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景皇后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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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景皇后传-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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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娡听得她话里有话,只装作不知道,笑道:“太后娘娘是最有福气的人了,如今颐养天年,来日逗弄儿孙,是多少人几世也羡慕不来的福气呢。”。

    太后微微一笑:“你这孩子,向来嘴甜可人疼,哀家什么烦心事,看见你也可以消一消了。”。

    惠太妃看她一眼,也跟着笑道:“到底王美人贴心,不然皇帝怎么那样喜欢她呢?新宠入宫,也丝毫无损王美人的地位啊。”。

    王娡听得这话不好,便欲开口。

    却是太后沉声说:“哀家怎么觉得,这倒是件好事呢。新来的人难免有些嫩了,倒不如王娡这孩子沉稳妥当,哀家放心地很。惠太妃,你可也是和哀家一样的心思?”。

    惠太妃平白被抢白了一句,早已是面色绯红,只得低声道:“臣妾也是这样想的。”。

    王娡暗暗笑了笑,原是话中机锋针对自己,还需要费心辩驳,如今太后肯替自己圆场,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惠太妃坐着不咸不淡陪聊了几句,也就寻个由头起身告辞了。

    待到她走后,王娡才觉得略微舒缓。太后也淡淡一笑:“哀家虽然看不见,鼻子可还是灵的很,这一走啊,都没了那许多怪味道。”。

    王娡陪着十二分的小心,笑道:“到底是臣妾愚钝不懂事,不知哪里得罪了惠太妃,惹得她不痛快,改日也该好生上门请罪才是。”。

    太后笑意微冷,道:“哪里是你的缘故呢?只怕是她自己过不去罢了,这宫中不安分的,可从来就没少过。”。

    王娡含笑道:“无论怎样错,惠太妃也是臣妾的长辈,长辈是不会出错的,臣妾日后更加应当谨言慎行才是。”。

    太后抬手揉一揉眉心,道:“你能这样想也是好的,只是也不必太往心里去。”。

    王娡心里有了七八分的底,点头应了。

    太后又絮絮和她聊了一回家常,话锋一转:“这几日没看见烟雨那孩子了,改日也该抱来给哀家看看才是。哀家儿孙不多,若是再见不到,更是想念了。”。

    王娡有苦难言,烟雨身体并不怎样强健,太后又是病弱之躯,她有心避免将烟雨抱给太后看,以免过了病气。

    只是这样的心思,是断断不能露出来的,因此她的声音仍旧是和悦的,道:“是臣妾的过错,明日就将烟雨带来给太后娘娘瞧瞧。”。

    太后点一点头,脸上微微有些疲倦之色,道:“皇上这几日,可还往你那处去?”。

    王娡有些羞赧,笑道:“皇上哪里是来看臣妾呢?倒是日日挂念着平阳公主呢。”。

    太后虽是看不见,也将眼睛移到她这边来,道:“皇上能这样做是好事情,天家子女情容易淡薄,皇上却还是个慈父。”。

    王娡恭恭敬敬点头应了,想了一想,道:“臣妾的妹妹也快要临盆了,来日能和烟雨一同长大,倒也是一桩美事。”。

    太后凝神片刻,道:“姁儿那孩子,也是个没嘴儿的葫芦,奈何皇上这一阵事务繁多,顾不上怜惜她也是有的。你作为她姐姐,也要时常开导劝慰,母体若是不郁,实则对胎儿有损。”。

    王娡笑道:“姁儿是个懂事的,也明白皇上的苦处。昨日里还和我说,自己要一心一意养胎待产,争取诞下龙子。”。

    太后颇为安慰的样子:“你们姐妹俩倒是最省心不过的,若是人人都能和你一样,哀家也不必这样烦忧。皇后虽为后宫之主,奈何性子太过柔弱,难以震慑别人,你也要从旁协助。”。

    王娡点头应了,暗叹太后为人老练,虽然明面上波澜不惊,暗地里风起云涌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太后牵过她的手,摸索着道:“哀家还有一句话要嘱咐你。你是这后宫中难得的明事理识大体的,哀家心里是很看重你的。却难免有人要处处与你生是非,对于这样的人,你也该学习着如何料理,皇后这样的性子,实在是不适合的。出手要利落,心怀要慈悲,这才是顶要紧的,你记牢了。”。

