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果说这件事是戴煦坚持要求的,说不定会比其他人提出来,成功的几率要略大一些,当然,随之而来的就是另外的一个问题了,“戴煦,我问你,你对这件事有很大的信心么?涉及到去外单位协调帮手,又是下水去搜寻。假如折腾出那么大的动静来,引起了社会上的轰动,结果什么都没有找到,这个后果可不是你说担就担得起来的。严重性你要考虑到。”
“你放心,我考虑到了,”戴煦不假思索的回答说,“而且我也有信心,不管怎么说,一个学生已经死了。还有一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咱们得有个说法。”
杨成在电话那一端沉吟了片刻,终于答应下来:“好,那我这就去请示。”
在等着杨大队反馈回消息来的时间里,戴煦又带着方圆一起去找那些清理湖面的人聊了聊,尤其是负责浅水那部分的几组人,主要是询问一下他们有没有在清理垃圾的时候,发现湖底有什么异样的东西,那些人回忆之后纷纷表示没有发现什么,而且态度十分笃定,他们说浅水这一片,水下面好多烂泥巴,他们用特制的耙子,能够耙到湖底的淤泥,所以如果有什么,早就被刨出来了。
这些人里面,也有几个听说了王戈从水里捞出来一个的事情,所以便也顺着这样的思路做出了判断,问戴煦和方圆是不是怀疑有学生溺水了,戴煦他们顺势接受了这样的说法,点头承认,那些人很热心的表示,那也一定不是在浅水的这一边,因为他们真的是很仔细的都清理过了,不会连一个那么大的人在不在水里都发现不了,就算在,也肯定是在水深的那边,因为深,所以他们捞不到。
这些人因为戴煦和方圆的默认,所以几乎都相信了可能有个学生溺水在湖里,这样一来,从湖里面勾出来一个的这件事就变得容易理解得多了。
“我就说么,怎么会好端端的就能从湖里头捞出来一个呢,说不定是哪个学生,掉水里去了,自己想捞,结果一不小心自己也掉进去了。”一个中年女人十分惋惜的感慨,看年龄,她应该也是有孩子的人了。
另外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男的也跟着叹了口气:“可不是么,而且要真是那么回事儿,也是该着那个小孩儿倒霉,掉下去的时候肯定周围黑灯瞎火的也没有什么人,不然要是大白天,周围都有人,还能没人发现,没人知道么。”
“唉,这要真是淹死了一个学生,这家里头不知道得多难过呢!”中年女人摇摇头,长吁短叹了几句,就又走开去清理他们从湖里捞出来的烂草了。
戴煦和方圆心里也同样不是很平静,他们之所以能够向杨成请示,希望找人对湖里进行水下搜寻,无非是因为那个和里面的书,都可以确定是与柯小文来自于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年级,就像他们当初提出的疑问一样,有几个高三的学生,会好端端的把整个都搞丢了,还掉在湖水里面呢?
所以,他们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久未露面的段飞宇,段飞宇的父母亲提到过,段飞宇离家出走的时候,还背着,带着他学习用的书和习题册,王戈从湖里面找到的那个里面,也确实有书本和练习册,加上段飞宇离家出走信上面字迹的蹊跷,这个与段飞宇存在某种关联的可能性就越发增大起来了。
可是他们又不能立刻就打电话或者叫段飞宇的父母到公安局去对进行辨认,一个泡在水里的,可能是段飞宇的,也可能不是,并且这个就算经过了段飞宇父母的辨认,认定就是属于他们儿子的。那也不能够说明段飞宇眼下的行踪和安危,除了让那一对原本就生活在困境当中的夫妇丧失掉最后的一点希望和信念之外,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假如最后证明真的是段飞宇出了事,或许还好说一些。对于段飞宇父母而言,也是早一点知道噩耗和晚一点知道噩耗的区别,可是万一只是一场乌龙,段飞宇并没有死呢?那段飞宇父母岂不是等于白白受了一场刺激?
另外,就像之前戴煦和方圆都没有忍心当着段飞宇的父母面说出来。段飞宇父亲却主动表态过的那种可能性一样,段飞宇的行踪不明,有可能是误会,有可能是成为了被害者,还有一种可能,是他本人就是犯罪嫌疑人。如果段飞宇真的是犯罪嫌疑人,那么他把丢弃在湖里,然后选择远远的逃走或者躲起来,这也是非常说得过去,非常有可能的事情。
所以在没有定论。也不能排除任何一种可能的情况下,戴煦和方圆决定不惊动段飞宇的父母,就算是暂时的,也让他们的生活宁静一点。
又等了一段时间,大队长杨成终于打回电话来,告诉戴煦,领导经过了谨慎的考虑,答应了他的这一请求,但是要求他一定把事情搞清楚,不能闹出乌龙来。戴煦在电话里又给杨成下了一番保证,告诉了杨成他们现在所在的地点,杨成表示一会儿他会亲自带队过来。听得出来,杨成对接下来的事也很重视。
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几辆车沿着公园林间的小马路驶了进来,平日里这个公园很显然是不允许机动车驶入的,但是这一次情况特殊,所以公园方面也就特别情况特别对待,对公安局带来的车予以放行。车子停在距离湖边最近的一条路边,杨成最先从前面的一辆车里面下来。后面的两辆车里下来了几个刑警队的同事,还有几个带着装备的水下搜寻专业人员,都径直朝戴煦他们这边走过来。
“人我给你带来了,你看看接下来怎么办吧。”杨成指了指身后的人,对戴煦说,“你和方圆刚才把这附近的情况也大致了解过了吧?要从哪里开始,就听你们两个人的安排吧,其他人会尽力配合你们的。”
戴煦看了看后面跟着走过来的人,发现真正带着下水装备的就只有两个人,这可比他预期的要少很多,他略微愣了一下,问:“只有两个人么?”
