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王氏随即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无比鄙视这家饭馆,连一两银子都换不开,还开什么店?
此时,饭馆的老板娘正打算从后门进门,正好看到她的夫君,冲他夫君打个手势,意思是准备好了。
饭馆老板笑了笑,进入饭馆,走到柜台,“客官久等了,这是找给您的钱,一共是九百二十五文钱,您收好。”
朱王氏接过后,白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朱王氏出了饭馆,朝雇马车的地方走去,有银子她才不会傻了吧唧地走回去。先问第一家车夫,“到朱家庄多少钱?”
车夫回答:“十文钱。”
又走到第二家,车夫长得真丑,脸上一个巴掌大的黑瘤子,不过她还是问道:“到朱家庄多少钱?”
“八文钱。”
朱王氏一听两眼放光,比上一家便宜两文钱呢,“五文钱,你拉不拉?”
“最低七文钱。”
……
一番讨价还价后,最终五文钱成交。
朱王氏欢欢喜喜地爬上马车,坐好后,车夫赶车就走。
老大家每月给四百文钱,老二每月挣三百文钱全部上交,外带老二媳妇那一百文钱,还有老头子每月挣二百文钱,这样每月就恢复一两银子的进账了。朱王氏坐在马车内心里美滋滋的,殊不知,危险正在来临。
马车骤然一停,朱王氏的身子立马越过车帘冲出车外。她急忙抓住套马的绳子,险险的没有摔下马车。
她还没来得及起身,便开口大骂:“娘的,想摔死老娘啊,摔死老娘,你可得给我偿……”命字还没说出口,一把刀已贴在她的脖子上。
朱王氏吓得开始哆嗦,一看周围全是小树林,这哪是回朱家庄的路?心中悔恨不已,万不该摊小便宜。“这位爷,劫财还是劫色?”
朱王氏身后的人冷笑一声,“既劫财也劫色!”
“老婆子我人老珠黄,不值当的大爷您劫色啊。”朱王氏记得车夫长得很丑,但人高马大,若是执拗不过,她便从了他。
显然,朱王氏理解错了打劫人口中所说劫色的意思。等到明白时,已晚矣。
“把衣服都脱了。”拿到那人威胁道。
“好。”
朱王氏被打劫,还有些心猿意马,人老了还能有年轻汉子看上自己,虽说那汉子长得丑了些,仍旧让她激动不已。
“快点!”打劫的人催促道。
“马上,马上。”朱王氏快速脱下外衣和裤子,银两“当啷”落地,又脱掉肚兜,刚要继续脱下身的最后一件……
拿刀的汉子,抓起地上的银两和铜钱,用刀一卷地上的衣服。
朱王氏的脖子上忽然没了刀,她便停下脱衣服的动作,等待着那汉子将她扑倒,预想中的扑倒没有来,赶马车的声音传来。
朱王氏立马转身,找衣服。衣服没找到,打劫的人也已驾车马车离去。
朱王氏气得直跺脚。再看看自己上身光着,羞愧地恨不能撞死在树旁。这是在哪里啊?她赶紧从矮小一点的梧桐树上,摘下几个大梧桐叶,遮住上身。蹲在树林子里,等待行人来救。
一直等到天黑,也未见行人路过。打劫的人选得都是人烟稀少的地方。朱王氏此时悔恨不已,盼望着家人能来寻她。
朱小莲回到家后,一直到天黑也没见到她娘,听邻居说,慧娘把朱王氏接走了,以为她娘在慧娘那里住下了。
朱三山回到家后,没见到老婆子,一听到是慧娘接走了,也以为老婆子在慧娘那里住下了。
而老二媳妇下了工之后,去看过慧娘的爹娘,知道朱王氏早就回来了,但她不愿言语,婆婆永远不回来,她更高兴。就让家里人那么以为吧。
第九十章 丢尽老脸(一)()
深夜,一个光着上身的老妇哆哆嗦嗦的藏在梧桐叶后面,盼望有人路过树林,同时又害怕有人看到她此刻的模样。
