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只好落荒而逃。巴立卓回到房间还懊恼不已,那女子一定会娇滴滴地向老板禀
报门外来的是愣头青,看来人家不仅不会夸奖我,反而要笑我巴立卓上不了台面。
想着想着浑身燥热,就用手机联系林紫叶。
林紫叶满肚子委屈,埋怨:“我就知道,有人爱食言。”
巴立卓立即叫来了司机小龚,说我在省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自己搭车回
去吧。巴立卓急不可耐地驱车上路,直奔平原市而去。到了林紫叶的楼下,他一
如既往的藏好车子,鬼鬼祟祟的钻进了新居。一关上门,他们几乎同时地嘴唇对
准了嘴唇,又是一番刻骨铭心的亲热,所有思念都似乎在热烈的拥吻中消融了。
鱼水之欢的关键刹那,巴立卓停住了,林紫叶紧紧箍住了他的腰说:“你离婚好
不好?”
巴立卓想都没有想就说:“为什么要离婚呢?现在不是挺好吗?”
阳光透过低垂的窗纱洒落在木地板上,柔柔的就像一大团金黄的雾气,让人
察觉不到光阴在悄悄移去。巴立卓惬意地闭上了眼睛,想休息一会儿。而林紫叶
却想说话,轻轻地摇晃他的胳膊。“你来去匆匆,我随时服侍,恐怕找小姐都没
这么便宜?”
“紫叶,你今天怎么了?”
“也没什么,我全情投入,却责任自负,一切与你无干。”
巴立卓闷了片刻:“虽然感情无价,但可以随时收场。”
“我不知道该不该等下去,已经坚持了这么多年,不知道还有没有理由了。”
“我知道了,你现在是闺阁幽怨,思嫁心切。”
林紫叶先是一阵沉默,幽幽道:“我不能老这么拖着,再不嫁就没有机会了。”
巴立卓却笑了,半真半假地说:“我要是离婚了,就不要你这样的女人。找
女人,要不就找二十岁的,水灵灵的花朵,什么都不明白,好骗;要不就找四十
岁的,人老珠黄了,啥都懂了,不用骗;怕就怕你这样三十来岁的,觉得自己很
聪明,其实好多事情都没想明白。”
林紫叶气得直翻白眼,用手去捶他。巴立卓不躲,继续说:“比如情人节,
如果是二十岁的女朋友,送一捧玫瑰,她就兴高采烈;四十岁的女人,送条项链,
她会很感激;你这样三十多岁的女人,只送花你嫌礼物轻,送项链你嫌俗气,说
不定还自夸——难道我自己买不起?”
林紫叶冷笑起来:“我算听明白了,你是铁了心不要我了。”
“也不能这么说,只是时机还不够成熟。”
林紫叶骂了一句:“等你时机成熟了,我他妈的也成夕阳红了!”
“想不到林科长也这么粗蛮啊。”巴立卓顺势去摸女人的胸前,过渡得十分
自然。男人都是吮吸母亲的乳汁长大的,不能不依恋爱人的乳房,巴立卓也不例
外。
林紫叶推开男人的手,正色道:“嫁不嫁无所谓了,反正我有自己的住所了。”
“你毕业快十年了,还不是自己磨蹭的?”
林紫叶瞪着他,非常焦急和痛苦:“都怪你,要不是你捣乱,我哪能这么惨?”
“我不是一直提示你抓紧嫁人吗?”
“巴立卓,你说我有了房子,应该好找对象了吧?”
巴立卓想了想,“恰恰相反,也许适合你的男人更少了。”
“你这个乌鸦嘴!不理你了。”林紫叶气得拧过身去。
“你想啊,本来钻石王老五就珍稀。他找你当老婆,怕不怕呀,连套房子都
是女的准备好的,男人还要不要脸面啊?而且你自己也会想,你混得还不如我呢,
凭什么还要我跟你在一起?所以有房没人要,搞不好只有继续当剩女了。”
林紫叶坐起来,盯着巴立卓,“那我就嫁离异的,比如你这样的。”
巴立卓没吭声,而是长长地打了个哈欠。他很为难但不想骗她,没有撒谎说
慢慢离婚之类的话。林紫叶当然清楚,离婚再婚对于巴立卓来说无异于一场灾难,
但她今天偏想问个究竟,“你要回答我!”