“对,咱们这儿平时也用不太上水下搜寻,所以这方面的人才还是比较缺乏的,这都是局领导好不容易才从武警那边给借过来的,条件有限,只能克服一下了。”杨成的表情也有些犯难,点点头,对戴煦说。
戴煦眉头微微皱了皱,不过A市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他心里也有数,所以局里领导能借来人就已经算是很支持了,不能要求更多,他又和杨成交流了几句,就走过去和武警方面借来的专业人员打招呼和介绍情况了。
方圆也没有想到真正可以实施水下搜寻的人只有两个,其他队里面的同事跟过来,也无非是可以借了公园管理处的船,在附近做一些辅助工作,比如说接应水下的人,或者如果有所发现,帮忙把水中的东西拉到船上面来之类的。
人少,就意味着效率低,不过效率低总好过没有效率,方圆趁着戴煦跟两个武警的专业人士沟通这边的情况的功夫,赶忙跑去和公园管理处的人沟通用船的事儿,对方当然是没有什么犹豫的就答应了,不一会儿,就打从湖里面划过来三四条船,其中一条船上划船的人就是方才和他们打过交道的王戈,看得出来,王戈因为自己捡到了,得到了警方如此的重视,似乎还是有些隐隐小兴奋的。
船来了,戴煦那边的沟通也差不多了,他们决定把游船区划分成几个区域,用小船作为标志,两名蛙人一个区域一个区域的仔细排查,希望不会漏掉什么。
既然一切都安排妥当,所有人就都分成四组,分别上了四条小船,两名蛙人上了其中的一条船,划船的公园工作人员把船划到了戴煦所指的指定区域,两名蛙人就带着设备从那里下水去了。方圆站在船上,忐忑的等待着。
从借人到人来,这中间耗费了一些时间,折腾下来,就已经到了下午,深秋的白昼比起夏天来,已经变得短了很多,公园的人工湖四周又到处都是林子,太阳一坠向西方,就立刻隐没在了林间,温度也似乎骤然降低了几度,湖面上没遮没挡,风也格外的凉,方圆站在船上时间久了,也有点微微发抖,其他人的情况和她半斤八两,都暖和不到哪里去。
水下面的两个蛙人的进展也并不怎么顺利,虽说他们的设备上带有照明用的头灯,但是这个湖的水质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很差,湖底有淤泥,湖水也绿而浑浊,湖水透光度一般,水下能见度不高,两个人又在戴煦的叮嘱下,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马虎,在指定区域内非常仔细的一点一点排查,接连排查过两个划分好的区域之后,仍旧一无所获,然而此时天色已经黑暗下来,别说水面上小船上的人浑身几乎都冻透了,就连两个蛙人也是一样,他们的潜水衣可以暂时隔绝水的寒意,保留住体温的热度,但是在水里面一泡那么久,寒冷也就慢慢穿透了潜水衣,两个人在第二个区域依旧没有收获,浮出水面的时候,嘴唇都冷得发白了。
杨成当即决定让两个武警战士上船,时间已经不早了,天马上就要全黑下来,白天水中的能见度都不理想,更不要说天黑之后了,没有必要再让他们在水下挨冻,于是所有人准备收队,余下的第二天在继续。
“戴煦,这两个武警的同志,今天晚上我负责安排,”上岸之后,杨成把戴煦叫到了一旁,他的表情有些严肃,“明天,再给你一天的时间,如果还没有收获,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里继续折腾下去了。”
第六十章 添乱
听了这话,戴煦面色有些凝重的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杨成的这番话,对于戴煦而言,可并不是一个令人乐观的信号,这么大的一片水域,只借来了两个专业人士,很显然人手是远远不够的,但是A市的客观条件摆在那里,以他们现在所掌握的情况来看,上级肯帮忙借人,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也很信任他们了,再想要求更多,实在是不大现实。
再看看那两个被借来的蛙人,这个季节,在水下泡了半个下午,现在脸色也都不是特别好看,倒不是说不高兴,给谁摆脸色,实在是冷的厉害,也很疲惫,第二天他们还需要继续下水寻找,刚刚杨成说的安排,估计无非是在人家辛苦了那么久之后,给人家安顿下来好好休息,外加吃点好的,暖暖身子之类,这也算是给第二天继续的搜寻打一个比较好的基础吧。
只是,假如第二天真的进展依旧不顺利,游船区搜索完了,看样子想要再对其它水域进行检查,主观和客观的条件就都不允许了。
是不是要对这样的结果承担责任,又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这都不是戴煦眼下最发愁的事情,他真正担心的是假如真的陷入了这样的窘境,那么接下来的调查工作很有可能也会因此而面临着僵局,那一切就成了恶性循环了。
方圆也因为这件事而感到愁眉不展,不过她考虑的东西,和戴煦还是略有不同的,她始终没有戴煦那么淡定,所以会忍不住担心万一第二天,在游船区依旧一无所获,到时候上面会要戴煦负什么样的责任呢?会不会对他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可是这件事,所有的怀疑和推测都是有据可循的,天时地利都还算可以,唯独“人和”方面差强人意。没有办法提供足够的人力来加以协助,这并不是戴煦的错,假如真的因为人力不足,能力有限。最后却归结成了戴煦决策失败,还需要他来承担所谓的责任和后果,那是不是也有些太不公平了呢?
