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英豪》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铁甲英豪- 第2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成立中央军委科学技术装备委员会,并做出了《关于加速我军武器装备现代化的决定》。
  而这一切变化,远在农村家乡的苗岩峰和韩玉娟还浑然不知。
  杜延信站在这个陌生的农家小院里,眼前由各种型号的泥坦克组成的坦克阵明确无误地告诉了他,这里无疑是苗家。
  他深情地在模型坦克群中缓缓地走动,最后蹲在了一辆T54 模型前。抚摸着中国第一代坦克,浩瀚往事如烟风涌。
  “爷爷,爷爷,你别动它,爸爸要生气的。”一个稚嫩的童声从杜延信的背后传来。杜延信转过身,眼前的小男孩圆睁着黑亮的大眼睛,正好奇地打量他。那眉宇间的神态,五官轮廓,依稀相识。
  “你是谁呀?”
  “我是苗小军。”孩子毫不胆怯畏生,落落大方地回答。
  “让我猜猜,你爸爸叫苗岩峰。”杜延信边说边打量着苗小军。
  “你怎么知道的?”
  韩玉娟闻声从房间内走出来:“小军,你在和谁说话呀?”
  “妈妈,妈妈,这个爷爷摸爸爸的坦克……”苗小军朝着韩玉娟跑过去。
  杜延信转过身。
  “院长?杜院长!”韩玉娟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的这个老人头发花白,沧桑的面容刻满岁月和浩劫留下的沟壑纵横,但是那挺直的腰板,坚毅宽厚的笑容,除了杜延信还会有谁?
  “玉娟J 年没见,我真想你们哪。”
  “杜院长!”苗岩峰闻讯气喘喘吁吁地跑进院子,两人不禁拥抱在一起,百感交集。
  “岩峰,下地干活儿去了?”杜延信使劲拍拍苗岩峰结实的后背。
  “家里没人手,我现在也能顶个壮劳力了。”苗岩峰露出憨厚的笑容,忽然看到李安民也在身后,“小李子,你也来了!”
  “还是小李子呢,说话我就37岁了,都有白头发了。”李安民喜笑颜开,“苗工,杜院长是来接你回去的。”
  “回去?”
  “岩峰,现在‘四人帮’被打倒了,邓小平同志重新主持中央和军委工作,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了,全党全国的工作重点转移到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上来,我是代表党委来为你平反,接你回去工作的,继续研究国产坦克,把被‘四人帮’耽误的时间追回来。”杜延信把现在的形势和此行的目的告诉了久居乡间的苗岩峰。
  同时下了通碟,命令道:“你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跟我回北京。”
  “院长,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喜悦的神情霎时点亮了苗岩峰的面庞。
  这一夜,苗家灯火通明,苗岩峰拉起了久违的二胡,屋里传出杜延信字正腔圆的京剧《打虎上山》。屋外,皓月当空。
  铁柱和站长又在农机站捣鼓他们那爱撂挑子的宝贝拖拉机,在苗岩峰的传授下,现在他们的修理技术显然大有进步,像模像样的。
  “站长,苗岩峰家门前停了辆吉普,听说是北京来的大官。”铁柱一脸羡慕地对站长说。
  “来干什么?”站长停住手里的活儿,话音有点不太自在。
  “刚才那个司机去买酒,供销社的老张问他,他说是接苗岩峰回北京的。这下,老苗是熬出头了。”
  “熬什么,你快给我干活儿。”站长突然嘟哝着个脸,没好气地说。
  “您这是怎么了?”明明是人家苗岩峰的好事,站长干吗脸拉得老长,跟鞋拔子似的?铁柱心里头唠叨着,可没再敢吭气,加紧忙活起来。
  第二天清晨,苗岩峰整装待发。得知消息的乡亲们也纷纷赶来送行,苗家里外被围得水泄不通。
  苗岩峰向杜延信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道:“报告,苗岩峰向您报到!”
  杜延信回礼道:“苗岩峰同志,我代表党委欢迎你归队!”