巴立卓轻描淡写,“太麻烦。”
“你追求我的时候,怎么不嫌麻烦?”
巴立卓失口否认:“不对吧,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你我情投意合,两厢情
愿的啊。比如今天我来,就是你一而再再而三邀请的。”
林紫叶气得抡起枕头就砸,直砸到气喘吁吁:“我现在被人问得最多的就是
两个问题:一是芳龄几何啊?二是为啥还不结婚啊?午夜梦回,我也不禁开始问
自己:是啊,为什么三十多了还不结婚?”
巴立卓学着女人的口气:“是啊,怎么还不结婚?”
“怪谁好呢?都是琼瑶惹的祸。琼瑶小说写的多好啊,书里面女的漂亮男的
英俊,那才叫天昏地暗生死相许啊,可现实里没遇到,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
思想,只好不嫁人。”
“琼瑶阿姨在台湾呢,你林紫叶怪不着人家。”
“都是工作惹的祸。这些年通信工程不断,今天培训明天引进的,我哪有时
间去相亲啊?别人谈情说爱的时候,我只想睡觉。”
巴立卓笑着点头:“有道理!邮电局误了你的青春。”
林紫叶狠狠地拧了男人一把,在巴立卓夸张的啊呦声里,女人说:“都是你
惹的祸。要不是你老来勾引我,我还会是单身吗?”
巴立卓坐起身,他的目光犹如麻雀似的栖落在女人的脸上,迟疑片刻又飞走
了。“既然嫁不出去了,就好好享受单身的快乐,等待某个合适的人带你步上红
地毯。”
林紫叶心里升起了一股无名火,猛推他。“说正经的,你到底能不能娶我?”
“很想娶,可是,可是我没有勇气面对儿子巴奢……”
林紫叶生气:“我不想听你说可是!是娶?还是不娶?”
巴立卓的话有些言不由衷:“要是不当这个副局长就好了。”
“既然如此,我就继续相亲下去。”
巴立卓反问:“你以前不一直在相亲吗?”
“活了三十年才明白,爱情不是永恒的。爱情是烈火,同时点燃了两个人,
人又不是油库,烧个半年六个月也差不多精疲力竭了,怎么能永远烧下去?”
巴立卓拍拍女人的脸蛋:“说得太好了,妙语连珠啊,太得我的真传了。有
朝一日我来立法,先消灭这些骗人的爱情谎言!再规定全国人民谁也不许结婚!”
林紫叶哭笑不得:“你这个家伙,坏透腔了。”
巴立卓翻起眼睛,往床头上一靠:“那我就省心了,预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
功!”
林紫叶赌气似的看了看巴立卓,“好吧,你是过来人,我一直把你当神仙来
崇拜的。我去相亲,你来把关!”
巴立卓晃了晃硕大而油亮的头颅,一张本来就不白的脸黑了下来:“看来我
要当电灯泡了。嗯,还是个远程大灯泡。”
林紫叶哼了一声:“干脆就叫你巴一灯吧。”
巴立卓下了床,笑:“不如来一个升级版的,叫巴又亮如何?松河局的职工
背后叫我巴秃子,真没创意。”
林紫叶正色道:“我的终身大事你不能撒手不管,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的,
你就是罪魁祸首!我就告诉大伙,是你一步步把我推进火坑的。”
巴立卓边穿衣服边说:“听你这话,我怎么像旧社会的大茶壶似的,净干拉
皮条的缺德事儿?”
“你以为你不缺德啊?”
巴立卓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我有个建议。你这屋子得有音响了,每天你听
听音乐。歌声悠扬,主打曲目是梁祝小提琴协奏曲。”
“亏你想得出来!”
