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经典短篇小说金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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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经典短篇小说金榜- 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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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她说。
  〃那么,你到底要怎么办?说说你打算怎么样。〃佛雷?亨利大声说,神情激动,却没有发生什么作用。
  但是,她只是把头避开,继续自己的工作。她把白色的桌布折起来,铺上绒线布。
  〃千古以来最忧郁的母狗!〃她的哥哥喃喃着说。
  但是,她脸上露出完全漠然的神色,做完自己的工作,同时年轻的医生一直感兴趣地看着她。然后她走出去。
  佛雷?亨利注视着她的背影,紧闭着嘴唇;他蓝色的眼睛露出强烈的敌意凝视着,在苦笑中透露尖酸的怒气。
  〃你可以把她捣成碎片,你对她只能这样做。〃他说,声调微弱无力。
  医生微笑着。
  〃那么,她要怎么办?〃他问。
  〃如果我知道,我就不得好死!〃佛雷?亨利说。
  一阵停顿。然后医生动动身子。
  〃我今晚跟你见面,好吗?〃他对他的朋友佛雷?亨利说。
  〃哎---什么地方呢?我们到杰斯达尔吗?〃
  〃我不知道。我感冒了。无论如何,我会到'星月'。〃
  〃让丽姬和梅伊晚上扑一次空,是吗?〃
  〃正是---我现在是这样想。〃
  〃大家都是一样---〃
  两个年轻人穿过走道,一起走到后门。房子很大,但现在已没有仆人,一片凄凉。后面是一处小小的砖筑围场,之外是一片大广场,铺着美丽的红色石子,两边有马房。在没有建房子的两边可以看到倾斜、阴湿、冬夜般黯淡的田地伸延着。
  但马房空空的。家中的父亲约瑟夫?斐文没有受过教育,后来成为经营规模相当大的马商。马房里曾经挤满了马,曾经有过一阵大骚动;马匹、马商及马夫来来往往。然后厨房里挤满了仆人。但是以后家境没落,老人曾再娶,以挽回自己的命运。现在他死了,万事化为尘土,留下来的只是债务和威胁着家人的危险。
  有好几个月的时间,马蓓尔在大房子里没有仆人的情况下,为无能为力的兄弟看管贫穷的家。她已看管了十年的家。但以前家里拥有无止境的财产;那时尽管一切都显得粗俗,但是对于金钱的感觉却使她表现出自傲和自信。男人可能口出粗言,厨房的女仆可能名声不好,他的哥哥可能有私生子;但只要有钱,这个女孩子就感到自己地位巩固,就感觉到粗俗的自傲、矜持。
  除了马商和粗人之外,没人来过家里。马蓓尔的姊姊走了之后就没有了女性的伴侣,但她并不介意,她在固定的时间上教堂,她照料父亲。她生活在自己对母亲的记忆里;她母亲在她十四岁时去世,她爱她母亲。她也爱父亲,不过爱的方式不同;她依赖他,在他身上感到很安全,一直到他五十四岁再娶时为止,然后她开始坚决反抗他。
  现在他已去世,使得大家背负着债务,生活陷入无望之中。
  在穷苦的时期,她吃过很大的苦。但是,无论是什么事情都动摇不了她那种好奇和阴郁的动物性自傲,而这种自傲支配着家中的每一个分子。现在,对马蓓尔来说,终点已经到临,但是,她仍然不想办法。她要我行我素,她要经常掌握关键之钥,解决自己的情况。她不去介意,态度很坚决,一天天地忍受过。她为什么要考虑?
