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男电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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邮男电女-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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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路厂商大兵压境,争夺价值两千余万元的大单。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拼技术性
能竞相压低报价,杀来杀去只剩下天威和龙兴两家公司。在最后一轮的招标会上,
势在必夺的龙兴公司承诺提供长期贷款并承担利息部分,当仁不让的天威科技早
有预料,开出了更优厚的条件,无偿赠送电源设备若干。天威和龙兴两家针尖对
麦芒,松河邮电的决策圈子乐开了花,他们想不到国产的交换设备竟能成倍成倍
的杀价。
    眼看春节临近,松河局的中心工作是筹备职代会,设备选型一事暂时搁浅。
按局长史群的意思,放长线钓大鱼,过完年再说。
    东北的天黑得早,下班时已是华灯齐放。一身轻松的巴立卓步行回家,刚转
过街角,就有人迎上来,“巴局长,我是小张。”
    借着昏黄的街灯和荧荧的雪光,巴立卓才看清了对方。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
人,单薄的呢大衣里敞着洁白的衬衫和漂亮的领带。数九隆冬,当地人没有这样
装扮的,人们的穿戴都很现实,为了保暖宁可笨重如熊。巴立卓心头掠过一丝惊
讶,真是三九天穿裙子——美丽动人啊。“小张,你穿得太单薄了,当心感冒。”
    “谢谢巴局长关心,我想请您吃饭。”
    巴立卓婉言谢绝:“改日吧,我想休息休息。”
    “巴局长,随便坐坐,也是放松。”
    巴立卓有些难为情,不去吧,有拂人家寒风里守候的盛情;去吧,也颇为不
妥,对方肯定要谈招标的事情。正在迟疑间,只见小张摆手叫来了出租车,他只
好强调:“好吧,吃饭是吃饭,不许谈工作。”
    小张喜不自胜,乐颠颠地拉开了后车门,做了个请的动作。松河城里的出租
车一律都是红色的夏利车,只要不出城五块钱一趟,既便宜又方便。一般都是坐
在前面的人付费,巴立卓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后排。
    在餐桌前落座,巴立卓心头闪过一瞬即逝的得意:我开始有了一些权力了,
我开始说话管用了。小张年轻而又腼腆,殷勤劝菜并以敬仰圣人的口吻恭维巴局
长,讴歌他是青年才俊,是自己人生坐标上的楷模。
    巴立卓的嘴角上挂着微笑,就仿佛一位慈祥敦厚的长者,侃侃而谈:“还是
高尔基说的好:社会是一所大学。尤其是这所大学根本不用考,而且还由不得你
不念,一生也难毕业。”
    “巴局长学识渊博,对看似复杂的社会生活洞若观火。”
    巴立卓忍不住大笑:“我见识浅薄的很哪,在电信技术领域方面,我念到了
大学本科。社会科学呢,恐怕小学都没有毕业。”
    小张点头不迭,连称受益匪浅。巴立卓不愿为难他,就唠唠家常,问他哪里
毕业的找女朋友没有。小张一一回答,很受宠若惊的表情。巴立卓奇怪,你老家
是贵州的怎么不回去过年?小张回答,松河的项目没落地前领导不予准假,他这
个春节笃定在松河度过了。
    巴立卓心头一紧,看来天威科技真的下了狠心,大有死看死守的意思。他想
了想,又问:“没给父母买些年货吗?”
    小张说自己家一直很穷,父母浑身上下的衣服,没有超过三十元钱的。寄钱
过去了,叫家里买台电视机过年。
    巴立卓一阵唏嘘,夸奖小张能从大山里走出来殊实不易。
    “所以,巴局长,我不能失败,这次更是。”
    巴立卓十分诧异:“即使失败了,也不是你个人的失败。万一竞标不成,只
是贵公司的失败。”
    “巴局长,我向公司立军令状了,不成功便成仁。”
    “老天,这是何苦呢?”巴立卓感叹,邮电职工要有你们这样敬业就好了,
哪怕是三分之一。
    小张不想评点邮电局,他所能表达的除了赞美就是渴望。眼前的巴局长分明
已流露出同情了,今晚的目的也就达到了,遂执意相邀:“听说皇冠浴城环境还
不错,去轻松轻松醒醒酒?”
