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想到一件事,露出惊奇的神色:他只有两天的时间来考虑〃皇家化学工业〃给予那个叫什么名字的旧机器的专利权。
诺蕾看着自己的空杯,但显得很亲切。
诺蕾本来会显得很美的,伊琳看出来。伊琳忽然感到自己年老了,她曾有一两次在有趣的派对中脱下衣服。诺雷?马肯吉不知道此事。
录音带显示出地点是在丛林的深处,诺蕾叫着说:刚过了四点钟,但她已经忘记把热水装进热水瓶。
录音机发出〃哼哼〃声。
亚奇?马肯吉正注意听着,他正在咬着自己的胡须。
〃不久就会有另一段。〃他皱着眉头说。
〃亲爱的,〃诺雷低声说:〃放完琴鸟的声音以后,你可以到厨房换灯泡。我在泡咖啡的时候,灯泡坏了。〃
亚奇?马肯吉皱眉的神色加深,甚至诺雷也在使他失望。
但是她没有看到丈夫的神色。她是多么沉迷于爱之中。
情况可能很有趣―――就算不是也很可怜。人们非常可怜,伊琳?惠勒这样想;她有时候会很聪明的。她也感到身体很不舒服,是吃了诺蕾的薄烤饼,烤饼像毡子一样躺在那儿。
〃你会听出来有一两段杂乱的。〃亚奇说,录音带结束时,他走上前来。〃我可能把它们洗掉了。〃
〃可以修整一下的,〃伊琳表示同意说:〃但不修整可能比较自然。〃
〃我是叫什么来着的人吗?我是被虐待狂吗?〃她问。
〃不要忘记厨房的灯泡。〃诺蕾催促着。声音很轻,似梦幻。
她的头发已经散乱,一直垂到白色的脸颊,一副邋遢的样子。
〃我离开的时候,你们听钟鸟的录音带吧。〃
詹姆的喉咙开始发出嘎嘎声,可是他及时坐起来,在同样的动作中保住了自己的杯子。
〃我记得钟鸟的声音。〃他说。
〃不是那些钟鸟,你不记得。这些是新的,是最近的,最好的钟鸟。〃
亚奇已经开始放录音带,并且高视阔步走出房间,好像是要让钟鸟自己来证明他的话。
〃这是我们所录的最可爱声音之一。〃诺蕾向他们保证。
他们全都注意听着,或者好像在注意听的样子。
这时诺蕾说:
〃哦,亲爱的〃―――说着站起来―――〃我真的认为〃―――几乎是在喘气―――〃钟鸟录音带〃―――颤抖着―――〃受到了磨损。〃
真的,噼啪声更强烈了。
〃亚奇会很不高兴的。〃
她关掉可怕的录音机。对于这样一个无助的人而言,其手法是令人惊奇的。有一会的时间,伊琳,惠勒以为诺蕾?马肯吉要把令人生气的录音带藏在胸部的什么地方。但她认为还是不要这样做,只是把录音带放在一张多余的小桌子上。
〃可能录音机坏了。〃詹姆暗示说。
〃哦,不是,〃诺雷说:〃是录音带,我知道,我们必须让你听别的录音带。〃
〃我不了解,〃伊琳露齿笑着―――〃诺雷,你怎么有时间学会机械的东西。〃
〃只要你决心就可以了。〃诺蕾说。
她的头低下去,集中精神。
〃只要你很想要一件东西就可以了。〃
她正在修理录音带。
〃我们确实喜爱我们的鸟。我们确实喜爱星期天一起到丛林。〃
录音机又开始不断发出〃哼哼〃声。诺蕾?马肯吉抬起头,好像开始要祈求神助。
从噼啪声中传来两三声鸟鸣,其清纯和清晰令人惊奇;声音传进灰褐色和条纹颜色的房间。
〃这一只,〃诺雷说:〃我不认为我以前听过。〃
然而她却微笑了,并且注意听着,以便分辨出来。
〃是钟鸟。〃诺蕾说。
钟鸟的声音很适合录在录音带。声音颤动而狂喜。
〃一定是,〃诺蕾说:〃我跟母亲在一起的时候,亚奇去录的。
有几个星期日。他自己一个人到野外做一点工作。〃
要不是情况的程度升高的话,诺蕾可能会为了自己没有跟亚奇同去,而禁不住要感到微微忧郁。亚奇站在门口,手在流血。
〃见鬼的灯泡在我的手中破掉了!〃
〃哦,亲爱的!哦,亲爱的!〃诺蕾叫着。
惠勒夫妇都吓呆了。血从一端的地板滴到另一端灰褐色的地板。钟鸟得意地咯咯笑着。
