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英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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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甲英豪-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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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岩峰坚持己见:“我们必须实事求是地反映情况肥问题实事求是地摆出来亮给大家,警醒自己,也催促同行。”
  “仗我们打赢了,这就是事实。我们必须给领导和人民信心,大家都在报喜报功,我们不能自己给自己泼冷水吧,我认为你对存在的问题说得太多了。”魏可凡反驳道。
  “美国总统尼克松说过,对于国家安全来说,我们谈得太多,付出的是金钱,如果我们谈得太少,付出的是生命。”
  “尼克松是美国人,我们是中国军人。”
  “但是,我们都有保卫自己国家安全的任务,这是一样的。”
  “我说服不了你,还是让党委决定吧。”苗岩峰和魏可凡各执各理,互不相让。
  1979年夏天,胜利完成任务的苗岩峰一行从前线返回北京,同时也带回了报废的坦克。但是一向支持丈夫的韩玉娟这次却对苗岩峰的建议提出了反对意见。“我看人家可凡说的也有道理。现在别人都在报功报喜,你却讲了一大堆问题,这还不算,还要搞什么报废坦克展览?”
  苗岩峰边大口往嘴里扒拉着饭边问:“你知道了?看展览的人多吗?”
  “谁能不知道,操场上堆的那些报废的破家伙围了不少人看,就差没有倾城出动了。”
  “大家都来看,这好呀。我还动员杜院长把中央领导请来看看呢。”苗岩峰闻言乐得合不拢嘴。
  韩玉娟有点不高兴,把碗往桌上一搁,加重了语气说:“还好呢,你这下把人都得罪了。‘文化大革命’中造的那些坦克装甲车是不合格,可那能怪具体工作人员吗?突出政治,几个月拿出几个车型,又不是用泥捏,换了谁也不行。”
  苗岩峰的倔劲又上来了,绷着面孔:“我不管是谁干的,反正,我是个工程师,我容不得不合格的东西从我们手里出去。”
  “大家都是干一行的,你就不考虑人家怎么说你吗?”
  “我们是造坦克的,坦克不是放在家里当摆设的,它是要上战场的,说小了关系到战士的生命,说大了关系到国家的安危。和这些相比,我个人的荣辱,又算得了什么!”
  即使是在饭桌上,苗岩峰仍然如此严肃。韩玉娟忽然想笑,苗岩峰呀苗岩峰,恐怕到老也是这个认死理的脾气。想着想着,她竟什么火气都烟消云散了。
  同韩玉娟的对话并没有影响到苗岩峰的热情和固执,一吃过晚饭,他就抓紧时间来到操场上,滔滔不绝地为观看的专家和部队官兵们进行解说:“大家看到的这些坦克装甲车是我们从前线拉回来的,它们都很有代表性。请大家看,就是在这辆轻型坦克的残骸中,我们翻出年轻坦克兵战士的一只胳膊,我这一辈子也忘不了当时受到的那种震撼,只因为我们坦克的装甲太薄。我搞了大半辈子坦克,我觉得对不起战士们,没搞出好装备来……”
  正在这时,操场上驶来一辆红旗轿车,从车里走出一位意气风发的老者——国务院副总理王震,闻讯而来的杜延信等人忙上前迎接。
  “我听说你们的展览别出心裁呀,我王胡子也来凑凑热闹。”
  杜延信立正敬礼,报告道:“首长,我们举办这个展览的目的是为了大家吸取教训,更快地把我们的坦克研究搞上去。”
  “你们勇敢地把自己的疮疤亮出来,放在光天化日之下,这种敢于暴露问题的勇气很可嘉呀!”王震的赞赏让研究所的同志们兴奋起来。
  “您看到的这4 种车型都是对年代初期‘坦克大跃进’的产物,包括中型坦克、轻型坦克、装甲运兵车和水陆坦克。它们从设计到出样车,整个周期只有10个月。大家都知道这样的东西根本不过关,但是当时的军委办事组非要来看,黄永胜来了,林彪又来。表演的时候,洋相大了,临上场了,样车连动轴断了,这里漏油,那里冒烟,排除故障就搞了3 天3 夜。临场表演,座舱还专门安置上一个人,负责往机件上灌机油。这场‘坦克大跃进’经历的时间不长,林彪一倒台就草草收场了,可是没想到它的后遗症却完全显现在战场上。”苗岩峰神情凝重地汇报着。
  王震点头说:“这是用我们战士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教训。毛主席早就教导我们科学是来不得半点虚假的。我们打过仗的同志都知道,战场是容不得半点虚假的!现在,战场把问题提出来了:战争打起来怎么办?我们有什么样的装备?有什么样的技术储备?我们拿什么样的坦克给我们的战士?!”
