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景皇后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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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景皇后传-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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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长秋见她出来,俯身行礼:“奴婢给王美人请安。”。

    王娡伸手虚扶一把,笑道:“姑姑多礼。今日不知姑姑所谓何事?”。

    大长秋笑道:“原是太后娘娘久不见王美人与平阳公主,甚是想念。故而叫奴婢来请二位过去。”。

    王娡心中觉得奇怪,昨日里方才拜见了太后,今日不知何事?因此也只得应了,亲自去抱烟雨。

第一百一十二章 苦心孤诣() 
烟雨正睡着,被她这样骤然抱起来难免有些不快,王娡看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心疼不已,也只得忍气吞声上了宫车。

    到了长信宫方才发觉不对劲,宫内静悄悄的,连着宫女们也不似往常灵动,反之皆是蹑手蹑脚,走路都不敢出声。

    王娡以探寻的目光望向大长秋,大长秋低声道:“太后娘娘今日身子略略有些不爽快,因此咱们宫里不敢高声语。”。

    王娡微微吃了一惊:“太后娘娘凤体如何?”。

    大长秋面露忧愁之色:“近日时气反复,太后娘娘因此着了风寒。”。

    王娡下意识地想去捂住烟雨的口鼻,烟雨还小,如何能够和病人同居一室?

    然而念及这是太后,自己怎能公然如此?少不得忍了,心中愈发不快。

    走到内殿,王娡才发觉太后病情颇重。整个人委靡地靠在床榻上,正有宫女一勺勺吹凉了药送到她嘴边。

    王娡俯身跪拜:“臣妾王娡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有气无力摆一摆手,笑道:“哪里还能安呢?如今年纪大了,毛病也多了,成日里都是不爽快。”。

    王娡笑着道:“人食五谷杂粮,哪能不偶尔有个三病两痛?臣妾瞧着太后的脸色倒是好得很呢,想来这病也不过一两日便可以好了。”。

    太后闻言,微微一笑:“若真应了你这句话也就好了。平阳来了么?抱过来给哀家看看吧。”。

    王娡顾忌着她是病人,本不愿让她抱着烟雨,只是太后亲自开口,也无法推脱,只得含笑将烟雨抱了过去。

    太后爱怜地摸一摸烟雨的小脸儿,笑着道:“不过三五日不见,我们平阳又长大了,到底是你母妃养育的精心。皇祖母抱一抱,可要乖乖的啊。”。

    烟雨想来是听懂了一般,竟是一声儿也不哭不闹,只安静看着太后,澄澈的眼睛里如墨锦般无一丝杂色。

    太后命大长秋去取了一个红丝楠木的盒子来,对着王娡笑道:“自打平阳出生后,哀家总没想好赏她些什么,她是皇上的长女,要什么有什么,哀家的心意倒是要珍重着来呢。”。

    王娡急忙陪笑道:“太后娘娘能看得起烟雨,她怎敢不珍惜呢?”。

    太后笑而不语,打开手中的盒子,她是卧病在床的人,难免体虚气弱,连这个动作,也是着实有些吃力。

    王娡见状笑道:“太后娘娘何必急于一时呢?”。

    太后的眼眸里是深深的温柔:“这件东西,哀家总想着等皇上有公主了,就立时传给她,如今看来,倒是正好了。”。

    她从盒子里取出一枚玉蝴蝶状的如意双龙配,那玉色水头极好,一望而知便是名贵之物。最难得的是那双龙栩栩如生,纤毫毕现。

    王娡惊叹于它的名贵,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太后笑道:“这是先祖皇太后传下来的爱物儿了,如今哪里能得这样好的翡翠呢?”。

