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景皇后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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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景皇后传-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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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娡听完,心里便有了七八分计较。

    笑着道:“娡儿还以为何事让镇明大动肝火,若是这样,娡儿倒想举杯向镇明相贺呢!”。

    皇上不解,问道:“为何相贺于我?”。

    王娡不疾不徐:“常言道是,愈是坚硬的翠竹愈是容易折损,反而是那些柔软的蒲柳,韧性无断绝。“

    ”皇上如今初次临朝,自是希望举国兴盛。有些看似刚正不阿,义正言辞的官员,虽然一时看来是可用之才,只是天长地久,这些人因为太过刚硬的性子,要么就是受同僚排挤,处处不得施展自己的才华。要么就是被同化了,与旁人同流合污,辱没了皇上的信任。“。

    ”倒是如今这几个人,娡儿方才听说他们谨言慎行,不惹人注意。越是这样性子平和,冷静自持的人,日子长了越是能看出他们的好处来呢。“。

    ”因着他们刻意隐藏锋芒,不惹人注意,旁人自然不会视之为敌。只是这些人虽是脸上有些木讷,倒真真是大智若愚的,若是皇帝肯在下朝后暗中询问他们的意思,只怕个个都是有一肚子的高见要说与皇帝知道呢。”。

    她说一句,皇帝的眉眼就舒展一分,说到最后,他已是带了几分笑意:“如此照你说来,朕倒没有选错人。朕待会儿便让丽竞门去他们家里将人带进宫来问话,也好听听他们的意思。”。

    王娡低头一笑:“多谢镇明信任。”。

    皇帝执起她的手,手心里是微微的暖意:“你虽是女子,见解心胸倒与杰出的男子无异。若是后宫诸人皆有你这般的聪慧才智便好了。”。

    王娡赧然而笑:“多谢镇明称赞,娡儿不过是些妇人之见,登不得大台面的。”。

    皇帝轻轻揉搓着她的掌心,手心细腻的触感,却让王娡觉得有一丝隔阂与距离。

    哪怕二人再如何坦陈相见,王娡心里也清楚地知道,他究竟是天子,他可以不在意礼数规制,自己却不行。

    皇上的眉头复又紧锁起来:“如今还有一件事情,我想说与你知道。”。

    王娡知道他必是要谈及太后一事,心下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皇帝声音沉郁,只寥寥一句:“今日提议太后听政辅佐之事的,是章武侯的亲信。”。

    王娡倏然明白过来,竟是外戚所为。

    自古以来,帝王多惧惮外戚,往往太后,皇后等人家中男眷,会因为自己的族人得宠身居高位,而福泽自身。

    长久以往,这些人身蒙皇宠难免得意忘形,笼络自己的势力。或是明里暗里干预朝政,或是成为一方祸害,使得百姓怨声载道。

    所谓章武侯,便是太后的亲生弟弟,平日里太后长姐如母,且自幼与弟弟分离,重新团聚后怜之儿时遭遇苦难,厚待于他,封其为章武侯,赏赐优渥,多命能人贤士与之来往。

    先帝在时,章武侯甘于平淡,并未参与政事,只一心一意圈养亲信,整日游山玩水。

    为此先帝曾经盛赞他:“虽宠信优渥,然不骄不矜,实为难得。”。

    这样看来,所谓的不理政事,倒极有可能是韬光养晦,厚积薄发之意。

    如今先帝驾崩,新帝登基,不过而立之年,难免让人觉得软弱可欺,既而动错了心思。这样看来,这章武侯就算一个了。

    王娡在心里微微冷笑出来,究竟是对皇帝知之不深的缘故。

    想来只是觉得他做太子时温润谦和,便误以为他软弱可欺,当真是可笑之极。

    想来曾经太后宠爱自己的幼子梁王,皇帝能在那样的境况下被立为太子,怎会是任得人在他头上动土?

