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没有挖得很深,但是被他挖开的部分已经露出了地面的泥土,并且从泥土当中,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只人的手,那只手是完好的,只是冻得有些僵硬苍白,与这只手相连的手臂就不一样了,除了手腕那里看起来还比较正常,余下露出地面的部分,除了沾上了土渣之外,没有一处是完好的,手臂上面的肉显然是被用刀子剔过,但是又剔得并不干净,有的地方可以看出红里泛白的骨头痕迹,有的地方还包裹着没有被剔干净的肉,肉的颜色呈现出暗红色,但是并没有明显的血迹,即便是干涸的也没有,以方圆的理论基础和专业知识,没有办法去判断到底是凶手在处理尸体的时候在死者的血液凝固之前就放掉了很多的血,还是因为冬季的低气温,让尸体被冻干了。
看着那完好而僵硬的手,以及与手相连的骨肉斑驳的手臂,方圆的头皮有些隐隐的发麻,身上就好像有几只小蚂蚁在爬来爬去一样,她怕先露出太强烈的恐惧会让戴煦觉得自己不够称职,只稍微向后退开了一点,然后喘了几口气,问戴煦:“手臂露出来了,是不是其他部分也都一定在这儿了呢?”
“这个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刚才挖土的时候,发现土冻得还是比较硬的,我把凶手埋尸体已经动过一边的土重新翻开都觉得费劲儿,让凶手挖一个人那么大的深坑把人埋进去,先不说目标会不会太大,就光是体力,恐怕都不太容易实现。现在比较乐观的想法是这里能找到一半或者一大半,余下的估计也肯定在这个儿童公园里面。”戴煦看了看方圆努力保持镇定的表情,想外又走了几步,然后示意方圆跟着他一起过去。
视线离开了那一截露出来的手臂,方圆的呼吸才终于重新变得平稳顺畅起来,思维也重新活跃起来了,她充满好奇的看着戴煦,正想开口询问,戴煦倒先一步看出来了她的想法,不等她出声就先自我调侃起来。
“你现在有没有一种觉得我简直有可能就是凶手的感觉?”他问。
方圆完全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问自己,一下子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
“你要不是警察,我肯定怀疑你。”她一边笑,一边实话实说,“从早上接到报案出现场,一直到现在,我没看出有什么迹象能让人推出尸体可能被埋在儿童公园里,就算有,儿童公园里面这么大,光是这片树林面积就不算小了,为什么你能一下子就找到埋尸体的地方,一点弯路都没绕呢?我觉得就算是牵条警犬来找,都不一定能保证这么快就直接准确的找到啊。”
说完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措辞很有问题,连忙改口:“不是不是,我的意思不是拿你和狗放在一起比较,你可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我估计……”戴煦没有因为这句话而表现出任何不悦,反倒好像很有趣似的,想了想说,“我嗅觉没有狗好,但是脑子应该比狗机灵一点儿。不开玩笑了,这事儿其实首先肯定有幸运的成分在里面,其次就是你想要破案,首先就得学会换位思考,假如你不光角色上站在了犯罪分子的对立面,就连思维方式也是,那可不行,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你想看破对方的把戏,就得带入他的思维方式。方才过来之前,咱们俩在车里头不是已经聊过了么,聊的内容你还有印象吧?”
方圆当然记得,当时戴煦问了她不少问题,现在想一想,原来在自己表达自己观点的时候,戴煦的脑子里已经做出了这么一连串的分析和判断。
“这里倒是符合之前咱们关于凶手怎么选择抛尸地点的分析,在市区内,不需要考虑运尸体到郊区、野外的交通工具问题,公园里面冬天本来人就少,树林这边远离公园的其他设施,土层也厚,恰好还赶上了公园改建施工,公园门大敞四开,根本没遮拦,进出的工人车辆都多,就连咱们方才进来的时候,都根本没有人留意咱们,或者过来问问,凶手出入要是挑了工作人员下班,只剩下工地施工的时间段,就更加不会引人注意了。可是,你怎么知道这里施工?”方圆问。
“哦,A市本地的生活频道有一档节目,专门解决市民反馈的问题什么的,前几天那个节目上还提到说很多市民反映,说儿童公园因为冬季施工改造,所以弄得很脏,几处大门全天敞开,还经常有各种运货车进进出出,晨练、散布的市民不爱来了,就连以前带孩子过来玩的也嫌人杂车多,不爱带孩子来,很多人打电话抱怨这件事,节目主持人还让观众们为了春暖花开之后有更好的休闲场所,现在尽量忍耐。”戴煦挑了挑眉,“我能看电视知道这件事,凶手肯定也能。”
“真没想到,那种节目居然也能成了对破案有帮助的线索来源!”方圆毕竟年轻,平时对那种市民节目从来不是很感兴趣,印象中好像只有家里的老人才喜欢在晚饭或者晚饭后坐在电视机前面收看,没想到戴煦居然是通过这个才知道的。
“很多时候,重要的信息都藏在旁门左道的地方,就算是专门撰写明星八卦绯闻的街头小报,也保不齐能提供什么信息。”戴煦说。
