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杰瞟了一眼季瑶,心里不以为然的说道:“天天我未来婆婆我对象的,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那么稀罕你。还才华横溢,会跳两个舞能上台嘚吧两句就叫有才了?”
两个被原宿舍孤立的小姑娘,同命相连的走在一起。各怀鬼胎各有打算,心里头都瞧不上对方但偏偏还要一起凑。
交给孙耀威的稿子还容易一些,张翠莲事先准备好了大纲确定了小说的方向。光是细纲也足足有一万多字,每一个分卷每一个出场人物都有十分成熟的设定。在哪里设下伏笔,在哪个阶段反转都有备注。只要按照细纲去走,按日交稿不成问题。
期末考试的复习稍微麻烦一些,好在平时张翠莲的底子打的不赖。最后几堂课,老师们通常会圈出重点。张翠莲事情太多,她不奢望考个前几名门门功课都是优秀。但也不允许自己有不及格或者刚跨及格线的科目,良好是她的底线。
剩下的就是给丁可的设计图,好在学校课程里有简笔画。动物植物山川人等,只需要简单的几笔就可以勾勒出形状来。
寒假开始也就是东北最寒冷的时候,这个时候卖什么及臀毛衣或者什么开衫都不大合适。而且快过年了,大家都想要选一条颜色鲜艳的衣服。
张翠莲设计的第一批就是给三十岁以上的群体。这类群的人还是舍得穿敢穿,逢年过节又喜欢相互攀比的时候。
第一件衣服是圆领的羊绒衫,质地最好价格也要最昂贵。藕荷色为底,通身都是牡丹花。既不那么花俏又不会太过庄重。前襟最中间的部分,张翠莲设计为乳白色四指宽的长条用同颜色的拉链。两侧各有一个小兜,兜口同样用乳白色凸显出来。
这样一衬托,原本有些老气的牡丹花立即鲜活起来。这款衣服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穿不出味道,五十多岁的妇女又显得娇俏。张翠莲给了一个建议价格,标价为两百八。
镇店之宝,许多人好几个月的工资就这么没了。
第二件衣服依旧是圆领,不过适用的群体却是二十左右的少女系列。小毛衣就是绿色的,不同的是袖子略微宽松有些像是套袖,而腰身也与以往不同是掐腰的款式。领口与手肘的位置,全都用蕾丝花边凸现出来。
这种风格在后世那叫森女系,没有人不知道什么叫蕾丝花边。但张翠莲最早真正接触,还是女儿翘翘的小袜子。带有蕾丝花边的小白袜子配上一双红色小皮鞋,那个时候的翘翘别提都漂亮了。就像个小公主似的,其实那镂空的蕾丝花边也没两个钱。
不过这个时候,丁可未必能找到真正的蕾丝。那就用绿色的棉布做成镂空就可以了,只要看着漂亮又结实耐用就足够了。
张翠莲特意在这个衣服下面写了一行字,上架的时候一定要与蓬松短裙一起搭配。这种裙子虽然不多见,但丁可有许多货源相信这点还是难不倒她。即便是找不到,那按照张翠莲的设计图也一样可以做出来。
第三件与第四件差别不大,都是五十岁左右的妈妈装。夹克式开衫拉链装,款式保守庄重颜色也以冷色调为主。乍一看特别像那种香港豪门剧里的太太,优雅高贵富态。
丁可拿到了设计稿,看着上面的图纸激动地忍不住发抖。这简直太好看了,与平常的衣服没多大差别。不过就是在腰身上或者袖口处略微改动了一下,就有如此大的效果。
“这个我觉得会卖的不错,裙子如果没有现成的你可以做一套。不用针织,普通的毛呢就行。”这个时代,最流行的还是长长的毛呢长裙。张翠莲画的这个蓬松公主裙只要在腰身上多几个褶皱,裙子就自然呈现出蓬松状。
丁可激动地连连点头:“行,我这就回去加班加点的先做出样子。最好赶在你退校之前让你看看,那个你家是不是在。。。。”
张翠莲连忙给出了谢家的地址:“不用那么敢,我就算是离开学校也会在这里住。这是我养父养母的家,你拿过去他们不会大惊小怪也不会趁机对我怎么样!”
