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经典短篇小说金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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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经典短篇小说金榜-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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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夫妇如胶似漆,幸福美满,一如往昔。穆齐已经消逝,无影无踪,仿佛此人从未生存于世间。法比和华丽雅,双方信守诺言,绝口不提那个人,绝不打探他日后的命运;况且,此人的命运,对于所有的人,都成了秘密。穆齐确实消失了,好似已经从大地上扫除干净。有一回,法比似乎觉得,有必要向华丽雅讲述那一夜所发生的事,应该讲,是时候了。。。。。。可是,华丽雅似乎早已猜到了他的意图,屏息静气,眯缝眼睛,仿佛正等待他那致命的一击。。。。。。法比立刻心下明白:他不能给她这致命的一击。
  金秋时节,一个美好的日子,法比终于完成了那幅肖像画,画中圣洁的采齐利亚呼之欲出,华丽雅坐在管风琴前,手指头一路滑过琴键。。。。。。猝不及防。违抗她的意志,也手指尖下昂然奏响神妙之一曲,那是一曲敢于取胜的爱欲之歌,穆齐曾经演奏过的―――…这一瞬间,平生婚后第一回,她感到,从她灵魂深处爆发出一阵阵战栗,新生的、孕育着新生命的一阵阵战栗。。。。。。华丽雅浑身打战,手指头僵住不动了。。。。。。
  这意味着什么?难道。。。。。。手稿到此中断。
  一八八一年
  注:
  ①原文是德文。
  ②古代威尼斯金币。
  ③希腊神话中半羊半人的森林诸神之一,耽于酒色。


高加索的俘虏往事〔俄罗斯〕列夫。托尔斯泰

  列夫。托尔斯泰(1828~1910)俄国作家。出身贵族。其长篇小说《战争与和平》、《复活》等,均是影响深远的名篇

  一

  有位老爷在高加索以军官身分服役,他的名字叫日林。
  有次家里寄来一封信。他的老母亲写道:〃我可已经老了,就想在临死前见见我心爱的小儿子。回来同我告别吧,为我办完葬礼,然后从那儿再去军队服役吧,上帝会与你同在。我还替你物色了一位未婚妻:又聪明,人又好,又有财产。你要是爱上她,也许会娶她然后留下再也不走了。〃
  日林沉思起来:〃最主要的是:老太太情况开始不好了;说不定会再也见不着的。回家去;要是未婚妻是个好女子,结婚也行。〃
  他到上校那里请好假,和同伴们道过别,给自己的士兵们摆出四桶伏特加酒作为告别,然后准备出发了。
  高加索当时正打仗。道路无论白天黑夜都不是畅通的。只要俄国人稍跑开点或离开要塞一些距离,鞑靼人不是打死他们,就是掳到山里去。所以组织了每周两次从这个要塞到另一个要塞的士兵护送,前后走的是士兵,中间是骑马乘车的人们。
  这事发生在夏天。晨光羲微中要塞里集合起一支辎重车队,士兵护送队伍走出来,整个队伍上了大路。日林骑马,他的行李装在大车上夹在辎重车队中。
  要走二十五俄里路,辎重队走得很慢,一会儿士兵们停下了,一会儿辎重队里谁的轮子掉了,要不就是一匹马站住不走了,所有的人都停下等待。
  太阳都已经过了中午,可辎重车队还只走了一半路。灰尘、炎热、太阳的炙烤,可躲躲阴凉的地方都没有。一片光光的荒原;路上一棵树、一蓬树叶都没有。
