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男电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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邮男电女-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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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任职务是党办主任。蒋对对和许维新均无异议,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按照老
大的指派,许维新找绍劲光宣布组织决定。绍劲光勃然大怒,丢下许维新就闯进
了巴立卓的办公室。绍劲光一见新领导严阵以待的冷脸,嚣张的气焰就自行熄灭
了大半,顾及到自己的孩子在电信局上班,不敢太造次。
    绍劲光摆出无辜者的可怜相,问:“巴局长,我有啥错误?”
    巴立卓自认为驭人之道还不够纯熟,但他知道对上要恭、对同级要含而不露、
对下要威。如果自己不苟言笑,就会有威严在脸上诞生,就会使部下对自己敬而
远之。有了敬而远之,就不必跟张三或李四解释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了。他冷冷道
:“错误谈不上,工作需要。”
    绍劲光太熟悉这个词组了,“工作需要”在国企和官场一样频频出现。所有
的政治动物都能娴熟使用并推陈出新。“工作需要”还有许多同义词:听从指挥、
服从调度、顾全大局、甘于牺牲,等等。绍劲光不甘心被解除武装,追问:“巴
局长,我老绍究竟有啥毛病?”
    巴立卓机械地笑了笑,“别想那么多,事业在发展,人员会经常变动的。”
    绍劲光问:“是不是因为司机小赵和小龚的事儿?怪我没调配好?”
    巴立卓不予评论,只是强调:“新形势新任务,为稳定队伍,党务工作亟待
加强。”
    绍劲光挠头,“我去了就能加强?现在全局都人心惶惶的。”
    巴立卓反问:“老绍啊,你不是经常说,自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绍劲光冷静了,他觉得自己既然是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儿,真不如闪开身子,
嘴上却说:“你还得给我指点指点,好让我到了新岗位有改进的方向。”
    巴立卓安抚他,“你是老同志了,能够体谅组织的决定。局办和党办同样重
要啊,是不是?”
    绍劲光泄气了,他现在想要的不过是找个台阶下。
    巴立卓又说:“高高兴兴地去,粱菁菁主任还仰仗你协助协助,扶上马送一
程。”
    事已至此,绍劲光只能效忠似的表态,顺便献上告别性的一计:“既然局长
这么器重,我老绍也没啥好说的了。不过我有个建议,是不是召开全局大会,稳
定稳定队伍的情绪?”
    巴立卓自视甚高,历来重视做秀的机会。他一向认为人在江湖需要追名逐利,
可如果只是追名,那么就可能是徒有虚名;如果只是逐利呢?就会变得惟利是图。
他想要的是名利双收。作为松河邮电有史以来最有水平的在职研究生,他脱稿演
讲,从全球化浪潮谈到IT产业的未来,从公司化改革的方向讲到松河信息化的目
标。三寸不烂之舌,让全场听得血脉贲张如醉如痴。比之过去史群手捧讲稿上气
不接下气的照本宣科,巴立卓做秀的效果立竿见影,无人打瞌睡,会场不时响起
雷鸣般的掌声。普通人经常用口才来评价为官者的优劣,蒋对对也心悦诚服,发
自肺腑地赞扬巴局长高实在是高。
    巴立卓还算谦虚:“不是我高,是电信队伍的素质高。”
    职工陆续散去。蒋对对有些愁眉苦脸,划拨移动的人员差不多都是没见过大
世面的,精华和骨干都留在电信这边了。
    巴立卓意味深长道:“看来蒋总求贤若渴啊。”
    蒋对对扶着眼镜,眼睛里放出无奈的目光,“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我这边
经营的、管理的、技术的人员太单薄。”
    偌大的会议室空荡荡了,新任局办主任梁菁菁知趣地等候在大门口,远远地
望着两头领有说有笑。
    巴立卓终于说:“我很早就想推荐个人选了,就怕你多疑多虑。”
    蒋对对拍拍胸脯,“不是自我标榜,我蒋某历来礼贤下士、虚怀若谷。”
    巴立卓被逗乐了,“好,平原局的林紫叶怎么样?”
    蒋对对愣住了,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林紫叶,你的那个相好?”
