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且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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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王且留人-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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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就走进小木屋里。不知道里头有什么?也是黑黑的一片吗?
  「到了,到了,快进去!」男人忽然停在一楝木屋前。
  咦?她可以进去吗?可以吗?细长的眼睛闪闪发光,露出白白的牙齿,他见状,不由自然地退了一步。
  「快进去!巫女在等着你呢!」
  「哦……我进去。」嘻,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话,而她答话呢。很想问她答得好不好,但见那人转身就走,她只好乖乖地、好心地走进小木屋里,走进改变她一生的路。
  「姊姊说,一直走一直走,就会遇见一个一直咳一直咳的人,在哪里呢?」小小的身体小心翼翼地走在庭院间,她走了好久好累,为什么还找不到咳咳的人呢?
  一个月前,她走进小木屋后,天地之间再也不是黑色的了,姊姊说她再也不用回到黑黑的小地洞里生活……好好喔,原来她有姊姊,好多好多个姊姊!姊姊说,所有的姊姊都是她世上最亲最亲的人,所以她要听最亲最亲人的话,她乖,她当然听!每天每天的生活都跟以前不一样,可以看见光、可以摸到光
  「只是……为什么没有人对我笑呢?」她低声喃道,忽地被树枝打到,她痛叫一声,赶紧扶好脸上的鬼面具:「不能流血,姊姊说,她没说,就不能流。」
  还好还好,有面具挡着,吓她一大跳呢。
  「咦,有花!」她高兴地叫道,见到枝上开满小白花。她摘下一朵,小心地藏在怀里。「有花,就可以笑笑。」又走了几步,忽然听见咳声,她双目一亮:「找到咳咳的人了!」
  她赶紧循着声音跑,跑到一间屋子前。
  房屋门是关的,她心里有些胆怯:「先偷偷看一下。」
  走回窗前,悄悄地推开窗子,瞧见房内有一个少年坐在床上在咳咳。
  「啊,好高兴!好高兴!终于找到了!」她脱口叫道。
  屋内的少年听见有童音在叫,直觉抬起睑,赫然瞧见窗前有个……小鬼?
  一个小鬼在看着他!
  他的黑眼几乎暴凸出来,呼吸梗在胸口,差点死于非命!
  那小鬼青面撩牙,其丑无比,是来索命吗?终于,他的命也要到尽头了……
  「咳咳。」小鬼用力咳两声,像在学人。
  是人不是鬼?微楞一下,定睛一看,是个鬼面具。是哪儿来的小孩?在西门府里,就连同龄的同伴都没有,会是哪儿来的小孩戴着鬼面具吓人?
  忽地想起笑大哥前两天提起,有巫女上门祈福,所以这两天他身子较好。啊,笑大哥还说同行之人里有个孩童,难道是这孩子?
  思及此,清俊瘦削的脸庞浮起浅浅的笑意,向孩子招手,柔声道:「你进来陪大哥哥聊聊,好不好?」
  他在笑耶!在对她笑吗?她抓抓乱翘的头发,很害躁地推开门走进去。
  一进去,西门恩一见这孩子穿著女孩家的衣服,心里惊讶却已是不及阻止,只好露出笑容,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见她走到他面前,小心地从衣里拿出一朵扁扁的小白花,递给他。
  「送给我吗?还没有人送过我花呢。」他轻笑,接过手。
  「送花,笑笑!」
  连躲开的机会都没有,她突然扑上来,让他整个身子倒在床上。
  他吓了一跳,连忙道:「你有没有事……怎么突然跳上来?」
  「你对我笑笑!送花就笑笑,好高兴!好高兴!第一个人对我笑!」心里说不出来的高兴,把小脸埋进他的胸前直磨蹭着,真希望能揉进他的身体里。好好,这人对她笑!不是大家都不喜欢她,至少,他肯笑!
