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块摸起来有些硬的皮肉上轻轻划开，唐月眯了下眼睛，在一旁一按便有一样血乎乎的东西从口子里挤了出来。
唐月拿起来看了看，见这东西只有两指宽，一指长似乎包了层防水的薄油纸，用干净的布子擦干净递给一边早已有些着急的刘煜。
刘煜伸手按过去，撕去表面那层油纸，赫然露出里面包着的一张画满了线条的纸片，慌忙打开一看，脸上也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差点就让这图埋入黄土了，”其它几个将领也高兴的议论起来。
刘煜正想开口谢唐月，却见唐月正拿着针线在缝那被划开的口子，不知为何看到如此专注认真的唐月，心里竟有种奇怪的震动，不由的就盯着唐月看起来。
唐月用针线将那伤口缝好，只是对这铁血男儿的一丝尊重，为了要将情报安全送回来竟然可以将东西塞在自己的血肉之躯中，换作自己恐怕就是那卖国之人了。其实他身上伤口无数缝不缝都一样。况且人也死了实在没必要这么麻烦，可是心里却觉得很沉重。
“唐大夫谢谢你！”
似乎不太习惯刘煜这样的口气，唐月回以一笑，“不必客气，你该谢的是他。”收好药箱，向刘煜行了个礼，又看了眼卢洛羽，轻轻一叹，“你跟我来。”
卢洛羽心头一惊，看唐月脸色不好，心里更是慌乱，有些苦楚的看了眼刘煜也跟着唐月离去。
刘煜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去，向许东允道，“将昆运回汉曦厚葬。”
“是！”
卢洛羽一路心神不安的跟着唐月回了帐子，不论先前想的怎样心痛，可是如今见了却又害怕的浑身颤抖。
“先生……”见唐月将药箱放在桌上便闷不吭声，背对着他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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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月深吸了口气，轻轻摇摇头。回头看着低着头一副不知所措的卢洛羽，他穿着普通的军士服装，头上戴着头盔，不知是他衣服不合体还是他又瘦了，总显得摇摇晃晃的，让人觉得他瘦弱的可怕。
见到他出现在这里着实让唐月非常震惊。这卢洛羽表面看似孱弱，骨子里却是如此的固执倔强，本想趁这次随刘煜出征让他好好理清自己的思绪，却没想到他竟利用和刘煜的关系老远追来了。
“洛羽，你怎么这么固执……”
“先生，我……”卢洛羽看着唐月眼中蓄满了泪水，紧紧咬着嘴唇，心中的酸涩让他无法压抑。
“你难道不懂吗？男人和男人是不应该的……”
卢洛羽更加无所适从，“我……我知道，可是……”
唐月无法看着他那样悲伤的表情，那样绝望就像当年的自己一样，迷茫无助却没有人可以帮他，“你为什么一定要追来，安安份份的做你的三公子，听从父亲的安排或者入仕或者闲居家中，讨一两房美妻娇妾……那才应该是你的生活，你对我只是依赖不是你以为的那种感情，你到底明不明白，怎么样都比跟着一个男人好，为什么不好好冷静冷静，再好好想一想。”
“不是……不是……”卢洛羽猛烈的摇着头，眼泪不停的掉下来，“不是先生说的那样，我对先生……先生……”洛羽微低下头，双拳却已握紧，“先生，我很冷静……我想好了，我喜欢先生，一生一世也不愿离开先生，什么仕途那不是我想要的，什么娶妻生子……我怎么还能再碰女人，我不敢再碰女人，一碰到她们我就心里发慌，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已经无药可救了……”卢洛羽的声音嘶哑着含着浓浓的自我厌弃，有种绝望的味道。
唐月也感到喉头发紧，低垂着头的洛羽让人看不清表情。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让没有点灯的帐子一片昏暗，洛羽脸上罩着一层阴影，那紧绷的身体似乎已经到了极限，随时都会不堪重负而碎裂一般。