  一连串的问号将我国坦克制造的历史和前景推上了审问台。
  回首新中国坦克研制的路程,T59 式坦克是模仿苏联坦克研制的,T62 式坦克是“文化大革命”前夕定型的,在此之后,有一个明显的断裂层,直到70年代末为止我国还没有新型的主战坦克。“文化大革命”前,我国坦克装甲车辆的研制水平和发达国家之间的距离并不大,但是现在,我们已经比发达国家落后了将近20年。解决装甲兵的装备建设的问题已经刻不容缓。战场是检验武器科研工作的试金石,和平时期制造的坦克、装甲车,怎样才能适应战时的要求,这必然要求我们将加快国产新型坦克的定型试验提到日程的首位。
  1981年9 月中旬,中国人民解放军在华北地区举行了一次现代化军事演习,摸索在现代条件下诸军兵种如何协同作战。演习期间,中国首次运用运载火箭发射了3 颗卫星。邓小平同志在演习部队的讲话中强调:“必须把我军建设成为一支强大的现代化、正规化的革命军队。”由此,中国人民解放军掀起了现代化建设的新高潮。
  1982年,我军国防科工委正式成立。同年,国产新型坦克研制与定型试验也进入了关键时期。
  1982年深秋的一个夜晚,火车戒备森严,探照灯来回转动,密切注视着各种突发情况,拖车待命等候。站台上有十几位军官正在焦急地等待着,杜延信、苗岩峰、魏可凡、李安民、韩玉娟……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他们在等待什么,还是将要有什么重大的事件发生?
  这时一辆重型拖车缓缓地停靠进站,站台上的士兵麻利地蹬上平板车厢。除去拖车上的帆布外罩,崭新威严的坦克出现在人们面前。而站台另一端,以韩天柱为首的坦克厂的工程师们从客车车厢里下来,苗岩峰、韩玉娟等人迎上前去。
  杜延信紧紧握住韩天柱的手:“韩总,你们辛苦啦!”
  “辛苦还在后面呢,这次你们坦克研究所验收,该不会让我们过不去吧?”韩天柱故意开玩笑,引起众人的一片笑声。
  “岩峰是这次验收的技术代表,技术问题他这个验车队长说了算。”杜延信忙说。
  “可凡,听说你回研究室当政治协理员了?”韩天柱问。
  “我这个协理员可算不上是什么官,我想给您走后门,签字都无效呢。”魏可凡在拿自己开玩笑。
  “来,我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厂的薛工程师,薛丽。去年硕士毕业,刚分到厂里的。”
  薛而落落大方地和大家—一握手,虽然白皙端庄的面庞上始终带着一点淡淡的笑意,可她给人的感觉总仿佛在千里之外,独立而落寞。
  “韩总,您和玉娟先回家,这里交给我们。”魏可凡建议。
  “那好,岩峰,你在这单子上签个字,样车全部完好,按时移交。”韩天柱故意把单子递给女婿,试探他的反应。
  “签字?那我还得先检查检查。”苗岩峰可不马虎,见招拆招,交锋第一个回合就不失水准。
  倒是一旁的韩玉娼没回过味来说:“你还信不过爸爸吗?”