  日林骑上前去,他停下来等待辎重队赶上。他听到后面吹起了号―――队伍又停下了。日林就想:〃是不是不要士兵护送,一个人先走呢?我骑的是匹好马,要是遭遇上鞑靼人,我可以骑马跑掉。
  还是不先走?。。。。。。〃
  他停下来想开了。另一个军官骑马驰近他。那军官叫柯斯特令,他拿着枪说:〃日林,我们自己走吧,连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想吃东西,这个热劲。我的衬衣都拧得出水了。〃
  柯斯特令是又重又胖的汉子,满脸通红,汗从他身上淌下来。
  日林想了想说:〃枪装好弹药了吗?〃
  〃装好了。〃
  〃那好吧,我们先走。但要先说定―――不要分开骑。〃
  他们就沿路向前驰马而去。他们驰马在荒原上,边赶路边谈话,同时还四周察看。周围可以看得很远。
  刚过完荒原,道路开始从两座山的夹缝里穿过去,日林就说:〃应该骑到山上看一看,要不这里如果有人从山里窜出来,还真会看不见。〃
  可是柯斯特令说:〃看什么,我们往前走。〃
  日林没听他的话。
  〃不,你在下面等一等,我看看就来。〃他说。
  他策马向左上山了。日林骑的是匹打猎的马(他付了一百卢布从马群中买了匹马驹子,自己驯骑出来的);这马像长了翅膀一般把他载上陡坡。刚刚骑上来,一看,就在他前面,离他十来尺的地方,站着骑马的鞑靼人,人数有三十人之多。他一见,赶紧转身往回跑;鞑靼人也看见他了,一齐纵马赶来,边骑还边从枪套中扯出枪来。日林以最快速度策马驰下陡坡,对柯斯特令大喊:〃拿出枪来!〃可他在想着自己的马:〃我的马啊,求你千万驮我出去,千万别绊着脚,只要失蹄一倒,就完了。只要拿到枪,我可不让他们占什么便宜。〃
  而柯斯特令从等待的地方刚刚看到鞑靼人,就朝要塞方向拼命逃去。他用马鞭不停地从两面抽着马,从扬起的尘土中只看得见转动的马尾巴。
  日林看到事情不妙,武器被带走了,光凭个马刀,可什么也干不了。他放马向回跑,朝士兵护送队的方向,他想这样逃掉。可一看,六骑人正在横截过来。他骑的是好马,可他们骑的马更好,何况还是横截过来。他收紧缰绳,想向后转,可马的速度全放开了,拉不住它,一直就朝他们冲过去。他看见一个红胡子的鞑靼人骑着灰马离他越来越近,这个人呼啸着,龇着牙,枪口对着前面随时准备开枪。
  〃哼,我知道你们这帮魔鬼,要是抓个活的,就把他关进一个坑里,用鞭子抽。我绝不让他们抓活的。〃日林心想。
  日林身材尽管不高大,但是个骁勇汉子。他扯出马刀,纵马直向红胡子鞑靼人冲去,他想:〃要不用马撞死他,要不用马刀砍死他。〃
  日林离他还有一个马身的时候,后面朝他开了火,子弹全打在马身上。马猛地摔到地上,压住了日林的一条脚。
  他还想站起身来,可两个臭烘烘的鞑靼人已经骑在他身上,把他的手往后扭。他猛挣一下甩掉身上的鞑靼人,可又有三个鞑靼人跳下马扑向他,他们开始用枪托打他的头。他的眼睛模糊了,身体摇晃起来;鞑靼人抓住他,从马鞍上取下备用的马肚带,把他的双臂绑到背后,打下鞑靼式绳结,拖他到马鞍旁。他们打落他的帽子,抢走他的皮靴,身上的东西全部搜走了,钱,表也拿走了,衣服全扯破了。日林看一眼自己的马,心爱的它从倒下去直到这会儿还侧躺着,只用腿踢蹬着,可够不着地;它脑袋上有个洞,黑色的血从洞中涌出来,染红了一俄尺见方的周围地面。
  一个鞑靼人走到马跟前,把马鞍卸下来。它还在挣扎,他抽出匕首,割断了它的喉管。喉管里发出尖啸声,马又颤动一下,就完了。
  鞑靼人取下马鞍和挽具。红胡子鞑靼人骑上马,别的人把日林放到他的马鞍上坐好,为了不掉下来还用皮带把日林拴在前面鞑靼人的腰上,然后他们朝山里驰去。
  日林坐在鞑靼人背后,摇晃着,脸磕碰着臭烘烘的鞑靼脊背。
  他只能看见自己前面的硕大的鞑靼脊背和强壮的脖颈,还有从帽子下面露出来发青的剃光的后脑勺。日林的头打破了,血干结在眼睛上,可他既不能在马上坐坐正,也不能擦擦血。手被绑得那么紧,锁骨都快扭断了。
