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若尘轻巧儿的身体,走进书房里面,平时供他休息小歇的内室。
隆冬的季节北风怒嚎,深夜将他送回寝楼,恐怕这一路会让他染上风寒,就让他在这里睡下吧,有他的陪伴,漫长的夜变得不再孤寂。
又深深的看了若尘一眼,不自觉的伸手抚摩那细腻的脸颊,慕天为他盖好被子,转身离开,继续没有完成的工作。
“恩…”扭动了下酸痛的身体,昨天坐太久的凳子,身体有些僵化,若尘轻轻睁开眼睛,陌生的环境让他心生恐惧,腾的从床上坐起,明明记得他陪在慕天身边,为什么现在他会在这里,踉跄的下床,无暇理会室内精致的摆设,若尘赤脚走出小室。
看见书案上趴着的壮硕身影,惶恐的心终于归位,反身走回内室,取来慕天昨天披在他身上的披风,轻轻的盖在慕天身上。看着他沉睡的容颜,软化下来的面容,让慕天看起来不再冰冷深沉,只是……是他的错觉吗?他的眉宇间积蓄着许多愁丝,即使在睡梦里,他的心还是不能放松。
什么事让他牵肠挂肚,从来没有谁可以让若尘这么在乎,认定了一个人就是全心全意,若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样在乎一个人,从小的经历,太多难以把握的事情,造就了他凡事都不强求的性格,致使他对什么都不在乎。
因为他很清楚,在乎又能如何,一旦失去将会给自己带来太大的痛楚。可是对于眼前的人,若尘却一天比一天迷恋,一天比一天深陷,可是,他们真的可以吗?原本认定的人,决定的事,现在变得不能确定。
“想什么这么出神?”低沉的嗓音在面前响起,若尘一惊的对上慕天深邃的黑眸。
其实在若尘第一次出来时,慕天就已经醒了,只是他还不想睁开眼,这样轻松的祥和的清晨,让他舍不得睁眼。
披散着头发,一身中衣的若尘看起来迷人心弦。慕天忍不住吻上那上翘的薄唇。
“恩”被吻的意乱神迷,肺里的空气越来越稀少,若尘无力的软倒下身体,被慕天精准的接住,将他拉向自己的怀里。
“早安”就在若尘即将昏厥时,慕天放开若尘红肿的菱唇,炯亮的鹰眸打量着窝在自己怀里,一脸隐隐情欲的人。
若尘羞涩的低下头,他不是个毛头小子,在红馆有很多机会让他了解学习,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因为一个吻而起了变化。心里有些不甘,红馆做为京城有名了声色场,调情高手比比皆是,冯妈妈也让人教过他调情方法,只是他从来都没有认真去学过,现在有些后悔,如果当初他好好学习,今天就不会被黑慕天吻得昏天暗地,意乱情迷。
看穿了若尘的心思,慕天一脸得意的漾起坏笑。“你想超过我,是不可能的”
这回,若尘恨不得能在他眼前消失,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王爷,时辰不早,该上朝了”竹成的声音从门口穿来,缓解了若尘的尴尬,不过他没有抬头,所以错过了慕天眼中复杂的情绪。
“知道,我在书房里更衣洗漱,你叫人来伺候。”
“是”
慕天打算将若尘放到地上,但是在看到他赤着脚时,脸色沉了下来,“你没穿鞋子”
“呃…我忘记了”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光裸的脚,刚刚太紧张,他急于逃离陌生环境,就直接冲了出来,“我这就去穿。”若尘连忙要跳下慕天的双腿,慕天却没有放手,沉默着抱起若尘,将他抱进内室。
把若尘放在床上,慕天走到柜子里拿出一件白虎皮毛做成的大氅,白虎皮毛上的纹路清晰可见,由整张虎皮做成,找不到一点瑕疵,内衬紫缎罩里,整体看来气势非凡,一看便知道价值连城。
“天凉了,出门时把这个穿上”
停下穿衣的动作,看着那大氅,若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晶莹的狭眸对上慕天的深潭。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样的宠他,他该怎么还,他们的身份天壤之别,真的可以吗?