曾经不堪的往事对洛羽的影响巨大，让他更不堪的是那件事竟让他再也无法接受女人，一碰到女人便心中恐慌，浑身的不舒服，一直不明白自己那是怎么了，直到唐月的出现……
虽然同是男性，虽然一开始唐月以那样残酷的方式对待他，可是他忘不了在极度惊恐后那极度的安心，忘不了他身上清新的草药香，忘不了那独眼中满满的安慰和疼惜，这一切的一切只一开始便让他陷落了下去。
而且陷的那么深……
没人知道他是多么贪恋那双粗糙的大手，没人知道他是多么依恋那并不结实的胸膛，没人知道他是那么……
一只手轻轻覆在他的头顶，轻轻拍拍他头上的头盔，洛羽抬起头来看着唐月，一双眼睛哭得红红的，看到唐月眼中的怜惜心中又升起一丝希望，慢慢抻出手去似乎在拭探，那种小心翼翼的神情却让唐月心里又是一软，伸手将他拥在怀里。
卢洛羽先是一愣，而后便紧紧抱住唐月不敢松手，生怕一松手就会被唐月再推到更远的地方去。
唐月轻轻的叹息，“你这个傻小子，就算……就算不喜欢女人，条件好的男人多的是，何苦巴巴跟到这儿来，这可是战场啊。”
洛羽一听又有些急了，把头紧紧埋在唐月怀里，哽咽道，“不，我只喜欢先生，我只要先生，我……我只跟着先生，我一定会努力的！先生！我一定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面对如此斩钉截铁的告白，唐月不知换作别人会是什么反应，而他只是感到震动，一种发自内心的深深的感动。
微微收紧手臂，唐月望着外面已经一片昏暗的天空轻轻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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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煜正在帐中看书，抬头便看见卢洛羽一脸笑容的走了进来，勾起嘴角笑道，“看来你是心愿达成了，满面春风啊。”
卢洛羽不好意思的勾下头，“先生不是个狠心的人，终是心软的。”
刘煜笑摇了摇头，“你堂堂左相之子追着一个江湖朗中乱跑，还得意呢。话说回来，你这次借着上香途中跑到这儿来，你回去要怎么办，你和他……你真的决定了？”
这并不是一条好走的路，先不说相府那边不会同意，就连唐月这边也是卢洛羽一头热，他实在是不看好卢洛羽这大胆的想法，更不能理解他的这种想法。
被刘煜这么一问，卢洛羽脸上也敛了笑容，“我的心意早就定了，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不管有多少困难我都会克服，只是我怕先生……”
“怎么对他没有信心，怕他会临阵脱逃啊？”
“先生不会的，你不了解先生，先生不是那种一有事就……” 卢洛羽一听刘煜这么说就急着为唐月辩解。
刘煜暗中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书，向后靠在椅背上，“那你还担心什么？”
“我……”卢洛羽也在一边坐下，苦着一张脸，“我是担心我爹，要是让爹爹知道……先生只是个平民，爹爹要是对付他，先生就危险了。”
刘煜也叹了一口气，“这种事不是什么人都能接受得了的，若想让左相接受怕是很因难。”不……应该是绝无可能，刘煜心里这么说却没有说出来打击卢洛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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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你这次还私自逃家，左相定是气的不轻。”现在恐怕已经有人在军营里看着卢洛羽了，虽然没有立刻出来揪卢洛羽回去，不过那也只是暂时的按兵不动而已。