  面具被弄掉了,她眨眨眼,要拾起面具重戴上,西门恩连忙对这趴坐在自己身上的小孩说道:「不碍事,面具掉了待会再捡就好。你有没有事呢?有没有哪里疼疼?」
  「不疼!不疼!姊姊说,面具不能掉,不能让别人瞧见脸脸。」
  他失笑:「你不说,我不说,你姊姊不会知道的。戴着面具多不透气,那面具又大,戴在你脸上,直要掉了,不好说话。」
  她点头,心想也对,随即抬起脸笑道:「姊姊说,看见脸脸的第一个外人,要变成香公,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的。」
  香公?相公?他一时哑口,瞪着她美丽到透明的小脸,不知该震惊她拿下面具的意义,还是吃惊她的貌美。然后,他注意到她的小脸上有两道清泪,讶问:「你怎么哭了?」
  「哭……」她抹抹眼泪,破涕笑道:「我高兴得掉眼泪,好高兴,好高兴……你怎么又不笑了?我……我去摘花送你,你要笑笑!」
  「别,别去了。」他立刻露出温暖的笑来:「瞧,你的花还在我这里呢,我怎么会不笑呢?你看你的头发都乱成这样了,去把梳子拿来,大哥哥替你梳头,好不好?」
  她用力地点头,又像小狗一样在他怀里磨蹭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跳下床去拿梳子。
  西门恩虽不知这小小的姑娘为何执着在笑不笑上头,心里却对她不由得生出几分怜爱来。
  她拿来梳子,乖巧地望着他,他露出笑来,她高兴地又要扑上前。
  「别再扑了,我的腰都要被你给扑断了。小妹妹,你转过身,大哥哥一边陪你聊,一边帮你梳乱乱翘的头发,你要喜欢,随时可以回头,大哥哥会对你笑的。」
  她闻言,好高兴好高兴,乖乖地坐上床缘,让他慢慢地梳起她的长头发来。
  一个下午的光阴都窝在房间里跟这个会笑的好人在一块。这人真好,一直笑着,都不会害怕她。如果可以,真希望可以永远看着他的笑,可是姊姊的叮咛,她不敢忘,匆匆走出房门,瞧见姊姊正好拐进转角,往这里走来。
  「你记住他的脸了吗?」
  「嗯。」他的笑脸永远也不会忘。
  「接下来姊姊要你做什么,还记得吗?」见她点点头,又道:「闭上眼睛,在心里想着他的脸,默念着西门恩,别让姊姊失望喔。」巫女取出一长盒,盒中有符录,摆在上方的是咒人,中间的是咒鬼,下方唯一流传下来的一张符录是封神。
  不会让姊姊失望的。她卷起袖口,闭上眼睛想着他的笑,用力地咬破腕口。好痛喔……
  血一直滴在地上,要多久才能停止?她不敢张开眼,只听见姊姊念咒的声音。念得好长好长,如果中途打断,一定会生气的。
  屋内好象传来猛咳声,她心里有些害怕,他怎么一直咳?咳不断?
  「好了,乖十五,你可以张开眼睛了。」
  祝十五张开眼,瞧见姊姊细心帮她扎好伤口,她害臊地露齿一笑,想起他说的话,很讨好地撒娇道:「姊姊,我痛痛。」不知道姊姊会不会像他一样哄她?她心直跳着。
  那巫女却不理,迳自拿下面具,看着紧闭的门,喃喃自语:「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以为有救了,却更离死不远了。」她牵起祝十五的小手,走出院外。
  「谁?」她突然喊道,瞧见有一名青年迎面而来,避之不及打了个照面。
  那青年呆了一下,迟疑问道,「你是……」
  啊!面具没戴!
  「你是祝氏巫女?你在这里做什么?方才你不是说要回房休息吗?这里是恩弟的房间」见此女脸色有异,必定有事发生,想要快步进院,却瞧见此女面露凶光。
  巫女微微眯眼,心里迅速有了决定:「见着我的人,没有其它的选择。」
  「什么?」糟了,祝氏一族好象有不能偷看其貌的规矩。他可不要随便娶个女人啊!