“傻瓜,没有为什么,快穿好衣服不然着凉了”低头帮若尘系好衣带,慕天才去搭理自己。
“王爷,奴婢伺候您梳洗”侍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若尘穿好衣服,将门打开。
侍女一见书房里的若尘,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交给我吧”避开侍女的手,若尘接过侍女手上的水盆,转身走回书房,虽然若尘还是对女子打心理恐惧,但是却不再恐惧的发抖,也许是因为知道黑慕天会保护他吧,儿时恐怖的记忆已经淡化了许多。
若尘将水盆放到架子上,将架子上的白布巾取下浸湿,递给从内室出来换好衣服的慕天,“擦擦脸”
从慕天身边走过,到内室里取来象牙梳,雪白的象牙梳,将若尘白皙的手指,衬托得更加晶亮莹白。
“坐到椅子上”慕天比他高出一头多,仰头只能看着慕天坚硬的下颌。
没有言语,慕天顺从的坐到椅子上,任由若尘为他梳理黑发,为他打好发髻,插上白玉笄。
“好了”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若尘漾出灿烂的笑容,一双狭眸微微的眯起,像个孩子似的可爱。
拦过若尘的肩,慕天在他的额头印上轻轻一吻,“谢谢”
轻声道了谢,慕天走出书房,伸手压在心口试图压抑下自己心理的悸动,刚刚的若尘像个妻子一样悉心,这种感觉很陌生。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北风狂吼,吹起沙尘漫天,隆冬季节天气转寒,寒意却没有波及到金碧辉煌,庄严肃穆的金銮大殿里,一身团龙黄袍的年轻男子端坐在龙椅上,仔细的聆听着臣下的禀奏,然后做出决定。
“陈大人说的很对,就按照这个方案去办,一定要安顿好那些灾民,不能让他们再遭受什么不幸,尽快为他们盖好房子,现在已入冬马上就要过年了,一定要他们能在自己的房子里过上年”黑慕齐看着堂下的大臣,温和的声音威严沉稳。
“臣尊旨”
“好了,无事大家就散了吧”黑慕齐向站在两旁首位的男子使了个眼色。
所有的大臣都退下后,位列两班首位的宇文廷和黑慕天没有出宫,而是从大殿出来后,转身走向皇帝的御书房。
“臣参见……”
“起来吧,这里没有外人,你们不要这么拘礼”坐在龙案后,穿着黄袍的黑慕齐,浅笑着让两人起身,指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位置让两人坐下。
宇文廷大刺刺的坐了下来,完全不同于朝堂上那个沉稳内敛的丞相,现在的他怎么看都像个皮皮的痞子。
黑慕天在黑慕齐的右下方落座,一张冷凝的面容没有因为身边的人而改变,对于这样的黑慕天,黑慕齐已经很习惯了。好象有记忆起,慕天的脸就是这样的,不过他对他很好,皇宫里有人欺负他,慕天会第一个站出来保护他。
黑慕天是为他扫清障碍,一手将他拱上皇位的人,黑慕齐对他万分感激感谢,要不是有黑慕天无私的付出,今天在龙椅上坐着的不会是他黑慕齐,恐怕他早已死在了宫廷的内斗中。
“四哥这次巡视北疆,辛苦了,蓟县知府贪赃枉法的案子是不是了结的有些仓促。”
何指仓促,简直就是先斩后奏,昨天他接到奏报,而人已经在半月前就被处决了。虽然闻名朝野的四王爷有断人生死了权利,但这样急切的处理一件事情,还真不象他以往的作风。
“那潘知府在地方上胡作非为,徇私舞弊,蓟县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多年,臣不得不先处理后,再向皇上禀报”
黑慕天低沉的声音字句铿锵有力。
宇文廷在心里笑翻天,那个潘大人的确该死,不过被黑慕天整的人不人鬼不鬼,想他一定后悔生为人,那痛苦的折磨真是惨不忍睹。
“朕没有要怪你的意思”皇上叹了口气,感觉黑慕天对他好象疏远了许多,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无所谓的笑笑,黑慕齐有些讨好的看着黑慕天,“四哥这次辛苦奔波,朕要赏你什么好?”
