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景皇后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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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景皇后传-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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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太妃摸着耳垂上的蜜蜡金丝珠子,徐徐道:“选秀那日,咱们可是都要去看着?”。

    太后沉吟片刻,道:“不必,到底是给皇上选秀,皇帝喜欢才是要紧的。哀家的意思,便是皇后陪同哀家一起去即可,不必兴师动众。”。

    惠太妃不易察觉地皱一皱眉,复又笑道:“这样也好,只是臣妾方才觉得,多些人也多些考量,更为稳妥呢。”。

    太后虽然双目失明,仍旧侧头看向惠太妃的方向,那一眼似乎带着无尽的意味。

    惠太妃被她一噤,也不敢多言,垂下头道:“是臣妾多言了。”。

    王娡心中明白过来,若是惠太妃去了,必定也是会置喙此事。而太后本就不喜粟婉容,怎会如她所愿?到底是惠太妃急躁了。

    如此吩咐一番。定下来选秀是在金銮殿举行,择日头好的时辰,虽是时间仓促,也务必要做到不可有错漏。

    王娡从长信宫中出来,并未急着回宫,而是与皇后说着话,皇后原是想来看看烟雨,奈何要去通事府叮嘱他们,少不得留了个遗憾。

    因此也只得与皇后约了来日,王娡便慢慢准备走回去。

    却是长公主温柔的声音:“王美人留步。”。

    王娡回身望过去,看见长公主正微笑着走过来。二人行了平礼,长公主笑道:“孤想去看看平阳公主,自打她出生还未曾见过。不知可否方便?”。

    王娡急忙道:“是臣妾的错,本该早些抱着去给长公主请安的,奈何身上一直不痛快。如今长公主屈尊降贵,臣妾荣幸之至。”。

    长公主亲热地拉过她的手,笑道:“王美人这是说哪里的客气话?你我二人平起平坐,不至如此生疏见外。”。

    王娡脸上虽然笑着应和,只是也是存了一分心思,不敢当真目无礼数。

    二人一路谈笑风生,来到飞羽殿,王娡见姁儿还坐在那里,方才记起自己来时曾让姁儿等候。

    于是笑着拉过姁儿,道:“今日可巧了,臣妾的胞妹也在此呢。姁儿,过来见过长公主。”。

    姁儿听闻是长公主,便有了几分诚惶诚恐,屈膝行礼:“臣妾参见长公主。”。

    长公主细细打量她一番,对王娡笑道:“你的妹妹,生的和你一般俊俏呢。”。

    王娡羞涩一笑:“长公主过奖,臣妾姐妹蒲柳之质罢了。”。

    长公主目光敏锐,看一看姁儿微微突起的小腹,道:“莫不是你妹妹也有了身孕?你们当真是有福气的。”。

    姁儿面色绯红,王娡笑着道:“原不过皇上垂怜罢了。”。

    一时间叫包过烟雨来看,孩子醒了,睁着乌黑的眼睛好奇的看着这个她还不甚熟悉的世界。看见长公主生的好看,翠玉金钗,便就笑的咯咯的,伸手要去摸长公主的衣襟。

    长公主见状,不由得欢喜,小心翼翼接过孩子,抱在怀中,姿势颇为熟练。王娡笑道:“长公主自己做了母亲,抱孩子可是极稳妥呢。”。

    长公主一边亲吻着烟雨肉嘟嘟的脸一边笑道:“婴儿身上味道,总是格外好闻,我便日日抱着娇儿,也不舍得放手让乳母去喂奶。虽说乳母她们得闲了,只是难为了驸马,日日只能看着自己的女儿,也抱不到女儿呢。”。

