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景皇后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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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景皇后传-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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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况且经由她的口,借着陵城那孩子的名义,更是名正言顺,让皇帝心生疼惜。

    如此一箭双雕之事,她怎会白白放过呢?虽是心有不甘,然而从长远计较,自己走得这步棋当真是精妙。

    夜间皇上去看了万静田。王娡淡淡吩咐青寒道:“去给老夫人备好车,明日一早送她回去。”。

    青寒低声道:“小姐母女难得见一次面,此番回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小姐当真舍得?”。

    王娡把玩着手上一把包浆莹润的水牛角梳子,淡淡道:“有什么不舍得?这几日,她给我添的堵可比给我的欢愉多多了,早些送她回去也好,省得再生出什么事来,如今哪有那个心思看顾她?”。

    青寒点一点头,道:“奴婢知道了,即刻就去办。”。

    然而过了片刻,她到底忍不住,问道:“奴婢愚钝还有一事不明,小姐今日为何劝说皇上释放粟婉容,这样不是更给自己惹来敌手么?”。

    王娡将水牛角梳子拍到梳妆台上,口里语气仍旧是漫不经心的,与青寒说了自己的所思所想。青寒原来还有些疑惑,慢慢眉头便舒展开来,到了最后已是心悦诚服:“小姐当真好计谋。”。

    王娡微微一笑:“算什么好计谋呢?不过是为了活命罢了。”。

    二人正在说着,却是容芷悄悄走进来,脚步声极轻怕吵醒了沉睡的烟雨:“回禀娘娘,老夫人想见一见娘娘,说是有要紧事。”。

    王娡皱一皱眉头,道:“这个时候有什么事情?去请进来吧,也好给她说个明白。”。

    王夫人依言走了进来,身上依然是白日里的衣裳,王娡知道她必定有话要说,便点一点头道:“母亲请坐。”。

    说罢也不等她开口,便笑了道:“方才正巧说起母亲,原是想来在宫里不如家中自在。因此我回了皇上,明日一早派车送母亲回去。”。

    王夫人愣了一愣,想来未曾料到这样快,嗫嚅着道:“只是你妹妹还未生产…”。

    王娡含笑接过话头:“母亲这话就差了。女儿有孕皇上开恩,可是妹妹的身孕,母亲不能不请自来啊。”。

    王夫人被她抢白一番,脸色便讪讪的,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勉强。有一桩事情得抓紧跟你说了才是。”。

    王娡点一点头:“母亲直说。”。

    王夫人大了胆子:“是关于你舅舅的。”。

    “舅父?”王娡微微有些惊讶。印象中舅父不过一介乡野草民,终日庸碌,有何好说?

    她淡淡一笑:“母亲怎的不接着说下去了?”。

    王夫人斟酌了词句,道:“你舅舅如今也早过了而立之年,却始终没有博取功名利禄,总是这样赋闲乡野也不是个事情。如今你恩宠深重,不如给皇上说说,不拘给你舅父找个什么官做也好,也是你的体面。”。

    王娡几乎冷笑出来,道:“母亲这话又差了,女儿不过一介小小嫔妃,仗着皇上一时新鲜过了几日好日子罢了,哪能这样不知轻重没脸没皮张口找皇上讨东西呢?母亲也该替女儿想想才是。”。

    王夫人似乎料到了她会拒绝,便陪笑道:“母亲何尝没有为你考虑?如今你家中一官半职也没有,就如同你方才说的,恩宠总是不牢靠的,不若趁现在,给家中寻个官,日后我必定督促你舅父好生做事,也是个你的依靠。后宫诸人再想害你,也该考虑思量你家中的身份了。”。

    王娡沉吟不语,母亲这番话她倒是没有料到。诚如母亲所言,自己不会一世得宠,那么将来失宠,登高跌重必定更难熬,不如趁现在,抓紧机遇,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只是这桩事情尴尬,若是直接开口,皇上虽说未必不会给,只是到底失了自己一贯无欲无求的样子,皇上本性多疑,日后难免心存芥蒂。