从不惧怕天黑的她,生平以来第一次如此期待黑夜又如此抗拒黑夜。以前从未让她害怕的鬼故事,瞬间涌入脑子,梧桐叶的轻微碰触,都吓得她“啊”大叫一声。
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跌散了身前的梧桐叶。她环顾四周,没有人,赶忙爬起来,重新覆盖好梧桐叶。
时不时传来,某种动物的嚎叫,她又困又饿,却不敢睡。生怕一个不留神,被树林里的动物给吃净啃光。
最后她终于寻了一颗矮树爬上去,准备在上面过夜。刚爬上去,矮树便承受不住她的重量。
“咔嚓”一声,树枝断裂,“嘭”一声,她的身子狠狠地摔在地上,晕过去。
此老妇正是朱王氏。微风吹过树林,“扑簌扑簌”许多干枯的树叶落下,有几片落在她的脸上,遮住她那布满皱纹的老脸,仿佛在帮她遮羞。
此时那打劫朱王氏的人,早已回到住处,洗净了脸庞,脸上哪里还有黑瘤,连个黑痣都没有。
翌日
天亮后,朱王氏从昏迷中醒来,拨弄开脸上的树叶,活动活动手脚,还好,除了有些酸痛,没有摔断胳膊腿。
她再一看身前,哪里还有梧桐叶的影子。一咕噜爬起来,准备摘树叶遮羞。
“栓子,我们走这边抄小道上山吧。”
“好。小伙伴们跟我来。”
“好,走……”
一群孩子的声音传来,由远及近,马上就走到朱王氏所在位置。
朱王氏迅速摘着树叶,怎奈有些高,她跳起来伸手够,还是没够到。
“啊!有个疯婆子。”其中一个孩子喊道。
另外五个孩子顺着孩子手指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朱王氏没穿衣服的光景,又加上她头发蓬乱不堪,脸上都是污泥,更加让孩子们确定她是个疯婆子。
朱王氏一看是一群小孩,没有大人,随即放下心来,“我不是疯婆子,你们谁能帮我找件衣服,我给他买糖吃。”
其中一个小孩听到有糖吃,高兴地说:“我帮你找,记得要给糖哦。”
另一个孩子吆喝道:“别听疯婆子的,我们赶紧走吧,还要上山套兔子呢。”
朱王氏一看他们要走,顾不上其他,紧跑几步,拦住他们,“我不会骗你们的,求求你们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婆子吧,我被歹人打劫了,衣服银两全被抢走了,我太可怜了……”
她边说边流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孩子们顿时相信了她的话。其中一个领头的孩子高声吆喝,“走,今天先不套兔子了,回家给这可怜的婆子找衣服。记得给我们每人二十块糖。”
“好,没问题。一定给你们每人买二十块糖。”
孩子们离开后,朱王氏终于长舒一口气,可算等到能帮她找衣服的人了。虽然答应了买糖,但打算穿上衣服,便溜之大吉。
孩子们回到刘家庄后,领头的孩子安排其中两个孩子跟他回家找衣服,另外三个孩子在村头等着。
可当领头的孩子回家拿着衣服刚要出门时,就被他娘喊住,“栓子,你拿衣服干啥?”
“我拿去河边洗洗。”栓子言辞闪烁。
他娘一把拧过他的耳朵,“敢不说实话,欠揍了是吧?”顺势抄起地上的长树枝,就要往栓子身上招呼。
栓子的同伴,吓得哭起来,“婶子,别打栓子哥,我们是想帮一个可怜的老婆子。”
栓子他娘一听,放下长树枝,让他们详细说了一遍。
栓子他娘,向来喜欢看热闹,而且还喜欢喊着别人一块看热闹。这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召集了二三十个农妇,她们一帮人说说笑笑地朝树林子走去。
有好打听事的男人跑过去问,“栓子娘,你们这是要干嘛去啊?”