  “爸,您说呢?”苗岩峰轻轻一卸,就把难题转给了岳父。第二回合占了上风。
  身经百战的韩天柱自然明白双方此刻的位置和身份,微微一笑回答:“玉娟呀,你带着孩子先回去,我和岩峰检查车辆,正式移交。”
  “爸,那就对不起您了。”苗岩峰得理不让人。
  韩天柱欣赏地看着女婿:“什么对不起,这么办事才像个科研人员。你带来的人呢?”
  李安民带领验收人员应声报道。
  “小李子,又是你!”韩天柱见是当年珍宝岛共事的旧相识喜上眉梢。
  “还小李子呢?您瞧,我都有白头发啦。不过还在苗工手下当试验员。”
  “这次,你可是我的检查官,能不能过关,可就看你们的了。”韩天柱笑言。
  李安民干脆利落地回答:“韩总,请您老放心,我保证不会手下留情。请您下令,现在打开舱盖。”
  “薛丽,打开舱盖,请他们验收。”
  薛丽身手矫捷地登上坦克,配合验收工作。她的干脆麻利立刻赢得了大家的好感。
  “又是个精明痛快人!”李安民赞叹道。此刻他突然想起了妻子高萍萍。当年两人好上,也都是冲着一个痛快脾气,她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女人呀!对了,照理说她从老家来,现在就快到长途车站了,怎么办?李安民心里盘算着,看见准备回家的韩玉娟,心里有了主意。
  验收工作一直忙碌到半夜才圆满结束,当大家从车站回到苗岩峰家时,韩玉娟和高萍萍可算是盼出了头。
  见到李安民的妻子,苗岩峰颇觉意外,惊讶道:“小高来了?刚来就让你坐了冷板凳,对不住你呀。”
  “苗工,你说到哪儿去了。玉娟嫂子从车站把我接来,就一直陪着我呢。”小高是个爽利实在人,根本没把李安民没能去接她放在心上,看见李安民,她的眼睛里透出的全是满满的笑意。
  “这是小高吧?”杜延信还没见过高萍萍,倒不是李安民藏得严实,而是她只有一年一次的探亲,总是来去匆匆,所以至今仍未见过丈夫的领导。李安民见到自己的媳妇,反倒不知道说啥好,光是傻笑,见社延信问,赶紧介绍。
  这时韩玉娟端着热气腾腾的饺子走进来,招呼大家吃饭。坐到了饭桌上,这群“坦克人”还是忍不住谈论起他们的坦克。
  “韩老,这次你是厂方代表,岩峰是验车队长,你们爷俩可是打擂台了。”杜延信笑眯眯地说“老杜,这是你的主意吧?”韩天柱一推眼镜回问。
  “我提的建议,党委集体讨论通过。要不怎能看到你们爷俩过招呢!”
  “我就想到是你的主意。岩峰参加过59式和62式坦克的研制工作,让他这个内行验收,想蒙混过关不容易。”
  “明天你看看岩峰他们搞的验收方案,疲劳试验、精度试验、战场模拟试验……大大小小几千项,别说人,就是坦克那铁家伙也得掉层皮。”
  闻听此言,苗岩峰赶紧把嘴里的饺子咽下去,给岳父解释:“我们争取尽量加快试验速度,现在部队等着要新车呢,战士们等得嗷嗷叫。”
  “第二代坦克设计出来这么多年了,就是一直没有试验定型,光有样车,不能投产,装备进不了部队,一切都还是纸上谈兵。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样车存在的问题不少,从试验到定型和改进,也是和部队的需要接轨,我们决心尽早通过试验定型工作,过两天厂里派来一批技术人员,你们查出什么问题,能现场改的就现场改,现场改不了的回厂里改,直到符合部队的要求。”韩天柱意气盎然,豪气不减当年。
  杜延信一举杯提议:“咱们都是一条心,就是把合格的坦克交到部队手里。来,干它一杯!”
