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晓得宋灵喜欢当棕果山头头的理由,只是她喜欢其中的刺激性,又仗著绝对不会有人发现她的罪行,而沉浸在和官兵玩捉强盗的游戏中而无法自拔。
这些罪孽总有一天会报应到头上来的呀!
※※※
“准备好要用膳了吗?”
索慈拉开门,赵骞俊脸带笑地看著她。索慈蹙起眉,转回房内拿起随身钱袋,披上镶黑狐毛短披肩,“你动作真快,以为我会逃跑吗?”
“被你猜中了。”又是那讨厌的笑脸。
“我才没那么小人,答应的事绝不会爽约。”一闩好房门,索慈随著他往前走。这间龙凤客栈分成两栋建筑,前栋专门是用膳的餐厅,后栋才是客房,中间以一简单的穿廊贯通。
才刚到前厅,店小二随即上前招呼说:“赵爷,您要的雅座已安排好了,这边请。”
“雅座?”睇了他一眼,索慈挑眉问道。
“早先就订好的,并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我不喜欢在人多嘈杂的地方用膳。会有些不愉快的干扰。”
勉强接受他这个不合格的理由。索慈落座后,觉得这雅座也不错,居高临下可以看到下方客栈大厅内十几桌客人在谈笑间用餐。
热热闹闹的景致,夹杂一旁卖艺吟唱的歌女与乐师,颇有几分欢欣气氛。
点好菜色后,赵骞为她斟了杯酒,“你不会滴酒不沾吧?还是我该叫他们送点茶水上来?”
“我不是小孩子了,一点酒难不倒我。”索慈对自己的酒量还颇有信心,自信几杯薄酒还无法让她醉倒。她赌气的举杯一口干尽,挑战地看著他。
赵骞笑著摇摇头,举杯说:“你哥哥知道你单独在外旅行,真能放下心吗?换作是响儿,我才不会这么放心。”
“响儿嫂嫂和我不一样,我从小就行走江湖了。而且想欺负我还得先问问我手中的剑。”
“你对自己剑术似乎颇为自豪。”
提起她心爱的剑术,索慈不由满面得意,“要不要和我过两招试试。”
“嗯……过两招也可以,不过若是加上一点赌注,会更助兴。”
“什么赌注?”索慈被挑起了兴致,炯炯发亮的双眼一闪闪的。
微勾起唇角,他露出一抹坏坏的笑意,“你想要什么呢?”
“我?”
撑著她可爱的下巴,她认真思索著。赵骞怀疑索慈晓得此刻的她看起来可爱得足以让坏男人想一口气吃了她。
“钱嘛,太无挑战性,而且对你太轻而易举。人嘛,我可对你没兴趣。其他的我倒要仔细想想……”
听到这句话,赵骞差点把口中的酒吐了出来。这丫头还其是什么话都敢说,这样的话,竟说得如此理所当然,且无姑娘家的娇羞。
她大大地叹口气,状似苦恼地说:“不行,我完全想不出一丁点我可以从你身上得到的好处。”
“我倒有个不错的东西,你或许会有兴趣。”
“喔?是什么?说来听听。”索慈觉得这种赌法实在有趣极了。
“你不是对于剑术极有兴趣吗?恰巧我手中有一柄极有价值的名剑,它出自前秦名铸剑师之手,世人称之为‘绝情剑’。削铁如泥,剑身却薄如蝉翼。对于善于使剑的人来说,是一把绝佳的名剑,是剑客梦寐以求的名品。”
“这么贵重的剑?你拿来作赌注?我可没有足以和它相称的名刀、名枪哩!”
“你不想要它吗?”
索慈并非贪心之人,不过又有哪个剑客会放过一睹名剑的机会?“我要不起它,不过,若是你愿意把它借我几日,那又另当别论了。就这样吧!如果我赢,你便将它借我把玩三日如何?”
不知怎地,晓得她并非贪欲之人,赵骞心中一阵喜悦。但他隐而不发,只是笑道:“没问题。”
“换你说你想要的赌注啦,你想要什么?”
“既然你要求把玩名剑三日,那我就要求你到我家作客三日吧!”
索慈一愣,这是哪门子的赌注?“好端端地,我去你家作什么客?”
“不为什么,只是个赌注,你不是说随我要求什么都行?你不是相当自信自己不会输我吗?”