  她为什么要回答任何人的问题?这是终点,这已经足够了,并没有解脱的方法。她不需要再偷偷走过小城镇的大街道,避开人们的眼光。她不需要再降低自己的身份,到商店去购买最便宜的食物。这种事就要结束。她没有想到任何人,甚至都没有想到她自己。她不去介意,态度很坚决,似乎处在一种狂喜的境界中,更接近自己的成就,更接近自身的美化境地,走向被自己所美化的亡母。
  下午,她拿了一个小袋子出去,里面装有大剪刀、海绵以及一只小刷子。那是一个灰的冬日,田野透露一片忧伤的暗绿,不远处的翻砂厂冒出烟来,使得空气污染得一片黑。她很快走着,沿着人行道偷偷行进,不去注意别人,只是穿过城市,到达教堂墓地。
  她在墓地之中总是感到很安全,好像没有人会看到她---虽然事实上走过墓地墙壁下面的每个人都会发现她。但是,一旦她站在隐隐约约出现的大教堂的阴影下,置身于坟墓中,她就感到与世隔离,感到自己被保留在墓地的厚墙之内,好像是身处另外一个国度。
  她小心地修剪坟墓上的草,整理锡质十字架上粉红色和白色相间的菊花。这些工作做完之后,她就从旁边的坟墓那儿取来一个空罐子,舀来一些水,用海绵很小心、很认真地揩拭着大理石墓碑和墙帽。
  她这样做着,心中感觉到真正的满足,觉得自己与母亲的世界直接接触了。她很费劲地穿过公园,心理濒临一种纯粹的幸福境地,好像进行这种工作时,她与母亲微妙而亲密地结合在一起了。
  她在这个世界所过的生活,比起自己从母亲的死亡世界所继承的,是不真实多了。
  医生的房子刚好在教堂边。费古逊医生因为仅是被人雇用为助手,所以变成了乡间的一位仆役。他现在匆促地赶往医院,要去照顾病患;他眼睛迅速扫过墓地,看到在坟墓旁边工作的女孩。女孩似乎是那么专心,那么冷漠,像是在注意着另一个世界。费古逊医生感触到一种神秘的元素。他缓下步履,注视着她,好像被魔法所迷。
  她抬起头,感觉到他在注视她。他们的眼光接触,两人又看对方一次,都感觉到被对方发现了。他举起帽子,走到大路上,在意识中清晰地留下自己对于她的脸部的记忆,像是一种凝视:她的脸孔从墓碑那儿抬起,一双迟滞而露出凶兆的大眼睛看着他。她的脸是有凶兆,似乎在催眠他。她那双眼睛慑住了他的整个生命,其中有一种沉重的力量,好像他已饮下了一种强烈的药水。他以前一直感到脆弱不堪,现在生命又回归,感觉到自己从受到束缚的平凡自我中解脱出来了。
  他尽快在医院做完自己应做的事,匆匆用廉价药品注满了药瓶,交给等待的病人。然后他表现永恒的匆促神态,又在午茶前赶到另一个地方去看几个病家。如果可能的话,他一直都很喜欢安步当车---特别是当他身体不太舒服的时候。他认为多走动可以使自己恢复健康。
  午后的时光正要来临,一切都显得灰白、死寂、冷酷;有一种缓慢、潮湿、沉重的冷气沉淀下来,僵化所有的机能。但是为什么他要去思虑,去注意呢?他匆忙爬上小山,越过暗绿色的田野,沿着黑色的煤屑跑道前进。远处地方,在乡村一处浅坑的对面,小城镇像冒烟的灰挤在一起,可以看到一座塔,一楼尖阁,一堆低矮、粗陋、了无生趣的房子。最接近城镇边缘而又倾斜进入浅坑的,就是〃老牧草地〃,也就是斐文家的房子。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马厩和库房,朝着他的方向直立在斜坡上。嗯,他不会再去那个地方很多次了!他将要失去另一种〃娱乐〃;另一个地方就要消失了。他将要失去惟一的〃伴侣〃,是他在陌生而丑陋的小城镇中所喜欢的惟一〃伴侣〃。他没有别的,只有工作、劳苦,不断周旋在矿工和铁工中,从一个居处赶到另一个居处。这种情况使他疲倦,但同时对这种情况却有一种渴求。置身于工人的家中,穿过他们最内在的部分---这对他而言是一种刺激。他的神经兴奋而满足。他可以很接近,可以走进粗鲁、言语不清和感情强烈的男女的生活之中。他抱怨,他说他痛恨可怕的房子,但是事实上,这样的房子却使他感到兴奋;与粗鲁而感觉强烈的人接触,是直接诉诸他的神经的一种刺激。