邵华的那一闹,张翠莲成为了学校里的新闻人物。她的那点身世自然就不是什么秘密,稍微一打听都有人知道个一二。
丁可松了一口气,她可不希望眼前这个姑娘被老观念或者愚孝给打死。日子还长,大家有太多美好的生活要去过。
考完了试张翠莲收拾好东西回到了谢家,这个寒假她是不准备回亲爸亲妈那里了。
但是天不遂人愿,1990年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一年。似乎所有的麻烦与误会都商量好了一般,接踵而至。
1990年的春节来的特别早,1月26号就是除夕了。张翠莲过了元旦才退校,没过几天就要准备年货了。
邵华左等右等张翠莲也不回家,她又不知道谢军搬到了哪里。此时去学校找,学校也不可能有人知道。两口子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眼瞅着那边来催相亲这头却连人都找不到。
“你们找不到谢军,他家亲戚还找不着么?你去问问他弟弟,不就知道了?”邵华的婆婆给出了一个主意,两口子这才忙不迭的往那头走。
谢友两口子脸色难看, 季红更是刻薄的开口骂道:“我就说你哥跟你起了外心,哼,现在知道磕碜了吧。你还是他亲弟弟呢,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搬到哪儿去了!”
邵华惊呼:“啥?你们都不知道搬去哪儿了,这怎么可能呢。你们可是新兄弟啊!”
季红越想越生气,忍不住猜测:“是不是嫂子生不出来孩子,让张翠莲生一个?”见到众人诧异的表情,季红觉得这件事儿的可能性很大:“没准是真的呢。不然咱们给他一个儿子,他都不要那是为了啥呀?还不是想自己生一个!”
邵华听得心惊肉跳,这个消息对她来说不能更震惊了。谢友气的上前踹季红:“胡说八道什么?”
季红被当众踢了一脚愤慨还嘴:“那不是这个原因是啥?你告诉告诉我,他们为啥去城里?就算是去了,为啥不告诉你这个兄弟?”
谢友气急:“为啥,为啥?还不是别你们这群人吓得!过年的时候嫂子家来人就为了借钱,没借上在他们家打了一仗。没过几天,你就闹着要把儿子给人家当养子。谁不知道你图的就是三哥家的那点存款,你们一个个这样他不跑能咋办?”
邵华两口子没想到谢军这么有钱,以至于两边的亲戚都在心里头惦记。只不过她还真是有点担心,谢军对张翠莲那么好。别是起了什么歪心思,耽误了自己的大事儿。
张广福也觉得丢人,要是传出去了可没脸见人了。连忙上前问道:“行啦,你们两口子就别打嘴仗了。你们想想看,怎么能联系上谢老三!”
谢友这才不情不愿的说道:“我知道电话,我给三哥打个电话问一问。”
邵华两口子又忙不迭的去了老谢修车铺,到了门口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张广福站在不远处,嫉妒的对老婆说道:“你说谢军怎么能这么有钱?这么大的门面,到底是租的还是买的?”
邵华厌恶的瞪了一眼丈夫,没好气的嘟囔:“哼,现在是个男的都比你强。你就是个窝囊废!”
两口子事先打了电话,谢军董丽华与张翠莲也做了准备。先不说心里头怎么想的,面上倒是高高兴兴的将这两口子迎了进来。
谢军特意关了店门,在屋里头支起来一张桌子。五个人围坐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邵华吃到一半,拉着董丽华的手开始抹眼泪。说着自己的不容易,说着张翠莲越大越跟自己分心,说自己好几个月见不到孩子想的睡不着觉。
张翠莲早就把学校里的事情跟董丽华学了一遍,此时再看邵华在这一副慈母难为的模样倍觉恶心。
“行了吧,演的差不多就收一收。有事儿说事儿,费劲找到了总不是让我回家吃口饭那么简单吧!”张翠莲忍不住出口讽刺,表情也难掩厌恶。
谢军等人毕竟都是长辈,四个人互看一眼倍觉尴尬。张广福想要发火,此时也没了脾气。只能在一旁一口一口的喝着闷酒,邵华倒是精明。一捂脸,呜呜咽咽委屈的哭起来了。
指着张翠莲哀怨:“你怎么就不能理解我呢,呜呜呜,我是掏心掏肺的为了你好啊!”
