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左传选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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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左传选译-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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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室矣(7)。”王为之聘于秦。无极与逆(8),劝王取之。正月,楚夫人赢氏至自秦(9)。
  楚子为舟师以伐濮(10)。费无极言于楚子曰:“晋之伯也(11),迩于诸夏;而楚辟陋(12),故弗能与争。若大城城父(13),而置大子焉,以通北方,王收南方,是得天下也。”王说,从之。故大子建居于城父。(以上昭公十九年)
  费无极言于楚子曰:“建与伍奢将以方城之外叛(14),自以为犹宋、郑也,、晋又交辅之,将以害楚,其事集矣(15)。”王信之,问伍奢。伍奢对曰:“君一过多矣(16),何信于谗?”王执伍奢,使城父司马奋扬杀大子。未至,而使遣之。三月,大子建奔宋。王召奋扬,奋扬使城父人执己以至(17)。王曰:“言出于余口,入于尔耳,谁告建也?”对曰:“臣告之。君王命臣曰:‘事建如事余。’臣不佞,不能苟贰(18)。奉初以还(19),不忍后命,故遣之。既而悔之,亦无及已。”王曰:“而敢来(20),何也?”对曰;“使而失命,召而不来,是再奸也(21)。逃无所入。”王曰:“归。从政如他日。”
  无极曰:“奢之子材,若在吴,必忧楚国,盍以免其父召之。彼仁,必来。不然,将为患。”王使召之,曰:“来,吾免而父。”棠君尚谓其弟员曰(22):“尔适吴,我将归死。吾知不逮(23),我能死,尔能报。闻免父之命,不可以莫之奔也;亲戚为戮(24),不可以莫之报也。奔死免父,孝也;度功而行,仁也;.择任而往,知也;知死不辟,勇也。父不可弃(25),名不可废(26),尔其勉之!相从为愈(27)。”伍尚归。奢闻员不来,曰:“楚君、大夫其旰食乎(28)!”楚人皆杀之。
  员如吴,言伐楚之利于州于(29)。公子光曰(30)“:“是宗为戮,而欲反其仇(31),不可从也。”员曰:“彼将有他志(32),余姑为之求士,而以待之(33)。”乃见设诸焉(34),而耕于。(以上昭公二十年)
  【注释】
  ①楚子:指楚平王。②矍(jue)阳:蔡国地名,在今河南新蔡,封人;。管理边境的官员。奔:不按礼而娶,即姘居。③大子建:太子建,即王子建,楚平王太子。④伍奢:伍举的儿子,楚国大夫,伍尚、伍员(yun)的父亲。⑤少师:教导和辅佐太子的官。(6)谮(zen):诬陷,诬告。(7)室:娶妻,成家。(8)与逆:参加迎亲。(9)楚夫人:指原先为楚太子建礼聘的秦女。(10)舟师:水军。淄;南方部落,在今湖北石首。(11)伯:同“霸”。(12)辟陋:偏简陋、(13)城:筑城。城父:楚国邑名,在今河南宝丰东四十里。方(14)城:地名,在楚国北部边境。(15)集:成。(16)过:一次过错。(17)城父人:城父大夫。(18)苟贰:随便怀有二心。(19)奉初;接受头一次命令。还(xuan):周旋。(20)而:你。(21)奸:犯。(22)棠:楚国邑名,在今河南遂平西北。尚:伍尚,当时任棠邑大夫。员:伍员。(23)知:同“智”。不逮:不及。(24)亲戚:至亲,指父亲。(25)父不可弃:兄弟二起逃走就是弃父。(26)名不可废:兄弟一起殉父,无人报仇,就是废名。(27)愈:胜过。(28)旰(gan)食:晚食,不能按时吃饭。(29)州于;吴王僚。(30)公子光:吴王夷昧的儿子。(31)反其仇:报其仇。(32)他志;别的用心,指想杀僚夺位。(33):乡野。(34)见:引见。(zhuan)设诸:吴国勇士。