农妇们不理会他,继续朝前走,那男人更加好奇,肯定是树林子里有什么好东西,不然怎么这么多人。于是也喊了几个男人跟上她们。
焦急等在树林子深处的朱王氏,听到越来越近的声音,以为是那帮孩子们回来了。拢了拢头发,等着他们靠近。
不对啊,怎么有大人的声音?男人女人的声音都有,完了完了,这下可要丢脸丢到姥姥家了。朱王氏现在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就在那儿。”一个孩子的声音传来。
朱王氏赶忙蹲下,用桐树叶遮住自己的身子和脸,高声喊道:“男人不要过来,求求你们来个妇人,帮我送件衣服过来吧!”
农妇们身后跟着的几个男人顿时来了兴趣。
栓子他娘手里根本就没拿衣服,她以看热闹的心态问道:“有哪个好心地愿意给这老婆子件衣服穿啊?”
众人皆不吭声。大夏天的,都只穿一件外衣,谁也不能脱下一件给老婆子穿。
男人们没有再上前走,等在后面,他们要看看是那家的老婆子这么不要脸的问人家要衣服穿。
朱王氏一看这架势,敢情她们是来看热闹的,根本没打算给她衣服穿。乞求道:“各位大妹子,求求你们了,给我一件衣服穿吧,我被强盗打劫了,求你们可怜可怜我吧。”
这老婆子家定然有钱,不然怎么会被打劫?栓子娘讨价还价,“这位大婶啊,你也知道我们穷苦人家,能有件衣服穿就不错了。你说,把衣服给了您,您是不是得有所表示啊?”
朱王氏赶忙说:“我表示表示,一定有所表示,谁借给我一件衣服,我拿五文钱答谢。”
众人唏嘘。
“五文钱还不够买一尺布的。”
“就是啊。”
“真是个抠婆子。”
朱王氏一听,改口说道:“十文,十文怎么样?”
栓子他娘伸出一个巴掌,“五百文钱,如果愿意出,我们给你衣裳,如果不愿意,大家就都散了,回家。”
朱王氏一咬牙,“好,五百文就五百文。”
栓子他娘把栓子喊过来,“栓子,把你藏得那件衣服拿过来。”
第九十一章 丢尽老脸(二)()
栓子不情愿地交出衣服,二十块糖没有了,小伙伴们的糖也没有了。
“各位邻居婶婶嫂子妹子,今天麻烦大家给我们做个见证人,这衣服给了这婆子,说好了,她给我五百文钱,等拿来钱,请大家吃窝窝头。”栓子他娘脸上笑开了花。
朱王氏心中咒骂了她无数遍,但嘴上还是说道:“大妹子,你放心,我定会把五百文钱给你的。先把衣服给我吧。”
栓子娘走上前去,把衣服递过去,仔细瞧了一眼老婆子。
大声喊,生怕看热闹的人听不到,“哎,这不是朱家庄的朱三山家的吗?”
众人窃窃私语。
朱王氏巴不得找地缝钻进去。这下老脸丢尽了。她恨给她送衣服的这个农妇,但当场不能发作,人家人多势众,她匆忙套上衣服。
拿起一个桐树叶遮住脸,朱王氏匆忙跑走,一帮人在她身后哈哈大笑。
栓子他娘在朱王氏身后喊道:“大婶,明天把五百文钱送来,不然俺们可要上你们朱家庄要钱去喽。”
朱王氏往前跑着,听到这话,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趴在地上。身后又是一阵哄笑。她恨透了那个农妇,但还不知人姓甚名谁,站稳后,桐树叶遮脸,转身,“这位大妹子,怎么称呼你?明天把钱送到谁家门上?”
栓子他娘笑眯眯地说道:“明天你把钱送到刘三福家就行。”刘三福是栓子他爹。
刘三福家?好,记下了,朱王氏在心里咒骂了他家不下十遍。“好,大妹子,放心吧。”
朱王氏转身快速离开。身后又是一阵哄笑。
剩下的人三言两语说起话来。“这老婆子,我见过,确实是朱家庄朱三山家的,平时厉害的狠呢。”
“是吗?”