卢洛羽低下头来，一想到这些棘手的问题就觉得心里压得喘不过气来，想要和唐月在一起的愿望是那样强烈，可是他的力量又那么单薄，让他害怕任何可能阻挠的手臂，让他怕的心惊胆颤。
刘煜看卢洛羽一脸困扰的样子也微微皱起眉头，这浑水……他真的不应该趟啊……
深秋的荒野更显寒意，再加上唐月心里有事儿，这夜便越发觉得漫长难挨。正烦燥时就见帐帘一动，一个人影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唐月眯了下眼睛，看那人鞠着腰手里还拎着一个火炉，给冰冷的帐子带来了一丝暖意。
“洛羽？”唐月看清进来的人后也翻身坐了起来。
卢洛羽把火炉放在唐月地铺的不远处，轻轻一笑，“先生还没睡着，秋夜寒冷，我……给你送个火炉。”
“这么晚了，你还不睡？”
“殿下还在与众将军商讨军情，我便过来看看。”
唐月看他也穿的极是单薄，而且看这情景并不急着离去。迟疑了一下拉开身上的被子示意洛羽过来，卢洛羽抿嘴笑了笑，走到唐月身边脱了鞋子坐到唐月的床铺上，唐月拉了被子盖住两人，“没想到野外还是挺冷的，你来的匆忙，带了棉衣没有？”
今天也问了卢洛羽来到这里的过程，知道他竟是在刘煜出征时撒谎要去庙里上香，半路尿遁，也亏了刘煜能帮他想了个好点子。
卢洛羽缩了缩肩膀轻轻摇摇头，“我什么也没带，不过我和殿下身高差不多，所以殿下把他的衣服给我了几件。”
“你们俩可差远了吧，虽然身高差不多，殿下看起来比你强壮多了。”
“强壮？”洛羽笑起来，“其实殿下身体很差的，这次虽然有了先生，可皇上还是让三个太医跟来就是为了照顾太子的。”
“不会吧，我还以为皇上是有备无患呢，竟然派三个太医来照顾太子，太子身体有那么差吗？”唐月有些不信，平时看起来气色不是还不错吗？
卢洛羽点点头，“殿下并非足月出生，从小就身体孱弱，整日与药为伍，长大后才身体稍稍好些，可是身上许多病根却是治不好了，天气一潮一冷便会双腿疼痛，有时整日都吃不下饭去，还有些轻微的哮喘病，殿下可不如先生想的那般强壮。”
唐月皱起眉头，“太子……腿会痛，而且是在一潮一冷的时候，这是后天造成的，不是先天性的？”
“是……后天的。” 卢洛羽轻叹一声，“太子小时不慎落水，当时刚下完大雪，池水异常寒冷，太子被救上来已经是气息奄奄昏迷了五天才被救活，双腿就是在那时落下了病根。”
唐月挑了下眉，“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冬天下着雪还往池子里跳，倒挺有兴致。”唐月本也是开玩笑的，听的不在意说的也不在意，卢洛羽却是轻轻一叹，“殿下他……”
唐月见他神色凝重，又听他话语大概也明白了一些，这皇宫之中多的是阴谋诡计，叵测人心，为了他们心目中的目的，什么手段也使得出来。
想那刘煜三岁便被立为太子，上有兄下有弟，多的是那窥伺太子之位的人，只要皇帝没有正式宣布退位，刘煜便是风口浪尖上的人，保不准哪天就被人算计。
想到这儿，唐月歪头看了一眼卢洛羽，“你爹是站在太子这一边的？”
卢洛羽没有直接回答，想了想才说道，“我爹做过殿下的老师，曾经教过太子几年的学问。”
“所以你才和太子走的这么近是吗？”
“嗯，小时太子来相府玩的时候我们认识的，后来就一直做太子的伴读。”
“伴读？”唐月伸手拉了拉俩人身上的被子，“说起来你这次随太子出征又是什么身份，难道是打杂的小兵。”
“才不是。”卢洛羽笑起来，“我可是殿下的随身侍卫呢。”
“就你？”唐月摇摇头，在洛羽身上戳了戳，“你身无二两肉，浑身一把骨，还当侍卫，真要是有事儿是你保护太子还是太子保护你啊？”
卢洛羽被唐月戳到痒处，笑着连连躲闪，“先生就是小看人……我……我这个侍卫……是文侍嘛。”
“喔，原来太子的书桌需要专人保护，以免机密军情被盗……嗯！洛羽你的责任果然重大啊。”一本正经的说完唐月哈哈大笑起来。
卢洛羽窘的满脸通红，低叫了一声，“先生变坏了，笑话我……”
