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景皇后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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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景皇后传-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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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伸手抚摸着太子眼下淡淡的乌青,心疼不已:“想必你昨晚不得好睡,虽然辛苦也要注意身子才是。”。

    说罢指一指各色点心:“这些都是妾身小厨房做出来的,清甜可口容易消化,镇明尝一尝吧。“。

    “好。”太子颇为高兴,笑道:“你也用一些。”。

    二人正专心于食,就见得崔万海急匆匆走进来。

    他是积年的老宦官了,向来都是笑眉笑眼的,让人不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

    此时表情凝重,必是有什么事情。

    果然他附在太子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太子骤然色变,急急放下手里的茶盏站起身。

    对王娡道:“父皇召我进宫,你且歇着,我晚上再来看你。”。

    王娡不知何故,只得匆匆起身送了他出去。

    回身闭了门,王娡端了许久的笑容才慢慢消失。

    她表情凝重,唤了青寒与容芷进内室。

    青寒到底胆子大些,便问王娡:“方才小姐怎么地不让奴婢继续说下去了?”。

    王娡手指轻轻叩在铜镜上,里面映出一张平静如水的容颜:“无需再说下去了。我本意也只是让太子心里存个疑影儿。到底咱们根基不深,此时若是指名道姓,弄得不好便是心存妒意污蔑他人,而只有让太子心里存了这个影儿,日后便会无限的放大,一点一滴小事都会加重这个影儿,咱们才能立足。”。

    青寒闻言点一点头:“奴婢明白了。”。

    容芷脸上忧色未减:“若不是今日这桩事,咱们还不知道墨儿便是那个吃里扒外的混帐东西。实在是奴婢们疏忽了。”。

    王娡摇一摇头:“这也委实怪不得你们,想来背后之人早有计较。心机之深令人不得不防。”。

    她口上说着,心内却也是有一些隐隐的暗喜:当日的豌豆黄和红花,桩桩件件似乎都在指着姁儿,三人成虎,连着自己也有几分担心,如今看来倒是错怪了妹妹,王娡心里不由得轻松了不少。

    容芷点一点头:“墨儿不过是个小小丫鬟,若是无人指使,也实在是个笑话。只是这背后之人是谁不得不弄个清楚,否则以后还会有别的细作手段,今日若不是她们起了兴拿出这东西,姑娘的身孕……”。

    她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触动了王娡的心结。

    她是做了母亲的人,对孩子也就格外看重。

    念及此便动了怒,高声喊:“义忠,义勇!”。

    二人慌忙走了进来,王娡缓一缓语气道;“你们带着几个信得过的小宦官,好好给我检查这间厢房,断断不能出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二人领了命出去,王娡又吩咐容芷青寒:“日后我一应饮食起居,必得你二人亲自照看,绝不能假手旁人。”。

    她目光森冷:“这窝里人咬一口的蠢事,有一次也够了。”。

    容芷青寒急忙答应了。

    王娡静静看着铜镜里自己的容颜,眼神清冽:“如今我怀有身孕的消息人尽皆知,保不齐就有错了主意的。稚子无辜,这个孩子既然选择了我做母亲,我便断断不能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她说的似乎极为平静,只有抵在掌心的尖锐的疼痛格外真实。

    主仆三人正在谈话间,外面一个小丫鬟打了帘子怯怯道:“姑娘,程姑娘来了,奴婢可要让她进来?”。

    三人闻言皆是大惊,不知程喜月所为何来。

    青寒一力劝阻,怕她发起疯来伤了王娡。

    王娡到底不忍,便嘱咐了好生请进来。

第四十一章 含恨() 
程喜月已不是那绝望凄楚的神情,只是面色还苍白着。

    容芷不动声色地挡在王娡身前,怕她伤了王娡。

    程喜月却是不甚在意的样子,也不等王娡开口相邀,便自己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王娡念及她刚失了孩子,心内极为不忍,便婉声道:“妹妹可要喝点什么?小厨房有他们新做的桑葚乌梅茶,清凉去火是做好不过的。或是用些温厚补气的牛乳茶?”。