  这一刻的到来,对于他们两人,都绝非言语能够表达,他们选择了军人最朴素的方式——敬礼。杜延信与苗家二老告别后又叮嘱韩玉娟:“玉娟,你也赶快收拾一下,争取早点到北京报到。”
  “是,我一定尽快到北京报到。”韩玉娟敬礼保证道。
  这时,农机站的拖拉机突突突地开过来,站长跳下车,径直走到苗岩峰面前说:“老苗,这么说你真的要走啦?”
  见苗岩峰认真地点头,他转身看向杜延信,“首长,我是个粗人,给你提个意见,行不?”
  “你有什么就请直说。”
  “我们不同意让老苗走。”站长直愣愣地把话掏了出来,表情严肃,“老苗走了,以后拖拉机坏了,谁修?”
  “这还真是个实际的问题呢。”杜延信不由得乐了。
  苗岩峰也笑了:“站长,拖拉机有个小病小灾的,你们完全可以对付得了,如果再搞不明白,给北京打电话,找我老苗。”
  “这可是你说的,可别进了城就不理我们这些泥腿子了。”站长嘿嘿地笑了。
  在乡亲们依依惜别的叮咛中,苗岩峰再次踏上坦克之梦的行程。汽车绝尘远去,向着前方,义无反顾。
  “文化大革命”这10多年,我们在搞人为的阶级斗争,西方国家却实现了科技革命,新中国成立初期我们已经缩小了和西方国家之间的差距,但现在我们的科学技术和经济方面的差距拉得更大了。落后就要挨打,落后就要亡国,中央军委根据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精神,提出“军队建设要以革命化、现代化、正规化为中心”。面对百废待兴的新一轮建设,我们必须付出更大的努力,加快追赶世界先进国家的步伐。
  “在坦克方面,西方国家的新一代主战坦克及其家族已经问世,而我们因为‘文化大革命’的浩劫,连第二代坦克的定型试验都没有完成。因此军委命令坦克研究所即原坦克研究院,派人到南方边境进行调查研究,同时帮助部队修理厂解决一些技术问题,这对发展我军的坦克将是一次难得的宝贵机会。”
  杜延信之所以十万火急地接苗岩峰归队,就是想把这个任务交给他,由他带队赶往前方部队修理厂执行任务。
  苗岩峰在车上听到党委的这个决定,简直恨不能插上翅膀,把失去的时间一分一秒地都抢回来。他打开一个小箱子,取出一大堆图纸,将这些年他对发展国产坦克的构想一股脑地拿给了杜延信。
  苗岩峰终于又回到了久别的阵地,他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一句话:“我回家了!回家了?是,回家了!这里也是我的家,是载满我坦克梦想的家!”
  “不知道可凡现在怎么样了?”苗岩峰想起自己的老朋友,生死中共过患难的兄弟。
  “你可能听说了一些魏可凡的情况,‘文化大革命’中他表现不好,当然他也没干过什么大的坏事。不久前,他已经被免职了,现在他很苦恼,徐秋萍又在跟他闹离婚,你跟他们夫妻俩都熟悉,多做做工作。”杜延信的话解答了苗岩峰的问题。
  傍晚,苗岩峰放下行李就赶到了魏可凡家。眼前是一片狼藉,衣橱柜子的门大敞着,书本杂物扔了一地,原本整洁干净的房间形同战场。很显然,这个家的确刚刚发生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魏可凡独自坐在黑暗的客厅里发着呆。和徐秋萍的吵闹一幕幕出现在脑海中:“你这是干什么?这么大吵大闹的,也不怕影响不好?”
  “你还怕影响不好?!当年参与打倒杜院长和苗岩峰的不是你吗?当上革命委员会副主任的不也是你吗?现在怎么样,没有人要了是不是?整个一个无业游民,还怕什么影响好不好?告诉你魏可凡,我和你算是过够了。”说着,徐秋萍把离婚协议书扔到了可凡面前,上面已经签好了她的名字。她还打算像扔协议书一样扔掉这个婚姻,扔掉这个家!