    巴立卓皱了皱眉头,“说得多难听?是我同学。你要不要吧?”
    蒋对对赶紧表态:“要倒是要,可是她是平原局的骨干,心肝宝贝似的人物,
人家那边能放行吗?究竟以什么理由调转好呢?”
    巴立卓轻描淡写地说:“理由很简单,你知道她是‘剩女’,一直在老地方
相亲,可仍然名花无主。离开平原来松河,意味着有新的转机。”
    “什么名花无主啊,你尽收囊中不就万事大吉了?自古英雄爱美人,更何况
巴局长年轻有为风流倜傥!”蒋对对诡谲地笑了,并自以为很理解巴立卓。好色
乃天性使然,喜欢女人的男人才容易成功,记得有人说过,睾丸是男人生命的发
电站。
    巴立卓半真半假道:“你是捧我呢,还是骂我呢?倘若传出什么绯闻之类的,
你蒋总要负全责的,当心我和您老拼命!”
    “我向毛主席保证,绝对严守机密!”蒋对对特有的贫劲让气氛更加轻松。
    巴立卓点头,“虽然是莫须有的机密,但还是谨慎为好。”
    “小老大,啥时候操作好啊?”
    巴立卓早有方案,等你们独立运营以后吧,平原移动那边叫她自己去运作,
你只管接受就是了。蒋对对想人情做到底,说小林肯定是科长了,具体岗位怎么
安排才好?
    “这个我不管,反正交换、计费、基站技术口都行,怎么安排就看你神算子
的力度了。”
    蒋对对嘿嘿一笑,“能在两个女人中间游刃有余的男人,确实是官场高手,
佩服佩服。”
    巴立卓摊开手,“你看你,存心恶心我不是?我真担心您老的嘴啊。”
    暑热蒸腾,蒋对对率领一干人马搬迁到铁东分局去了。按照重组方案,整个
铁东分局的场地设施都划归移动公司,原有的市话机房和营业厅由电信向移动租
用,而反过来,星罗棋布的移动基站皆租用电信的场地。局间中继光缆也分出了
芯线,你十芯他八芯的。固定资产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犬牙交错的两家账本,互
订关联协议双向结算,不是特别知情的人谁都搞不清其中的名堂。而且固定网和
移动网的互联互通和结算也格外麻烦,尚需要互设关口局按流量计算。千乱万乱
中,闹哄了小半年的移动重组终于尘埃落定。
    巴立卓有了空闲时间,就找来粱菁菁谈工作。粱菁菁不敢坐,站着聆听昔日
老弟的训话。办公室的房门很避嫌地大敞四开,巴立卓拉开了距离似的开口道:
“梁主任,你认为局办的工作该怎么开展?”
    “一直想向您请教呢。”粱菁菁随手拿过巴立卓的茶杯,用开水烫了又烫,
才添了新茶,她想通过这些细节来体现自己的忠心耿耿。
    巴立卓先是不动声色地看着,然后才说:“我认为主要职责是办文、办事和
办会。可是我交办的一件事始终没有落实。”
    粱菁菁捧着茶杯,小心地放回巴立卓的板台上,她辩白道:“小赵和小龚都
想开一号车啊。”
    “所以你就举棋难定,能拖就拖?我知道老领导史局长也来帮小赵说话,你
就为难了,对吧?”
    粱菁菁柔声细语,“我不敢自作主张,换车还是换司机正等你发话呢。”
    巴立卓有些不悦,“我去市里开会,他俩都抢着接送,成什么样子了?还有
没有组织纪律性了?都想开一号车,二号、三号车就不是人开的了?”
    粱菁菁满面通红,“巴局长,我是一直派小龚的。可小赵说红旗车有损局长
形象,非要开奥迪车去。”
    巴立卓以诗人的跳跃式思维转了话题:“老局长不容易,虽然退下来了,但
还有一些社会活动,也要用车的。还有原来的宋书记,经常要下乡钓鱼什么的,
你考虑过没有?”
    “巴局长,我这人头脑简单,您只管吩咐就是了。”
    巴立卓这才说,“我和省局财务处打过招呼了,你准备准备,抓紧添置辆‘
陆地巡洋舰’。”
    “真的?”粱菁菁先是喜出望外,随即有些犯难:“这新车由谁开呢?”