“可是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会直奔白桦林这边?公园其他地方也有植被覆盖的绿化区,土层也很厚啊。”方圆虽然得知了戴煦的消息来源,但是她心里的疑问并没有完全被解开,从戴煦方才的提示,把范围锁定儿童公园变得有据可循,可是一下子就找到了埋尸体的雪堆,这还是有些让人觉得而不可思议。
“你说的没错,还有别的地方也可以挖坑把尸骨埋进去,可是你想想看咱们一路开车过来,你说的那些地方都距离正在施工装修的游乐区比较近,晚上万一有人出来在周围转转,难保不会撞见凶手挖坑准备埋尸体,这显然是不够保险的嘛。如果现在天气不是这么冷,我或许还会考虑那个人工湖,”戴煦朝远处已经看不见的人工湖方向指了指,“假如吧尸骨上面绑上石头,推进湖里,毕竟那个人工湖也是号称超过十米深的,在水下面被发现的几率埋在土里要小,腐烂的速度也比土里快一点,但是现在湖面上冻了一层很厚的冰,人走在上面都很安全,不会有任何问题,估么着冰层的厚度也有差不多半米以上了,刨透半米后的冰,可比挖土累多了。”
“那树林这边高高低低的雪堆有那么多个,为什么你就那么确定是这一个呢?”方圆放眼一看,仅仅是这周围的大小雪堆足有十几个。
“雪堆只是一方面,重点是自行车的车轮印,这一点方才我跟你说过了,你也看到了。至于这一堆雪有什么特别么……”戴煦拿出手机递给方圆,“方才我挖开之前先照了几张照片,你可以看一下。这一堆雪虽然不是这周围最大的一堆,但是你看别的一堆一堆,因为是一层一层被堆积在一起的,本来应该是有那种淡淡的黑白的层次分割,但是这边的情况是一堆雪,黑的黑,白的白,层次完全都被翻乱了,并且雪块堆在一起相对比较松散,表面没有那种因为融化又冻住,反反复复形成的硬壳表面,表面都能看到细小的土屑,明显是近期被人翻动过,并且已经动过土层了,所以回填的时候,工具上面沾着土,留在了雪的表层。”
“你的分析和判断太准确了!”方圆由衷的称赞道。
戴煦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其实原来也不太确定我到底判断的对不对,所以还想呢,假如没挖出来,我就不承认了,要不然太没面子。”
第十章 不识好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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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圆再次因为戴煦的话而感到哭笑不得,如果不是之前他表现出了让自己刮目相看的实力,就单看他的言行举止,恐怕换成是谁,都会赞同林飞歌那个“师傅这人有点不靠谱”的论点吧。
在其他人赶来之前,他们并不能做更多,以免不但不能够提供帮助,反而还破坏了现场,所以只能在一旁守着,一直站在雪地里,方圆的脚下越来越冷,戴煦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便叫着她一起回到车上,开了空调取取暖,免得其他人赶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冻透了。方圆时不时的看看时间,希望马凯和林飞歌能够赶过来的快一点,或者聪明一点的在过来这边之前能够来得及先和汤力碰个头,不然不但他们偷懒会穿帮,搞不好戴煦方才替他们做的铺垫也就都白费了。
又过了一会儿,远远的能看到有几辆车沿着路朝这边开了过来,车顶的警灯明显说明了来人的身份,车子开到白桦林附近,在路边纷纷停了下来,戴煦和方圆也从车上下来,迎上去把这边的具体情况再向其他人做一下说明,方圆看了一圈,没有看到林飞歌和马凯两个人的身影,看来他们还没有到。
“我先跟汤力他们过去,你通知你那两个同学,让他们别白忙了,回来这边帮忙就行。”戴煦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和汤力一起过去尸体那边之前,还意有所指的对方圆交代了一句,方圆听了忙不迭的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在对现场的土坑和自行车的车轮印进行了拍照和取证之后,尸体余下的部分也被小心翼翼的清理了出来,方圆帮不上什么忙,也不敢凑上前去,免得耽误了其他人的工作,只能在旁边看着,这个土坑里面的尸体果然和戴煦预料的并无出入,只有一个上半身而已,并且头部没有和身子埋在一起,尸体的腹腔被剖开了,原本的肚皮部分,和大部分的腹腔脏器都不见了,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那空荡荡的腹腔里面还残留着一节肠子。方圆看到之后,胃里面一阵翻搅,想要退后一些避开视线,又怕让人笑话,本能的用手掩住嘴巴,免得一不小心吐出来给人添乱。戴煦忙着帮忙处理现场,不过还是留意到了方圆的反应,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看她,问:“怎么样?还好么?不行的话,你去旁边休息一下吧。”
“我能坚持,以后想干这一行,也不能总躲到一旁去休息。”方圆摇摇头,有些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压下胃里的不适。