    巴立卓不觉哑然失笑,心想就一瓶啤酒还值得去醒醒酒?嘴上却说,“却之
不恭了,那就快去快回。”
    皇冠浴城一派金碧辉煌,显然是上等人出入的场所。小张一路小跑似的去定
了包房,引导巴立卓乘电梯昂然入内。冲冲洗洗,然后按摩。巴立卓事先有话且
态度坚决,说只掐一掐决不许有其他节目。小张听话,始终没有离开包房。给小
张按摩的小姐很有些蛮力,仿佛不是在按摩而是在上刑。小张吭哧吭哧的叫唤,
好像落入了日本宪兵队的魔掌。巴立卓这边的小姐可能是新手,一双小手很象征
性地在身上捏来捏去,按摩的力道远远不够。巴立卓扭头看了一眼,那小姐穿套
粉红的短衫短裤,肉嘟嘟的胸脯呼之欲出,还露着小小的肚脐。巴立卓的不满飞
到九宵云外了,吩咐把我的肩膀好好揉一揉。白花花的女人长腿在眼前晃来晃去,
就好像催眠的钟摆,巴立卓倦意袭来,不觉中睡着了。
    巴立卓梦见了大雾中的老家,山坳的村庄若隐若现,隐约间还有鸡鸣狗吠的
声音,还有很奇怪的野花的香气。雾气越来越浓重,道路都看不清楚了,他自己
也变成了一团雾气,在湿漉漉的林间草地里漂移。巴立卓就想,雾气是很洒脱又
神秘的,可以欣赏可以感知却不可以触摸;明明看得见,可伸出手来却什么也碰
不到,就好像轰轰烈烈却没有结果的爱情一样,满心欢喜之后让人惆怅不已……
    按摩结束的时候,巴立卓也醒了。他看见小张扔下两百元小费,小姐摩挲着
钞票以辨真伪,然后退着离去。
    巴立卓捶捶脑袋,暗自诧异刚才的梦境。
    出租车悄然驶进邮电小区。门卫听见动静,赶紧推开结满冰花的窗户,冲巴
局长使劲微笑。小张下车话别,还举了举手里的塑料袋,那里面装有巴立卓的毛
巾。巴立卓摆摆手示意不要了,他不想给孔萧竹任何口实。出租车白雾缭绕的开
走了,闪烁的尾灯更显冬夜的空旷。
    巴立卓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忽然有了种冲动,从皮包里摸出手机,他想给
林紫叶打个电话。嘟嘟的振铃声刚响了两下,巴立卓就掐线关掉了,夹了夹皮包
匆匆上楼去了。
    巴立卓感觉那皮包有些异常,好像多了什么东西。一进客厅,就检查皮包,
里面多了一个信封!厚厚的一沓,凭手感应该是一份不菲的“礼物”。巴立卓揉
了揉太阳穴,默默去想:表面上看贵州山民的后代嫩得让人于心不忍,但实际上
并不简单。难怪刚才分手时,小张没有多余的寒暄,好像还轻轻嘘了一口气儿。
    巴立卓极少吸烟的,可今晚心里乱糟糟的,就找了一盒抽了起来。孔萧竹的
睡眠一直很差。她忍无可忍地走出卧室,用憎恶的目光瞪了瞪男人,然后砰的一
声关上了房门。巴立卓面无表情,他看到朦胧的黑暗中,满屋子的烟雾荡来荡去,
就像飘来飘去的思绪,空落落的逮不住又摸不着。
    第二天,巴立卓早早去了单位。他想尽快将钱退还给小张,可是怎么个还法
很费脑筋。大楼里人多眼杂,不能追出办公室,也不能在走廊里拉拉扯扯。必须
选择合适的机会,恰当又巧妙的退掉礼金。巴立卓边想边笑,这世道越来越鬼鬼
祟祟了,清白做人其实很难。正这么想着,郝静林急急地闯了进来,说昨晚柳县
下属的农村支局发生了火灾,虎岭镇的1048线设备烧光了,幸无人员伤亡。巴立
卓火了:“怎么才报告?”
    郝静林连忙解释,县局才来的电话,他们得到消息也晚了,支局的设备一烧,
没有电话可以报警,只能派人骑摩托跑了三十里的山路。县局说是毗邻的居民柴
禾垛着火,顺风蔓延到了支局,房梁都烧落架了。巴立卓当即指示:“立即向史
局长报告!”