看他噘着嘴假装生气的样子实在可爱，唐月笑意更深，低头便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卢洛羽愣住，捂住脸一脸惊讶的看着唐月，一双眸子里尽复杂的情绪。
唐月也是一愣，一时控制不住竟然作了这个举动，可是谁让这小家伙这么惹人怜爱，眨了下眼睛，“呃……我……”
卢洛羽低下头来，“我知道先生不是有心的。”
这句话说的很平淡，却又含着浓浓的忧伤，唐月叹了口气，伸手把卢洛羽的肩膀扳正，望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对不起。”
卢洛羽摇摇头，“不，我说过我会努力……晤……”嘴唇被两片温暖的嘴唇所包住，卢洛羽猛然瞪大了眼睛。
唐月只是轻轻吻了一下卢洛羽，抬起头看着他有些震惊的双眼，“我知道没有下定决心之前这么做有些草率，可是……我不想看到你难过的样子。”
卢洛羽一双眸子异常清亮，又含着一丝羞涩，“那……是不是因为先生有一些……有一些……”说着说着便说不下去了，脸上悄悄浮上两片红云。
唐月轻轻一笑，再次低头吻住那柔软的唇瓣，感觉到卢洛羽浑身都僵硬着，青涩的反应让他忍不住更深的纠缠，轻轻扫过他的贝齿，熟练的溜进他的口中寻找他的小舌，唐月在这方面可算是老手了，越发的吻得忘情。
而卢洛羽则几乎要紧张的晕过去，他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以为这一天会等很久，却没想到在这不经意的时候发生，他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只能被动的任由唐月拥抱亲吻，完全被他灼热的气息融化，他不能呼吸不能动作，脑子里嗡嗡作响，心脏在微微抽痛……仿佛如坠云里雾里完全不知该怎么办。
“笨蛋……”唐月看着他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轻斥了一句，“如果不要就推开我啊，不要这样勉强。”
卢洛羽粗喘着气，直到唐月说话他才反应过来唐月已经放开他了，眼中满是水气，脸上尽是差涩，“不是……我……只是没想到……”
“会恶心吗？我是一个男人你一直都知道，和男人亲吻会恶心吗？”唐月轻轻抚摸了一下他艳红的嘴唇。
“是先生……怎么会……”
唐月笑了起来，默默看了一会儿不敢抬头的卢洛羽，“以后不要喊我先生了。”
“嗯？”卢洛羽迷茫的看着他。
“要想和我有更近一步的关系，先从名字开始吧。”
卢洛羽眼睛一亮有着惊喜，“先生的意思……”
“喊我的名字，在没人的时候，喊我的名字。现在就喊，我听听？”
卢洛羽几乎跟不上唐月的速度，神情一直处于痴傻中，被唐月摇了几摇才笑着低下头，满脑子都是狂喜。
“月……月……”
“什么，这么小声谁听得到。”再摇几乎已经缩进被子里的卢洛羽，唐月简直觉得这小子害羞起来太招人疼了，忍不住就想多逗两下，“快再叫两声，声音大一点，好让我听清楚。”
被唐月催的不停，卢洛羽只觉得窘迫难当，一把抓着被子蒙住头，闷着头低叫，“我……我叫不出来。”
唐月哈哈大笑起来，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卢洛羽便犯起困来，倒在唐月怀里睡着了。
看着卢洛羽带着一丝微笑的满足睡脸，唐月却是毫无睡意。
为了他，洛羽不顾父命偷偷跟来，那样全心的依赖和信任让唐月心里很感动，曾经的抗拒和顾虑都在洛羽追来战场而彻底瓦解，又或许是从一开始便对这个少年有不一样的感情，被他独特的柔弱气质激起心底最深的保护欲，又或许……
唐月说不清楚，只是自从那晚他们隔着一道墙相见后，唐月的心就被卢洛羽哭乱了，告诉自己感情不能用眼泪来换，可是……耳朵里总是听到他的哭声，眼中尽是他的泪眼，即使被卢家声痛打一顿却更让他不能放下那个少年。
这和他的倔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