    如何开口才能达到目的,且显得纯良没有机心欲求,倒要费一番功夫。

    想到这里,她点一点头,对王夫人道:“母亲说的我记住了,来日寻个机会再说。夜也深了,母亲不如回去早些歇息,明日一早可要赶路呢。”。

    王夫人见她松口,也松了一口气,告了辞就回去了。

    容芷过来替王娡换上寝衣,低声道:“娘娘可打定了主意?此事不同寻常,若是落一个干涉朝政的罪名,可就得不偿失了。”。

    王娡微微一笑:“此中分寸,我自会把握好,你不必担心。母亲说的对,一时无官,不可一世无官。”。

    容芷点一点头:“娘娘有分寸就好,只是不知娘娘预备如何?”。

    王娡沉吟半晌,突然问道:“青寒呢?把她找来,我有话问她,是该她有用的时候了。”。

第一百零四章 义勇() 
青寒刚去置办妥当了车马事宜,赶过来时还有些喘气。王娡笑道:“怎的这样急?”。

    青寒笑道:“小姐急着找奴婢,奴婢怎敢不快些过来?”。

    王娡拍她一下:“平日里也没见你这样规矩了。坐下罢,我有话问你。”。

    青寒恭恭敬敬坐了,王娡方才开口道:“这几日我命你暗中打听那日官员是谁,可有眉目了?”。

    青寒点一点头,道:“奴婢与义勇买通了那日送官员去偏殿时偏殿当值的小云子,说是前朝的申屠嘉大人。”。

    王娡吃了一惊:“申屠嘉?那不是丞相么?”。

    青寒乍听不觉大惊:“奴婢只知道是个身份贵重的,小云子也说不清楚。怎的是丞相这样的大官?“。

    王娡突然紧张起来,道:“你们这样打听,那小云子不会说出去罢?”。

    青寒摇一摇头,道:“奴婢原是打算以钱封口的,只是义勇说他有办法永保无虞,让奴婢不要操心。”。

    王娡隐隐有不好的预感,道:“他没说是什么样的方法?”。

    青寒点头道:“义勇只让奴婢不要说漏了嘴说出去,便不肯和奴婢说了。因此奴婢并不清楚,还请娘娘恕罪。”。

    王娡沉吟片刻,默默不语。容芷走上前来,问道:“娘娘预备如何做?难不成是和申屠嘉直接接洽?”。

    王娡摇一摇头:“我怎么会那样蠢?这申屠嘉明摆着是太后的人了,咱们再去拉拢他岂不是做无用功?且申屠嘉是什么身份的人?一般的妃嫔他哪里看得上?若是真要下手,就得选一个和他有关系却次一级的。”。