诺蕾·马肯吉简直是在她丈夫的身旁颠簸着,想要承担起(如果可能的话)这件可怕的事情。
〃过来,亚奇。〃她呻吟着。〃我们会处理好的,只要一分钟。〃
诺蕾喘着气说。
她只把门关起来,就解决了情况―――除了留在地毡上的血滴。
〃可怜的老亚奇!血流得像头猪!〃詹姆?惠勒说,并且笑着。
伊琳加了一句:
〃我们只有单独忍受钟鸟的声音。〃
可能这样比较好。可以放松。伊琳开始拉着内裤,她的内裤紧紧束缚着她的身体。
钟鸟又在叫了。
〃我会精神错乱吗?〃詹姆问:〃听着这些可怕的鸟叫着,我会精神错乱吗?〃
录音带中有人在笑,惠勒夫妇坐下来,静静不动。
〃四分之三瓶!〃哼哼声噼啪地响着。〃亚奇·马肯吉,你真是第一流!〃又是那种很刺耳的笑声。
〃天啊!〃詹姆?惠勒说。
〃但那是库伦小姐。〃伊琳说。
惠勒夫妇的精神确实昂扬起来,正如同锤规把钟鸟的叫声压下去。
〃但那地方岩石太多,并且时间太晚了。何况,我们是在找钟鸟。〃库伦小姐笑得多大声啊。〃月光旁的钟鸟!〃亚奇的声音比
较听不清楚,好像他已经倾听了太多的鸟叫,染上了习惯。录音机发出哼哼的噼啪声。。。。。。〃扣子是不能解开的〃。。。。。。库伦小姐在说。
〃哦,停下来。亚奇!亚奇!你在把我扯裂开来!〃
如此,这架无情的录音机占据了房间。惠勒夫妇坐在嫩枝的噼啪声、蚂蚁的恶臭之中。伊琳记起那位瘦瘦高高的哈利?爱德华,手腕很瘦,他曾把她留在仓后面。她最初很是憎恶。库伦小姐被录下来的笑声中的一切欢悦成分已经全被驱除了。挤压出来,挤压出来。现在,生命中的很多部分被记录了下来。有一次惠勒夫妇从一次乡村舞会中晚归,跌倒在枯枝和石头之中,做起所谓的爱来,在阴暗的时辰站起来,发现他们全身麻木且肿胀。
但愿录音带停下来,但愿你知道有关讨厌的开关的把戏。
詹姆?惠勒决定不抬头看他的妻子。他有一点罪恶感,心中的〃口袋〃正在翻转。那位在〃机关车旅馆〃的女人。一口袋又一口袋的腐败废物。沿着小湾,在草丛和羊粪之中,太阳炙晒着他的男孩的皮肤,他演奏自己的性之序曲。单独一人。
〃这种事情非常好,〃库伦小姐说:〃是我们面对现实的时候了。
你确实知道我们能够找到路回到车上吗?〃
录音带一直在旋转,噼啪响着。但现在又是可恶的钟鸟叫声了。
〃不知道他们是否忘了录音机?〃
〃哦!天!录音带没有在皮姆柏地方出现吗?〃
一只钟鸟的装饰音传过沉闷的房间。
〃一切都很好,〃诺蕾说:〃他现在比较镇静了。我说服他喝一点白兰地。〃
〃那应该使他稳定下来。〃詹姆说。
但是诺蕾在听着孤独的钟鸟的鸣叫声。她站在丛林中,听着。
当鸣叫声不是在月光中雕琢时,它们就像山中的水一样落下。
〃钟鸟的歌声,〃诺蕾说:〃是最清纯了,除了舒伯特的音乐之外,〃她又说:〃舒伯特的一些音乐。〃
她表现出羞怯的喜悦,因为她想到了这句话。
但惠勒夫妇只是坐在那儿。
诺蕾?马肯吉再度单独一人站在无情的月光橡胶树之中。她可能认为自己总是感到很孤独,甚至跟亚奇在一起也是一样,同时却感激自己的孤独。
〃啊,你来了!〃诺蕾说。
是亚奇。他站在那儿,伸出绑着绷带的伤口,显得很不自然。
他好像是要出席军事法庭。
〃我错过了钟鸟的叫声,〃诺蕾说,抬起脸看他,露出痛苦的神色,像是一个女孩。〃改天你必须放给我听,等你有时间的时候,我们可以专心听。〃
好像惠勒夫妇并不存在。
至于录音带,它已经沉默了。
亚奇喃喃着说:〃大伙儿最好喝点什么。〃
詹姆同意这是好主意。
〃真是太棒了!〃伊琳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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