    太后这话说得直白,王娡心中一跳,虽是觉得深有道理,也暗自觉得有些不祥,这样听起来,不知怎么竟有几分临终的意思。

    她急忙排除了这样荒唐的念头,打起精神道:“臣妾记住了。只是臣妾年纪尚小,凡事要劳累太后多提点。”。

    太后疲倦地靠在床上,道:“哀家有心提点,也是要身子骨扛得住。这以后许多日子,还得要你自己去走啊。”。

    王娡心中也有些心酸。一路走来,对太后从开始的敬畏到觉得可亲,而后冷了心肠只觉得能够为己所用,到头来二人静默相对,太后仍旧是对自己有那么一丝亲厚之意,这是她实在没有想到的。

    王娡掩饰了声音里微微的一点哽咽之意,道:“太后只管安心休养,臣妾必定料理妥当。”。

    闻言太后微微笑出来,她是久病的人,难得一笑,倒是有几分昔日的风采。

    从太后宫里回来,王娡本就郁结的心情更是平添了几分阴霾。

    太后的样子她今日仔细看了,只是怕时日无多,自己若是少了太后的庇佑,也是日子难过得多。

    她暗暗握紧手指,有些事情拖不得了,不能再等着天赐时机,也该自己早早动起来才是。

    她低声对跟在身后的容芷道:“回去后你告诉那里的人,我嘱咐下去的事情,近日就要办妥当了。但凡做这样的事情,不可能丝毫不留下蛛丝马迹,你们只管往细处寻。没有的也给我自己做出来,咱们等不起了。”。

    容芷眼神一跳,旋即低头应了。

    回宫的半路上,就看见崔万海笑眉笑眼自长春殿那头过来,行了一礼道:“今日奴才好彩头,原想着去飞羽殿请娘娘,哪知道在这里就碰上了。”。

    王娡和颜悦色道:“不知是什么事情要劳动崔公公?”。

    崔万海笑道:“原是即将过中秋,皇上有心置办家宴,今日喊了几位娘娘去共商,皇长子也在呢,皇上还特意嘱咐奴才告诉娘娘,务必将平阳公主带上,也是一家子和乐团圆的意思。”。

    王娡笑道:“皇上好兴致,那么容我去换件衣裳抱了烟雨过去。”。

    崔万海哪里敢不从,连声应着送王娡去了。

    回到飞羽殿,王娡对容芷道:“去选件颜色衣裳来,两个乳母也都收拾妥当步步紧跟着,不许出什么岔子。”。

    容芷点了点头,道:“娘娘不必过于紧张,皇上在那里,他们母子也不会有什么造次。”。

    王娡皱眉:“古来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凡事小心总是没错的。烟雨出生这样久,我迟迟不允许妃嫔过来拜见也是这个意思。”。

    容芷见她神色郑重,也不敢再劝,便答应着去了。

    到了长春殿,才发现殿中皆是妃嫔的欢声笑语,新入宫的五人也都来了,个个雪肤花貌,看上去我见犹怜。

    王娡亲自抱了烟雨,漫步走进去笑道:“臣妾来迟了么,妹妹们好生热闹。”。

    皇上见她来了,亲自起身迎接,笑道:“你来了就好,烟雨也带来了?”。

    殿中诸人从未见过烟雨,乍见之下不免窃窃私语,王娡只作不觉,牢牢抱着烟雨,笑道:“烟雨也是想念皇上呢,臣妾怎敢不让皇上父女相见?”。

    皇上爱不释手,逗弄了一番烟雨才交给王娡抱着。

    王娡时时刻刻不敢放松警惕,因此见众人也无异色,才略略松了一口气。

    她转身坐下,就听见耳畔一个熟悉的声音:“陵城一直闹着要看平阳公主呢,王美人也是狠心,至今也不让他们兄妹相见。陵城你过来,”,王娡转头看到粟婉容对陵城招手:“你不一直闹着要看妹妹么,你过去,亲手抱一抱她,也是你这个哥哥的心意。”。