    容芷沉吟道:“申屠嘉,奴婢素日听闻此人有西域血统,行事狠毒专断,不料竟是太后的人。也罢,若是要拉拢丞相,目标实在太大。”。

    王娡点点头,道:“我便是这样想的。原是丽竞门的人是最好的,可惜本宫舅父不中用,担不得大职,丽竞门留着日后再用也就罢了。倒是丞相之下,却有很多人选可以拣择呢。”。

    容芷笑道:“娘娘存了这个心思,必定要为长久计,那么选择的人就该和邓铭庭一般,忠心机灵,不能要那起子墙头草,也不能要那些蠢笨的。”。

    王娡冷笑一声:“只怕能为我所用者,多是不够安分的人。也罢了,用人要疑,疑人么也要用。”。

    说罢她低声嘱咐青寒:“这两日你长个心眼,想法子打听些合适的人,我再做打算。也可以让义忠义勇协助你,他们来去自由些,且宦官比宫女知道得多。”。

    青寒点一点头答应了。王娡心中又浮起一层疑云,她原想立时喊了义勇来问话,奈何天色已晚,为避嫌故,少不得忍耐了。

    第二日,王娡早早起来送母亲出宫。天色微寒,王娡披了一件狐毛大氅,立在晨曦之中。

    王夫人一步三垂泪,握着她的手依依不舍:“母亲这一走,你又是孤苦伶仃,行事可得处处小心谨慎,不可惹皇上不悦……”。

    王娡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微微笑道:“母亲不必难过,女儿早已习惯了。”。

    王夫人停顿片刻,期期艾艾道:“那母亲那日嘱咐你的话,你可别忘了。”。

    王娡点一点头:“我知道。母亲清晨天寒,不便久留,不如早些上车罢。”。

    王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见四下无人,青寒与容芷都在车夫处叮嘱着,便小声道:“母亲知道你怨我,只是人不由命呐。况且母亲也是为了你好,那样穷苦的日子,到母亲这里已经过够了。我不求你肯像原来一样待我,只消明白一点我的心意就是了。”。

    王娡微有动容,神态也略微缓和,道:“女儿明白,人各有命,而今也只会随遇而安,不会有怨言,母亲不必多心了。”。

    王夫人泪眼婆娑,看着她再三叹气,终究碍不过宫规,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青寒陪着王娡慢慢走回宫去,低声道:“小姐如今,越发心凉了。”。

    王娡不以为忤,凄凄笑出来:“连心都没有了,那才真正可怕呢。一腔热血总有冷下来的时候,你不必替我难过。”。

    青寒看一看远方喷薄欲出的朝阳,淡淡道:“奴婢,总是和小姐在一起的。”。

    王娡心头微暖,无论如何,青寒总还陪着自己。她拍一拍青寒的手臂,道:“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回到飞羽殿,逗弄了一番烟雨,便是早膳的时辰。御膳房送来了楚梗米粥,颗颗晶莹润滑,香气扑鼻。

    王娡突然想起一事,对青寒道:“你去看看义勇早饭可用好了?用好了让他过来。”。

    青寒答应着去了。容芷替她添了一碗粥,低低道:“娘娘在怀疑什么?”。

    王娡手指抚摸着光润的勺子,道:“我自有我怀疑的道理。”。

    容芷心知肚明,道:“若是果真如娘娘所想,娘娘打算如何惩罚义勇?”。

    “惩罚?”王娡反问道,露出一点好笑的神情:“这样难得的人,为何要处罚他?”。

    容芷低低抽一口气:“娘娘的意思是……”。

    王娡神色平静:“如今我身边虽有你和青寒两个能干的,只是少了一个办事利落出入自由的,若是真如我所想,那么义勇便是难得的心思细密手段凌厉,这样好的奴才,我怎么会不用?”。

    容芷微微有悲哀之色,道:“娘娘如今越发有宫妃风范了。”。

    短短一句话,听不出悲喜。王娡却是极明白的,她淡淡看着窗台下的“紫丹露”菊花,道:“若是身在其位没有这样的风范,咱们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义勇不过片刻就来了,想来他也是个聪明人,因此神色平静,只安静跪下请安。

