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秋霜缓缓闭上眼睛,开始隔绝外界的干扰。他的耳边到处都是杀喊声,脚步声,以及狂风挂过的声音,而在这一片战场的最中央,表情沉稳的塞外秋霜仿佛如狂风骤雨中的岩石,有一种岿然不动的平静之感。
香菇和酒鬼眯起眼,一边注意周围,一边小心阿诺的动作。
阿诺貌似有些注意到了香菇两人的目光,向他们投了个疑惑的眼神,香菇两人不动声色的把视线错开,仿佛根本没有注视过他一样。
心里渐渐平静下来,耳边的喧嚣也在恍惚中开始远去,记忆深处的曲调慢慢浮现至脑海,耳边开始回荡着桃花坞黄坞主吹奏的箫声,那箫声如夜里的海浪翻腾不息,接连不断的拍打在岩石上,一声声,像是深渊之雷,洪亮而又密集。
“灿心你去给九天河加血,不用管我。”南山突然的死亡消息显然影响了己方事情,他们心里都产生了程度不一的不安感,这种情况下,时潇只能一边平复心情一边继续安排任务,在香菇他们比较忙之时,他就起到了指令塔的作用,南山虽然已经离场,他可不能垮下,“某大叔和我换位,长风和惜时加大输出,剑影偏锋你去帮九天河的忙,其他人尽量移动起来,不要太过集中,他们攻势太猛,聚集在一起反而容易当靶子。”
九天河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剑影偏锋虽然没战斗多久,但如此快节奏的攻击模式转换也让他十分吃不消,加上九天河是个危险的独行者,配合起来更是难上加难。
某大叔盔甲已经破碎的差不多了,靠着内力和掌法也支撑不了多久,整个人动作起来十分迟钝,还好他的武学不需要多少身法,以慢打快也能勉强维持住防御。命如长风和流水惜时根本不敢让自己的乐曲停下来,疯狂用内力给己方为数不多的队友们加状态,给对手加debuff,精神一直紧绷着,也快到了极限。
“绝路中的绝路啊”香菇感慨道,目光始终放在塞外秋霜身上,“只能看你了”
在他的目光下,塞外秋霜突然睁开眼睛,手中的玉箫缓缓放至嘴边,然后轻轻吸了一口气,吹出了第一个音符。
就是现在!!!
突然,从不远处正在战斗的人群里,猛地窜出一道黑色的身影,这道身影身手非常快,手里握着长剑,几乎只是一眨眼便来到了塞外秋霜的面前。塞外秋霜听到剑光划破空气的声音之后反射性一惊,手里的笛子直接放下,身体往旁边一个翻转,躲开了刺过来的剑芒。
团队频道:
九天河:卧槽,刚才有人溜过去了吧?某大叔你在发什么呆啊!
某大叔:没注意到啊!我擦嘞,这速度都快赶上南山了吧?
香菇等人一直都绷紧了神经,看到这一幕,想也没想直接抽出武器就上,虽然他的扇子和武学都已经失去,但凭借着等级和经验,勉强还是能将那个莫名其妙的杀手拖上一段时间的。
我是香菇:剑影偏锋你先回来,我拖不了多久!
剑影偏锋:坚持住!
满头大汗的咬牙支撑,香菇给还在塞外秋霜身边的阿诺甩了个眼神:“愣着干嘛?过来换手啊!”
阿诺没听他说话,只是看着塞外秋霜的背影,目光一闪,趁着人群混乱之时,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漆黑的匕首,上面闪烁着翠绿色的光芒。
糟!见到这一幕的香菇心里突然一个咯噔,知道自己已经中了调虎离山计,连忙朝塞外秋霜喊道:“塞帮主快躲开!”