  「祝氏规矩不可废,所以」她举起左手划了一个咒,指着那青年沉声说道:「从现在开始,你的眼里只有你最尊敬的那个人,不会再娶其它人了。」
  那青年呆了下,她牵着祝十五从他身后离去。
  「十五,你一直回头做什么?」
  「姊姊,那人对我好好,我可不可以再回去看他?」
  「哦?当然可以只要你有机会的话。」
  祝十五高兴地直点头,连手上的痛都可以忍受了。她不知回了祝氏一族后,祝氏巫女用咒让她忘了在南京城的一切,也忘了那个待她很好很好会笑的少年,更在未来的几年里让她遗忘了那种好高兴、好高兴的心情。
  玩心三起
  「又在偷看了耶……」
  「好毒的眼光啊……」
  「如果有一天聂家老四被害死,我敢笃定杀人凶手一定是他……」
  远远地,巷道角落里,有一个阴沉的男人注视着书肆前的聂老四。
  曾经体弱多病的聂家老四凭什么可以早一步先恩弟生龙活虎的?西门义眯起更露阴森的目光,让旁人偷偷倒抽口气。
  「哼,人人都说南京城里西门家与聂府是对影」瞧见书肆前聂老四用扇柄轻敲了一下身边的聂十二,仿佛兄弟多情深,呸!「根本是狗屁话,哪儿像了!」众人岂能了解他的心情?
  「义少爷……是不是要回府了?」身边的仆佣嗫嚅道。真的很怕自己的主子干下滔天血案。
  西门义哼了一声,收回阴毒的目光,拂袖走回府里。
  「义弟!」一回府中,就听见西门笑叫他。他心一动,不甘情愿地回过身。「义弟,你在忙吗?」
  「我忙,当然忙,很忙很忙。」
  没料到他会这样回答,西门笑微怔,随即道:「就算再忙也要休息,万一累出病来了,怎么得了?」
  你听不懂我是在拒绝你吗?西门义心里虽恼怒,却知恼怒的对象不是西门笑,而是他自已。随口含糊应了声,不顾西门笑的叫唤,掉头就走。
  他不能停步,一停了,只怕真会干出众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外头都在谣传,他长年不回西门府是为了谋夺家产,哈,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长年不回府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万能的天神!请赐于我神奇的力量!给我解咒的能力!」
  天未打,雨未下,连一点点的闪光都没有,分明不给他面子!
  「有什么差别?那个祝十五一句'解咒',都可以解恩弟身上的咒语了,为什么我不能?她都说西门家的咒全解了,为什么我还被恶咒缠身?」西门义对着天空大喊,心中愤愤不平。
  一到夜晚,他都来学祝十五喊解咒,已经一连好几十夜了,什么方法都用尽,连不会跳舞的他都学着乱跳;拿着偷偷买来的桃木剑乱挥,差点砍中自己,但没有用啊!
  「难道我一辈子就受咒语所困?」可恶!再来一次!「万能的天神,请赐与我解咒的能力……是神的就给我解!要不然我天天反咒你!」
  他喘息,闭上眼,脑中一浮现那人的身影,就不由自主地浑身燥热。
  分明没有解啊!他懊恼地低叫一声,愤愤丢下剑,走出院外。
  「谁是你最尊敬的人?」
  「那当然是大哥啊!」十二岁的他,眼里只有西门笑,虽然知道自已被收养的原因是为了照顾西门恩,心里也着实疼惜他,但若要论最尊敬的人,必是西门笑无疑。
  他从被收养开始,就是西门笑教他养他疼他,明明没大自己几岁,却一手包办了教养一个孩子的过程。西门笑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不清楚,他只知道每个孤儿并不是极其幸运都有机会得到一盏灯的。
  而他的灯,就是西门笑。
  过去的生活不再回忆,他的记忆是从入西门府开始,是从西门笑对他伸出手,叫他一声「义弟」开始,只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感情变了质呢?
  为了西门家、为了帮大哥忙,热情天真的个性不适在商场上,所以他努力地改了,改得阴沉让人猜不透。一久了,连自己都摸不透自己那颗阴沉的心,还会有谁能了解他?
  可恶的巫女!以为他真会受她的咒语所困吗?
  他西门义不信这种方术!