    王娡声音平和:“你起来吧,不过是有几句话问你。”。

    她喝了一口茶,似笑非笑道:“我听青寒说,你说会安排妥当小云子,且不让她插手,本宫不过好奇,你是如何处置的?”。

    义勇神色恭敬,道:“脏污事情,说出来奴才恐怕扰了娘娘清听。”。

    王娡扑哧一笑,放下茶杯,道:“在这宫里,本宫什么事情没有见过?你又是跟着本宫的老人了,不必忌讳,只管说就是。”。

    义勇方才道:“奴才只是觉得,这世上,也唯有死人不会说出秘密。”。

    虽是与王娡心里所想的一样,她也有些惊讶,义勇竟看得这样透彻。

    一时默默无言,义勇垂首道:“是奴才惊吓了娘娘,愿受惩罚。”。

    王娡回过神来,摇一摇头,道:“你起来吧,不必担心。只是小云子终究无辜,你去取些银钱,偷偷送给她家里人。只一样,尸体可处置妥当了?”。

    义勇一点头:“小云子身份极低,本就没几个人注意她,长信宫那里也只报了说落井而死。”。

    王娡微有不忍:“不过身份低微,连命也跟着不值钱了。只是到底好端端一个活人,多给些丧葬钱罢。容芷,你随我去宫中法师处祝祷一回,终究是我们对她不住。”。

    容芷点一点头,声音悲凉:“娘娘仁厚。”。

    王娡复又想起一事,对义勇道:“难得你心思细密,原先是我小看你了。你且好好历练着,日后用你的地方多着呢。”。

    义勇安静点头,慢慢退了下去。

    容芷悄声道:“娘娘现在去祝祷么?”。

    王娡叹一口气,道:“就现在去罢,也是一点安心的意思。只说是给我祈福就是了。”。

    窗外阳光终于洒了进来,然而王娡心寒如冬。她何尝不知道这是情势所逼,只是无端取人性命,她还没有习惯罢了。

    时光缓缓滑过数日,烟雨一日比一日活泼灵动,王娡看着她便觉得无限安心。

    粟婉容终究是被放了出来,只是经此一遭,她倒也暂时收敛了几分。想来也是知道若非王娡,自己不会这样轻易解禁,因此也不敢在明面上挑衅王娡,不过彼此暗暗存了防备之心罢了。

    这一日,王娡和姁儿正在笑着看烟雨喝奶,憨态可掬煞是可爱。姁儿如今已是四个月身孕,身形初现,因此一举一动都格外小心。

    容芷轻轻走进来,凑在王娡耳边道:“太后娘娘让您过去一趟,说是商量明日选秀的诸多事宜。”。

    王娡愣了一愣,说是十月初八选秀,可不就是明日了?自己当真糊涂了,竟有些浑忘了。

    她站起身,对姁儿道:“太后娘娘召我,我去去就回,你在这里等着。”。

    姁儿不明就里,点一点头,又去逗弄烟雨玩耍。

    窗外长日无云,日色晴好,王娡原本心思极重,只是在这样明媚的日光下,也不觉放松了几分。

    到了长信宫才发现不止她一人,皇后并着纯贵太妃与惠太妃早已先行到达,正在一起说着话,连长公主也在其列,身着浅杏黄色的雀羽领长衫,娴静如娇花照月,端的是温柔华贵,望之可亲。见她来了,众人便纷纷笑着招呼王娡。

    王娡恭敬向太后皇后,两位太妃行了礼。长公主执意与她见了平礼,几人方才落座。

第一百零五章 口误() 
太后首先开口了,饶是邓铭庭精心医治,她的眼睛还是坏的一日比一日厉害,如今干脆合目说话:“哀家上月曾说,十月初八是个好日子,可以操办选秀事宜,如今叫你们过来,是来商量如何置办。哀家和两位太妃自不必说,小的,便是巧慧和娡儿这孩子,都是有位分的,不能不来一起听着。”。

    纯贵太妃笑着接过话头,她仍旧是那样平和雍容的样子,眉眼不及惠太妃艳丽,却是多了几分温柔:“选秀虽是注重门第家世,只是也要贤淑端庄的好女儿才是,否则这后宫中女人多了,是非便也会多些。”。

    太后缓缓点头,道:“你说得极是。前朝后宫稳当,才有繁荣昌盛之景,皇上的后宫也要稳当,才能专心政事。你们二人也记好了。”。

    王娡和皇后急忙恭敬应了。

    一直未说话的长公主道:“女儿以为,此次选秀不必全国禁婚,只在长安城内择选官阶七品以上人家十五岁之上未嫁女儿即可。如此既是保证了家世清白尊贵,也是节省人力物力。皇上刚刚登基,实在无需耗费大量银钱在选秀一事上,也惹得前朝诟病。”。

    太后深以为然,连王娡也不由的觉得长公主见识卓越。

    太后点一点头道:“嫖儿这孩子说的是,哀家也不想太过操办使得国库空虚。便是待会皇后通知通事房的人,就按照这个意思写告示罢。”。

    皇后恭敬点一点头:“母后的话,臣妾都一一记住了。”。

    惠太妃摸着耳垂上的蜜蜡金丝珠子,徐徐道:“选秀那日,咱们可是都要去看着?”。

    太后沉吟片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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