    且旁人不知,她却知道,皇帝为了一整朝廷风气,付出了怎样的代价,立下了怎样的决心。此刻有人想借太后之名,挚肘皇帝,当真是愚不可及。

    心里百转千回了许多念头,脸上还是不动声色的模样,只微笑道:“章武侯身为皇叔,想来关心则乱也是有的。”。

    皇帝失笑,摸一摸她的脸颊:“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场面话。只怕他的本意,你比我更是清楚。”。

    王娡也正色道:“娡儿以为,外戚之祸,高祖时期已是饱尝,我朝断不可再有。”。

    皇帝沉思着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此刻动手,不仅伤害根基,也是损伤了我与太后的母子情分。”。

    王娡赞同道:“凡事不可操之过急。如今镇明万万不能行事激进,只能慢慢消磨掉他的锐气与野心,待到来日,若是不再犯也就罢了,若是还存了这样的心思,到时候皇帝根基已稳,何惧一战?”。

    皇帝深以为然,冷笑道:“既然他这样不明事态,狂妄自大。我且先削去他的部分封地,只做警醒。”。

    王娡略略有些忧虑:“只是镇明预备以什么名义削去章武侯的封地?若是直言相告,只怕……”。

    皇帝安慰地拍一拍她的手:“你且放心,我不会如此冒失。如今丽竞门已得我命,暗中注意章武侯。他既然已是如此胆大,平素里肯定也是少不了什么过失,只需拣个大的,作为由头就是。”。

    王娡深深微笑出来:“到底是镇明有办法,娡儿就是想不得如此清透明了。”。

    皇帝微微有几分得色:“人人皆以为我软弱可欺,我倒是要看看,将来会有多少人悔不当初。”。

    想来心头积压的重石放了下来,皇上脸色也是轻快了起来,笑着举起一块桃花酥给王娡:“这个味道不错,清甜可口,你也尝尝。”。

    王娡微笑着吃了,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道:“如今胃口也好多了,刚怀上那几个月闹喜的厉害,倒是错过了不少美味。现在孩子安分些了,娡儿也有福气吃些点心之类。”。

    皇帝目光柔和眷恋,轻轻将手覆盖在她的肚子上:“这个孩子,必定与他的母亲一样聪慧过人,无论男女,都该是我大汉的栋梁才是。”。

    王娡笑着嗔他:“若是个女儿,娡儿才不要她做什么巾帼英雄,平平安安一世喜乐就罢了。”。

    皇帝微笑着看她:“若是个女儿,能有你这样的才气,谁娶了朕的公主倒真真是双喜临门。”。

    午后的日光如同金辉,二人依偎在一起喃喃细语,倒是生出了几分现世安稳之意。

    谁也不曾想,方才他们的谈话是怎样的充满了权谋,算计与机锋。

    哪得人生尽贪欢,诸君且看好时光。

    皇帝与她谈笑了半日,方才道:“你既是说了下午去看望母后,我也不扰你了,我去找找丽竞门的人。”。

    王娡知道他要去吩咐丽竞门寻了章武侯的错处,便暗暗觉得有些可笑,亲生儿子明里孝顺着她,暗地里却在寻思如何能除了自己的亲叔叔,太后的亲弟弟,自己待会儿见了太后当真是一场闹剧。

    心里的想法万万不可在脸上露出来,因此王娡也只笑着恭送了皇帝出去。

    眼见得他走得远了,方才唤过一直伺候在外的容芷与青寒:“备些滋补之物,咱们去长信宫。”。

    青寒笑道:“小姐当真有心了,任它什么滋补之物,太后那里会没有么?倒叫咱们巴巴地带过去。”。

    王娡斜她一眼,笑道:“到底是个不中用的。太后有那是太后有,我带过去那是我的孝心,怎能一样?”。

    青寒见她这样说,知道自己蠢笨,也就嬉笑着不敢再说话。

    一行人正要出门时,却听得一片女子的声音,似乎有四五人,朝着明光宫来了。

第八十章 身不由己() 
王娡不知何故,便探头去看,却看见姁儿并着其余几个女子,笑盈盈往这里走来。

    容芷笑道:“这些人怕是早听闻了消息,赶着来给姑娘贺喜呢。”。

    王娡微微皱了皱眉头,只觉得这样似乎太过张扬了些,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人既然已是在宫门口,她总不好闭门不见。