    说罢轻轻解开烟雨的襁褓,小心翼翼将玉佩系了上去。玉佩虽然温润,却也是凉的,烟雨瑟索了一下,却仍旧没有哭,只是好奇地看着太后。

    太后摇着烟雨的小手,温柔道:“哀家的平阳公主真是好看,配着这玉方才不算辱没了。”。

    王娡伸手摸着烟雨的脸颊,道:“小公主尚不能开口,那么便有臣妾代她谢过了罢。”。

    太后凝神道:“哀家给你这枚玉佩,也是提醒你的意思。如今后宫之中除了皇后就是你最大,虽然生了个女儿,也是正经有皇嗣的人了。日后行事处处也要拿出嫔妃的样子来,底下年轻宫妃们有什么不是,你也是教训的的了。切莫辜负了哀家的一片心意才是。”。

    王娡听着这话,想到几月之前进宫时,那时的太后还是皇后,也曾对自己说过:“闲来无事多来陪我聊天。”。

    想来自那时起,太后便已有了拉拢之意。也是不难理解,皇后性子懦弱又不得宠,有名无实罢了。而年轻一辈如粟婉容,向来是不讨太后喜欢的,倒是自己,还能托付些。

    太后如今深居后宫,眼睛也坏了,前朝后宫这么多琐事,难免有心无力。因此格外需要一双眼睛,一双时时刻刻顺着她意的眼睛,如此才可继续大权在握。

    然而皇上年轻气盛,早已对太后如此不肯放权心怀不满,只不过碍于母子情分才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因此若是甘心当了太后的眼睛,难免会让皇帝心生不快。

    只是若是明摆着拒绝太后,太后终究把持后宫多年,势力盘根错节,自己都是得罪不起的。

    常言说是两虎相斗,最可怜不过是中间人,而今王娡觉得自己便是那中间人,说话都是小心翼翼。

    最好的办法就是,既不让太后失望,也不让皇帝起疑心,能够周旋在二者之间,使之都为自己所用,才是最好的法子。

    因此她微笑着道:“臣妾资历尚浅,诸事难免不足,还望太后多教导臣妾。”。

    太后闻言脸上的神色越发和悦,道;“你能有这个心就是最好的。什么人不是打年轻时候一点一点历练着熬过来的呢?何况你如今位子高,已是比旁人优越了,更要勤谨自身,不忘妇德才是。”。

    王娡恭敬点头应了,太后伸手牵过床前桌案上的一枝暗紫色菊花,随意把玩着,那菊花的暗紫色趁着太后手腕上翠沉沉的玉镯子,让人觉得庄重压抑。

    太后缓缓开口,似是无意般道:“哀家近日身子不痛快,选秀那日选的新人也没机会去瞧瞧。你可瞧过了?”。

    王娡明白过来,想来太后迟迟不见新人前来拜见自己,心下必定起了疑惑之心,故而将自己找来问上一问。她哪里知道这是皇上的心思呢?到底妇人无知罢了。

    王娡只宁静笑着:“臣妾早上去未央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时瞧见了,当真个个都是和画上的仙女儿一般呢。”。

    她有意略过种种,只赞叹那五人的美貌。一来是不想顺着太后的话头惹火烧身,二来也是体现自己的贤良淑德之意。

    太后沉吟半晌,笑道:“你竟不争不妒?”。

    王娡羞赧低头,道:“臣妾虽为女子,却也明白自己首先便是宫妃,寻常女子尚且讲求不妒,何况太后也教育臣妾要守妇道呢?”。

    太后点一点头,靠在床上的黑狐皮银锦靠枕上,抬眼看着她笑道:“那依你看,这几人如何?你不必顾忌哀家,有话直说就是。”。

    王娡思忖许久,心知自己的话必定是要被太后细细分析的,因此越发谨言慎行,道:“臣妾今日方才见到几位妹妹,也是匆忙,未来得及细细攀谈,难下结论。日后相处的时日久了,人心便可知了。说到底,太后娘娘也要好好将养自身,来日亲自教导妹妹们。臣妾瞧着,许是新入宫紧张局促,几位妹妹虽然神态谦卑,只是礼仪难免生疏。皇上皇后原打算让她们立时来拜见太后娘娘的,只是瞧着她们礼仪不全便临时改了主意,怕惊扰了太后娘娘休养。臣妾觉得她们年轻聪慧,日后必定是礼节周全的。”。