塞外秋霜有些愣住,虽然他能听到香菇的呼唤声,但毕竟处于嘈杂的战场里,这一声呼唤还是显得有些模糊。虽然之后他也反应了过来,可惜始终慢了一拍杀机四伏的战场不允许他出现一丝一毫的偏差,由于阿诺本身就离塞外秋霜非常近,匕首可谓是瞬息而至,快到几乎让人看不起动作。
“该死!”香菇大骂道,情急之下居然爆发了实力,一脚就踹开了还缠着自己的杀手,打算赶过去帮忙,可惜他心里也明白,这点时间自己是绝对赶不上了。
不过幸运的是,他赶不上并不代表别人赶不上。一阵狂风突然从香菇耳畔挂过,只见剑影偏锋身影如同离弦之箭一样窜向阿诺,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阿诺!你敢!”
在奔袭的过程中,他从怀里迅速掏出了“流沙飞鹰”,这柄金色的小刀在“太阴失魂”暗器武学的辅助下,直接从剑影偏锋手中消失,伴随着一阵强烈的空气波动,瞬息闪现至阿诺持着匕首的手腕处。
见此,阿诺表情根本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在右手将被“流沙飞鹰”割掉之时,突然把匕首松开来,左手从背包里再次掏出一把匕首,而右手则任由其被小刀割掉,血落满地。
“啧!”没想到他居然会以断手为代价进行第二次偷袭,剑影偏锋再次掏出第二把飞刀来
可惜已经太晚了。
“呃——”
塞外秋霜能清楚感觉到,自己的腰间正被某种冰凉穿透,疼痛让他无神的瞳孔缩到了最小,“惊蛰”也从手中滑落,摔在了布满尘埃的地面上。香菇手一滑,剑直接甩飞了出去,但他却始终死死盯着塞外秋霜的方向,脸上是从未见过的不可置信。
而剑影偏锋他已经接近疯狂,迅速消耗掉轻功值,眨眼便来到塞外秋霜身边,把还在使劲推匕首的阿诺一脚踹开,扶着塞外秋霜,颤抖的手从背包里掏出解毒药送到他嘴边,打算逼着他往下吞。
被踹飞的阿诺在地上连打了三个滚,倒在地上抽搐了一瞬,这才缓缓抬起头,压抑着痛苦说道:“没用的这是‘残殇’,普通的解药是治不了的”
“‘残殇’?”刚好赶过来的莲灿心正巧听到了这两个字,脚步慢慢停了下来,目光中满是悲伤,“居然是‘残殇’”
“残殇”的鼎鼎大名早已传遍大江南北,曾经有玩家做过一个残忍的实验,拿它涂在匕首上,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对准“清河”派的副掌门(npc)刺了一刀,结果那位副掌门根本没有抵抗之力,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立即毒发身亡。其药性的无解程度,在当时甚至被称为“npc杀手”,是唯一一种可以杀死强大npc的手段。“残殇”也被广大玩家当做“天下第一毒”,一度炒至天价,到现在为止也没有能完全解毒的方法。
不过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残殇”的毒性可以让神经细胞直接崩溃,因此被下毒的人将会承受无法想象的疼痛。
“阿诺!”剑影偏锋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他,“你你”
忍者骨骼的疼痛缓缓爬起,阿诺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系统警告:debuff对玩家产生的痛觉已经到达极限,为了玩家的安全,系统将自动切开连接,剩余时间10、9、8”
“为什么”疼痛到极限,就只剩下麻木感,塞外秋霜被剑影偏锋扶起,浑身抽搐着,目光始终找不准焦距,语气里尽是颤抖和迷茫,“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吗?”
阿诺看着他,侧了侧脸:“没有。”
“那你是在‘碧海潮生’过得不开心吗?”