    她心中微微一惊,上次陵城在皇后宫中绊倒险些连累自己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自那以后她看见陵城痴蠢的样子便觉得厌烦透顶。

    烟雨出生以后,她更是小心躲避,不让陵城触碰烟雨。

    今日躲了这样久,哪知道竟是不成了。

    眼见着陵城从帐子后面缩手缩脚地绕出来,王娡忧心如焚,也不知如何应对。

第一百二十章 难对五字歌() 
陵城越走越近,王娡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一旁的粟婉容似笑非笑看着自己。众目睽睽,她怎能不将烟雨递过去呢?

    却是一个声音温柔响起:“陵城自己也是个孩子,怕是抱不动呢。这婴儿看着轻巧实则是沉的,没得摔着了平阳公主。不如本宫来抱,陵城在本宫这里看一看妹妹罢。”。

    王娡循声望去,看见皇后和煦的目光,一颗心怔怔落定了,说不出来的安慰。

    不等粟婉容皱眉说什么,王娡便笑着将烟雨递给皇后:“皇后娘娘说的是,不如皇长子就在这里看吧,也不至于累到了皇长子。”。

    皇后小心翼翼接过,对王娡温和一笑。

    陵城年幼无知,也不知怎么回事,便也大着胆子嬉笑着去皇后那里看。

    王娡眼神错都不敢错,脸上还是温柔的笑意,实则心中警惕万分。

    今日她仔细看了陵城这孩子,虽是眉目继承他父皇清俊,却不知为何,总是一股子呆头呆脑的样子,并不见得怎样伶俐。

    想来是年少贪玩,粟婉容平日里教导的也不好,倒是很有些让人不齿的样子。

    她在心中微微笑出来,难怪人道是生儿看母。

    粟婉容自己没有多少学识,空有一副好皮囊,怎能教育出优秀的男儿来?

    倒不如趁早狠心,交给宫中太傅们代为管教,或许还有一丝转机。

    只是也是了,王娡想着,粟婉容毕生心血都押在这个儿子身上,怎么舍得将他放出去?必定是恨不得日日夜夜看紧了才好。

    这样看来,慈母之心,也是一桩坏事。

    陵城孩子心性,好奇地摸着烟雨的小脸。

    他不知轻重,烟雨难免觉得有些疼,撇了撇小嘴便要哭出来。

    王娡正心急,若是当着众人的面嚎啕大哭,不免惹人烦恼。

    却是皇后不着痕迹地将烟雨抱紧了一些,笑道:“皇长子这样喜爱妹妹是好事,日后你们常常有见面的时候,何必急在这一时呢?本宫看小公主也累了,不如交给乳母带下去喂奶罢。”。

    王娡几乎感激不尽,她何尝不知道这是皇后在有意出手相助?奈何殿中人众多,不能显露出来罢了。

    皇上也觉得甚是有理,道:“既然如此,便让乳母带下去好生看管着。”。

    王娡见两名乳母亲自带了烟雨下去,方才放下心来,重又打起精神,与众人谈笑。

    皇上坐于众人之中,五名新入宫的女子无限妩媚娇柔,婉转娇啼。

    王娡静静微笑着,这样的女子,多么像从前太子府中的自己?满腹的儿女柔情。只是如今年岁虽没有怎样长,心境却是成熟的多了。

    因此她只含笑看着,不发一言。

    皇上却是主动提起了话头:“今日召你们过来,原不是没有由头的。明日便是中秋佳节,恰逢太后尽日身体微恙,朕有心闹一闹喜,置办家宴,也是天伦之乐的意思。”。

    众人闻言,自然是一片称好之声。粟婉容声音越发柔媚:“皇上的孝心,当真是天地可鉴。臣妾等自愧弗如,还要好生教诫自身才是。”。

    皇上摆一摆手,似乎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笑道:“婉容说笑了,你们对待母后的心意都是一样的,朕心里有数。”。

