新摘下来的菊花,叹一口气:“只是这一胎,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青寒嘴快,道:“小姐既然担心,何不找邓太医来给你看看?”。

    王娡笑着横她一眼:“这才一个月,哪里就能看出来了。倒是你这小蹄子,日日夜夜念着邓太医,不知道动什么歪心思呢?”。

    容芷闻言拍手而笑,道:“女大不中留,娘娘操心的是。”。

    青寒满面羞红,跺脚道:“小姐和容芷姑姑惯会取笑我,奴婢可不乐意听了。”。

    王娡擦一擦笑出来的眼泪,道:“邓铭庭人确实不错,你有这个心思也是正常,毕竟女儿家的大了么。只是到底要再等一两年,等我根基彻底稳固了,再跟皇上求一个恩典。且不说别的,我这里也一时半会离不开你啊。”。

    青寒越听脸越红,低声道:“小姐胡说什么呢,奴婢半点心思也没有。”。

    王娡知道她难为情,也收敛了玩笑的意思,道:“你的事情暂时也罢了,只是我答允了大长秋的事情不能不做了。”。

    容芷敏锐道;“娘娘说的是那名侍卫的事情?”。

    王娡点一点头,叹道:“她也是性情中人了。以她的身份,就算不乐意给宦官配了对食,也总是能够嫁给有品级的官员的。只是她偏生看上一个侍卫,说一句难听的,侍卫到底将来能有什么前途呢?看来她必定是真心喜欢了。如若真是如此,能够促成一段姻缘,也是积福积德的事情啊。”。

    容芷垂目默然,半晌才道:“大长秋姑姑也算是让人心生敬服了。”。

    王娡点一点头,心内觉得一阵苦涩。

    她连渠允都比不上,她还能为自己的爱人争一争,而自己也只能一辈子困在这活死人牢一样的地方,咀嚼回忆罢了。

    她转头对青寒道:“这几日你若是和大长秋见面,就偷偷告诉她,她的事情我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一定会向皇上提起。若是提得太快,反而让皇上疑心她和我们飞羽殿有往来。”。

    青寒点一点头:“奴婢记住了。”。

    王娡算着日子,笑道:“如今也是快要冬至了,节气里杀人不吉利。公孙止活不过明日,看来咱们的惠太妃也活不过这个月了,总共也该就有十日光景。”。

    想一想,她吩咐容芷道:“人之将死,咱们也算是把她推上黄泉路的人,就算是为了自己心安,这几日你也去吩咐贞女楼的人待她好些罢。”。

    容芷微微有动容之色:“娘娘心善,奴婢一定吩咐人去办。”。

    “慢着,”,王娡又想起一事,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我今日听着皇上的意思,似乎一时半会还不准备放万静田出来,你别忘了给她带些冬日的衣服,她也是命苦,只是咱们顾不到那么周全罢了。”。

    容芷劝慰道:“娘娘也算是用足了心思了,其实娘娘最该保养自身,特别是如今有孕,更该静心休养,不能忘了邓太医的叮嘱啊。”。

    王娡笑一笑,面露狡黠之色:“即便我不记得,青寒也必定一日三次地提醒我啊。”。

    青寒闻言面色绯红,转身跑了出去,边跑边喊:“奴婢再不要理会小姐了。”。

    容芷笑得打跌,道:“娘娘也是惯坏了这小蹄子,哪个宫里的宫女敢这样和主子说话?”。

    王娡目光柔和:“她年纪小,又是我从家里带来的,自然纵容一些。”。

    容芷点头:“这也罢了,只是在外面有规矩就好了。”。

    王娡疲惫地揉一揉眉心:“你比她年长,素日多看着她也就是了。”。

    容芷点一点头,突然微笑出来:“虽说宫中日子辛苦,奴婢们总还是和娘娘在一处的。”。

    王娡因为身孕,便觉得神思昏聩。

    午膳后便躺在雕花滴水床上歇息,原不过是想躺一躺,哪知道竟是合目睡了过去。

    只觉得睡得昏昏沉沉,身边似乎有人,王娡睡觉警醒,登时睁开眼睛。

    却发现是皇上,窗外已经暮色四合,他正捧着一卷书坐在床边的骨枝花椅子上看着。

    黄昏的暮色在他身上静静弥漫开来,平添了几分温和落寞。

    皇上听得动静,转过身来。见她醒了,微微一笑放下书,坐到她身边来,握着她的手道:“我方才去看了咱们的女儿,日子长了发现,她和你长得真像。”。

    王娡笑着坐起身,挽一挽睡得松散的头发,道;“娡儿日日看着,却觉得烟雨眉眼都很像她父皇呢。”。

    皇上温柔一笑,道:“烟雨的母妃容貌美丽如斯,何愁来日不倾倒众生?”。

    王娡揉着云灰色的缎面被褥,道:“倾倒众生自然是好,只是娡儿作为她的母亲,自然是只希望女儿平平安安就好了。”。

    皇上点点头:“你向来都是这般与世无争,这也是我最看重你的所在啊。”。

    说罢皇上声音有一些淡淡的沉郁:“朕刚刚从慎刑司回来,五日之后,处斩惠太妃。朕今日特意给她保留名号,算是最后的一点恩情了。”。

    王娡心中也觉得有些悲凉,尤记起往昔自己还是太子府中一个不起眼的太子妃嫔,进宫觐见皇后时偶然看见当时的惠妃。

    如今时光变迁,自己成了亲手将她送上死路的那个人。

    若是放在那个时候,怕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罢。

    这世间变幻万千,又有谁能说准后来的事情呢?