“皇上,我才是出力最多的人,你怎么只关心他”听见有封赏,宇文廷迫不及待的大声嚷嚷,表示自己不满这种不公平的待遇。
“宇文廷,你不是已经领过赏了吗,怎么还抱怨?”
对于从小同自己一起张大的宇文廷,黑慕齐说起话来放松了许多,没有身为君王的那份威严。
“那些赏赐是你给我的,不是我要的”宇文廷飞快的回答,一副是你偏要给我,我有什么办法的表情。
“看来我是多此一举喽”黑慕齐也不生气,只是坏坏的一笑。
宇文廷不禁汗毛直竖,瞟了一眼黑慕天,这笑容和那个家伙好象,一副算计人的模样。
“皇…上”吞吞口水,宇文廷有些后悔,自己好象玩过了头,以往的经验历历在目,惨痛的经验活生生的告诉他,眼前看似个性不同的两个人,玩人的手段可是相同的恐怖,自己为什么总是不能好好的吸取教训呢。
“宇文丞相…”听见这个称呼,宇文廷在心理哀号,完了……
“皇上…”
“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该是娶妻的年纪,俗话说的好,男大当婚,小你两岁的朕都已经大婚了,你是朕的左右手,又是朕的好谋士,朕该为你谋个亲事才是,省得你说朕不关心臣子,朕听说,大学士杜伦的女儿很不错,要不要朕把她…”
很好心的询问爱臣的意见,表明他是很能听取他人意见的好皇帝。
再次吞了吞口水,宇文廷仔细盯着黑慕齐的脸,想看出他的话有几分真假。如果要是假的还有挽回的余地,要是真的,他恐怕要把肠子都悔青喽。
———后悔啊,自己没事捻什么老虎须呢。
“皇上…臣恐自己会因私费公,臣要一辈子效忠皇上,不准备娶妻”看了一眼,事不关己的人,宇文廷一脸算计,“您替四王爷想想吧,他今年已经二十五了,早已经是子女成群的年纪喽,现在却还是孤家寡人,皇上该为他打算才是。”
将黑慕齐的注意力从自己身边引走,他可没打算娶个老婆来拴住自己,他要用大好的青春去享受自由。
“四哥…”黑慕齐将目光调转到黑慕天的身上,却没有开口保媒。
登基前,他们两个形影不离,有时更是彻夜长谈,可是登基后,太多的国事要处理,而黑慕天也按照祖制搬出皇宫,有了自己的府邸,他被事务缠着,还要不时的提防窥视皇位的人,根本没有机会出宫去探望黑慕天,除了上朝和偶尔在御书房讨论事情,他很少见到他。
不过近来大街小巷都在传言,他曾花了十万两黄金包下一名男子的初夜,后来那名红馆的男子突然不见,造成京城有一阵子都在盛传那名容貌倾国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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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臣不打算成婚”直直的看着黑慕齐,慕天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坚决,不容质疑。
“四哥,这里没有外人,你不要这样多礼。”黑慕齐不喜欢黑慕天这样生分的对待自己,“四哥想如何就随你的心意吧”
不过他该找机会好好关心一下这个被他忽略的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黑慕天好象有意在疏远他,从北疆回来,黑慕天变的更加内敛深沉。
“谢谢皇上”一句皇上道出两人之间永远都跨越不了的鸿沟,君臣之别啊。
宇文廷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黑慕齐正好转移有些沉闷的话题。
“宇文廷,你也没有休息好?”黑慕齐看着睡眼惺忪的宇文廷。
“皇上,臣听闻安王的爪牙有到京城来,所以我亲自带人去追查,结果…”结果可想而知,又是一无所获。
“连你都亲自出马了,却还是没有查到安王的消息。看来他真的很会躲。”黑慕齐想起这个意图谋权篡位的堂叔就头疼,为了这个皇位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他不想再有人流血,却为什么有人偏偏要这么做呢。