戴煦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点了一下头:“那好吧,你尽力而为。”
人多做起事情来效率也比较高,过了一会儿,上半身就被清理出来,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寻找其他的部分,戴煦在和其他人沟通过之后,他们也赞同关于尸体的其他部分应该也在这座公园的某一处埋着,毕竟抛尸是一项非常有风险的事情,凶手就算再怎么胆大包天,把一具尸体,还是被去皮剔肉的尸骨,分成好几次反反复复的运来运去,恐怕也是不现实的,凶手一定会想尽快解决掉。
于是所有人分成了几组,开始分头寻找起其他的线索来确定可能的埋尸体的地点来,方圆自然是跟着戴煦,她以为戴煦第一次找得那么顺畅,接下来应该也可以很快就锁定新的目标,可是这一次,戴煦却并没有表现的像之前那样目标明确,他只是带着方圆,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时不时的还会去关心一下别人的进度,一副完全没有头绪的样子,并且还一点都不着急。
终于,就在大家分组散开去找寻找线索之后,林飞歌和马凯终于出现了,戴煦和方圆远远看到他们过来了,戴煦朝方圆点点头,因为旁边还有其他人,他不方便直说出来,方圆明白他是示意自己过去提前和林飞歌他们交代几句,免得呆会儿被别人发现他们两个偷偷的开了小差,立刻快步朝那边迎了上去。
“你们两个怎么才过来啊。”方圆走到两个人跟前,小声问。
“还不是因为马凯,跑去上网了,我接到你电话之后现打电话找他,我们两个汇合之后就赶紧过来了。怎么样?有没有事啊?”林飞歌平时总是大大咧咧的样子,现在语气还是很洒脱似的,但能感觉得到,其实多少有些惴惴不安。
“幸亏戴煦前辈已经事先帮你们遮掩了,所以别人都以为你们两个是被他派到别处去找线索,刚被叫回来,待会儿万一要是别人问起来,你们两个千万记得,不要说错了。”方圆提醒他们两个,虽然说戴煦是实际带着他们的那个人,但是作为实习生,才来第四天就开小差,让其他师兄、前辈们看了,印象终归是不太好的,万一以后正儿八经的成了同事,那影响可就更加深远了。
“真的假的啊?我师傅这么善良,居然还帮我们打掩护呀!”林飞歌的口气听起来似乎有些将信将疑,她扯了扯方圆的衣袖,略有些哀怨的说,“方圆,你可真不够意思,师傅都发现我们两个偷着开溜了,你怎么也不第一时间就给我们通风报信啊,那样的话,我们不就不需要让师傅替我们打掩护,搞得那么被动了。”
“你告诉我说你们去找汤力前辈,当时他们确实也没有和我们在一起,我怎么知道你是蒙我的呢。”方圆有些无奈的解释,心里多少有点不太舒服,自己方才就要把地址告诉林飞歌,让他们过来的,结果是她说要去找汤力,实际上溜去偷懒了,现在回过头来,却又责怪自己没有第一时间通风报信,这着实有点委屈。
林飞歌一看她的表情有点不大愉快,赶忙用肩膀碰了碰方圆,笑嘻嘻的说:“我开玩笑的嘛,你可别当真呀,刚才来的路上,我还跟马凯说呢,幸亏方圆够意思,赶忙告诉咱们俩,不然别人都去了,就咱们俩没去,那可就糗了!”
“要是这么说,那我们岂不是还得谢谢你对我们的信任呐?”马凯在一旁忽然不阴不阳的接了一句话,“而且那个戴煦也真够有意思的,抓住一切机会装好人,我看什么替我们遮掩,他根本就是想要让我和林飞歌丢人现眼,这么冒冒失失的跑来,正好在其他人面前被抓个现行吧!他会有那么好心?我们俩跟他非亲非故,他一张嘴喊我的名字还‘这个同学’、‘那个同学’的呢!”
“你这么说话也太不识好人心了,要是你自己不偷着开溜,谁能让你难堪?”方圆没想到马凯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心里面的火一下子就冒了出来,连提醒自己控制情绪都没来得及,话就已经脱口而出。
马凯脸红了一下,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打量了一眼方圆,阴阳怪气的说:“你干嘛啊?用得着表现得这么狗腿子么?这么维护戴煦对你有什么好处啊?他是林飞歌的师傅,又不是你师傅,轮得着你巴结么?”
说完,他又好像恍然大悟似的说:“我知道了,你是被你那个帅哥师傅嫌弃了,退出来不愿意带你,所以现在害怕戴煦也不愿意,所以才这么积极拍马屁吧?”
方圆的两只手在身侧攥着拳头,如果换做是以前,她早就冒出一大堆连珠炮一样的话来反驳马凯了,非得说得马凯哑口无言不可,但是她两只手使劲儿攥着拳,硬生生的还是把到了嗓子眼儿的话又咽了回去,方才就是一个没忍住,所以激怒了马凯,让他说出了更具有攻击性的话,假如自己继续和他针锋相对,最后必然会伤了和气,以前或许她不会在乎,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最不能够面对的状况就是在外面被孤立,因为她和别人不一样,她没有可以避风的港湾。
于是她只是狠狠的瞪了马凯一眼,转身就走,丢下一句:“随便你怎么说。”
马凯也不吭声了,跟在她身后朝戴煦那边走,林飞歌早就在方圆和马凯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跑过去找戴煦“报到”了,现在正表现的非常积极的参与寻找工作呢。
寻找一直持续到中午,在大家都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