她狐疑地看他一眼,她真的越来越搞不懂这家伙心思在想什么。先是莫名的偷了她的吻,然后又半开玩笑地说他对她有兴趣,现在更用赌注要把她骗入他家中,怎么看他就是有那么一点可疑。
“赵骞,你该不是……”她将小脸搁在双手心上,凑近他的脸,睁大双眼坦率地盯住了他,“你该不是对我有兴趣,想‘把’
我吧?”
毕竟不是省油的灯,赵骞兵来将挡地摸摸鼻头,“嗯,好像真的耶,也许我对你有那么点兴趣,真的想‘把’你。你怎么说呢?
索慈姑娘。我有没有希望?”
这家伙是真心这么想的吗?索慈疑惑地蹙起眉心,仔细想想,论容貌人才,赵骞可以追任何他想追的姑娘家,也会是许多人家心目中的乘龙快婿,可是她却从没想过赵骞居然会坐在她面前,用这似假似真的态度问她:他有无希望?
而更令她自己讶异的是,她竟没有为这荒唐的事哈哈大笑。她不是很讨厌赵骞的吗?她不是该断然的告诉他“绝无可能”吗?她不是连看到他都觉得很烦吗?
难道……她开始对赵骞有好感了?
“你很困惑的样子。”
索慈老实地点点头,有些不高兴地说:“谁教你无端端这么说。”
“这个问题是你提的,难道你没想到我的回答会是如此?”
“你把我搞胡涂了?为什么你会对我有兴趣?我一点都不像你那些老相好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虽然我不喜欢闲言闲语,那并不表示我孤陋寡闻。你的那些风流韵事我听得多了。你和我根本是不同类型的人,你也不该对我有兴趣。”
赵骞略觉好笑,“此言差矣,人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对你产生兴趣是自然的事,凭哪点认为我不会喜欢上你呢?”
“你只是在逗著我玩罢?我算不上窈窕更非淑女,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有,也许我外貌尚可,但是骨子里没有哪点温柔的姑娘家样子。随随便便轻易说喜欢,我就信了你吗?”
“你毋需为此事感到困惑或困扰,我不是轻薄之人,就算真要追你也不会用死缠烂打的手段……”他顿了一下,以一抹难解的笑容为这句话下了结论说:“总之你只要小心看守好自己的芳心,不要哪天被我窃走,还怪我没事先警告你就是了。”
哼,此人脸皮倒不是普通的厚。敢以这等自信的气魄说这种话,她也非被人唬大的,“是吗?你又怎如是我的心被窃走,而不是你的心被我偷走了呢?”
“我的心?”赵骞眼神一暗,“你若找得到,它便是你的。”
说这话的赵骞竟显得有点伤感。承认自己是无心人,却喜欢惹情事,这人还不是普通矛盾。索慈不懂谈情说爱的大道理,不过见到赵骞的这一面,倒让她觉得不论外人说赵骞是如何厉害的人物,毕竟也有他凡人的一面、与寻常人的痛苦与烦恼吧?这样伤感的他,反添了他些许真实感,不再像往常一般,给她一种两人身处不同世界的感觉。
嘻嘻一笑,索慈以她开朗的笑颜化解这淡淡伤感之情,她俏皮地说:“休想我会上当,我找你的心做什么?说不定找到一颗发霉臭掉的心,那我还真不知拿它如何是好呢?不能吃的东西,要它何用。”
赵骞呵呵一笑,“小心,我可会把你的话当真,等我偷了你的心,倒要瞧瞧它是什么神通之物,竟养出你这个鬼灵精。”
她原本预期会是枯燥乏味的一餐饭,却出乎意料的愉快,他们天南地北的聊著,从早先的兵器种类、名刀名剑,一直聊到了两人旅行的所见所闻。原就是见多识广的两人,才发现相互之间能谈的事物竟是如此广阔,不拘泥于男人与女人间所谈的风花雪月,彼此相似的观点超乎所望的多。
“啊,居然这么晚了?”听到店小二关起店门的声音,索慈赫然发现他们已经聊了两个时辰之久。
“是该回房休息的时候了。”
“嗯。”索慈因为聊得太愉快,也数不清自己到底喝了几杯酒,所以从榻上起身时,脚步竟有点踉跄,摇晃之间一双坚定的手把她扶住。
“该不是醉了吧?”
抬起一双蒙蒙大眼,双颊染著酡红的酒意,索慈不甚淑女地打了个酒嗝,“这点酒我还可以应付,我才没醉呢!”
“还逞强,我看我还是送你回房吧?”