  在〃老牧草地〃下面,在潮湿但不很深的绿色田野空地里,有一个四方形的深池。医生明快的眼光游移过风景所在,看到一个穿黑衣服的人影穿过田地的大门,走向水池。他又看了一下,那是马蓓尔?斐文。他的心忽然感觉很有生机,并且也聚精会神起来。
  她为什么到那儿呢?他走到上面斜坡的小路,站在那儿注视着。他确实可以认出那黑色的小小身影行于暮色的空地中。他似乎看到她置身于一片晦暗之中,所以他自己就像一个千里眼,是用心眼而不是用普通的视力看到对方。然而,当他专注凝神时,他确确实实能够〃看〃到她。他感觉到:如果他在浓浊而丑陋的暮色中看向别处,那么他就会完全再也看不到她了。
  他的眼光紧紧跟随她转动;她专神地直直走着,一直朝着水池的方向走到田地,像是被传送着的一种什么东西,不像是自动行走的人。她站在池岸一会,不曾抬起头。然后她慢慢涉水进入池中。
  他静静站着,同时小小的黑色人影慢慢而从容地走向池的中央,动作很缓慢,渐渐移进静止的水中,越来越深。池水升到她胸部时,她仍然向前行进。然后,在死寂午后的暮色中,他再也看不到她了。
  〃哎呀!〃她叫着:〃你会相信吗?〃
  于是,他匆匆直跑过去,越过黏湿湿的田地,穿过篱笆,走进那笼罩在无情的冬日晦暗中的洼地。几分钟后,他来到水池边,站在那儿,沉重地喘着气。他看不到什么,他的眼睛似乎穿透死寂的池水。是的,可能那是她黑色的衣服在水面下呈现的阴影。
  他冒险慢慢走进池子。池底很深,泥土很软,他的身体陷了下去,腿四周的水冷得出奇。在他走动的时候,他可以嗅到冷冷的腐土在水中发出恶臭,而这种气味对肺部是很有害的。虽然他感到不快,但却不去顾虑,继续走进更深的地方。冷水升高到他大腿的上方,高过腰部,到达了肚子的地方。他身体的下半部浸在可怕的冷水之中,而池底很深,泥土又软,使他步伐不稳,所以他怕嘴部被水淹没。他不会游泳,他害怕。
  他稍微弯下腰,双手伸进水中摸索着,试图触碰到她。奇冷的池水在他的胸膛地方摇撼着他。他又移动到稍微深一点的地方,双手伸到水中,到处摸索着。他碰到了她的衣服,但衣服却又滑过他的手指。他奋不顾身,努力要去抓住她的衣服。
  就在这样挣扎的时候,他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可怕地陷进水中,在肮脏的泥水中感到透不过气来,疯狂地挣扎了一阵子。最后,经过一段似乎永恒的时间后,他稳住了脚,又站了起来,四处看看。他喘着气,知道自己还生存在世界。然后他注意看着池水,看到她已经浮升到他附近的地方。他抓住她的衣服,把她拉向更靠近自己的地方,转身要回到岸上。
  他很缓慢地走着,小心翼翼地,一心一意缓慢地行进。他努力要爬出池水,他的身体浮升得比较高。现在,水只到腿部地方;他心中兴起感激之情,因为解脱了池水的魔掌而充满了舒慰的感觉。
  他把她抱起来,从灰白湿泥的恐怖状态中蹒跚地走上岸来。
  他把她安置在岸上。她已失去知觉,身体里面灌满水。他把水自她嘴中压挤出来,努力要使她恢复知觉。不久,他就可以感觉到她开始在呼吸了;她在自然地呼吸了。他又进行了一会儿的人工呼吸,自己的手可以感觉到她的生命气息;她就要苏醒过来了。他擦擦她的脸,用自己的大衣盖在她身上,看看四周昏暗的灰色世界,然后把她抱起来,蹒跚地走离池边,越过田地。
  路似乎长得不可想象,他身上的负荷非常沉重,使他感觉到自己永远不会到达家中。但是,最后他终于走到了马厩围场,然后又走进房子的院子。他打开门进入房子,把她安放在厨房的炉床上,然后呼唤着人。屋内空无一人,但炉格上的火却燃亮着。