    王娡一眼瞥见站在粟婉容身边,正拿眼看着桌子上水晶果盘的陵城,心下浮起一念,笑道:“皇上说的是。只是臣妾们年纪大了,也没有那么可人了,怕是太后嘴上不说,心里也是烦厌的很呢。臣妾愚见,明日倒不如让皇长子好好哄一哄皇祖母高兴,太后娘娘必定更加喜悦。”。

    皇上闻言点头:“到底是你心思细致。”。

    说罢转头看向微微有些惶恐的陵城:“你烟雨妹妹还小,明日里你也该伶俐些,不可贪吃贪玩,要好好陪一陪皇祖母,听见了么?”。

    陵城瑟缩着点点头,皇上看他那样如同受惊的样子,面色便有些不豫。

    粟婉容见皇上脸色不好,慌忙笑道:“陵城这几日颇为用功,日日苦读到深夜,想来也是年纪大些开智的缘故,明日必定不让皇上失望。”。

    王娡笑吟吟接过话头:“皇长子这样刻苦,真真是难得的。倒是极好的事情呢,前些日子太后来了雅兴,要与臣妾做五字歌。可惜臣妾才疏学浅,倒是差点闹了笑话。皇长子腹有诗书,明日必定能陪太后娘娘好好对一对。”。

    皇上闻言,眉心一动,道:“你说的是,母后从前在代国时便喜爱五字歌。明日也该好好让她老人家高兴。既然如此,那么陵城也不可太闹了笑话。朕即刻想几个题目,你与朕对一对。”。

    陵城与粟婉容的惊慌几乎都写在了脸上。

    王娡低头端起茶杯,佯装饮茶,掩去唇角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她早看出来了,陵城蠢笨如此,怎会在五字歌上有何造诣?

    五字歌起源于代国,讲求韵律工整,用字考究,且多出自古书典籍,他自然一问三不知。

    皇上却没有给他们继续犹豫的时间,目光随意看向桌架上的珐琅瓷白雕梅瓶,里面稀稀落落插着几枝御花园新折来的白菊,便道;“有现成的题目在这里,你便以这白菊为题,出一首五字歌来。”。

    可怜陵城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只得将目光投向粟婉容,粟婉容隐忍着怒气,奈何是在人前不敢发作,只拿眼死死看着陵城,似乎她脸上有一首现成的五字歌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殿中充斥着静默和皇上眉宇之间越发浓重的怒意。

    王娡只静静垂目喝茶,置身事外。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剩下的也无需自己怎样推波助澜,只消静观其变罢了。

    静默了约有一盏茶工夫,皇上怒极,重重一掌击在案上:“你不必磨蹭了,朕瞧着你根本就是对不出来!这样大的人了,竟一字不通,平日里上学房全当作是去混着玩儿么?朕怎么有你这样的逆子!”。

    这话说的极重,众人大惊,不免纷纷跪下。

    粟婉容被吓得声音里也带了几分哭腔:“皇上息怒,陵城平日里读书勤谨,今日必定是人多有些紧张,故而对不出来。”。

    王娡也跪在地上,听见这句话心中轻轻一笑,她当真是昏了头,这样的话竟也说得出口。

    果然皇上怒气愈甚,伸手端起手边的骨瓷茶杯便要砸下去,那茶杯中是滚烫的热水,后果不堪设想。

    皇后也被吓了一跳,急忙伸手阻止:“皇上息怒,珍重龙体为上啊。”。

    皇上重重将茶杯顿在桌子上,道:“看你言语这样荒唐,便知道陵城为何一问三不知了。他有什么可害怕的?他是朕的皇长子,又是男儿,在座的都是妃嫔。一介男儿竟害怕诸多妇人?便是蓬门小户家的儿子也不该如此,何况是朕的儿子?”。

    粟婉容自知说错了话,不敢辩驳,只得不住地磕头谢罪。

    皇上怒意未消,却也懒得看她一眼,只冷冷道:“明日家宴,你二人不用去了,省得母后看了心烦。你回去好好思己过,督促陵城念书。若是下次朕拷问他还是这个样子,朕必定不会轻饶了你们。”。

    这是极大的惩罚了,家宴不得入席,失了好大的脸面不说,宫内宫外必定也是有闲言碎语,日后众人见风使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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