  【译文】
  楚平王在蔡国的时候,蔡国矍阳边境官员的女儿私奔到他那里,生下太子建。到平王即位时,便派伍奢当太子建的老师,派费无极当少师。费无极得不到宠信,想要诬陷太子,说;“太子建可以娶妻了。”楚平王从泰国为太子建聘得女子。费无极参加了迎亲,却劝说楚平王自己娶这个女子。正月,楚平王的夫人赢氏从秦国来到了楚国。
  楚平王组建了水军以攻打濮人。费无极对楚平王说:“晋国之所以能够称霸,是因为靠近中原;而楚国偏狭小,所以不能同晋国争雄。如果扩大城父的城墙,把太子安排在那里,以便和北方各国交往,君王会已收取南方,这样就可以取得天下。”楚平天很高兴,听从了费无极的话。因此,太子建就住在了城父。
  。。。。。。。
  费无极对楚平王说。“太子建和伍奢准备率方城以外的人反叛,自己认为像宋国和郑国一样,国和晋国又一起帮助他,将用他来危害楚国,事情就成功了。”楚平王相信了他的话,就责问伍奢。伍奢回答说:“君王有一次过错就够严重了。为什么还要听信谗言?”楚平王把伍奢抓了起来,派城父司马奋扬去杀太子建。奋扬还没有到城父,便先派人送去了太子建。三月,太子建逃往宋国。楚平王召来奋扬,奋扬让城父大夫把自己抓起来送到国都。楚平王说;“话出自我的口中,进入你的耳朵,是谁告诉了太子建?”奋扬回答说:“是臣下告诉他的。君王曾经命令臣下说:‘事奉太子建要同事奉我一样。’臣下不才,不能随便有二心。臣下照当初的命令对待太子,不忍心照后来的命令做,所以送走了太子。不王久臣下又后悔这样做,但已经来不及了。”楚平王说:“你还敢来见我,为什么?”奋扬回答说:“接受命令而没有完成,再召见不来、就是第二次犯错误了。臣下就是逃走也无处会容纳。”楚平王说:“回去吧,还像从前一样处理政事。”
  费无极说:“伍奢的儿子很有才能,如果他们到了吴国,必定会使楚国担忧,为什么不以赦免他们父亲的名义召他们回来呢?他们很仁义,一定会回来。要不然,他们就会成为祸患。”楚平王派人去召他们回来,说:“只要回来,我就赦免你们的父亲。”棠邑大夫伍尚对他弟弟伍员说:“你到吴国去,我准备回去送死。我的才智比不上你,我能为父亲而死,你能为父亲极仇。听到可以赦免父亲的命令,不能不赶快回去;亲人被杀戮,不能没有人报仇。赴死而使父亲得到赦免,这是孝顺;掂量成功的可能性而行动,这是仁义;选择重任而前往,这是明智;明知必死而不躲避,这是勇气。父亲不可以抛弃,名誉不可以毁掉,你努力而为吧!这样总比两个人跟在一起好。”伍尚回去了。伍奢听说伍员没有回来说:“楚国君王和大夫恐怕不能按时吃饭了!”楚平王把伍奢和但尚都杀了。
  伍员到了吴国,向州于说明攻打楚国的好处。公子光说:“这是他的家族被杀戮而想报私仇,不能听信他的话。”伍员说:“他是别有用意,我姑且为他寻求人才,在乡间住下等待机会。”于是,他把设诸推荐给公子光,而自己却在乡下种田。
  【读解】
  谄佞小人,真的就像耗子屎,掉到汤锅里,把好端端的一锅汤给搞坏了。这个故事中的费无极,便是这样的耗子屎。伍奢一家被弄得家破人亡,伍员出逃后助吴伐楚,十七年之后差点儿为楚国灭掉。几句谗言,就搅得天翻地覆,国家和百姓不得安宁。
  不能小看了奸佞小人。凡是有人群的地方,就有他们的身影凡是有利可图的时候,他们就会不择一切手段往里钻;甚至就多既无好事又无利可图、与他们毫不相干的时候,他们也会把臭脚伸进水中。
  奸佞小人往往有很大的能量,对此不可低估。他们善子看风向,嗅气味,找弱点,搞伪装,下毒手,借刀杀人,金蝉脱壳。多数时候他们活动的目的是为名为利为权,而也有时候纯粹为了发泄不满和妒忌。他们的内心阴暗得绝对不可透进阳光,散发著腐霉烂的气息。他们的所作所为也从来是不可告人,在暗地里进行的。
