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务经理最了解公司收入; 每天拨着算盘计算折成百分之三的干股自己可以得多少; 所以天天都是喜气洋洋的; 做事情把关的不知道多负责; 计较得那些发货的人员怨声载道; 但是有什么办法; 他的资格老得可以媲美刘局; 即使于扬不好说的话他也可以说; 所以于扬乐得捂在办公室里开心。 一听可以办贷款; 忙顶着一头花白头发快步过来; 然后按照金行长吩咐立刻回去收集相关资料。
等财务一走; 金行长才道:“原本没想到你稳扎稳打; 还以为你会无所不用其极。”
于扬明白他这话指的是什么; 因为大家都清楚对方的底细; 也知道对方的手段。 便笑道:“朋友是朋友; 生意是生意; 该放的地方放; 该收的地方收; 哪里可以到处都是强硬的; 否则朋友都给剥削光了。 对了; 最近想请徐镇长吃饭; 可是他一直忙; 什么时候你们有联系给我问候一声。 我也是刚刚接手新公司忙糊涂了; 别把朋友都丢了才好。”
金行长笑道:“小于你可真是会装糊涂; 跟我也来这一手吗?”
于扬奇道:“这话怎么说?我怎么会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再说我最近吃喝拉撒都在公司里; 晚上睡觉都是在办公室; 难道我还做什么小动作不成?”
金行长也奇怪了; “你真不知道?” 于扬撑着桌子问:“我知道什么?难道徐镇长高升了?呀; 那就太不够朋友了; 连招呼也不打一个。”
金行长连连摇头:“什么啊; 人家现在不敢见你。 外面都在传说你和他有一腿; 他要避嫌。”
于扬吃惊; 呆了一会儿; 才慢吞吞道:“谣言止于智者; 金行长你应该知道的吧。 不过我怀疑应该是有人别有用心的; 如果徐镇长不在意的话; 我不想辟谣; 这种东西时间久了也就散了。 我们越是急; 别人看戏起哄越是起劲。 我们公司里的员工就是最好的见证; 现在我们都是做三班的。”
金行长点头道:“汇中也是这个意思; 他还以为你早知道了的; 还说你真是忍得住。 你知道是谁吗?”
于扬心里不舒服; 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个谣言的产生传播有其必然性; 造出这个谣言的人眼光不错。 “还能是谁?想都不用想。”
金行长道:“我也怀疑是他们; 不过汇中的意思是得势的姿态放高一点; 随他们说什么; 相信他们也说不久。”
于扬心里明白; 金行长今天来主要是代徐汇中来说这句话的; 忙笑道:“可不; 我们理他们干什么; 不白给他们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吗?不理; 我们自己做得好; 那就是最好的反击。 也叫观望的人知道谁是小人。”
金行长会意而笑; 正想说些什么; 见有人敲门进来; 是吴总。 便不再继续话题; 端起水喝了一杯。
吴总自从于扬这儿开业后就巴上来了; 倒是没事人一般。 于扬也当没事人一般; 不过知道吴总再不敢胡作非为了。 以前是以前; 现在是现在; 生意照做; 但是心里提防着他点就是。 吴总进门就大呼小叫; 今天也是一样; “哟; 金行长大驾光临啊; 什么时候金行长去我们小庙也坐坐去?”
金行长不喜欢他; 也就不去敷衍他; 只是笑笑; 但是不言。 于扬微笑道:“吴总今天准备要些什么货?去车间看了没?”