    王娡笑得如同雨后荷花:“公主与驸马眷眷爱女之心,当真让人闻之动容。”。

    长公主拉着烟雨的小手,笑道:“你可还记得?平阳未出生时,咱们差点许做儿女亲家呢?只是平阳如今是个公主,日后叫她与娇儿做姐妹也就罢了。”。

    王娡心中一动,想起这桩事情来,道:“也是臣妾哪里敢高攀长公主的金枝玉叶?毕竟臣妾只是一介妃嫔。”。

    长公主正色道:“切勿妄自菲薄。你虽是妃嫔,你的孩子却是实实在在的皇子皇女,哪里能比别人低贱?”。

    王娡点一点头,柔顺道:“臣妾谨记。”。

    长公主又逗弄了一会儿烟雨,便交还给乳母,笑道:“如今日日抱着娇儿,臂膀似乎落下了毛病,不能久抱了。有心疼一疼平阳,也是不行的了。”。

    王娡关怀道:“长公主闲时多加保养,臣妾听闻,女子出月子时最是害怕筋骨疼体虚的,日后唯恐落下毛病。非得在床上多休息,不能做重些的活计才是呢”。

    长公主点点头:“母后也是这样与我说的,只是娇儿黏我,时刻不愿意放手罢了。如今也有太医日日看着,开了好些补气的方子,汤药日日如水不停的,倒是比平时好些了。”。

    姁儿在旁适时笑道:“姐姐与长公主说的是。臣妾也得记住了,将来还得请教姐姐呢。”。

    王娡笑着摸一摸她的发髻:“你要来我这里,自然什么时候都可以。”。

    几人谈笑片刻,王娡见长公主微有疲惫之态,便道了让她去里间坐,又吩咐了容芷去端上好的点心过来。

    姁儿觉得身子不适,便也就早早告辞回自己宫里去了。

    王娡与长公主各自执了一杯上好的荷花茶,相对而坐。荷花茶是王娡特意吩咐她们做出来的做出来的做出来的,都是寻常东西,只是做法繁琐。

    需得用那盛夏开放的荷花,添了海盐搁在冰窖里腌制一月,使得花瓣枯萎,丑陋不堪,气味也不复之前芬芳。此时才可从冰窖中取出,虽是样子难看,只是仍旧放在太阳下晒上三日,冲泡时取了花蕊,混了蜂蜜枣泥等入味,倒也是甜香满口。

    王娡看见此情此景,不由得笑道:“如今又与长公主相对饮茶。竟是有几分臣妾上回拜见长公主的样子呢。”。

    长公主纤长的手指合在桃禾色的楚玉茶盏上,越发显得白皙如玉。她静静笑道:“只是如今,是在王美人你的宫殿里呢。”。

    王娡取过一块芙蓉糕,在手里把玩着,道:“臣妾陋室,怎堪有长公主这等贵客?”。

    长公主含笑摇头:“皇上都来的,我不过一介公主,谈何屈尊?”。

    二人又谈到姁儿的身孕,长公主叹一口气:“我既与你交好,有一句话也不得不说。如今平阳虽然好,到底你和我不同,驸马只许娶我一人,而皇弟则不然。因此你也该有个儿子才是。公主是好,也得她父皇疼爱,只是若有了儿子,日后必定更为顺心。”。

    王娡心中愁苦,脸上却不敢露出一分一毫,只道:“臣妾知道,只是此事需随缘也就罢了。天命眷顾,臣妾也必定会有一子。”。

    长公主笑一笑,道:“若是你来日有了儿子,咱们的儿女之约,可还做得数呢。”。

    王娡心中微动,只笑而不语。

    长公主似乎想起一事,道:“你妹妹有了身孕,也是喜事一桩,只是她似乎紧张得很。”。

    王娡仍旧盘旋着长公主方才所言,叹一口气,摆弄着茶具,并未怎样上心,因此也只是无意道:“她与臣妾不同,她是初次生育,年纪又小,没有过经验的因此格外紧张。”。

    话一出口,王娡霎时间如同被冰水从头浇到底,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她清楚地明白,自己说错了话。似乎一个极大的秘密,由她亲自撕开了帷幕上的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真相来。

    长公主闻言,双目一扫,目光锐利,手指从茶盏上拿了下来,似笑非笑的表情让王娡觉得分外心惊,她开口道:“王美人这话说得好生奇怪。怎么的,如此说来,王美人倒不是初次有孕?”。