    程喜月静静摇一摇头,声音沙哑:“我的孩子没了,我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能像无事人一样大吃大喝?”。

    王娡心下难过,安慰她道:“即便如此,你也要爱惜自己的身子,日后也好再有孩子。”。

    程喜月目光似灰烬一般,露出一个凄凉的笑容:“你是个好福气的,你可知道我有有多羡慕你肚子里的孩子?”。

    她目光眷恋在王娡的小腹上,语气贪婪:“我自打在闺阁里,便盼着将来有了自己的孩儿,我一定要好好待他。教给他认识这人间,看着他一点点长大。若是个男孩,便要看他娶一个温柔美丽的妻子;若是个女孩,便要看她嫁一个温和文雅的丈夫。只可惜,我的孩子才两个月,便就这样撇下我去了。”。

    说到后来,已是含悲含泣,大有哽咽之意。

    王娡听了也是悲从中来,只得道:“姐姐已经下令杀了墨儿,想来孩子在天之灵也是欣慰的。”。

    程喜月却摇了摇头道:“我虽是伤心糊涂了却并不蠢,墨儿不过是一个替死鬼罢了。她一个小小奴婢,与我无冤无仇,为何要置我的孩子于死地?分明是有人指使了去。”。

    王娡惊讶于她的清醒,却也不得不道:“姐姐要相信,并不是妹妹……”。

    程喜月干脆利落地截断她的话头:“我自然知道不是你。你也是个糊涂的,自己有了身孕,却连房里被人放了那些东西都不知道。”。

    王娡沉思半晌,抬头道;“妹妹听得姐姐这话,却似乎是已经有了定论?”。

    程喜月冷冷一笑:“古来要掩人耳目者,必定是人前最坦然的那一个。若不是这样,怎的能避开众人的怀疑?贼喊捉贼罢了。”。

    王娡明白她话下所指,一时不敢接嘴。

    程喜月还是冷笑着:“我说过,有人要害我的孩子,我便与她不得甘休。”。

    王娡听得不好,急忙劝道:“姐姐无论做什么,必得三思后行。”。

    程喜月喝一口茶:“你放心,我并不愚蠢。刺出去的剑没有把握刺到人,我自然不会轻易出鞘。倒是你,要好好保住自己的这个孩子,万万不要和我一样。”。

    王娡低声应了,程喜月站起身来:“我身体不痛快,回房歇着去了,你不必相送。”,

    说罢转身即走。王娡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无限苍凉决绝。

    容芷静静凝视着程喜月远去的背影,终究是叹了一口气:“她也实在是很可怜。”。

    王娡心下恻隐:“一个女人被人杀死了自己的孩子,实在是做母亲的最大的伤痛。”。

    “小姐觉得她会去找粟婉容么?”青寒忧心忡忡道。

    “想来不会,”王娡疲惫地摇一摇头:“方才你也听得她说了,刺不准得剑,便不可轻易出手。她是个明白人。”。

    她转身向卧房走去:“我累了,青寒扶我去躺一会儿罢。”。

    这一觉睡得并不香甜,梦境接踵而至,纷纷扰扰叫人不知身在何处。

    王娡勉强睡了两个时辰,醒来天已经暗沉下去,窗外暮色四合。

    她觉得口渴难耐,便想让青寒从小铜葫芦里给自己倒些水。

    却是容芷笑吟吟捧了一碗金黄清澈的汤汁进来,笑道:“这是太子妃送来的山参,混了乌骨鸡炖了一个时辰,提神补气是最好不过的,姑娘用些罢。”。

    饶是王娡胸中郁结,闻见香味也不觉胃口大开:“当真是好东西,闻着就让人有胃口。”。

    容芷颇有得色:“这是奴婢亲手蒸的,一应没有让旁人插手。也亏得太子妃送来的好东西,这样好的山参真真是难得的。”。

    王娡露出一点柔和的笑意:“太子妃,真是很好很好的人。”。

    容芷也微笑着:“姑娘与太子妃投缘真是极好的,日后说话总还有个伴儿。女子怀有身孕自当寻些和平温善的人多谈谈天,母体开怀了胎儿也必定长得好。”。