吴总忙道:“看了; 当然看了; 你们这儿我闭着眼睛都会走; 像自己家一样的。 于总; 我记在纸条上; 你给批一下吧。”
于扬接过看了看; 就签上名给他; 他要货; 只要他给钱; 管他是什么人。 “最近你发的货不少啊; 生意不错嘛。”
吴总道:“于总你最了解我们了; 前段你们这儿停着; 我要到老远去拉货; 利润都被运输费占去了; 还做个鸟; 关了算数。 所以现在能做还不拚命做的。 只是金行长不给咱贷款; 否则我还可以多进一点材料。”
金行长笑道:“你这人名气全市都臭; 我哪天不想干了再考虑你。”
吴总立刻叫起撞天屈来:“于总; 你给评评; 我到你这儿进货以来什么时候赖帐了还是怎么了?哪里做臭了?你说金行长这把我屈的; 我这么本分的人哪里找。”
于扬笑着把纸条给他; 道:“你还不快去提货; 晚了这些就没了; 得等后天了。”
吴总忙出门; 迎头撞上财务经理拿着资料进来; 但是财务经理看见他冷冷的; 等他走后才对于扬道:“于总; 这人不是很地道; 大姐以前在的时候听他花言巧语; 赖了很多帐。”
于扬笑道:“知道; 我叫他付款不许用支票; 你也帮我把一下关。 不过只要他不做手脚; 他付款买货; 就是我们的客户。”
财务经理俩月看下来; 也知道这个年轻的新老板有主见得很; 满意离开; 金行长也就闲话两句拿着资料回去。
于扬送走金行长就打手机叫吴总过来; 一见他进门就劈头问:“你有什么事情要说吧?”
吴总立刻笑道:“哎哟; 怪不得公司上下都说于总精明; 果然什么都逃不过你法眼; 可不是; 今天早上周总给我电话……” “他叫你传话威胁我?”于扬不客气地打断他。
吴总立刻道:“他有那意思; 但是我怎么会帮他这么做?”
于扬不让他多说; 就直接大喇喇道:“你这么做就对了; 周建成自顾不暇; 他现在就是接手这套设备也是没精力叫它们转起来; 还是叫它瘫着; 到时你我谁都没有好处。 这个月初税务已经进去查他的帐了; 嗯; 他现在这个时候是标准的焦头烂额。 只怕他再没有接触这些设备的机会。 ”于扬相信周建成知道她于扬擅自开动机器后会狗急跳墙; 但是他又没精力亲自过来责问; 电话威胁于扬也是没用; 所以他一定会联系吴总; 无非是许以利益; 叫他从中作梗; 所以于扬也不给吴总说出什么话的机会; 不如自己先声夺人; 就把话明说了; 叫吴总看清利益究竟在哪里。 这种眼睛里只有利益的小人才是最容易对付的人。 而且地位变化就是变化; 此刻对吴总就是应该这么说话; 否则会叫吴总看轻了去; 以为她生嫩可欺。
吴总连连说道:“那是那是; 我不要命了; 怎么会同他拴一起了……” 于扬不理他; 接起一个电话; 居然是大洋彼岸的范凯; “你怎么会这时候来电话?不用睡觉吗?”
范凯大声道:“老扬; 你说你几年没上网了?别是光顾赚钱不要朋友了吧?”
于扬笑道:“还真给你说中了。 ”边说边做手势叫吴总出去; 这人现在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你什么事这么要紧的?与澍有关?”
范凯道:“对; 澍不是要回来了吗?她准备先在我们市落脚找工作; 我说她反正我也不在; 住我那里就是; 但是她偏不肯; 你不是有房子空着吗?干脆给她住吧。”
于扬笑道:“咦; 又不是我的女朋友; 我干吗给她住?有什么好处?”知道范凯在乎澍; 所以于扬特别喜欢这时候抓紧时间挤兑他。
范凯果然立刻急了; 道:“老掖你给还是不给?一句话。” 于扬见他着急就高兴; 也就不难为他; 笑道:“给。 不过你给我确切时间; 我回家安排一下。”
范凯却是不乐意了; 道:“老扬你怎么这么没志气; 吓你一下就软蛋了; 没劲。 想吵几句都找不到人。”
于扬笑道:“就知道你瞄着我当靶子呢; 不过只怕我再拒绝你你就得打包做逃兵飞回来了; 体谅你一回。 你什么时候回来?”
范凯道:“你拿张纸记着; 别弄错了。 ”随即把时间一一报上; “哎; 你和陈星怎么了?怎么他那儿问不出你一点消息?”