第七十六章 回家
第七十六章 回家
张翠莲别过脸,不为所动。邵华只得拉着董丽华的手,边哭边解释:“我给她找的人家可好了,你说我能害了她么?她过得不好,我又得了啥好处了?”
董丽华不好再说别的,只得小声的劝着:“你说的不假,咱们都盼着孩子好着呢。孩子好,咱们当老人的也好。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邵华与张广福两口子连连点头,谢军在一旁皱眉质问道:“你们两口子也真行啊。有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去翠莲的学校里头闹?”
说完看着张广福:“老张你也真能耐啊!养家糊口没看见你有本事,一身的脾气往姑娘身上用。你可真尿性啊!”
张广福脸臊的通红,瞪着张翠莲生气:“你咋啥都往外说呢?”
谢军挑眉:“咋地,不能跟我们说啊?”他生气的指着张翠莲,愤然的高声喊道:“你知道你们这一闹腾,全学校都笑话翠莲。啊?”
张广福缩着脖子辩解:“啥全学校啊,学校里那么多人谁认识她啊!”
“哼!”谢军咧嘴冷笑:“一传十十传百,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还用的着都看见啊?亲爹拿鞋底削,亲妈不让上学回家相亲。你们两口子可真有正事儿!”
邵华继续装无辜:“那还不是她说话气人?你说这都多长时间不回家了,我们也想得慌啊。”
张翠莲忍不住讽刺:“想啥了?你们能想我?想我开学怎么攒的学费?想我一个月怎么挣的生活费?想我这都冬天了,有没有新棉袄穿?想我啥了?你们空手看我去,哪怕一个熟鸡蛋也算你们有心了。”
她翻着白眼,狠心的揭穿:“我回家六年,都没有听过你们今天这些好话。说的比唱的好听,那就立个字据。以后我嫁人,不管人家要什么彩礼钱!”
邵华闻言急了:“啥叫不要彩礼?”张广福在桌子底下用脚碰了一下她,邵华立即想明白过来。好脾气的解释道:“这男婚女嫁,自古以来都得有聘礼。这是男方那个看中你的表现,你怎么能不要聘礼呢?这不是我要的问题,而是家家户户都得守的规矩!”
张翠莲嗤笑:“那规矩里还有陪嫁呢,人家给了聘礼你打算给多少陪嫁啊?”
邵华被噎了一句,张口就想胡诌八扯吹牛皮。张广福知道自己婆娘的德行,张口就出保证压根就不心思旁人的是不是记得。
他抢在邵华前头保证:“就算是给了彩礼,以后也当做陪嫁再送回去。不过就是一个面子的事儿,你这孩子当什么真啊!”
当什么真啊,这话在张翠莲的一生当中听见过很多次。邵华是属于急脾气没脑子,心里头的那点盘算全在脸上写着。张广福是个怂货,从来只说好听的话。达到了他的目的,就算谁死了都没关系。
“那就立个字据,以后你们要是犯浑我们可有说的了。”董丽华想的天真,以为白纸黑字写着就不会再影响张翠莲。
可这种事情又没有法律约束,是双方自愿的行为。张翠莲是一点都不相信这两口子的人品,与谢军互看一眼双方了然。
“立啥字据?”谢军开口斥责董丽华,邵华见此也松了一口气。推着董丽华轻笑:“就是,老谢大哥都说了这事儿还用写字据。又不是借钱,你可真逗!”