    二人正谈笑间,青寒悄悄走进来,似乎是想说什么又有些犹豫。

    王娡见她这个样子便道:“想说些什么便直说吧。”。

    青寒终究不敢隐瞒:“方才小姐睡着,粟姑娘命人送了好些补品来,请示小姐如何处置?“。

    王娡闭目沉吟:”既然送来了,便嘱咐小厨房好生收着吧。只不许用便罢了。”。

    容芷到底心思细密:“姑娘也该找个大夫来看看。奴婢听闻有些香料,即便是气味沾染了也于女子身体有损。”。

    王娡点一点头:“还是你心细。就喊上次来给我诊的那名大夫罢,名唤邓铭庭的那个。”。

    青寒喏了一声,旋即转身出去了。

第四十二章 邓铭庭() 
容芷犹是不放心:“姑娘最好是叫着义忠义勇他们几个打听了这个邓铭庭的来路,大夫不止能医人,也是能害人的。“。

    王娡听得有理,便也吩咐了二人去办。

    不多时,青寒便带着一名大夫回来复命。

    王娡留神看了邓铭庭的形容,只见他身型消瘦,面目沉稳,只恭敬地跟在青寒身后并不多言,似乎是极老实可靠的样子。

    当下便也略略放下几分心来,和颜悦色道:“有劳大夫跑这一遭,大夫请坐罢。青寒,看茶。”。

    邓铭庭连声道“不敢当”,方才选了一个杌子坐下。

    王娡拢一拢头发,命容芷端了那些补品上来:“我怀有身孕自当万事小心,烦请大夫替我仔细看看这些食材,里面可有于胎气有损的东西?”。

    邓铭庭得了命,双手仔细地捧过食材检验,不时闭目轻嗅。

    约莫过了一盏茶工夫,他方才舒展开眉头:“回姑娘的话,依臣之愚见,这些食材没有半点于胎气有损的东西。反倒是脾性温厚,有利于安胎定神。”。

    王娡暗暗松了一口气,面上只还是笑着:“那便好。我初次有孕,容芷她们素来马虎,我也不得不长个心眼。”。

    邓铭庭眼神一动,却极快地又恢复了那平静无波澜的神色,垂下头恭敬道:“姑娘所虑极是。女子怀胎辛苦不易,自当万事小心为上。”。

    王娡笑着点一点头:“若是大夫不忙,可愿意替我把把脉?看看胎气是否妥当?”。

    邓铭庭慌忙道:“但听姑娘吩咐。”。

    容芷听得要把脉,便自屉子里拿出一个江南弹墨软缎小枕。

    王娡将手腕轻轻搭在上面,又有青寒拿出细白布包裹住王娡的手腕。

    那细白布极轻巧细密,既不会影响脉象,又可以阻止肌肤相触,于礼不合。

    邓铭庭道声得罪,便伸出手指轻轻搭在王娡的手腕上。

    他手法轻柔,不时轻巧地于脉上滑动,闭目沉吟不语。

    隔了一会儿,他收回手指,行了一礼道;“姑娘不必担忧,脉象平和走向稳当,可见姑娘胎气安定。平素里多保养些即可,臣会写好几个补气养身的方子,姑娘按时服用即可。”。

    王娡一直担心麝香已经损害了自己的身体,听得他这样说不觉十分高兴:“有劳大夫了。容芷去取了钱送大夫,再好生送大夫出去。”。

    邓铭庭连声说着不敢当,恭恭敬敬退了下去。

    王娡因着下午睡得不好,此刻便有些渴睡。

    却因为太子嘱咐了晚上会过来,便也强打精神,坐在榻上安静翻阅着闲暇时抄录的《九歌》。

    烛光影影绰绰,摇晃不定。

    恰如她此刻的心绪,随时看着字,确实在是不知自己读到了什么地方。

    半晌,只得叹了一口气,轻轻将纸页合上,闭目沉思。

    青寒轻手轻脚走了进来,手里端着安睡用的夜饮,见她这个样子,不觉轻微叹了一口气,强颜欢笑道:“这是邓大夫开的方子,凝神静气。喝了之后安睡是最好不过的。”。

    王娡懒懒地接过来,一气喝了下去。

    青寒忙不迭取了手帕子来给她擦拭嘴角。一边擦一边叹气道:“小姐这个样子,总是郁郁不开怀,怎么能让胎儿长得好呢?”。