  他们骑行良久,从一座到另一座山,过一条河,骑上了一条路,沿一道谷地向前驰去。
  日林想记住带他进来的道路,可他的眼睛被血蒙住了,而且无法转动身体。
  天渐渐黑下来了。他们又过了一条小河,开始驰上一座石头山,飘过来炊烟的气味,狗也叫起来。
  他们驰进山寨。鞑靼人都下了马,鞑靼小孩跑拢来,围住日林,尖叫着、欢笑着,用石头扔他。
  一个鞑靼人赶跑小孩,把日林从马背上弄下来,叫了一声帮工。走来一个诺盖人,他颧骨突起,只穿一件衬衫。衬衫破破烂烂,整个胸膛都露在外面。鞑靼人吩咐他几句什么,他拿来一副足枷:两段橡树圆木上装着两个铁环,一个链环里还有一个挂锁的搭扣和一把锁。
  他们给日林松绑,戴上足枷然后带进木棚,把他往里一推就锁上了门。日林摔倒在粪肥上。他过了一会儿,在黑暗中摸了摸哪里稍软点就躺下了。

  二

  日林这一夜差不多完全没睡。夜很短。他看见,有条缝隙里开始亮起来。日林爬起来,把缝隙挖大些开始朝外看。
  他能看见一条路,是通向山下的,右边是一幢鞑靼平顶房,旁边还有两棵树。门槛上躺着一条黑狗,一只母山羊带小羊走来走去,不时抽动着尾巴。他看见,一个年轻的鞑靼女人从山下走来,她穿一件花衬衣,不系腰带,穿着长裤和靴子,头上罩着一件男式长衣,上面顶着一个装满了水的大铁罐。她走着,脊背在抖动并向后仰着,手中还牵着个剃光头的鞑靼小孩,小孩只穿着一件衬衣。
  鞑靼女人顶着水走进平顶房,昨天那个红胡子鞑靼人从屋里走出来,他穿着绸外衣,腰带上佩着银匕首,光脚穿双皮鞋。他头上向后歪戴着一顶高高的、羊皮的黑色帽子。他走出来伸起懒腰,抚着自己的红胡须。站了一会儿,向帮工吩咐了些什么就到什么地方去了。
  日林非常口渴,嗓子里全干透了;他想,他们哪怕来看看也好。他听到开板棚门锁的声音。那个红须鞑靼人来了,和他一起来的另一个鞑靼人个头小些,黑黑的。他的眼睛是黑色而明亮的,面色红润,胡须留得不长,修剪过的;他的面容快活,他总在笑。黑些的鞑靼人穿得更好,蓝绸外衣上缝着金银饰带。腰带上的匕首很大,也是银的;上等羊皮做的红色皮鞋,上面还用银线缝了边。在细巧的小皮鞋外面还套着另一双粗大的皮鞋。帽子高高的,是用白色羊羔皮做的。
  红须鞑靼人走进来,说了些什么,像是在骂人,然后站住了。
  他胳膊肘支在门框上,玩弄着匕首,像狼一样阴沉地斜眼盯视着日林。而微黑的那个,动作敏捷、活泼,整个人像装在弹簧上似的走动着,他一直走到日林跟前蹲下,龇着牙笑,摇了摇日林的肩膀,然后用他们的语言飞快地说起什么来,眨巴着眼睛,弹起舌头,一个劲儿地说:〃柯落硕,乌鲁斯!柯落硕,乌鲁斯!〃
  日林什么也没听懂就说:〃喝水,给点水喝!〃
  微黑的家伙笑着。
  〃柯落什,乌鲁斯。〃他还自管自胡说一气。
  日林用嘴唇和手示意,让他们给他喝水。
  黑家伙懂了,笑起来,探头出门,叫了一声什么人:〃济娜!〃
  跑来一个小姑娘,身材细瘦,大约十三岁的样子,脸有些像那个微黑的鞑靼人,看得出这是他女儿。她的眼睛也是黑而明亮的,有一张漂亮的脸。她穿一件长长的蓝衬衣,袖子宽大,而且没系腰带;衣裳的下摆、胸前和袖口都镶着红色。下面穿着长裤和皮鞋,皮鞋外面还套着一双高跟皮鞋。脖子上挂着一串完全用俄国半卢布硬币穿成的项链。她没包头,打着一根黑黑的辫子,辫子里编着绸带,绸带上挂满了银牌和银卢布。
  父亲向她吩咐几句,她跑出去又很快回来了,拿来一个铁罐子。她递完水,自己就去蹲在一边,全身蜷作一团,肩膀缩得比膝盖还低。她蹲着瞪起眼看日林怎么喝水,就像看一只野兽。
  日林把罐子交还给她,可她像只野山羊那样惊跳到一边,就连父亲都笑起来。他又叫她去什么地方了,她拿起罐子跑了,用一块圆木板拿来一块淡面包,然后又蹲下了,蜷起身子,可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