第一百零六章 是非在人心() 
王娡心中如同晴天霹雳,她万万不曾想到,自己苦心守了这样久的秘密,竟会一朝被自己说了出来。

    然而现实容不得王娡多想,长公主正逼视着自己。王娡一时之间,千百个念头在心中转过。

    再开口时,声音已带了几分苦涩之意,她目光哀恫,让人见之不忍。

    “臣妾不敢对长公主有所欺瞒,”王娡伸出袖子拭去了一点眼泪,道:“臣妾在烟雨之前,曾经怀过一个孩子。便是入太子府三月之时,臣妾曾有身孕。”。

    长公主脸上惊疑不定:“那为何从未听说?”。

    王娡笑容越发悲凉,轻轻道:“是臣妾没福气,守不住这个孩子。臣妾与他的母子情分,只有一个月罢了。”。

    长公主到底是女子,闻之不由触动情肠,拉了王娡的手道:“是怎样一回事?你跟我好生说说。”。

    王娡只是垂泪不语,良久方才抬头,道:“是臣妾自己的过错,粟良人她,也是无心之失,想来她自己也不知。”。

    “粟良人?”,长公主的眸色登时冷凝下来:“她如何了?”。

    王娡轻轻叹一口气,道:“是那日臣妾不知自己有了身孕,走路不当心,撞到了粟良人,没得摔倒了。当时不觉得怎样,回寝殿后臣妾腹痛难忍,唤了大夫来看方知有了身孕。只是孩子,已经保不住了。”。

    语至最后,俨然哽咽。

    这样红口白舌的谎话,如今她说起来,竟是丝毫没有尴尬局促之色。

    王娡也是暗自心惊,自己每一日地改变,似乎都是这样让人觉得陌生。

    长公主无限唏嘘,道:“怎的这样大的事情,你也不知会母后与皇弟?”。

    王娡凄苦地笑一笑,目光中带了几分恳求之意:“臣妾恳请长公主佯装不知,到底是臣妾自己不小心,怨不得别人。告知太后娘娘与皇帝,只会让他们多增烦扰,臣妾愧不敢当。”。

    长公主沉吟片刻,握住王娡的手:“你这样为母后他们着想,我自是当为你保守秘密。只是粟良人,”她的眼中有了几分冷光:“这个女子,当真是蛇蝎心肠。”。

    王娡心中涌出一丝喜悦,脸上却还是恳切的神情:“臣妾再有一个不情之请,如今粟良人刚刚放出来,但求长公主不要难为她,不要使得陵城那孩子失了生母的关怀。”。

    长公主颇为动容:“你是这样良善的人,只是有错不罚于我朝律例不合。如今你既然求我,我也不欲难为她,日久天长,这笔帐总是要算的。”。

    长公主的目光看向窗外澈蓝的天色,微微笑道:“自己造的孽,总归是自己来还。”。

    王娡听到这句话,莫名地心惊了一下,一缕寒意自脊梁向上冒出,她不动声色地攥紧了自己的裙摆,也陪着长公主,望着天边长云无痕。

    送走长公主,王娡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人抽空了一般,软软地倚靠在美人榻上,把进来收拾的青寒吓了一跳,慌忙问道:“小姐怎么了?”。

    王娡摆一摆手,道:“你声音轻些,别四处声张。”。

    说罢低声把方才种种与她说了。

    青寒一惊之下,面色煞白:“小姐方才当真是惊险。”。

    王娡疲惫地揉一揉眉心,叹一口气:“原是我自己不小心,幸而转圜的快,全部推到了粟婉容身上,反倒让长公主更加敬佩于我,厌恶于她。”。

    青寒微有不解:“小姐为何不换一个人?粟婉容如今已是上上下下不得宠爱,若是换一个对咱们不利的,在长公主心里存下疑影儿,日后不是更方便?”。

    王娡淡淡一笑,道:“你懂什么?一来旁人与我无冤无仇,这样害人于心不忍。二来么,也是最要紧的一桩,长公主数月前曾欲与我结亲,奈何烟雨是个女儿。我看着长公主那个样子,似乎是想让她女儿将来做皇后呢。后宫中有子者唯有粟婉容一人,即便长公主现在没有这个心思,日后只剩这一个指望了,她也必定会和粟婉容交好。到时陵城被立为太子,粟婉容成为圣母皇太后,你以为还有咱们的好日子过?”。

    青寒心悦诚服:“到底是小姐思虑周到。”。

    正说着话,义忠慌里慌张走进来。王娡见他神色匆忙,以为是自己几日前吩咐他去寻的官员名单有了眉目,便坐起身来。

    哪知义忠声音悲痛:“娘娘快去往未央宫一趟吧,吴七子去了。”。

    王娡一时半刻没有反应过来,以为是哪个新的太妃太嫔没了。

    直到青寒低低惊呼一声,道:“小姐不记得了么?吴七子便是吴若叹啊。”。

    王娡登时一怔,好端端的活人,早晨还与她在路上相逢,彼此见礼客套,怎的突然就没了?