巴立卓夹起皮包,亲了亲女人:“我走了,明天要去市政府汇报。”
林紫叶怀里抱着枕头,眼圈又红了,低语:“我总觉得,上辈子我做错了什
么事,这辈子罚我来受罪的,我爱你,爱得太痛苦了。老天,我该怎么办呢?”
巴立卓再次俯身,温存道:“别难过,我常来看你。”
又是星斗满天,巴立卓悄悄推开自家的房门。一开门,就看见孔萧竹斜靠在
沙发里,落地灯将她的面孔照得半明半暗。巴立卓边换鞋边打招呼:“怎么,还
没睡?”
孔萧竹连连冷笑:“巴副局长,你玩的是不是有点野了?”
“有什么意见,请孔台直说。”
“今天下午,你是不是去找那个姓林的破鞋去了?”
“什么话啊?一点都不文明。”
孔萧竹步步紧逼:“巴立卓!你装什么蒜!你是不是自己开车去的?”
巴立卓皮笑肉不笑:“天哪,你一生气我就害怕,这回你又赢了。”
“你少来这套!你吃着锅里的惦记着盆里的,你,你这个王八蛋、害人精…
…”
巴立卓抗议:“你就积点德吧,半夜三更的别搅得四邻不安!”
孔萧竹咆哮:“我也不想和你吵,是你逼我非得吵不可!”
巴立卓不再吭声,脱掉衣服进屋躺下。孔萧竹走进来一把掀开被子,“说!
是不是又和那个姓林的鬼混去了?”
巴立卓坚决而烦躁地回答:“望风捕影,胡说八道!”
“告诉你,女人的直觉一直很准的。”
巴立卓身子缩成一团:“孔萧竹,你别闹了。”
孔萧竹去扯他的内裤,嘴里呼出了甜甜的酒气:“谁和你闹,我检查检查。”
巴立卓仰起一双皱着眉头的眼睛,望着眼前这个成心不让他快活的女人。
“你太过份了!你喝酒了?”
“我怎么过份?”孔萧竹又扑上来,“兴你沾花惹草,就不兴我行使职权?”
巴立卓捂住裤头,告饶:“我忙了一整天,太累了。”
孔萧竹张牙舞爪地压了上来,巴立卓只好抱住她,勉强亲了亲,“你喝酒了,
嗯,我们明天好不好?”
孔萧竹猛推他,哽咽了:“今天是我生日,一个人和儿子在酒吧庆祝生日。”
“对不起对不起……”
“少来对付我,你什么时候把我挂在了心上?”
巴立卓嘟囔:“老夫老妻了,不扯没用的。”
“你装什么纯洁,对别的女人你怎么就不说老了?”
“我是不纯洁,可你温柔过吗?”
孔萧竹擂鼓似的去砸男人的脑袋。巴立卓抱头大叫:“别打我脑袋,全家都
指望这个吃饭呢……”
孔萧竹抹一把眼泪:“我问你,那个姓林的骚货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你披星
戴月地找人家。”
“别胡说八道啊,你拿出证据来?”
“证据?你还要证据?”孔萧竹怒不可遏:“小龚今天自己回来的,他的车
叫你开走了,这不是证据?”
巴立卓眉头舒展了,脸上竟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他心里更有底儿了。“我
不是经常自己开车吗?”
孔萧竹斜睨着男人,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你一定是去了,你一定是去
了。”
巴立卓一把夺过被子:“睡觉!”
孔萧竹恨恨道:“你睡吧,没准我半夜掐死你!”