    巴立卓眼睛一瞪,“这还用问吗?你自己决定,做好思想工作。”
    粱菁菁彻底明白了,“那就叫小龚去提车。奥迪就留给史局长和宋书记他们。”
    粱菁菁心头的一块石头落地了,拧着微胖的身躯喜滋滋地离去。巴立卓了解
这个女人,既无才学又无特长,他看中的是她唯领导是从的秉性。作为办公室主
任,最重要的并不是文字水平和协调能力,而是在于忠诚和服务于一把手。为了
弥补梁菁菁文字能力的欠缺,巴立卓不失时机地提拔原工程部的小卢做了秘书。
    孔萧竹带着儿子和巴立卓彻底分居了,粱菁菁责无旁贷地照顾巴立卓的起居,
精心打扮他,定期将脏衣服送到干洗店去。巴立卓不下班,粱菁菁就不走,她一
定要确认局长有了吃饭的去处后才离开。比起普遍意义上的办公室主任,粱菁菁
具备了绍劲光之流难以企及的独到之处,是现阶段巴立卓不可或缺的正科级保姆。
    巴立卓一边品着茶水,一边心不在焉地批阅厚厚的一大沓文件。国企和政府
机关一样,文山会海很是缠人,五花八门又言之无物的文件叫人不胜其烦。有一
封明传电报引起了他的沉思,省邮电管理局行将解体,以鲁敏副局长为首的省通
信管理局不日成立,以承担电信市场监管的职责。
    粱菁菁又来敲门,急急地说:“巴局长,有人非叫你接电话。”
    “谁呀?”巴立卓正在玩味手里的传真件,好半天才抬头。
    “他没说是谁,指名道姓地要找你,还挺横的。”
    巴立卓起身去了隔壁。接起电话,就听有人自报山门:“我是原任市委王书
记,和你们柳鹏很熟的。”
    巴立卓想起来了,对方是十年前引进程控交换机时的市委书记,马上热情洋
溢了:“呀,书记啊,德高望重的老领导。我们电信职工都感谢您呢,您当年是
多么支持我们邮电发展啊。”
    电话那边显然很高兴,声音变得洪亮了,还是威风八面的样子。
    巴立卓听懂老王书记的意思了,要求电信局赞助市里的老干部活动中心一笔
款子。巴立卓就笑了,哎呀老书记,这五万元真不多,比起老同志对我们的支持
还差得很远呢。不过呢,我们正在迎接省里的财务税收和物价大检查。您知道现
在整个电信业都成热点焦点了,我有钱却不敢动,动了就要犯错误,就要碰政策
的高压线。
    对方的声音一下子低落了许多,再三强调一些理由。巴立卓很犯难地叹了口
气儿,“这样吧老书记,我小巴怎么也得代表柳鹏局长报答您,我违反一次纪律,
偷偷给您二万元行不行?”
    对方又说了好多,巴立卓越来越不耐烦了。粱菁菁痛心疾首,她知道自己又
办了件傻事儿,就听巴立卓说:“请老书记多体谅,就三万了,多了就更不好办
啊,我现在还犯愁财务怎么落账呢。”
    搁下电话,巴立卓埋怨粱菁菁:“你看你,三万块没了不是?怎么不学乖点
儿?这种电话也叫我接?就说我去北京开会去了不就得了!”
    粱菁菁的脸一阵白一阵青,眼看着局长大踏步地走了。正犯嘀咕呢,桌子上
的电话又响了,粱菁菁接起来,就听有人自称中央机关某部委,要巴立卓局长亲
自来接电话。既然打的是国家机关的旗号,粱菁菁哪敢怠慢,以当年话务员的标
准语言说,“请稍等,我去找。”
    粱菁菁来到局长室的门口,忽然犹豫了。正在进退两难,巴立卓看见了她,
“梁主任,你有事儿?”