假如他们想要找到的目标,万一不在游船区,而在游泳区呢?人工湖里面的水虽然相对比较静一些。但是水下的东西有没有什么移动,谁也不能够保证,包括之前的分析和判断,也只是先锁定了相对几率比较大的一片水域而已,要是真的就因为人手不足,不能够充分的去搜寻,并且还要因为这件事背一个大黑锅,那整件事可就真是要多令人懊恼,就有多令人懊恼了。
另外,假如他们所谓让戴煦承担的责任。就是不让他继续负责这个案子呢?方圆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心里面就更烦闷了,一来如果真的因为这种事,被从自己倾注了心血,付出了许多努力的案子当中撤出去,无异于是一种很大的打击;二来这个案子到现在,其实性质到底是什么,他们都已经隐隐有了判断,只是缺少最重要的证据去证明,假如这个当口中途换人。每个人的思路都不一样,那么会不会等于要把进度推翻,重新来过?
两个人各怀心事,情绪都不算高涨。大队长杨成在离开公园的这一路上,也没有怎么开口,表情也有些凝重,杨成对戴煦的信任程度,还是有目共睹的,相信他也不会希望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真的需要对戴煦追究什么责任。但是请蛙人协助进行水下搜寻这件事,已经严重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既然上级领导出面了,那这件事进行的顺利,解决的好,自然另当别论,假如不顺利,没有办法交差,到底要怎么去追究这个责任,也不是杨成能够拦得下来的。
一行人几乎都是默默无语的上车,离开公园,之后就各自分头走,杨成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负责照顾好那两个辛苦而又受了不少寒冷的蛙人,这也算是对上级布置下来工作的一个交代,戴煦和方圆则提前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剩下的就是第二天一大早再到公园这边来,继续新一天的搜寻。
回家的路上,戴煦和方圆几乎没有怎么说话,两人在住处附近找了一家熟悉的小饭馆,简单的吃了一口东西,就回家去了,一路走到通往楼前面的那条石板小路,天亮了,这个时间小区里早就没有了在外面活动的居民,四下里都静悄悄的,方圆不知道第几次偷偷的抬头去端详戴煦的侧脸,终于被他发现了。
“担心我?”戴煦察觉了方圆的目光,也对她偷着瞄自己的原因很清楚。
方圆没想到会被他发现,而且还一下子就猜中了答案,于是索性也不藏着掖着,点点头,承认了:“是啊,我怕你着急上火。”
“没事儿的,不着急,不上火。”戴煦对她笑了笑,语气很平淡的说。
他的语气却是听不出什么端倪来,连情绪似乎都没怎么夹带着,表情更是平静的不得了,但是方圆就是听得出来,也看得出来,他心里可不是没事儿的状态,更不是不着急,不上火,别看这个男人总是一副对什么都不太看重,比较无所谓的派头,实际上是真的无所谓,还是装出来的,呆久了总能看得分明,就比如眼下,他其实心里面肯定也着急的要命,嘴上淡定,无非是在安抚自己呢。
方圆很想劝他几句,不过她还是忍住了,她知道,男人和女人的性格是不一样的,至少绝大多数在这方面都有很大的差异。女人在遇到困境和苦恼的时候,希望身边有听众,可以有个倾诉的途径,最好值得信赖的亲友也能帮着宽慰宽慰,劝说一二,这样心里就会好过得多,也许原本的心结也就解开了。而男人却不是这样的,他们不知道是天生性格使然,还是自尊心作怪,越是遇到了困境和苦恼,越想要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去消化,不到万不得已,不愿意与别人分享那种挫折带来的苦恼,所以旁人越是问得紧,他们就越是回避的更加厉害。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表现,也不好简单粗暴的去归结为到底是男人的天性比较正确。还是女人的天性比较正确,不管是否能够理解对方的处事方法,至少选择尊重总是没有错的,火上浇油不是什么值得提倡的行为。在别人最郁闷或者焦虑的时候,追着人家屁股后头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