  韩天柱举起杯,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酒泼洒了一身。
  “爸,您这老毛病有好几年了,这回到北京,抽空到医院检查检查吧。”韩玉娟边给他捶背边催促。
  韩天柱缓过一口气,又满不在乎地说:“没啥,这是自然规律,人一过ho岁,这身子骨就是一年不如一年。”
  “老韩,咱俩同岁。”杜延信有些感慨道。
  岁月不饶人,看到韩天柱方才的样子,他意识到自己其实也老了。尽管是自认为有颗年轻的心,可是岁月沧桑却做不得假。“要不是‘文化大革命’耽误了他们年轻人,咱们也该退了,现在咱们还得努把劲儿,把这最后一班岗站好。”
  “是啊,现在不搏更待何时?将来胳膊腿硬了,想干也干不成了。”杜延信的话让韩天柱产生共鸣。时光流逝驱使着自己不断往前赶,希望能够多抢回点被浩劫浪费的时光。明知自己的身体经常感到不适,可还是舍不得跑趟医院。
  此刻的李安民最当紧的任务是给自己和媳妇安置出一个睡觉的窝,研究所办公室成了惟一的地方。从苗家出来,他就带着高萍萍直奔办公室。
  李安民一边拼凑办公桌打铺盖,一边问:“怎么不说话,嫌我没去接你呀?”
  高萍萍收拾着行李,半晌才回话:“安民,几次来队我们都是睡办公桌,白天没处待只能四处转悠,连个窝都没有。”
  “现在所里人多住房少,最近坦克工厂来了不少人,连招待所都住得满满的,所以又得委屈你了。”
  “委屈,委屈,每次都是这句话。”高萍萍闷闷不乐地把外衣摔到办公椅上。
  “对了,所里明年就要盖单元楼了。”李安民忙解释道。
  “真的?”
  “骗你干吗,分房打分,我的分儿不低,分个两居室没问题,然后就给你办随军,咱俩也该要个孩子啦。”
  “你还知道要孩子?我还以为你就知道坦克呢!”她用指头捅捅丈夫的脑门,笑逐颜开。
  李安民必恭必敬地一伸手:“夫人请上桌!”高萍萍被逗得开心地笑起来。
  桌前的小台灯灭了,久别的夫妻钻进简陋的小世界,甜蜜地拥抱在一起。
  李安民搂住妻子温暖柔软的身体,陷入深深的幸福之中……
  寂静的走廊里突然传来钥匙的碰撞声,办公室的门锁被打开了,李安民从床上一跃而起,推门而进的小战士和高萍萍同时发出惊叫。小战士从没遇到过这种场面,拎着拖把和水桶愣在了原地。
  “今天晚上不用打扫了。”李安民说。
  “那,那,你……你们忙吧!”小战士磕磕巴巴地边说边仓惶逃窜。
  用被子蒙着头的高萍萍,再也无法忍受,她猛地起身穿衣:“我明天早上就回去!我在这儿算什么?我们结婚几年了?还得偷偷摸摸,这算什么呀!”
  “算了,别生气了,人家也不知道咱们在这儿呀。”
  “生气?生气我也犯不着跟人家生气。你这么大的人链一间房子都没有,有什么资格成家?你说呀,你平时不是特能说吗,现在怎么一个字都不说了?”
  “萍萍,你冷静些,你听我说……”
  “说什么?说明年分房子?说分了房子给我办随军?这话说了几年了,我一等再等,等了这么多年……”高萍萍转过身,委屈地抽泣起来。
  “好……要走都走!我明天就打转业报告,跟你一块儿走!”说着,李安民抱头蹲在地上。
  “你真会跟我走吗?……我知道,你的魂都让坦克牵走了。即使你真的跟我走了,保准没过两天又闹着回来,你离不开坦克,这我比谁都清楚,还是让我走吧。”高萍萍慢慢平静了许多,眼泪夺眶而出,强忍悲痛地说:“咱们离婚吧!”
  李安民抬头望着高萍萍,一时没有回过神。“什么?”他腾地站起来,想要喊,可是却又突然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这些年也真的委屈你了,如果离开我你能找到真正的幸福……”他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高萍萍猛地扑进李安民的怀中:“安民!我不离开你,我们再忍几年,总有一天我们什么都会有的……”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新型坦克的定型测试刚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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