  为什么?难道我魏可凡真的走到了尽头,连自己的结发妻子都厌恶地想要甩掉我,就像甩掉一块沾满了污垢的破抹布!过去曾听说过,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话看来一点也不假呀!
  魏可凡呆呆地想着,什么也不愿意做,如果时间就这样停止下去该多好!那样,就不用再面对明天,面对以后也许更难堪的事情了。他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到了门口站立的苗岩峰。
  “岩峰?你回来了。好,如果你还把我当做朋友,那就陪我痛快地喝一场吧。”魏可凡从厨房里拿出一些菜和香肠,打开一瓶白酒。
  魏可凡拼命喝着酒,滔滔不绝地说:“岩峰,你回到北京,这10多年的噩梦终于结束了。今天,我以酒壮胆,要告诉你一件事儿。不!是坦白,坦白一件事!当年你从苏联回国前的那些事情,是我说出去的。虽然那是郭红义让我揭发的,但我原本完全可以不说,这和主动揭发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这句话在我心里憋了10多年,我一直想告诉你,可就是没有勇气,今天我终于把它说了出来,我现在感到好受了一点。我不会请求你原谅的。因为我知道,原谅这两个字对于我所做的事情来说是太微不足道了……”
  “可凡……”
  “让我说下去!我实在憋够了,憋得太苦了!这些年我魏可凡升升降降,当过造反兵团副司令,革命委员会副主任咱也干了,可我心里一天也没有塌实过。现在我是一抹到底,整个研究所没有一个单位愿意要我,成了臭大粪,这也是我咎由自取吧。我不瞒你,你看,这是离婚协议书,是徐秋萍写好的,我只要在上面签个字,我就连家也没有了。哈哈……这都是真的。我魏可凡现在是孤家寡人,这是我自作自受啊……”
  “可凡,你不能再喝了。”苗岩峰夺下魏可凡手中的酒杯。
  “为什么?难道我连喝酒的资格都没有了吗?”已有几分醉意的魏可凡大声喊道。
  “可凡,我是来跟你谈正经事儿的。我想过了,你还是回研究室来吧,我们还在一起干,像我们年轻时一样。”
  “什么?!”魏可凡的酒醒了一半。
  “你回研究室来,咱们一起干。我已经和杜院长谈过了,他也同意。”
  “岩峰,我的好兄弟……”魏可凡紧紧拥抱住苗岩峰,泪水滑落。
  “可凡,你告诉了我这么多,而你却没有告诉我,在我被赶出研究院的那天早晨,是你把坦克模型悄悄地放在我的门前,这些年我一直把它放在身边……噩梦都已经结束了,让我们忘掉不愉快的过去,开始新的生活吧!可凡,希望我们的友谊也和生活一样,重新开始!”
  夜深人静,只有漫天繁星不思疲倦地眨着眼,仿佛一直在追问着什么。
  苗岩峰辗转反侧,问着自己,无法成眠。魏可凡的话潮水般不断地翻涌,冲上来,又落下去。他猛然坐起,迅速穿好衣服走出房间,敲响了隔壁的门。
  “安民,郭红义在哪儿?”苗岩峰问睡眼惺松的李安民,“你认得他家吗?”
  街道寂静无声,苗岩峰和李安民默不作声地并肩而行,是该见见面了,该好好地见见郭红义了。
  “你们找谁?”听见敲门声,郭红义从屋里走出来畏缩地问。
  “找的就是你!”郭红义这才认出苗岩峰,脸刷地白了。“你……你要干什么……”
  这个当年颠倒黑白是非的小人就站在面前,苗岩峰再也忍不住积攒了这么多年的怒火,向他扬起了手臂。
  “爸爸,爸爸……”这时,一个年幼的孩子睡眼惺松地走了出来,哭哭啼啼,脸上挂着鼻涕。苗岩峰像被施了定身法,愣住了。片刻间慢慢放下手臂,喃喃地说:“算了,算了……”忽然之间,许多不能打开的心结仿佛都自动地松懈了,他猛然转身离开。
  郭红义野兽般惨烈的嚎叫在他身后传来:“你打呀,打呀,你不打我……我受不了……我受不了啊……”
  苗岩峰站住说:“安民,你告诉他,让他跟咱们到前线去。他要是在前线耍熊,我就给他好看!”