    “史局长已经知道了。”
    一定是郝静林嘴快先做了禀报,巴立卓不想计较这些,转而指示他向省局运
维部报告吧。郝静林面带难色,担心省局知道了扣分罚款。巴立卓不悦,说你怎
么忘了,一个支局阻断了也是全阻,省局的网管中心会看得清清楚楚。早报告早
主动,争取宽大处理。
    郝静林醒悟过来了,抬腿欲走。巴立卓说:“我下乡去看看,你在家留守。”
    郝静林过意不去:“这冰天雪地的,一百多里山路呢,还是我……”
    巴立卓夹起皮包,边走边说:“叫上天威科技的小张!”
    吉普车在漫天大雪中前行,举目所见白莽莽的混沌,就像昨晚的梦境一样。
小张他觉得立功的时刻到了,拿着手机四处打电话,以客户代表的身份联络上级
指挥同僚,确认全套的设备下午从深圳空运。巴立卓称赞国内的厂家效率奇高,
比老外强多了,我赞赏你们这样的合作伙伴。小张高兴得差点要叫起来。巴立卓
扭头道:“你还有心思笑?我还要找你算账呢。”
    小张大概听出了弦外之音,脸红了又红。
    巴立卓之所以决定带小张下乡不只是工作需要,另外一层想法是寻机将信封
退还给他。我巴立卓是一个有操守的人,不为名不为利,不是吗?他被自己感动
着。这时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是林紫叶,又不能不接,便假装不熟悉,“喂,你
好。”
    女人嗔怪:“装什么糊涂?连我你也听不出来了?”
    有人在侧,巴立卓做恍然大悟状:“是你呀,我都忙糊涂了,原谅原谅。”
    女人的声音很大:“你怎么老打哈哈呢?不是故意搪塞躲避吧?”
    巴立卓不敢偏离听筒,虽然那声音直冲耳鼓,司机和小张都在屏声息气。他
没好气儿道:“什么事,说吧?”
    林紫叶嗔怪:“怪了怪了,不是你昨晚打电话给我吗?怎么反咬一口呢?打
就打了,又何必关机……”
    巴立卓不胜其烦,“没事我挂机了。”
    “你别挂,我很想你……”
    吓得巴立卓赶紧打断她:“我正和人谈话呢,回头再说。”
    窗外是茫茫是雪野,耳畔是发动机吃力的轰鸣声,司机和小张都不吭声。巴
立卓只好含含糊糊地解释解释,听起来像是批评某个女下级:“唉,女同志都是
搅屎棍,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烦!”
    小张傻乎乎地冒出了一句:“女人是老虎!”
    这下把巴立卓逗乐了,“你一个小和尚,懂个什么?以后才你会明白,女老
虎真吃人哪。”
    火灾后的现场一片狼藉,弥漫着焦糊的气息。市局保卫科的人早就到了,立
刻用巴立卓带来的海事卫星电话联系保险公司。虎岭镇还没有移动电话基站,手
机都成了摆设,只能用海事卫星电话应急。卫星电话语音延迟得厉害,天地传输
的中间还隔着太平洋或印度洋,就像是和宇航员对话。这一场火不仅烧掉了交换
设备,连传输光缆也断了,县局长许维新非常难过,一个劲儿地检讨。巴立卓就
安慰他,天灾如此并非你们失职,并表扬他们临时选定的机房不错。然后巴立卓
给史群去了电话,简要报告了现场的情况,说天威那边的设备已经离港,传输光
缆改接顺利,最迟后天设备进场安装,大年三十前恢复通话。史群表示满意,
“天不早了,你们就在县局住下吧,明天路上小心。”
    许维新等人求之不得,簇拥着巴立卓去了县城,好酒好菜地吃吃喝喝,然后
一起去卡拉OK。 巴立卓不大会唱歌,为了大家不扫兴,勉强点了首《好大一棵树
》,唱得有些上气儿不接下气儿。许维新的嗓子很棒,很有张学友的韵味,一首
《吻别》唱得声情并茂:“我的世界开始下雪,冷得让我无法多爱一天,冷得连
隐藏的遗憾都那么的明显……”
    音乐怎么这样善解人意呢?当忧伤的歌词涌入巴立卓的耳际时,他有了一种
被震撼的感受。人的心境时常无法用言语表达,而歌词却能淋漓尽致地抒发情感,
他一边微笑一边打着节拍,眼神却越来越迷离。
    翌日晨,柳县邮电局领导班子全体陪巴立卓用餐,一直护送到收费站,很有
依依惜别的样子。小龚的车子后面塞满了土特产,无非是大米粉条蘑菇之类的。
巴立卓一回到松河,就去史群那里当面禀报,又沟通了一些情况。史群说忙了一
年了还是小心谨慎为好,安全生产重于泰山。巴立卓连连称是,表示立即组织力
量认真查一查,坚决杜绝各类隐患。
    刚离开机关楼,手机又响了,巴立卓想都没想就接了起来。
    “巴局长确实很忙啊,我都知道了。”又是林紫叶的声音!