    然而形势容不得她怎样犹豫,只得唤了青寒道:“咱们去未央宫。”。

    一路上王娡心中惊骇莫名,这里是皇宫,怎会接二连三妃嫔暴毙?只是义忠得了信就匆匆忙忙来了,也说不清楚发生了何事。

    走进未央宫,王娡发现自己还不是腿程最慢的那个。未央宫中帝后皆在,柳语嫣也侍立一旁,粟婉容还是坐在自己惯常坐的位子上,垂着眼帘叫人不知她心中所想。

    独独不见姁儿,王娡便觉得有些不妥,暗自叫青寒吩咐了小宫女去请她。

    大殿中央跪着一个娇小的人影,王娡时刻谨记规矩,因此也不看那个人影儿,只依礼道:“臣妾王娡给皇帝皇后请安。”。

    皇后烦乱地点一点头,秀美的脸上此刻一片苍白,接二连三的妃嫔出事,她这个皇后必定难辞其咎,也难怪她烦恼。

    此刻王娡才有心思打量跪在地上的那名女子,身量娇小,此刻瑟瑟发抖,不是万静田又是谁?

    王娡不动声色退下,坐到上席,她来得晚,不知事态便不好开口,只待着众人敲锣打鼓把戏唱下去。

    一时间大殿静默无人言,半晌之后,却是一个太医并着敛尸坊的一个老妇人走了进来,匆匆参拜过后,便是太医开口了:“微臣与张氏再四检验,那位娘娘生前有弱症,最是经不得情绪波动,想来受了不小的震惊刺激,一时痰行逆上,一口气没有接上来便就这样去了。”。

    王娡听得不甚明白,若是如太医所言,吴若叹身有弱症,那与万静田何干?

    却是皇上重重一掌击下,殿中的人皆吓了一跳。皇上审视着万静田:“她在你宫中暴亡,你可要说说,她为何震怒?”。

    万静田一张脸哭得迷离,她年纪小,此刻又受了十足十的惊吓,一声儿也发不出来。

    王娡冷眼看着,此事不干她事,万静田素日也不是真心诚服于自己,那么自己无谓去趟这一趟浑水,只看着就是了。

    皇后到底有些不忍,声音温和:“皇上问你话,你只管作答,不许欺瞒。”。

    万静田还未开口,就看见斜刺里过来一个宫女样打扮的女子,双膝扑通一声跪下,哭得梨花带雨。

    她这样骤然冲出来,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王娡定睛看了,似乎是平日里跟着吴若叹的侍女锦儿,到底她哭得厉害,王娡也不敢十分肯定。

    皇上皱眉:“你是锦儿?有什么话好好说,哭成这样是什么样子。”。

    锦儿重重磕了一个头,含悲含泣:“奴婢的小姐暴毙的实在冤屈,奴婢不敢不言啊。”。

    王娡心中微微冷笑一声,无论真假,这样贴身丫鬟的话,总是让人不得不信呢。

    皇后道:“你只管说,不必害怕。”。

    锦儿得了命,道:“奴婢自小姐三岁时便与小姐一同长大,深知小姐平素里有娘胎带来的弱症,因此我们宫里上上下下,说话也不敢大声儿。今日万娘娘邀小姐去下棋作乐,小姐便去了。”。

    锦儿缓一缓,接着说道:“哪知万娘娘连输三局,气不过便对小姐出语讥诮,小姐本不欲与她计较,哪知万娘娘说得越发难听。奴婢在外间候着,听得不真切,只听闻万娘娘辱骂小姐狐媚,不检点之类。小姐最是听不得这些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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