    她的话有意无意解释了为何新人没有来拜见太后,想来是解了太后一个心结,因此太后神色也不易察觉地松动了些许,道:“能够虚心学就是好的,只怕来日错了心思,争风吃醋不得安宁就是祸事了。”。

    话说得多了话说得多了,话说得多了太后微微有些气喘,平复了半日道:“旁人也就罢了,那个姓莫言的异族女子,哀家是最不放心的。”。

    王娡温顺道:“太后说的可是莫言明月?”。

    太后点一点头:“是了,正是这个名字。选秀那日皇上喜欢的不得了,哀家却觉得她妖妖调调的不成个样子,着实让人费心。”。

    王娡莞尔一笑:“明月妹妹臣妾也觉得甚美,今日一见惊为天人。至于性子如何,臣妾也不敢妄言,只是今日也无甚出格之事,来日太后肯费心教导她,想必也是不会有什么错处的。”。

    太后叹一口气,道:“也就罢了,好端端的中原女子不要,为何要让西域女子为嫔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个道理皇上也不记得了么?将来诞育皇嗣,有一半西域血统,可不是笑话?”。

    王娡心中一动,装作无意笑道:“西域女子美艳动人,将来若是诞下小公主,自然是美艳不可方物。若是诞下皇子……。”。

    她有意不再说下去,太后果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眉头紧锁:“若是诞下皇子,来日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被立为太子,江山可不是要分给那帮野蛮人一半?当真是胡闹。”。

    王娡见她气急,假意体贴道:“太后娘娘不要动怒,到底也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来日真有此事再做盘算也不迟啊。”。

    太后闻言,眉心一动,似乎有话要说,却又硬生生忍了下去。

    王娡知道自己目的达到,便依旧笑的温和纯良,似乎一切都与她毫无干系一般。

第一百一十三章 莫言明月() 
从长信宫回去,王娡心情甚好,哼着曲儿逗弄着怀里的烟雨。

    容芷静静跟在她的身后,问道:“娘娘有把握太后娘娘会按照娘娘的意思做?”。

    王娡转身一笑,道:“你如今越发老练了,我指使太后娘娘做什么了?”。

    容芷目光中一点狡黠的笑意,道:“娘娘方才刻意与太后说那一番话,难道半点心思也没有?“。

    王娡微微一笑;道:“那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心思?”。

    容芷谨慎瞧了一眼四周,见四下无人,道:“娘娘的话涉及江山社稷,太后娘娘仔细思量之后必定会明白,莫言明月绝不可怀孕生子,因此借助太后娘娘之手,防患于未然。”。

    王娡深深看她一眼:“你倒是个什么都知道的跟明镜儿似的,我正是这个打算。”。

    容芷忍不住又道:“莫言明月并未冲撞娘娘,娘娘为何……”。

    王娡抬眼看着万里长云无痕,冷冷道:“难道我要等着她冲撞了我,才想法子么?未免愚蠢。今日你也见到了,莫言明月自矜身份,言行举止嚣张,来日必定不是个好相与的。且她肯背离生长的故土万里迢迢来到长安,心中野心必定不小。来日我与她必起冲突,难道要等着她生了儿子出来我便白费了先前这许多心思么?”。

    容芷听完,半晌无言,良久轻轻呼出一口气:“娘娘,越来越有当年太后的样子了。”。

    她说这话时,并没有看着王娡,而是目光远远望着日光下的殿宇,带着一点苍凉和轻轻的悲哀。

    这样的情绪,让王娡心中似有万石压心,连带着自己也沉默了。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一招太过阴毒狠辣,然而她看着怀里烟雨的小脸,也知道自己别无选择。若是想站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么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的敌人。

    四面楚歌,萧萧秋水,不见归途,不知前路。

    借助太后的手,才是自己最好的选择。自己动手难免有不足之处,来日被人揭穿就是灭顶之罪。

    然而太后,即便皇上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要为了一个妃子与太后翻脸?且不说太后,后宫中的两位太妃,也都是位高权重的啊。