    巴立卓叹气:“以前当老百姓穷,现在当头头累。”
    林紫叶幽幽道:“要过年了。”
    巴立卓装糊涂:“虽说这年味越来越淡了,但是该过还是要过的。我三十回
老家,初一就回来。”
    电话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像纸落到了地上。
    巴立卓奇怪:“你怎么不吭声了?”
    林紫叶低声:“你一句都没问问我。”
    巴立卓没反应过来,“问你什么?问你工作好吗?问你在哪儿过年?林科长。”
    林紫叶的语调平静:“不,你应该问问,我现在在哪儿?”
    巴立卓这才去看手机,见是本地的号码,凛然一惊:“你,你现在在松河?”
    “是的,我在龙台宾馆607 房间。”
    巴立卓方寸大乱:“啊,怎么不打个招呼……”
    “不见不散!”咯哒一声,电话挂断了。
    巴立卓的腿儿都软了,太出乎意料了。
    邮男电女(24)
    23、小姐和猴子感应门灵敏地敞开,又迅速地合拢,将冰雪世界隔在了宾馆
之外。大堂内春意融融,花团锦簇的杜鹃和高大的热带植物相映生姿。巴立卓旁
若无人地穿过大堂,迅速消失在电梯里。
    房门开了,林紫叶心里的那扇门也开了,眼前的男人就好比一缕阳光射了进
来,照得她整个人儿都暖洋洋的。所有不快都将烟消云散,林紫叶想原谅他了。
    房门轻轻带上了。巴立卓亲了林紫叶一下,还说:“我有半年没亲过你了。”
    林紫叶的眼里马上涌出了泪花,不胜幽怨地望着他。
    “请你相信我,我一直都是爱你的。”
    林紫叶的心头颤了又颤,她看着巴立卓的脸,在判断他说的是否是真心话。
    “我从前爱过你,现在仍然爱你,以后也是!”迎着疑惑的目光,巴立卓向
前靠近。林紫叶步步后退,一躲再躲的就坐进了沙发里。巴立卓居高临下地抱住
了她。林紫叶被抱的喘不过气儿来,先是挣扎两下,然后就彻底软在男人的怀里。
她听见巴立卓说:“紫叶啊紫叶,你知道我是多么的爱你呀!”
    林紫叶揩眼泪:“不知道。”
    巴立卓坏坏地笑了,“我想听你说一句相同的话。”
    “什么话?”
    “就说你多么的爱我。”
    林紫叶扭头:“不说!”
    巴立卓用嘴唇回击了林紫叶的执拗。虽然林紫叶心里还很委屈,但她不肯放
过这亲热的分分秒秒。巴立卓的舌头伸到她的嘴里了,林紫叶不由自主地又是一
阵眩晕。两人的身体都瑟瑟发抖,而越是这样,越不肯松开对方,仿佛彼此的嘴
唇就是一根救命绳索,一旦松开就会坠入无底的深渊。她紧紧地抱住巴立卓,要
多紧就有多紧,只想把他疼痛而幸福地镶嵌进自己的血肉,变成自己的一部分。
林紫叶做爱的时候从不压抑自己的冲动,大胆欢娱地呻吟,仿佛全身的每个毛孔
都散发着炙热的快感。无法否认,他们经历了一次荒谬而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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