  他又跪下来照顾她;现在她呼吸很均匀,眼睛张大,好像有知觉的样子,但表情却有点不对劲。她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但却没有意识到周遭的环境。
  他跟到楼上,从床上拿来毛毡,放在火前烘暖,然后他脱掉她被水浸湿而发出恶臭的衣服,用一条毛布擦干她的身体,把她赤裸的身体包在毛毡里面。然后他走进餐厅去拿酒。餐厅里有一点威士忌,他自己喝了一口,也在她嘴中灌进一些。
  效果立刻显示了出来。她全神注视他的脸孔,好像她一直在看着他已有一段时间,然而却刚刚才意识到他的存在。
  〃费古逊医生?〃她说。
  〃什么?〃他回答。
  他正在脱除自己的上衣,想要到楼上去找件干衣服。他无法忍受那无机的泥泞气味,并且也很为自己的健康担忧。
  〃我怎么了?〃她问。
  〃你走进池子里,〃他回答。此时他已经开始像一个病人那样抖索着,几乎无法照顾她。她的眼睛还是紧紧看着他,而他的心智似乎变成一团黑暗,只是无助地回头看她。然后他的颤抖较为缓和下来,他的生命力已经回复,虽隐密而无知,但却又显得强烈。
  〃我当时心智不清吗?〃她问,眼睛一直盯着他。
  〃可能,是暂时的,〃他回答。他感到心情很安定,因为自己的力量又恢复了。那种奇异而恼人的紧张已消失了。
  〃现在我神智不清吗?〃她问。
  〃是吗?〃他沉思了一会:〃不,〃他照实回答:〃我看不出你神智不清。〃他把脸转开。他现在感到害怕了,因为他感觉到一阵眩晕,并且微微感觉到她的力量比自己的力量还大。她还是一直凝视着他。〃请你告诉我,我在那儿可以找到干衣服穿上好吗?〃他问。
  〃你为了我跳进池子吗?〃她问。
  〃不是,〃他回答:〃我走进去,但我的头保持在水上面。〃
  两人沉默了一会。他在犹疑,他很想上楼去拿干衣服,但心中又有另一种欲望。她似乎支配着他,他的意志似乎进入睡眠状态中,离他而去,松懈地站在她的面前。但他的身体里面却感到很温暖;他现在一点也不再抖索了,虽然衣服是湿透了。
  〃为什么你这样做?〃她问。
  〃因为我不要你做这样的傻事。〃他说。
  〃那并不傻,〃她说,仍然注视着他,同时她躺在地板上,头枕着一个沙发坐垫,〃那是很正当的事,我当时知道得很清楚。〃
  〃我要去换掉这些脏衣服。〃他说,但仍然没有力量离开她的身边。等到她开口叫他去,他才离开,好像她的手中掌握着他的肉体的生命,使他无法脱身,或者可能他根本不想离开。
  忽然,她站起来,然后意识到自己当刻的状态。她感觉到毛毡里裹着自己的身体,她认出自己裸露的肢体。有一会的时间,她好像要失去理智,张大的眼睛环顾着,像在寻找什么东西。他静静站着,显得很害怕。她看到自己的衣服散放在那儿。
  〃谁脱了我的衣服?〃她问,眼睛紧紧看着他;要避免她的注视是不可能的。
  〃我,〃他回答:〃是要使你清醒复原。〃
  有一会的时间,她坐在那儿,露出可怕的神色凝视着他,两唇张开着。
  〃那么,你爱我?〃她问。
  他只是站在那儿看着她,一副着迷的模样。他的灵魂似乎在溶化。
  她拖着两只膝盖前进,手臂抱着他,抱着他的两腿,而他站在那儿。她的胸房压在他的膝盖和大腿上,表现出一种奇异而痉挛的自信模样紧抓着他,把他的大腿压在她自己身上,把他的身体推向自己的脸上,推到自己的喉咙地方,同时两只眼睛露出谦卑的神情,仰望他,像两只发出火焰而变形的眼睛,为了第一次拥有什么而显露得意的眼光。
  〃你爱我,〃她喃喃着,声音隐含奇异的狂喜、渴望、得意和自信。〃你爱我,我知道你爱我,我知道。〃
  她正热情地吻着他那覆盖着湿衣服的膝盖,不分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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