    想到太妃,王娡心头微微一动,左边就是惠太妃所居秋霜宫了。

    王娡看着秋霜宫前的宫女与侍卫来来回回,慢慢地浮起一个无声的微笑,有人不该再活下去了呢。

    回到飞羽殿,王娡走了一会子路,也觉得有些乏了,腹中恶心难言,想来是午膳食用了些许油荤之物的缘故,因此让青寒端了一杯竹青茶来喝了,方才觉得舒坦些。

    回头看见义勇正垂着手站在门边,王娡知道他必定有话要说,便放下茶杯道:“进来吧。”。

    义勇方才敢进去,低声道:“娘娘前些日子吩咐奴才办的事情,如今都已经办妥了。”。

    王娡心中一动,她未曾想到义勇的速度竟这般快,便道:“如何办妥的?你只详细给我说说。”。

    义勇微微一笑,道:“奴才前日里从娘娘宫里出去便去了文官下朝必经之地,想法子和伍旭之搭上了话。娘娘清楚,他是个久怀才不遇的,家中的担子又那样重,因此奴才不过略略提了一提银钱的事情,他便立时松动了些许。与奴才多交谈了几时,奴才心中也大概有了个计较。”。

    王娡冷冷一笑:“都说大丈夫不为五斗米折腰,如今这倒是个天大的笑话呢。”。

    义勇眉目恭顺:“再怎样硬气的人,也奈何不得这银子的,娘娘只管放心就是。”。

    王娡点一点头,道:“你在银钱上不必束手束脚,需要多少只管往我的账上支去,务必将他拉拢的妥妥帖帖。你也要提防着,我担心动了心思的可不止咱们飞羽殿呢。”。

    义勇了然地点点头,王娡忽然想起一事,伸手招过义勇,低低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义勇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正常模样,道:“奴才心里有数,娘娘放心罢。”。

    王娡恳切点一点头:“如今飞羽殿上上下下你功不可没,我吩咐管银钱的给你多加一倍的俸禄,也算是对你忠心的一点赞许。”。

    义勇推辞道:“能为娘娘尽心,是奴才的荣幸,娘娘不必放在心上。”。

    王娡淡淡喝了一口茶,道:“你即便不说,我也不是个糊涂的,你兄弟二人皆在宫中,家中父母唯有一个姐姐赡养,哪能不拮据?如今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切莫再推辞了就是。”。

    义勇见状,只得收了,感怀不已。

    是夜,王娡安静坐在昏暗的烛光下,宫中的宫蜡本是明亮如昼,只是她心绪繁杂,特意用水晶盏盖了一截蜡芯,似乎与她的心事一般,不能见光。

    烟雨躺在沉水香床上酣睡着,王娡凝视着她的小脸儿,觉得一种三春之般的暖意盈然而生。

    然而她立时又想到了莫言明月,自己寥寥数语,便这样可能夺走了一名女子为母亲的权利。纵使知道这是唯一正确的选择,然而她心中也还是不安愧悔的。

    烛光下,她信手执一卷书,愣愣着出神。青寒过来劝慰道:“小姐若是想看书,就把烛芯拨亮些,仔细伤了眼睛。”。

    王娡合上手中的书卷,叹一口气:“罢了,我并不怎样仔细在看。”。

    青寒在她对面盘腿坐下,道:“小姐还在为白日里的事情伤神么?”。

    王娡目光优柔:“我这样做,也不知将来要遭怎样的报应因果呢?”。

    青寒急忙道:“小姐不要胡言乱语,小姐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自己与平阳公主打算。爱女之心,孰人能够苛责呢?”。

    王娡淡淡苦笑:“是啊,爱女之心,连你也知道女子都有爱护子女的心。然而也是我,夺去了莫言明月为母亲的权利啊,日后还有别人,还有更多的女子…。。”。

    青寒温柔道:“小姐不必自责,终究这是太后拿的主意,小姐不过从旁说了几句而已。”。

    王娡揉一揉眉心:“如今且看太后怎样做罢,也只看莫言明月她自己命数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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