“也不是。”
“那为什么为什么”
“道不同罢了。”阿诺在所有人警惕的目光下,走到那把淬了“残殇”的匕首旁,弯下腰捡了起来。
“是吗”得到了答案的塞外秋霜缓缓合起眼皮,最后的话语微不可查地消散在风中,“太可惜了”
在众人绝望的目光中,塞外秋霜化成一道白光,消失在了战场边缘。
“系统提示:由于‘碧海潮生’与‘忠义同盟会’的大将已死亡,帮会战即将结束。”
“系统提示:由于”
结束了,香菇想到,一切都结束了。
不管是战斗,还是我们的未来
一切都结束了。
“阿诺。”剑影偏锋低着头,眼睛隐藏在阴影下,声音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一样,“我要杀了你。”
“不用你动手。”阿诺扯了扯嘴角,匕首干净利落地往自己脖子上一抹,化作白光消失了,“这算我欠他的。”
“终端连接已失效。”
“咳咳咳”李邢秋从游戏仓里爬起,手臂搭在游戏仓的边缘疯狂咳嗽起来,“咳啊啊”
“小秋!李邢秋?”从门口闯进来一个模糊的身影,来到他身边给他拍着背顺气。等到他终于缓过气来之后,一把把他背起,直接往楼下走去,“坚持一会,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别咳咳别小题大做”李邢秋咳了几声,眼神十分空洞找不准焦点,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视力有问题,“只是一个游戏而已,并没有给我的身体造成负担”
“你骗鬼去吧。”李锋骂了一句,步子快上不少,“早知道就不让你接触网游了,特别是这种真实感过于强烈的游戏,对你而言简直是种慢性毒药!”
“其实也没那么夸张,毕竟现实生活中的我就只是一个有着先天性疾病的瞎子而已,什么也做不了。”他苦笑道,“但在那个虚拟的世界中,至少我还有被别人需要的地方,想想可真是太好了”
“”李锋咬了咬牙,决定不跟这个白痴说话。
“不过阿诺居然是‘侠客行’的人,有些可惜呢之前我还觉得他的性格一定与我们帮派很合得来”
“你果然是个白痴吧!”
“哈哈,居然被表弟你给骂了”李邢秋眯起眼睛笑了笑,随后笑容渐渐收敛,浓烈的悲伤突然覆盖上来,“不过在这之后,我们的‘碧海潮生’应该怎么办呢?”
承载着如此多的期望与信念,如今却一败涂地的他之后又该怎么办呢?
“”李锋没敢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咬了咬牙,轻声呵斥了一句,“闭嘴吧你。”
0108 针锋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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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在学校自习室里发生的对话。
钟南用拇指和食指架住笔,一圈一圈的打着转转,眼睛虽然顶着英语书,思绪却并不在读书上面。他的隔壁坐着正在准备论文的徐潇,以及特意过来帮忙的徐莲璨,三人一声不吭,各做各的事情。
笔在指尖转着转着,突然停了下来,南山缓缓抬起头看向对面两个人,语气中带着一股闲着无聊没事做的空虚感:
“我说,阿潇和莲璨,你们在游戏里有没有死过一次啊?”
“没有。”徐潇的回答十分干净利落,利落到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徐莲璨听到这话反而愣了愣,随后点头说道:“我倒是死过一次呢。”
顿时,某个无可救药的妹控抬起自己阴森森的脸,缓缓说道:“莲璨,是谁杀的你?居然都不和我说一句!”
徐莲璨额头上留下一丝冷汗,无奈的笑道:“没啦,那次是我在采药的时候不小心,从悬崖上摔下去,摔死而已。”
钟南听到这话,继续追问道:“感觉怎么样?疼不疼?”
“你也没有死过吗?”徐莲璨疑惑道,“你在游戏里闯了这么多的祸,居然没有死过?”
“所以我才好奇嘛!”
“好吧”徐莲璨歪了歪脑袋,思索了一会,“你的痛觉调到了多少?”
南山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是最高,50%啦!必须通过痛觉保证警惕,这是成为高手最基本的条件!”