  鞑靼人走了,又锁上门。
  过了一会儿,诺盖人走到日林身边说:〃哎达,主人,哎达!〃
  也不会讲俄语。日林仅仅弄懂了是叫他去哪儿。
  日林拖着足枷走出去,跛着腿,腿没法落地,一踩下去就翻转到一边去了。日林跟着诺盖人走出门。他看见鞑靼村子有十来座房子,还有一座带尖塔的他们的教堂。在一座房子前面站着三匹带鞍的马,几个男孩牵着马缰绳。微黑的鞑靼人从这座房子里窜出来,挥起手,让日林朝他那边去,他自己边笑边说着自己的话走进门去。日林走进房子,厢房很不错,墙泥抹得很光滑,前面的墙边放着几个色彩鲜艳的羽绒靠枕,两边的墙上挂着贵重的壁毯,壁毯上挂着火枪、手枪和马刀,都是嵌银的。一面墙边有一个同地面齐平的小壁炉,地面是泥土的,很干净,像晒谷坪一样。而且前面这一角屋地上都铺着毡子,毡子上放着地毯,地毯上放着羽绒靠枕。地毯上坐着只穿一双鞋的鞑靼人:微黑的家伙、红家伙和三个来客。
  他们的背后都垫着羽绒靠枕,而面前的圆木板上放着黍面饼,和放在碗里的溶化奶油,还有鞑靼人的啤酒―――布札,是装在罐子里的。他们用手抓东西吃,满手都是油。
  黑鞑靼人跳起身来,吩咐把日林带到一边坐下,不是坐在地毯上,而是在光地上,然后他又爬到地毯上,用饼和布札酒招待客人。帮工把日林领到地上让他坐下,自己脱下外面的套鞋,同其他鞋一起并排放在门边,然后在毡子上离主人更近一点的地方坐下,他瞧他们吃着东西,自己只擦口水。
  鞑靼人吃过饼,一个鞑靼女人穿着和那女孩一样的衬衣走进来,也穿长裤,她用头巾包着头。她拿走饼和黄油,送上一只很好的木盆和一个细颈罐子。鞑靼人洗起手来,然后双手合拢跪坐在地上朝四面吹吹灰尘就念起祈祷词,用他们自己的话念叨了一会儿。
  后来,一位鞑靼客人转脸对日林说起俄语来。
  〃你是被卡吉?默哈默德抓住的,〃他说着指指红鞑靼人,〃他把你给了阿布杜?木拉德,〃他指指黑的那个,〃阿布杜?木拉德现在是你的主人。〃
  日林不吭声。阿布杜?木拉德说起话来,一个劲地指点着日林,边笑边冒出几句:〃士兵乌鲁斯,柯罗硕乌鲁斯。〃
  翻译说:〃他让你写封信回家,叫家里寄赎金来,只要钱一寄来,他就放了你。〃
  日林想了想说:〃他想要的赎金多吗?〃
  鞑靼人交谈几句,翻译又说:
  〃三千卢布。〃
  〃不,〃日林说,〃我不能付这么多。〃
  阿布杜跳起来,开始挥着手对日林说什么。他以为日林全能听懂。翻译译出他的话说:〃你给多少。〃
  日林想了想说:〃五百卢布。〃
  这下全部鞑靼人都突然飞快地说起来话来。阿布杜朝红鞑靼人叫喊起来,他霹霹啪啪说得唾沫飞溅。可那红家伙只管皱起眉弹着舌头。他们不吭声了,翻译说:〃五百赎金给主人太少了。他自己为你付了两百卢布,卡吉?默哈默德欠他的钱。他把你当欠债收回的。三千卢布,少了不能放你。你要不写信,把你关进坑里,用鞭子教训你。〃
  〃哼,〃日林想,〃跟他们打交道越胆小越坏事。〃他跳起身站着说:〃那你给他这条狗说,要是他想吓唬我,那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信也不写。我从来就没怕过,以后也永远不会怕你们这些狗!〃
  翻译转述了这些话,所有人又一起说起话。
  他们吧啦吧啦说了很久,黑家伙跳起来走到日林前面。
  〃乌鲁斯,直京,直京乌鲁斯!〃他说。
  直京在他们的语言里是〃好汉〃的意思。他自己也笑着对翻译说了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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