    粱菁菁只好实话实说,巴立卓连连苦笑,看来有必要亲自点拨手下死脑筋的
女主任了。巴立卓很耐心地讲解,打这种电话的人绝对不是中央机关的,为什么
呢?国家部委要是有事儿找地方,首先找省里,然后省里再找市,依次类推,决
不可能一竿子插到底。你见过信息产业部部长直接交代我工作吗?一定是推销商
品的,不是刊物大全就是约你培训的,不信你去逗逗他。
    粱菁菁彻底醒悟了,返身拿起电话,一攀谈果然是要银子若干。粱菁菁咯咯
一笑,那声音很有青春少女的味道:“不好意思,我们局长开会去了,要不您拨
他的手机?”
    见对方不死心,粱菁菁拿他开涮:“手机嘛,我们局长好几部呢。不过呢,
我都不知道号码。”
    如今巴立卓确实有好几部手机,非知亲知近的人难以找到他,为的是躲开社
会上乱七八糟的朋友。刚打发完笨笨的粱菁菁,巴立卓的手机响了。一看号码,
是孔萧竹的来电。女人说:“巴大局长你好,最近不忙了吧?”
    “托孔总的福,还凑合吧,你怎么样,我有一周没见到你的芳踪了,还日理
万机的样子吗?”
    “你春风得意马蹄疾呀,哪有闲心去看糟糠之妻?”
    巴立卓哼了一下,“哪里哪里,糟糠之妻一走,本人只好独守空房了。”
    孔萧竹也哼了一声:“留你一个独夫民贼独守空房,正合适!”
    “孔总说的是,我是成孤家寡人了。”
    “很有必要纠正领导一下。本人不是松河联通的老总,我只是等待中国联通
融合收编的马前卒而已,现任职务为寻呼事业部的部门经理,所以孔总的称呼等
于强人所难。”
    “哈哈,”巴立卓笑出了声,他忽然发觉和孔萧竹斗嘴十分有趣。
    孔萧竹继续道:“巴大局长还一直没来视察我的新居呢。”
    巴立卓回应:“真是受宠若惊啊,我终于盼来了你的邀请。盼星星盼月亮,
只盼着深山出太阳。”
    “别自以为是了,儿子巴奢要你对话。”
    “儿子怎么了?”
    “怎么了?”孔萧竹的声音抬高了许多分贝,“你儿子期末考试,班级第一,
倒数第一,数学得分是十八分,吉祥号码。”
    巴立卓怔了怔,又满不在乎:“你慌什么?才小学六年级,一切都来得及。”
    孔萧竹忧心忡忡,“小学很快就要过去了,这个成绩可怎么办?变着法的花
钱胡折腾,不学无术只知道打游戏。”
    巴立卓故作轻松道:“那就扬长避短吧,人生如游戏,有一局胜出便精采!”
    孔萧竹十分气愤:“你怎么净说反话?你儿子打游戏倒成了长处?”
    巴立卓觉得不对劲儿,就问:“中小学早就放暑假了,你怎么才想起来通知
我?”
    “我就知道巴大局长要怪罪的,可是有你这样当爹的吗?不管不问,好像儿
子是我从娘家带来的。”
    巴立卓没好气:“我最服的就是你,在你面前我完全是劳动局了——劳而无
功、动辄得咎、局促不安!”
    “别卖弄了好不好?我一听见诗人发酸,浑身鸡皮疙瘩,连头皮都发麻。”
    这女人够刻薄的了,怎么叫自己难堪怎么说,巴立卓越难受她越开心。巴立
卓截住女人的感慨:“好吧,我和儿子好好谈谈,去你家还是出来聚会?”
    孔萧竹略作沉吟,“还是我家吧。”
    “遵命!”巴立卓转念一想,问:“几点好?你知道我没有钥匙的。”
    孔萧竹当然知道巴立卓在放气球,她压根就不欢迎巴立卓,避而不谈钥匙的
问题,糊涂庙糊涂神地说:“六点钟吧,我先去买点菜,慰劳慰劳聪明的父亲和
笨蛋的儿子。”
    巴立卓不想输给女人,“实际上爹不聪明,儿子也不笨蛋,问题是我们父子
的生态环境不断恶化。”
    孔萧竹夸张地哎呦声,“你儿子不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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