“他的党羽我们已经铲除不少,即使找不到他,他也不会再成什么气候。”宇文廷很自信的说。
“你们两个毁了他的皇帝梦,即使现在他没有太大的势力,但是余孽未尽,明剑易躲暗箭难防,你们要小心啊”黑慕齐叮嘱两人,他们是他的左膀右臂,他不想失去他们任何一个。
“皇上放心”宇文廷可不相信有谁能动得了他,瞥了一眼对面沉默的黑慕天,他的问题解决了没有。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身体不适,在寝宫晕到了”门外小太监的声音打断了三人的谈话。
黑慕齐一听见太监的话,连忙从龙椅上跳起,“今天就到这里,你们回去吧”
“臣告退”
看着黑慕齐急冲冲离开的背影,宇文廷勾着黑慕天的肩膀,“听说皇后有喜了,皇上现在更是把她宝贝得不得了,皇朝很快就要有喜事喽”
黑慕天看了宇文廷一眼,拉下他放在自己身上的手,大步走出御书房。
“喂…喂…等等我啊”连忙追上前,宇文廷神色凝重的看着黑慕天,“刺客的事情解决了没有,我想你心理很清楚,那些阻杀你的人不是安王人马,而从你一回京城那些人也跟着安静下来,你想有没有可能是…”
前行的脚步突然一顿,黑慕天骤然转身。
“哎呀”捂着自己被撞疼的鼻尖,宇文廷瞪着突然停下来的人,“怎么突然停下来”害他差点儿撞歪笔挺的鼻梁,难道他要显示自己高大的身材不成。
“不是说不要你管,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压低声音,黑慕天过于谨慎的态度让宇文廷迷惑,难道…
“难道你知道是谁要杀你”
没有回答,黑慕天的沉默代替了答案。
“你不采取行动”揣测的看了黑慕天许久,宇文廷还是想不出答案,“难道事情很难处理?”
“我说过这件事,你不要插手,别忘记你的承诺。”黑慕天没有回答而反问。
“既然知道是谁,你为什么还不采取行动?”宇文廷真想橇开黑慕天的脑袋。人家要杀他,他居然还能不惊不急的站在这里,按兵不动。
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考量,在事情还没有明朗前,他不能有任何行动,黑慕天不想伤害自己在乎的人。更不想让才安定下来的局势再次动荡,百姓需要休养生息,不能再起干戈。
“如果你死了,你有没有想过风若尘,风若尘要怎么办?”想起那张绝色的脸,宇文廷为他抱屈。
他能感觉到风若尘对黑慕天越来越浓烈的感情,可是,慕天呢?
慕天不是不在乎若尘的,宇文廷可以拿脑袋担保,黑慕天的心里风若尘占了很大的一块,从这一路行来,他对他的呵护就可以看出来。只是…王府里的那些……
哎呀,真是乱,内乱加外乱,还真是让他替他头疼,不过看慕天那冷静的面孔,宇文廷烦躁的心转为安静,共事多年,对于他的禀性脾气,他也能摸对十之八九,所以,理智告诉他,他应该相信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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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刺骨,吐气成冰,疾步行走的人忍不住拉拉身上的棉袄,脚下的步子没有减慢。
王爷在上朝前特意交代他,把藏宝阁里那张琉璃镶金软榻找出来,送到书房去,结果他忙起别的事来给忘记了,要赶在王爷回府前把事情解决,不然王爷发起脾气来,他就该吃不了兜着走了,想到这儿竹成更是加快了步伐。
“竹总管”听到叫唤,急行的竹成脚步停住,连忙转身,看清来人,竹成走过去。
“文少爷,你叫我”
希望不是什么大事,也不要耽误太久,他还有事情要做,可眼前人也是不能怠慢的,心里虽急,竹成的脸上还是平静镇定,身为四王府的总管,情绪不外露是必修的课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