“这还有假,我也见过,以前去朱家庄我侄女家时,就听说她很能骂。”
“你们是在说朱家庄那个第一厉害吗?”
“是啊是啊。”
有人走到栓子他娘跟前,“栓子娘,你不怕那老婆子到你家骂你,听说能骂三天三夜呢。”
“哼,谁怕她啊,她若是有脸来骂人,我让她没脸回朱家庄。”栓子他娘平时爱贪小便宜、爱凑热闹,如今能白拿五百文钱,而且朱王氏的把柄在她的手上,她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此时的朱王氏正往镇上走,刘家庄和朱家庄正好在相反的方向,要回朱家庄必须要先回镇上。她不打算报官,生怕把自己没穿衣服在树林中呆一夜的事情牵扯出来。能瞒多久是多久,刘家庄离朱家庄那么远,估计传不到朱家庄去的。
而打劫朱王氏的人恰恰抓住了她羞于报官这一点,既拿了银子又不会被抓,更何况他乔装打扮过。
这个闷亏,朱王氏不得不吃下。此刻身无分文,又累又饿,她有些走不动了,朝大儿子家望了望,想去却不敢去,生怕慧娘一个不高兴把自己送入打牢,如今惹不起慧娘那个死丫头了。现在后悔不已,昨天要甚银子啊,如今赔了银子又赔上老脸。
抬起头的瞬间,忽然发现老二媳妇领着朱江走过来,朱王氏迅速转身躲到胡同里,不能让他们娘俩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其实,老二媳妇大老远就看到了婆婆那副狼狈模样,故意装作没看见,既然婆婆自己躲开,她为什么要上赶着贴婆婆的冷屁股呢?看婆婆身上的衣服根本不是她自己的衣服,一夜未归,还不知去哪里厮混了。
慧娘的二婶恨朱王氏,恨不得朱王氏赶紧去见阎王,但此时她不能当面去揭露婆婆一夜未归的事,家丑不可外扬,让外人知道了,她儿子以后不好找媳妇。
朱江看看这边看看那边,就是没看到他奶奶朱王氏,“娘,儿子寻思着干点小买卖,挣点钱,早点还上债。”
朱江经历了赌钱、输钱、被人打、被奶奶打,又经历了高烧伤口发炎差点保不住命,知道娘亲为了他的事吐了血,还添了许多白发,如今忽然顿悟了,他对当初所做的事后悔不已。
今天他来镇上,是为了去大伯门上拜谢的。正好他娘请了半个时辰的假,说是陪他一起去大伯家拜谢,再带着他去大姐那里道谢。
“江儿,我们买点水果给你大伯大伯娘带上,你大伯这两天病了,没有上工。”慧娘的二婶边说着边往水果摊上走。
“好。”朱江笑着应声后,尾随他娘过去。
二人挑了七八个大桃,又挑了个西瓜,二婶付了钱,朱江提着水果,二人很快便来到朱李氏家门前。
“咚咚……”敲门。
朱李氏在院子里问道:“谁啊?”
“大嫂,是我和江儿。”
朱李氏走过去,打开门,让开路,请他们二人进屋。复又插上门。
“她二婶,你和江儿来就来吧,还拿这些水果干甚,都是一家人。”朱李氏嗔怪道,她知道老二家的情况,银钱全部上交给婆婆,老二家能省下点钱不容易。
“大伯娘,这是应该的,今天江儿是来感谢你和大伯的,若是将来江儿挣了钱,到时候给你和大伯买些上好的补品。”朱江笑着真心的说道。
朱李氏开心地说:“那敢情好,江儿,以后好好干,包准能干出名堂来。”
二婶也欣慰地笑着,“江儿,先进去看看你大伯。”
朱江率先进屋。二婶扶着朱李氏进屋,然后让朱李氏坐在椅子上。
“来,江儿,给你大伯和大伯娘磕头。”二婶吩咐道。
朱江麻利地就跪下分别给慧娘爹娘磕头,“大伯、大伯娘,江儿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以后定当涌泉相报。”
慧娘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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