    正想着,一行人已经走了进来。为首的便是姁儿。

    她仍旧是那样天真不谙世事的样子,笑着过来牵起了王娡的手:“姐姐今日好大的荣宠,合该要请妹妹喝茶吃点心呢。”。

    王娡笑着摸一摸她的头发:“即便是平时,我这里的点心可曾少了你的?”。

    吴若叹眼里是极艳羡的神色:“到底是姐姐福气好,位分高又有了龙种,如今我只当给姐姐道喜沾些喜气罢了。”。

    王娡见她有些苦涩,便也觉得好奇:“众位妹妹们位分可也都下来了?”。

    万静田点一点头:“妹妹们福气浅,不比姐姐位分高荣宠重,不过是少使,八子之类。今日听闻姐姐被封为美人,赐居飞羽殿,妹妹们心里赶着一定要来给姐姐贺喜才是呢。只是除了姐姐喜气临门之外,倒是许姐姐,位分是良人呢。”。

    王娡心里惊了一惊,许云欢样貌好她是知道的,只是这位分也确实高了些,竟和粟婉容并列,只怕她要恨的不住。

    然而心下也有些微微的喜悦,许云欢向来与自己投缘,生性又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如今身居高位,以后无论什么事情,自己也多个帮手共进退。

    她忽然想起姁儿,许云欢再好,也不敌亲生姐妹。

    她柔声问:“姁儿是什么位分?”。

    姁儿闻言有些懊恼地低下头,双手揉着自己裙子上的香兰草荷包:“妹妹不过是八子罢了。”。

    王娡心知她年纪轻,初得宠爱,位分想来不会太高,当下有心安慰她,叫她静心以待来日。

    只是碍于人多,怕着说了反而叫众人面上不好看,少不得忍了。

    万静田咯咯而笑,声音娇俏:“最奇怪不过是粟姐姐呢。咱们都以为美人的位子本该是她的,谁曾想是个良人?”。

    王娡见她说的这样语含讥诮,便知道外面传言有多么不堪。

    心下微微有些忧虑,粟婉容一向是个心气高傲的,如今位分在自己之下,想来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然而她也有些细微的喜悦,自己无论如何,礼制上在粟婉容之前,想来她也不敢人前太过放肆,至于人后,自己多长个心眼也就是了。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还是柔柔的口气:“咱们姐妹也别私下议论了,太后与皇帝必定有他们自己的念头,哪儿那么容易就叫咱们这些人揣测了去呢?”。

    柳语嫣温柔道:“如今咱们太子府里一起出来的姐妹,就数娘娘得宠,日后也该多提携姐妹们才是呢。”。

    王娡笑道:“我不过是沾肚子里这一个的光罢了,妹妹们个个年轻貌美,还怕日后没有诞育龙种的机会?”。

    众人说笑了一会,却是万静田慢慢叹了口气:“如今姐妹们人少也就罢了。只是新帝登基,至多下月,必得有一次选秀,到时候宫里可就更热闹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默然。

    她的话无异于直击众人心扉,任谁也不愿意宫中再有许多如花似玉的女子以自己争夺恩宠。

    君恩如水,朝夕可变。

    王娡与她们更是不同,她并不怎样在意情爱,只是选秀入宫之人,多是名门闺秀,家世显赫,这样一来,她那口要争上游的气性,难免灰了几分。

    吴若叹扭着手绢道:“我倒盼望着,选进来几个面目一般的,看她们做什么妖蛾子出来。”。

    王娡扑哧一笑,去堵她的嘴:“吴妹妹可别瞎说,后宫女子哪一个不是如花似玉?小心被人听了去安你一个善妒之名呢。”。

    然而这倒也是众人的心声。

    想来她们这些人也是可怜,日日活在金尊玉贵里,却也日日活在担惊受怕中。

    无宠的滋味决计不会好受,这她们都是知道的。

    王娡看不得众人愁眉苦脸的样子,便笑着打圆场:“总归还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呢,何必现下早早闹得自己不痛快?不如自己心思放轻松些。”。