  十二
  绿色永远都是大自然最美丽的打扮,它让身下的这片土地更肥沃,让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更幸福。然而,我们却在这片富饶的士地上看到了炮火染红的天空,听到了远处传来枪炮声,一切仿佛都在提醒着人们,这里离前线并不遥远。
  一辆运载坦克的平板车呼啸而过。这时,苗岩峰带领的坦克修理队伍正在等待修理残破坦克和各种零件。他们身穿迷彩服走在这片极度混乱的露天修理厂里,准备执行任务。
  “这些零件为什么放在露天?你不知道淋雨后它们会生锈吗?”苗岩峰面带慍色地指着一堆零件,责备修理厂厂长。
  “没有合适的地方放。”这位三十岁左右的厂长显然不满地争辩道。
  “那至少应该用雨布把它们盖起来。还有,刚运来的机器怎么也没有遮盖起来?装钉子的箱于怎么能堆在玻璃上面?这不是胡来吗?!”
  “人手实在太少了。”
  “这样吧,你负责找雨布,人,我来负责。来,大家搭把手,把这个箱子抬走。”苗岩峰带领魏可凡、李安民等人一拥而上把箱子抬走,抬头却发现厂长溜走了。
  “那位老兄呢?”苗岩峰四处张望地问。
  李安民笑眯眯地又来打趣:“报告苗工,去向不明。”
  “他受不了你的批评,你说话太直了。”魏可凡提醒说。
  “我受不了这种不负责任的混乱,心里急得慌。”
  魏可凡拍拍苗岩峰的肩膀:“‘文化大革命旧u 结束,很多规章制度还没有恢复和建立,你发脾气也解决不了问题。”
  正在这时,一名年轻的坦克兵跑来,敬礼道:“同志,你们是从北京来的吧?是装甲兵研究所的吗?”
  “对。你有什么事儿吗?”
  “我想代表我们车长给你们提点意见。”坦克兵郑重其事地说,年轻的脸上却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忧虑和苦涩。
  “我们就是来征求你们意见的,你的车长呢?”
  “他牺牲了。”泪花闪烁在坦克兵的眼中,他的声音硬咽了:“要不是我们那辆老爷车老出毛病,他本来可以不死的。”
  战士的话像锤子一样砸在了苗岩峰的心上,他强压着胸口的痛询问:“你们的坦克是什么型号的?”
  “T34 ,老同志说是当年苏联红军援助咱们抗美援朝的。”
  苗岩峰有点不能置信地问:“这车你们还在用?”
  “我们连大多数都是这种老爷车。那一次我们配合步兵进攻,我们的车突然熄火,车长出去修理,被打中了……”年轻的坦克兵再也说不下去了,眼泪顺着黝黑的面庞滑落。
  中国坦克的耻辱是用生命为代价来证明的,这个事实太残酷了。他们无言地伫立着。
  事实摆在眼前:已经进入对年代末,我们的部队还在使用一些老型号的坦克,一些“文化大革命”期间匆忙造出来的坦克,没有经过严格的检验就上了战场。然而,战争是无情的,多年积累下来的问题全部暴露出来,如果没有勇气面对它,那我们还会为此付出更大的代价和更多的生命。身为搞坦克技术的,却不能拿出好的装备给部队使用,苗岩峰感到了痛苦、无奈和愧疚。这让苗岩峰萌生了把各种型号报废的坦克、装甲车集中起来,在北京举办个展览的想法。
  然而这个想法却遭到了魏可凡的强烈反对:“我们的装备落后这是实际情况,可是‘文化大革命’刚刚结束,百废待兴,我们不能奢求什么问题都能很快解决,把这些报废的坦克装甲车在北京举办个展览,我看没有这个必要。”
  苗岩峰坚持己见:“我们必须实事求是地反映情况肥问题实事求是地摆出来亮给大家,警醒自己,也催促同行。”
  “仗我们打赢了,这就是事实。我们必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