  奸佞小人永远不可能消失,就好像上帝在造人的时候就让人带上了人性的弱点一样,上帝他老人家也同时造出了好人和坏人,天使和恶魔。让这两种相对立的东西同时存在,彼此斗争。
  是啊,小人无处不在,防不胜防。人们都相信光明总会战胜黑暗、人正不怕影子歪。但是,这种说法过于乐观。我们虽然不必悲观到怀疑光明终将战胜黑暗,好人不会永远不幸。但也不能不承认我们有时很难战胜小人,小人得志的时候也很多,况且双方交锋是一个过程,不是好人占上风,就是小人占上风。这是客观现实,也是过往的历史告诉我们的,所有的历史都是由善和恶组成的,没有清一色的善的历史,也没有清一色的恶的历史。
  我们虽然无法使奸佞小人从地球上消失,但提防他们总是可以的,一旦发现,与他们斗争总是能做到的,绝对讲不得半点儿客气。 
晏婴论和与同(昭公二十年)
  ——和是万物人事的最高境界
  【原文】
  侯至自田(1),晏子待于遄台②,子犹驰而造焉③。公曰:“唯据与我和夫!”晏子对曰:“据亦同也,焉得为和?”公曰:“和与同异乎?”对曰:“异。和如羹焉,水、火、醯、醢、盐、梅④,以烹鱼肉,燀执以薪⑤2宰夫和?6),之以味(7);济其不及(8),以泄其过(9)。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君臣亦然。君所谓可而有否焉,臣献其否以成其可(10);君所谓否而有可焉,臣献其可以去其否。是以政平而不干(11),民无争心。故《诗》曰:‘亦有和羹,既戒既平。嘏无言。时靡有争(12)。’先王之济五味。和五声也(13),以平其心,成其政也。声亦如味,一气(14)、二体(15)、一三类(16)、四物(17)。五声(18)、成律(19)、七音(20)、八风(21)、九歌(22),以相成也;清浊。小大、短长、疾徐、哀乐、刚柔、迟速、高下、出入、周疏,以相济也。君子听之,以平其心。心平,德和。;故《诗》曰:‘德音不瑕(23)’。今据不然。君所谓可,据亦曰可;君所谓否,据亦曰否。若以水济水。谁能食之?若琴瑟之一专,谁能听之?同之不可也如是。”
  【注释】
  ①侯。指景公。田:打猎。这里指打猎处。②遄(chuan)台:国地名,在今山东临淄附近。③子犹。国大夫梁丘据的字。造。到。往。④羹:调和五味(醋、酱、盐、梅、菜)做成的带汁的肉。不加五味的叫大羹。醯(XT):醋。醢(hai):用肉、鱼等做成的酱。梅:梅子。⑤燀(chan):烧煮。(6)和:调和。(7):调配使味道适中。。(8)济:增加,添加。(9)泄;减少。过:过分,过重。(10)献:进言指出。(11)干:犯,违背。(12)这四句诗出自《诗·商颂·烈祖》。戒:具备,意思是指五味全。平:和;指味道适中。(zong):通“奏”,进献。嘏(gu):通“假”。至:指神灵来到。无言:指肃敬。(13)济。这里的意.思是相辅相成。五味:指、甜、苦、辣、咸五种味道。五声:指宫、商、角、徽、羽五个音阶。(14)一气;空气,指声音要用气来发动。(15)二体:指舞蹈的文舞和武舞。(16)三类:指《诗》中的风、雅、颂三部分。(17)四物:四方之物,指乐器用四方之物做成。(18)五声:即五音。(19)六律:指用来确定声音高低清浊的六个阳声,即黄钟、太簇、姑洗(xian)、蕤(rui)宾、夷则、无射(yi)。(20)七音:指宫、商、角、微、羽、变宫、变微七种音阶。(21)八风:八方之风。(22)九歌;可以歌唱的九功之德,即水、火、木、金、土、谷、正德、利用、厚生。(23)这句诗出自《诗·豳风·狼跋》。德音:本指美德,这里借指美好的音乐。瑕:玉上的斑点,这里指缺陷。
  【译文】