“是吗,那你可真厉害。”徐莲璨笑道,“我当时才调到了20%,但那种彻骨的疼痛感,还让从复活点出来之后的我有些后怕呢。”
南山抬起一边的眼皮:“是吗”
“小南,如果可以的话,我劝你最好不要死。”徐莲璨见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脸色严肃了起来,“因为天涯这个游戏的真实感太过强烈,像我才20%的痛觉就已经承受不了,而你这种第一次死亡就50%痛觉的玩家可能你的第一次死亡,会让你铭记终生吧。”
“哦,那还真是有些期待啊”南山笑道,“或许有一天我也能尝试一下死亡的滋味呢,哈哈”
这是“我当初怎么就那么傻居然给自己随便立flag”的以前。
据说从古至今,死亡的方式有很多种,车裂、炮烙或者凌迟等等,虽然如今在这个和谐的社会/主义里,死亡的恐惧已经渐渐远离,但那种痛苦却伴随着流传下来的传说,成为了隐藏在人们心底里最深处的恐惧。
而南山,这个从未体验过死亡的人,刚刚就正好享受了这种恐惧
万剑穿身的恐惧。
“啊啊”刚从标志复活的白光里出来,南山就直接摔倒在了地上,眼睛瞪起老大,四肢抱作一团,整个人如同癫痫一样抽搐,看样子十分狼狈。
偶尔有路过的人看了他一眼,纷纷摇头叹道:哎,又是一个不怕死,敢把痛觉调到50%的白痴。
他抽搐了很久之后,趴在地上,抬起自己的右手放到跟前,仔细盯了一会,确认它还十分完好的连在自己的胳膊上,那种冰凉的触感已经远去,这才缓缓送了口气,同时整个人瘫软了下来。
我还活着。
南山想,原来自己的父母当年离开他时,也曾经历过如此强烈的痛苦,甚至更甚。
不得不说,那群黑衣人简直是一群冷血无情的侩子手,居然首先削掉了他拿剑的手,然后折断了他的双腿更过分的是,他们居然把所有剑同时插在了自己的身上,连眉心都不放过。
“这是还给你的!”其中一个黑衣人眼神中透漏出狰狞。
“真是的有必要那么记仇吗”转了个身躺在地上,南山眼睛看着天空发起呆来,“反正我都输给你们了”
突然,他把眼睛闭了起来,死死咬住牙关,身体开始发出一阵阵的颤抖,寒意瞬间涌了上来:“怎么回事我都已经死过一次了,为什么寒毒还”
不对啊,死亡就代表着重生,按理来说所有的debuff都应该消除才对,为什么寒毒却没有消除?
“gm!gm?!!”他勉强深处手,打开gm的呼叫界面,“这这是怎么回事?”
gm出现在他面前,一脸无奈的左右看了看,才挠着头说道:“我刚才问过了游戏里的监视人员,他们说你的游戏账号出了问题,而且这个问题类似于病毒一样,虽然没有传染性,却和你的角色绑定在了一起想要查清楚这个病毒,或许得对整个游戏进行一次大范围更新”
“那就更新啊!”南山骂道,“直接更新就成了啊!”
“虽然我们也很想这么做”gm叹了口气,“不过游戏才刚进行过更新,更新系统还在维护升级中,再加上现在放出更新消息的话,为了全体玩家的利益着想,得过两天才能继续,因此因此”
“也就是说我还得顶着这个糟心debuff继续浪几天?”南山破口大骂,“我去你哔——的破游戏,出了问题结果让我背锅?你知不知道”
gm一脸尴尬的听着南山骂了良久,虽然大部分都被系统屏蔽掉了,但连蒙带猜出来的意思着实有些让他不太好受,等南山终于骂到没力气,继续瑟瑟发抖的缩作一团时,他才再度开口继续说到:
“我们游戏公司给玩家您造成了极大的不便,对此感到非常非常抱歉,所以等到下个更新补丁发布之后,我们会对游戏内所有玩家进行补偿,并且针对您会进行更高额度的补偿,所以请您最好下线忍耐一段时间,千万别去法院告”
南山:“休想,你们个破公司,等着收我的律师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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