    王娡心思烦乱:“我何尝不想日日开怀,无事烦心。只是这环境实在可怖,稍有不慎便落了人的圈套去。为何在这府里,安身立命竟是这样难做到?我自是不想害人,却耐不住人想害我。”。

    话未说完,眼泪便已盈然于睫。

    青寒慌忙用手替她擦了眼泪:“小姐别哭,待会儿太子来了看见了就不好了。”。

    她柔柔地说:“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古来如此,小姐不必伤心。当务之急,咱们最重要是保证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无论男女,有了孩子,小姐日后的路走得也稳当些。”。

    王娡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忆及今日程喜月的形容状态,不觉物伤其类:“你也瞧见了喜月今日的样子,我是真替她伤心。”。

    青寒叹气道:“程姑娘这样看重孩子,奴婢也是于心不忍。咱们也得事事小心,不能步了她的后尘。”。

    正说着话,义忠义勇恭恭敬敬弓着身子走了进来。

    王娡惊讶于他们做事这般利落,便道:“可是查问清楚了?”。

    二人神色严谨:“回姑娘的话,奴才们查问清楚了。邓铭庭原是赤沙乡间的一个郎中,因着医术高明,兼之为人妥贴,便有乡里长一路举荐。如今在大夫院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想来身世是清白的,自然奴才们也不会疏忽大意,必得日日观察了他,绝不给姑娘带一星半点麻烦。”。

    王娡见他二人言辞有度,做事清爽,不觉十分喜欢,笑道:“我竟不知道你们二人也是个有能耐的,这么短的时间便查的清清楚楚。去小厨房领些点心吃罢。”。

    二人得了赏,欢天喜地去了。

    王娡回首却看见青寒面色凝重,若有所思,不觉奇怪:“好端端的,怎么这般神气?”。

    青寒踌躇半晌,压低了声音道:”小姐方才可听说了,这邓大夫是赤沙人。赤沙便是咱们槐里下面的镇子。镇子极小,与槐里关系密切。奴婢担心日后……“。

    王娡极敏锐:“你是担心将来他知道我以前的事情?“。

    青寒点一点头。王娡手指轻轻叩着桌子,沉吟不语。

    半晌,她抬头道:“越是这样,我便越要提拔他。”。

    青寒不解:“小姐这是为何?”。

    王娡徐徐微笑道:“古来同仇敌忾共进退者,莫不是利益相关。我提拔了他,他才会尽心尽力帮我保守秘密。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从我这里得到更多的好处。”。

    青寒沉思一会,抬起头来眼睛明亮:“小姐睿智。”。

    二人正说着,见得容芷打了洗脸水进来便闭口不言。

    容芷望一望窗外已经墨黑的天气,忧心道:“这个点儿了,怕是太子不会来了呢。姑娘不如早些洗脸歇息罢,孕期安眠是极重要的呢。”。

    王娡尽管已是昏昏沉沉,到底还是摆了摆手说:“不忙。镇明既然说了会来便肯定会来的,我再等一等罢。”。

    容芷与青寒对视一眼,都是极无可奈何的样子。

    二人正欲再劝,便听见有人大步踏入内室。

    三人一惊,回头去看,正是满脸疲惫的太子。

    太子见了她微微笑道:“我说了会来自然会来,还是你肯信我。”。

    说罢朝呆立在旁的容芷青寒笑道:“你们可是不如你们姑娘有耐心。”。

    二人慌忙跪下请罪。

    太子心情似乎好了些,摆摆手让她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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