  景公从打猎的地方回来,晏子在遄台随侍,梁丘据也驾著车赶来了。景公说:“只有梁丘据与我和协啊!”晏子回答说:“梁丘据也不过是相同而已,哪里能说是和协呢?”景公说:“和协与相同有差别吗?”晏子回答说:“有差别。和协就像做肉羹,用水、火、醋、酱、盐、梅来烹调鱼和肉,用柴火烧煮。厨工调配味道,使各种味道恰到好处;味道不够就增加调料,味道太重就减少调料。君子吃了这种肉羹,用来平和心性。国君和臣下的关系也是这样。国君认为可以的,其中也包含了不可以,里下进言指出不可以的,使可以的更加完备;国君认为不可以的,其中也包含了可以的,臣下进言指出其中可以的。去掉不可以的。因此。政事平和而不违背礼丁,百姓没有争斗之心。所以《诗·商颂·烈祖》中说:‘还有调和的好羹汤,五味备又适中。敬献神明来享用,上下和睦不争斗。’先王使五味相互调和,使五声和谐动听,用来平和心性,成就政事。音乐的道理也像味道一样,由一气。二体、三类、四物、五声、六律、七音、八风、九歌各方面相配合而成,由清浊、小大、短长、疾徐、哀乐、刚柔、迅速、高下、出入、周疏各方面相调节而成。君子听了这样的音乐,可以平和心性。心性平和,德行就协调。所以,《诗·豳风·狼跋》说:‘美好音乐没瑕疵。’现在梁丘据不是这样。国君认为可以的,他也说可以;国君认为不可以的,他也说不可以。如果用水来调和水,谁能吃一下去?如果用琴瑟老弹一个音调,谁听得下去?不应当相同的道理,就像这样。”
  【读解】
  晏婴在这里所发的议论,是抽象的哲理。看来,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还是有知书识理的人,还是有人沉下心来思索社会。人生、宇宙的一些重要问题。就这一点而言,我们这个浮躁轻慢的时代,是不是也可以从中受到一些启发呢?莫非现代化就是让大伙儿急功近利地全往一条觅食的道上去挤吗?莫非我们真像动物一样只知道吃饭穿衣?莫非我们除了物质、金钱以外,就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关心了吗?
  话说回来。
  晏婴所讨论的“和”与“同”,很典型地代表了咱们国人的思维特点和方式。
  和与同,表面上看起来很相似,它们的表现有一致性,。但在实质上,它们完全不同。同,是绝对的一致,没有变动。没有多样性,因此,它代表了单调、沉闷、死寂,它也没有内在对活力和动力,不是一个具有生命力的东西,也不符合宇宙万事万物。起源、构成、发展的规律性。
  和,却是相对的一致性,是多中有一,一中有多,是各种相互不同、相互对立的因素通过相互调节而达到的一种统一态、平衡态。因此,它既不是相互抵消、溶解,也不是简单地排列组合,而是融合不同因素的积极方面结成和谐统一的新整体。它保留了各个因素的特点,又不让它们彼此抵消,因而是一个具有内在活力、生命力、再生力的整体。
  和的观念,既是宇宙万物起源、构成、发展的规律之一,同时也是咱们祖先对事物的独特理解。换句话说,和的内涵,既包括了自然规律,也包括了人的理智对秩序的追求,即人为的秩序。
  和的观念被付诸实践,就形成了中国人独特的行为方式。国家兴盛的理想状态是和谐:君臣之间、官民之间、国与国之间、朝野之间,相互理解、支持、协调,利益趋于一致;文学艺术的最高境界也是和谐:有限和无限、虚与实、似与不似、刚与柔、抑与扬等等因素共存于一个统一体中,相互补充,相互调节;人们处理事务、人№关系也崇尚“和为贵”,用自我克制来消除矛盾、分歧,用相互切磋来发扬各自所长,通过寻找利益的一致之处,把各方的不同之处加以协调。
  我们还应注意到,“和”的最终旨归,是人的内心的心性平和,也就是说,“它的最后落脚点,还是人自身的生存状态。因此,它是内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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