  心里这样想着,但双脚不由得移向守福院。就算不信吧,求个心安也好,祝十五既然是祝氏一族的人,叫她再解一次应不是难事吧?
  行到守福院附近,又听见西门笑的声音,让他一时以为自己走火入魔,连白天也开始思念起他来。
  「说起义弟啊」
  在提他?西门义立刻像壁虎贴在墙上。
  「本来……他也是人见人爱的……」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不讨喜,但有必要说得那么无奈吗?听自己最看重的人说出这种话来,说不伤心是骗人的。
  有仆走过,讶异地看着他贴墙偷听,他立刻狠狠地用那一双练出来的阴毒目光瞪着那仆人。那仆人吓得拔腿就跑,一路跑到厨房去昭告大家,西门义鬼鬼崇崇地瞧着西门笑,肯定是计画着如何干掉他才能神鬼不知。
  「当年,就因为我赞美他一句是个商场人才,他二话不说,改变自己的个性,投身商场之中……我一直很内疚,我若是再险诈点,也不需要靠义弟帮忙了。」
  西门笑的声音断断续续从院内传出。
  西门义闻言,神情不由得柔和下来。谁要他内疚呢?每个人有每个人该做的事情,就算不为他,迟早也会为恩弟撑起西门家的,他内疚什么?要玩阴的,又有谁比得过他这个高手中的高高手呢?这是遗传啊,笨大哥。
  何况……他要的,不是他的内疚啊!
  「笑大哥,你一定很喜欢义三哥!」祝十五的声音响起,让西门义心里一颤。
  像是停了一生一世的时间,才听见西门笑答道:「这是当然的,我很喜欢他。」
  喜欢、喜欢、喜欢!
  从西门笑嘴里说出来的「喜欢」,不停地回响在他脑子里,明明知道这两个字对西门笑而言,纯是兄长对弟弟的喜爱,但是心里就是大受震撼到他想要跳起来欢呼啊!都已是二十多岁的人了,竟然还会因为一句话而感动到想要昭告天下他对西门笑的感情。
  壁虎般的身子颓然滑地。
  「真的是她对我下了咒吗?真的是吗?」他喃喃自语:「她下了咒,所以我才被限制住吗?」所以才无法挣脱这种见不得人的感情吗?所以自己才会患得患失,一看西门笑就止不住涌进心中的感情吗?
  「义弟?」西门笑听见声响走出院外,惊讶道:「你怎么在这儿?」
  西门义见他伸出手要拉自己起来,后天练成的阴沉脸不由自主红了起来。
  「义弟?」
  西门义挥开他的手,狼狈地逃离这里。
  一醒来,发现自己身子沉重,西门笑担忧的脸就在眼前。
  「义弟,你醒来就好。」见他似乎一脸迷惑,西门笑好心地说道:「这几日我见你脸色不对,想要叫你好好休息,偏你老躲着我,现在可好,受了风寒倒下了,大夫说你要好好休息几日。」
  西门义望着他的笑脸,皱眉:「我倒下,你这么高兴?」太伤他的心了吧?好歹也要装装样子哭一下才好啊。
  「我当然高兴,你每天奔波以为自己是铁打的身子,不知要休息,现在正好,让你好好地睡个几天,你要敢起来,就不要怪我一拳打昏你。」
  啊啊,好感动啊。原来笑大哥对他这么注意……如果这种注意能转为另一种感情,多好啊……咦咦
  「你……你做什么?」
  正要掀被上床的西门笑道:「我陪你睡啊。」
  「陪……陪我睡?」声音又粗又哑,连自己听来都陌生。
  「是啊,你半夜老喊冷,我想我的体温应该可以暖你的被子。」
  等等!等等!不要进来啊!「大哥,大哥,我受风寒,会传染的!你走开,走开!」
  「会传染那正好,我是练家子,不怕这点小风寒,可以替你挨着。」
  啊啊啊,来不及了!天啊!天啊!同睡一床、同盖一被,天老爷到底是在折磨他,还是可怜他啊?
  是咒!对!他是被下咒的!所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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