忘乎所以的邵华,被张广福又推了一下。邵华撇了一眼张广福,心里不大乐意。但面上还是笑的跟一朵花儿似的,好脾气的对张翠莲道:“你看爸妈都来了,你就回家住两天呗。别整的外头的人都笑话我,说我养活了个姑娘忘了娘。”
“嫌弃家里吃的不好?还是嫌弃爸妈没能耐?”张广福那张窝囊的表情又出来了,张翠莲忍不住翻白眼:“爸妈你们不用给我这么难听的话。我是你们亲生的不假,也该陪着你们一起过年。这激将法没有用,装委屈更用不着。”
张翠莲气哼哼的反驳,话语难听让谢军都忍不住向着邵华两口子了。
邵华忍着心底的火,皮笑肉不笑的解释道:“没事儿,孩子么,愿意说啥就说啥。说到底还不是我们不会说话,惹恼了她。”
张广福明夸暗贬:“现在大了,翅膀硬了比不得从前。她是个大学生,我们是下三滥,活该被她磕碜!”
张翠莲听不下去了,摔了筷子就离开了饭桌。别扭的往自己的屋里走去,董丽华看了一眼笑着说道:“我去看看她,应该是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如同董丽华所想张翠莲还真就是回屋里头收拾去了。稍微好看的衣服她都没带,一个破旧的二棉服套在身上。书包里放着洗漱用品还有几本杂志小说,一本厚厚的信纸。虽然不一定能有思路跟心情写小说,但看着书包实在空的慌就塞了进去。
董丽华那边也没闲着,装了四个早就杀了冻小鸡。张翠莲想说不用带,带了自己也吃不着。可转眼又一想,不拿东西回家过年。不定什么时候邵华翻出旧账,又会借此哭诉自己的不孝。
一家三口各怀鬼胎的坐上公交车,张翠莲一个人坐在前面眯着眼睛装睡。邵华与张广福坐在最后一排,趁着那公交车一路颠簸噪音咣咣响的空档。沉着脸小声咒骂外加一顿抱怨,那望着张翠莲后脑勺的表情恨不得吃了她。
一家三口到了家,张翠莲自顾自的进了自己的屋子。邵华虽然没给一个好脸,但起码还是忍住没开口大骂。
“养个白眼狼!”深深的剜了一眼小黑屋,邵华咬牙切齿的对张广福道:“这个死丫头最好早点嫁掉,不然哪天落灾了别摊在我手上。”
张广福往后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对邵华道:“我今天细细的观察了一下谢军。他对这个死丫头到没有那个意思,谢老五媳妇儿真是嘴贱。眼皮子耷拉下来,两张嘴皮子啥都敢说。”
邵华扬了扬手:“我压根就没信那个贱人的话,张翠莲的心高着呢。不然为啥一直都要上学?你以为她还真有什么远大抱负啥的?屁话!”
张翠莲是回到了张家,也履行着一个女儿该做的事情。不会当米虫,她在家家里的家务就全包了。
邵华是个懒货,能不干就不干。一年才洗一次窗帘,打扫一次棚顶,拆一次背面。那还是快过年的时候,大扫除才干的。
张翠莲知道邵华的意图,不就是想要她去相亲么。她每天那么忙,相个屁亲!
回来的第二天,她就擦了一天的厨房。整整一天啊,自打暑假之前她擦完之后。整整大半年邵华就没动过,光滑的水泥灶台一层油渍。
锅盖摸着都粘手,酱油瓶子例外黑乎乎。碗柜柜面用指甲一扫,指甲里头一层厚厚的泥。更不用说那灶台后面墙上与厨房中间做隔断的玻璃。烟熏火燎的地方都看不清人影了,还有那泔水桶离着老远都能闻到馊味儿。
这个时代也没有钢丝刷卖,张翠莲就算是不想当圣母。可也得为每日三餐做打算,总不能埋埋汰汰的吃饭吧!
她是从高往低干活,找出来家里头不用的旧报纸。踩着灶台先把那油腻的窗户擦透亮了,然后再去擦什么碗柜啦、灶台啦最后就是那不堪的泔水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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