于扬不理他; 道:“你早点休息; 电话费不便宜; 我挂了。”
陈星; 偶尔闲暇时候会想起他; 像他这样一心一意对她好的人很少了吧。 真的是一丝算计也没有; 把心全摊在于扬面前任由她发落。 于扬不是不知道他的好; 但是来了这儿后新换的手机号码没告诉他; 其实这也不过是个姿态; 无非是不想与他联系的意思; 他要想知道还不会问梅欣可拿?但是他还真的这回争气了; 没打来一个电话。
即使澍不来; 也该是回去看看的时候了; 带的衣服不够穿了; 得再发运一些过来;梅欣可一直叫她去尝尝她亲自养出来的首批成功上市的柴鸡; 情面不能却;那么多日子避下来; 老脸似乎也退烧了; 应该可以面对于士杰了;最要紧的是; 虽然与韩志军几乎天天一个电话; 但是不回去看看总是不很放心; 眼见为实。 再说; 现在公司基本上了轨道; 走开两天不在话下; 三个拿干股的骨干比她还认真着呢。
计算好日期; 于扬买了机票; 谁都没通知地回去。
第四十章
于扬在机场犹豫再三才给于士杰一个短信; 叫他派个车子来接; 不过后面添了一句因为行李太多; 需要人扛。 相信这样一来于士杰不会自己出马了。 否则他自己来接的话等于是要于扬一起扛。
果然于士杰没来接; 派了个司机拿着牌子候着。 那个司机可能是受了吩咐; 没二话; 什么都自己扛着去。 一上车又道:“于总说这辆车子你先用着; 等下我把你送到后把钥匙交给你。”
于扬点头; 于士杰这么做也是合情合理; 以前他不是没车子给于扬; 但是那时候给的话没意思得很; 算什么话; 但是现在不同; 可算作是拉拢关系。 “好; 我先用着; 回去时候把钥匙交给望雪。”
谁知司机道:“望雪姐辞职了; 说是要读书去。 其实她干吗还要读书呢; 于总正提拔重用她呢。 错过机会以后还能抢到吗?”
于扬吃惊; 忙问:“于总给她什么位置?”于扬心里其实已经隐隐有数。
司机道:“于总让望雪姐做江苏公司副总呢; 但是望雪姐不要去; 其实她不去就不去嘛; 嫌远又没什么; 辞职又是干什么的; 好好的工作; 以后还哪儿找那么好的位置去。”
于扬嘴里应着“是啊是啊”; 但是心里明白; 出事情了。 一定是于士杰觉出望雪的心思已经影响到工作了; 所以做出这种明着是升迁; 其实是调离的决定。 望雪岂能不明白; 她当然是因此而心碎; 所以干脆不留一点退路的辞职。 其实于士杰这样做还是必要的; 望雪这样的感情炸弹留在身边终是危险; 随时会爆; 早点排雷最好。 不过心里也是替望雪惋惜; 这么好的女孩子; 可是感情用错方向。
但是应该说于士杰是早就知道望雪的心思的; 那次一起吃饭时候于扬就向他提起过; 只是为什么早不做晚不做; 这个时候才发落?于扬决定不想; 于士杰这人太深沉; 不想再次错估他的心思导致自己下不了台; 又得躲外面去不敢回家。 但怎么克制得住不想; 或许是他找了个女友?
“开我东阁门; 坐我西阁床。 脱我战时袍; 着我旧时裳。 当窗理云鬓; 对镜贴花黄”。 洗漱更衣的时候; 于扬忍不住想起花木兰回家的那段描写; 还真是有点像。 在北方那段时间; 天天几乎是窝在公司里; 最先是因为还没理清头绪; 后来则是为了替徐汇中避嫌。 毕竟人家是政府机关的人; 最怕出这等绯闻。 而且在公司的时候随时要下车间; 穿裙子极其不便; 现在穿起裙子真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但是打扮妥当; 往积了灰的镜子面前一站; 发现统共不是味道; 像是以前玲儿偷了她的衣服穿。 于扬垂头丧气; 居移体养移气; 信焉。
于士杰的电话却是追来; 打到家里的座机上; 大概是司机回到公司向他汇报了。 这么多日子没听见过他的声音; 都是传真短信往来; 接起电话的时候有点不适应; “小扬; 你家里反正也不方便; 干脆出来吃晚饭吧; 你等下先来我公司。”
于扬应了声“好”; 但随即道:“多等我一会儿; 我现在没法见人。” 于士杰听了吃惊:“怎么回事?需要我帮忙吗?”