“随便你。”巴立卓哼了一声,裹了裹被头。
第二天孔萧竹早早送儿子上学去了。巴立卓起得很晚,发现餐桌上有一封信,
显然是孔萧竹写的。信中说——在这个冰冷的家庭里,我的身体,我的心都凉透
了。巴立卓,我想说的是,我恨你!既然你不喜欢我,为何当年苦苦求婚?是我
叫你失望,还是你厚颜无耻?你自己清楚你的所作所为,你昨天一定去做了亏心
事。你想瞒也瞒不了,和你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年的女人,要是看不透你的花招,
真是白活了。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欺骗我,折磨我?我是个善良的女
人,我不忍心伤害任何人,包括你巴立卓在内。我的善良,在你眼里难道是软弱
吗?我未曾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这么些年来,我都在想方设法的支持你,支持你出人头地支持你飞黄腾达,
完全尽到了一个妻子的责任。在你看来,我变得庸俗了,变得琐碎了,不温柔了。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不都是为了你?为了你们不可一世的巴氏家族?还有你那个
毫无体恤之心的老妈吗!为了你的事业、儿子、长辈,我样样都要委屈求全,样
样都要操心费力,我怎么能不苍老?我怎么能不烦躁?
是的,过去我们恩爱过,也争吵过。可是前年正月十六的那个夜晚,你恶狠
狠地打了我。从那一刻起,你在我心中就不是个好丈夫,而是一条道貌岸然的恶
狼!你凭什么伤害我?我和你一样是人有真情实感,一样有困惑、有烦恼,你没
有道理动不动就迁怒于我,你之于我的痛苦和我之于你的痛苦是一样的!我之于
你的牵挂和你之于我的牵挂却根本不同!因为你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你可以选
择你的道路,但你没有权利凌辱我!……
巴立卓将信反复看了三遍,放进皮包里。他的脑海里乱糟糟的,一种从未有
过颓然之感弥漫了他的周身。他呆坐了很久很久,又摸出信来,拿笔在上面批示
道——孔萧竹同志:来信已阅。全文观点明确,具体事例不详,措辞过于偏激,
有牵强附会的嫌疑,不宜于改革、发展和稳定的大局。建议重新思考,再行起草。
可否?谨供参考。
然后是龙飞凤舞的签名和日期。
邮男电女(26)
25、感叹天敌省局追加了农村电话的放号计划,要求松河局在年底之前新增
两万户农话,并从建设资金上给予倾斜,每增加一户补贴两千元。史群非常重视,
找巴立卓等人细细地算了一笔账,如果如数完成任务,不仅有四千万元装备投入
到本地网中来,而且对于拉动收入增长百利无弊。但是农村地广人稀,线路覆盖
很成问题,有没有这么大的需求也很难说。更为重要的是,垫付的资金额度存在
缺口,需要贷款一部分资金。
三个县局报上来的普查报告没有太大的参考价值,不过是原有待装用户的数
目合计而已,这个数字远远低于两万户的目标。大家都被突如其来的任务吓破了
胆,口口声声穷山僻壤没有多少人用得起电话。许维新私下里嘀咕,大把大把的
银子撒到山沟里去,还不如丢井里去呢,好歹还能听个动静。眼下农话装机收八
百元的初装费,八百元钱对市民来说数目不是很大,可是对土里刨食的农民来说
可是不小的负担。牢骚归牢骚,许维新还是很懂得紧跟中心工作的,起草了业务
发展方案,专程来市局陈述县情乡情风土民情,请求减免任务指数。许维新还断
言说即便设备支撑有保证,至多只能放二千号而已。
史群很不高兴,“照你这么说,三个县也就装个六七千部电话了?我就只能
干瞪眼,等着省局来打我的屁股?”
许维新的自尊心很强,自尊心很强的男人往往都很敏感,很敏感就容易受到
伤害,领导随便说过的什么话都会叫他坐立不安。许维新忍不住解释,“我们是
半山区,九沟十八岔的村屯,沿路沿河而居,家家户户相隔一里二里的,就像羊
粪蛋似的洒了一路,这线路的工程量也太大了。”
史群的态度依然生硬,“那我不管,我只要结果不要过程,你们县铁定要完
成八千户。”
许维新心有不甘:“交换机怎么办?最远端的村屯离乡镇有二十多公里,超
远距离的电路衰耗接近于绝缘体了。”
史群指了指巴立卓,“你们好好研究研究,天威和龙兴新推出的接入网都很
不错。”
巴立卓连连称是,国产传输交换设备越来越便宜,也越来越漂亮了,大有青
出于蓝胜于蓝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