第一百三十一章 围炉夜话() 
王娡沉默片刻,轻声道:“如今惠太妃即将处死,皇上可考虑了她身后事?”。

    提及惠太妃,皇帝的眼里也染上了一抹阴郁之色,叹道:“何尝没有想过呢?她这个样子是断断不能入皇陵的了,不说别的,母后不同意,父皇知道了也必定生气。若是传出去,又对朝廷名声不好。如今朕思前想后,只能对外宣称惠太妃暴毙,公孙止酒后闹事对朕不敬,也算是遮掩的过去了。”。

    王娡点一点头,道:“只是皇上还要迁怒粟姐姐吗?她也是一时情急啊。”。

    皇上凝视着她:“虽说这件事情和她没有干系,只是她风风火火在长信宫门口大闹,言语之间又污蔑了你,实在是罪不可恕。母后也赞成给她一个教训,从前朕觉得她性子娇俏,如今年纪大了却越发不稳重起来。”。

    王娡微微一笑:“皇上也是心狠呢,粟姐姐好不好也服侍了皇上这许多年,皇上倒是一点也不惦念旧情。”。

    皇上嗤笑一声:“朕有心抬举她,她可担得起这份抬举?仗着是皇长子的生母行事愈发骄纵,风言风语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

    王娡道:“臣妾也不知道别的,只是皇上自己拿主意便罢了。倒是臣妾的妹妹如今也快要临盆了,皇上可要多陪陪她才是。”。

    皇上点一点头,眉目之间却微微有些不豫。

    王娡见状小心道:“可是臣妾的妹妹不懂事,惹了皇上生气?”。

    皇上摇了摇头,似乎有说不出来的古怪:“朕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你们姐妹二人容颜相似,只是你妹妹似乎总是不及你好。”。

    王娡闻言,哑然失笑:“臣妾妹妹不比臣妾莽撞没有规矩,有些话想到就直说。她心里其实是很惦记皇上的,皇上多去瞧瞧她就好了。”。

    皇上点一点头,突然说了一句:“新来的几个人中,程双雁倒还不错。样子生的好性子也温柔伶俐。”。

    王娡想起那日中秋宫宴后独自赏月的程双雁,不觉心中弥漫起一点微微的凄楚。

    脸上却还是挂着笑的:“程妹妹不说皇上,臣妾也极喜欢她呢。样子一等一的出挑,性子温柔和平,当真是不可多得的佳人。”。

    皇上好奇道:“朕倒是不知道你们还有这许多交情。”。

    王娡微微一笑:“也说不上交情。中秋宫宴臣妾去更衣时见过程妹妹一面,彼此聊了几句倒还投缘。后来事情多了,倒也顾不上相见了。”。

    皇上了然道:“难得你们二人投缘,素日无事也该多往来才是。”。

    王娡点头道:“程妹妹若是合皇上的心意,皇上不如来日寻个由头给她进一进位分。位分高了,程妹妹也好帮着臣妾与皇后娘娘管束后宫。新来的几位妹妹年纪小,也该有一两个拔尖的才是。”。

    皇上沉吟片刻道:“你思虑的极是,等来日她有了身孕,朕就给她进位分。”。

    说罢皇上挽住王娡的手:“朕知道,你在这个位子旁人看着风光,却是大事小事都要操劳,其实自己也必定吃了不少苦,平日里要多加保养才是。”。

    王娡莞尔一笑:“皇上惦记着臣妾,臣妾也是感激不尽了。”。

    二人说了许久的话,眼见着要用晚膳的时辰了,王娡便道:“皇上今日若是没有别的安排,索性在臣妾这里用一些晚膳可好?”。

    皇上笑道:“自然是好的,朕许久没有吃过你的小厨房的东西了,御膳房做来做去也就那几样菜,当真日日嘴里没味道。”。

    王娡含笑吩咐容芷:“去告诉小厨房备膳。如今天气寒冷,可以拿去年的梅花酒炖羊肉锅子来,皇上最喜欢吃的花雕江鲫也不要忘了。添两个素菜,温一壶当归酒。”。

    容芷一一记下去了,皇上看着王娡笑道:“朕的口味,你记得这样清楚。”。

    王娡有些羞赧:“皇上的种种,臣妾哪里敢忘呢?”。

    小厨房手脚利落,一时间不过半顿饭工夫,就妥妥贴贴摆出一桌子佳肴来。

    桌子中间是一个红泥小火炉,上面煨着滚烫的羊肉锅子。

    羊肉香气扑鼻,闻之便令人食指大动。花雕江鲫色泽金黄莹润,花雕醉人,江鲫鲜美,也是冬日难得的美味。

    皇上看了看这几道菜,不觉笑道:“一样的东西,哪里也比不上飞羽殿的精致。”。

    王娡含笑递过一把青花勺子给皇上,道:“皇上心情好了,自然吃什么都觉得好。臣妾从前听家中老人说过,人体五脏六腑皆是相通的,若是心境平和,那么自然食欲旺盛,身体也好。皇上每日政务劳累,也该保持心境和悦才是。”。

    皇上感慨道:“宫中太医也是如是说,没有想到民间老人虽斗字不识也能出此智慧之语。”。

    王娡舀了一块羊肉在碗中,笑道:“自来高手多出在民间。皇上从小生长在皇宫里自然不知道,其实百姓之中多有天赋异禀之人,只是没有被发觉罢了。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天下之主,却是不能埋没了人才啊。”。

    皇上若有所思,道:“你说得极是。朕时常觉得朝中官员迂腐冥顽,却未曾想过要去民间走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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