于扬这才发现自己又冲口说出了不该说的话; 忙道:“没事没事; 反正我就是要迟一点; 不; 迟好多才过来。 如果于总饿的话你先自己吃起来; 别等我。”
于士杰从话里听出于扬应该是个人小事要解决; 也不知道是什么; 但是喜欢她说出来; 而且有点任性地说出来; 忙连声说着“好好好”放下电话。
于扬飞速去以前经常光顾的发廊剪了头发; 短不盈寸; 从后面看绝对不会当她是女的。 头发一修好; 人样就出来了; 但是慢着; 手指捆着的黑边虽然刷掉; 但是满脸的疲倦却是尤在; 昨晚想到要回家不知怎的睡不着; 这年纪人经不起折腾; 一夜不睡脸上就有反应; 所以舒舒服服到美容院睡了一觉; 醒来一看; 妈的; 终于可以见人。 这才回家换上一件黑色齐膝晚装; 穿上久违的细高跟带小蝴蝶结的晚装鞋; 还有久违的碎钻项链; 满意出发。 于士杰既然没再来电话; 一定是还在公司。
把车停在以前经常停的地方; 走进什么变化都没有的大厦; 但是心情自有一番光景。
于士杰的公司里面灯火通明; 但是没有一个人; 进门踩在地毯上穿过诺大的办公室; 来到门洞大开的于士杰办公室门口; 见于士杰正侧着身坐着看资料; 眼镜又被他摘下来抓在手上; 手停在胸前。 想到以前指出他老花眼时候还被望雪踢了一脚; 而今望雪却是心碎离职; 心里颇为感慨。
于扬从来没这么仔细看过于士杰; 因为这个人总是被仰望的。 所以于扬没敲门; 就站在门口。
于士杰要过了一会儿才感觉到; 连忙戴上眼镜转过椅子; 但是什么话也没说; 也是静静看了于扬一会儿; 好久才如梦初醒地道:“怎么不敲门。 ”语气平静一如往昔。
于扬确认刚才看见于士杰的眼光里有欣喜; 应该还有其他别的内容; 但是现在听他的话却是什么都没有; 心里丧气; 竟然觉得刚才这么忙着剪发美容是为谁辛苦为谁忙了; 只得也说了句:“试试我有没做贼的可能。 ”此时几乎已经沮丧地肯定; 昨晚睡不着觉是冒傻气; 今天穿得那么漂亮更是自作多情; 看来又是糗大了; 幸好这回只有自己知道。 算了; 望雪前车之鉴; 别再给自己讨没趣了。 于扬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于士杰这时起身拿了包出来; 走到于扬身边微笑道:“人瘦了一点嘛。”
于扬其实心里有一大堆话要说; 那里吃不惯; 没海鲜; 气候不舒服; 睡醒过来喉咙发干; 但是话到嘴边却忽然觉得没劲; 只是没精打采应了声:“嗯; 巴不得呢。”
于士杰怎么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情绪; 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 看得出于扬今天来是精心打扮过的; 他看着很喜欢; 但是也很忐忑; 他不知道今天于扬的小手再挽上来的话; 他还有没有那勇气拂开。 这么多日子没见; 原来还真是想念。 但是于士杰克制着没话找话; 道:“头发怎么剪得像小男孩?”
于扬听了只差一句三字经扔过去; 但是却忍了忍; 看着望雪曾经的位置道:“望雪据说辞职了。” 于士杰关上门; 若无其事地道:“是啊; 她不愿意高升; 竟然选择辞职。”
于扬咬了咬嘴唇; 忍不住盯上一句:“其实你知道她不愿意离开你的; 你是借升职逼她离开。”
于士杰没想到于扬会直接指出他的用心; 不由看向于扬; 见她也是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毫不示弱; 心里不由喝了声彩; 这才是于扬; 不一样的女子; 望雪只会在接到通知后哭哭啼啼来辞职; 只有于扬会直面反问他。 他想了想; 道:“不错; 你说得对。”
于扬还是不放弃;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为望雪出头; 还是盯紧一步问:“你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 你为什么这么残忍。”
于士杰仔细看着于扬; 看得出她眼睛里闪动的火焰; 她是那么愤怒; 心里一个转念已经明白; 于扬是借望雪问她自己的事; 所以她才会那么生气。 于士杰心里明白; 自己今天应该给她答案了; 便深吸一口气; 淡然地也是借望雪说事; “望雪是个好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