    众人经她这样一说,虽是心理仍旧有些不痛快,到底也没在脸上表现出来了。

    王娡嘴上与大家谈笑着,心思却重得很。

    如此承蒙太后厚爱,自己却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她到底有些于心不忍。

    而如今太后的亲弟弟也将遭厄运,自己却一个字也不能说,也是心中有愧。

    然而,毕竟身不得已罢,她安慰着自己,人生在世,哪能事事顺遂自己的内心?

    如此熬过了半日,众人方才道要准备着下午的迁宫,告辞离去。

    容芷见她们走远了,微笑着道:“娘娘辛苦了应付着。”。

    王娡疲惫地揉一揉自己的眉心:“累倒也罢了,只是你不知道,如今宫里对我的位分会传成什么样子。”。

    容芷蹲下身替她系好宫绦,温言劝慰着:“娘娘不必在意。身处高位何惧人言?若是众人皆不在意一个人,那才是顶难受的呢。如今娘娘只需安心养胎,来日好好诞下小公主,也就够她们艳羡的了,万万不可做出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平白遂了别人的愿。”。

    她打好最后一个结,站起身来,似是自言自语:“人生不过短短几十载,何必在意些流言蜚语呢?”。

    王娡会心一笑,握住容芷温暖的手:“到底是你懂我。”。

    想来也是啊,身在高位,本身就是流言蜚语做根基的,如何能逃避的开?人们向来又都是拜高踩低的,这样的矛盾,倒当真让人觉得可笑呢。

    王娡轻轻微笑出来,与人言可畏相比,她倒是更害怕自己成为被冷落的弃子呢。

    自打进了太子府她便早已知道,往日的温柔和平必将一点点被消磨殆尽,如今看着镜中人如水般清冷的眼神,只怕这变化来得比自己想的还要快。

    她漠然起身,沉声道:“走罢,咱们去长信宫。”。

    从明光宫到长信宫的路程并不近,王娡心里揣着事,倒希望路程远些再远些,也好让她平定些思绪。

    然而心里再怎样不情愿,一炷香工夫之后也还是到了巍峨富贵的长信宫门口。

    大长秋正在门口看着宫女们来回扫洒尘除,见得王娡来了,恭敬俯身行礼:“奴婢参见娘娘。”。

    王娡慌忙去扶她:“姑姑这是何苦。”。

    大长秋抬起头来,眼眸明亮:“娘娘宽待下人,奴婢不敢以卑微之躯越矩。”。

    王娡笑道:“姑姑如今是大长秋,又是太后身边的近人,我心里是很敬重姑姑的,还望姑姑不要与我生分了才是。”。

    大长秋笑得谦和:“娘娘不嫌弃奴婢微贱之躯,乃是奴婢三生之幸。太后方才用完午膳,正在静思。娘娘进殿稍候片刻即可。”。

    王娡正色道:“多谢姑姑美意。只是太后静思,需得六根清净才好,我如今怀有身孕怕有所冲撞,便在殿外等候即可。”。

    大长秋苦苦劝她:“娘娘如今即将临盆,门口风大又寒凉,万万使不得的。”。

    然而无论她怎样劝说,王娡皆是含笑婉拒了,如此一来,大长秋也无法,只得陪她立在门口。

    一盏茶时分后,内殿转出来一个样貌精致的宫女,想来品级也是不低,含笑告诉王娡太后静思完了,王娡方才起身进殿。

    太后看见她便遥遥招手笑道:“你这孩子,门口吹了半日的冷风,哀家当真心疼。”。

    待到王娡在她身边坐定,太后便执了她冰凉的手,嗔怪道:“门口立着你不怕伤了胎气。”。

    王娡笑道:“太后静思,臣妾不敢叨扰。”。

    太后爱怜道:“你有孝心是好事,只是如今月份大了,更该注重自身保养才是。”。

    王娡乖巧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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