“我可以自己走的!”索慈硬要甩开他的手。
别和喝醉的人理论这点常识赵骞还有,他忙说:“好好,你可以自己走,可是我不认得路了。来,你牵著我走,这总行吧。”
睁大的猫眼眨了眨,索慈笑了笑,“我就知道,是你醉了而不是我。好吧,我就好心带你回房里去,来,把手给我。”
赵骞压下一肚子笑意,半哄半骗的总算把她弄回房去了。
“喂喂喂,别赖在这儿睡,会著凉的!”
赵骞好心地摇著瘫在地上的索慈,不放心她是否会乖乖换好衣服上床睡去,所以本来已经回房的他,又跑来再探视一遍,果然发现她就赖在地上睡著了。
“要睡就回床上睡去,小慈!”
半梦半醒间,索慈只觉得耳边有什么恼人的苍蝇嗡嗡的飞著,她挥了挥手,连眼都没睁开就嘟嚷著说:“别吵人家嘛,哥!走开,我还要睡!”
“真拿你没办法。”赵骞叹口气,想不到喝醉的索慈会像孩子般的耍赖。平常的任性到此刻完全发挥。他弯下身将她抱起,意外地她竟轻得如羽毛般,她平日到底有没有吃东西呀,这丫头!
嗯!好舒服,索慈一下子接触到柔软中带著坚硬、温热的物事,本能像只猫儿寻找到天堂般,她往前摩蹭了两下,发出舒服的叹息,窝到她认为最棒的地方去。
赵骞想将她放到床上去时,她恋恋不舍那股温暖,两手紧环住他不放,口中直嚷著:“不要走,不要走。”
这丫头完全昏了,明天可要好生嘲笑她一番,让她学乖一点。
碰到他这还有点君子风度的人也就罢了,万一是什么卑鄙无耻之徒乘机占便宜,那不是惨了。对,明天非得让她学到教训不可。
狠下心把她的手从自己颈上扳下来,不顾她轻声的抱怨,除下她鞋袜,然后用棉被把她牢牢捆好后,他才安心地站在床边凝视著她睡颜。
虽然一副少年打扮的她,也掩不了那丽质天生的容貌,从没想过他竟会对姑娘家如此绅士,醉了还细心的帮她除鞋袜,这辈子他还没对哪位姑娘家做过这样的事。索慈是第一个能让他如此……和她有所牵扯并不是件理智的事,除了现在他们之间多了层姻亲关系之外,更别提赵国与索国之间的那些过往,将会如何影响他们的未来了。而且,她不像其他习惯与他来往的女子,那般识情识趣。以前他最不想接近的就是像索慈这类纯洁如白绢的姑娘们,不是吗?
他真的不该不该再见她了。
问题是,理智能劝得动他那已然扬帆的心吗?
第三章
“呜……”有锣鼓大队在她脑里奏曲儿不成?她的头快裂开来了;刺眼的恼人阳光也惹人厌,索慈干脆一个翻身把棉被再裹紧一点,整个人缩成了茧了。
“还不起床?太阳公公在笑你这只小懒猪了。”
“嗯……”是谁呀?大清早就这么有活力,让她真想拿刀杀了他。
“小懒猪索慈,以后你就多了这个绰号啰!”
恼火的掀开棉被,索慈大喊著:“吵死!”哇呀,不得了了,天花板不停在转动,她的头好像炸了开来,剩下的话全化为呻吟,她倒头缩在自己的腿上,双手紧紧攒著自己的小脑袋瓜子,祈求天老爷可怜可怜她,能快点制止在她脑中不断作乱的恶贼们,别再乱戳乱刺了。
“吃到苦头了?”一只手伸到她面前,赫然是杯热腾腾正冒著热气的热茶。“把这喝下去吧,能治你的宿醉头疼。”
“滚开,别来烦我。”这几字要不是说得有气无力,或许还有点用处。
赵骞没那么容易放过她,他把茶递到她唇边,“乖,快点把它喝下去。”
与其求他饶了她,还不如快点把茶喝了好打发他走。索慈启开唇,就著杯口咽下一口热茶。呜……好苦好涩,难喝死了。
“下次别喝那么多了?”他取笑的看著她那皱起来的小脸蛋,“这就是逞强的下场。”
索慈吐吐舌,一口水下肚后,果然胃安分了许多。所以她心甘情愿地再多喝了两口,感觉脑袋似乎慢慢回到自己脖子上,而不是像被吊起来摆荡了。
“你干嘛到我屋里来?”哑著嗓,索慈开始运转的脑袋发出疑问。
“不就是你嘛,昨夜硬是要我陪你睡,我抵抗不过你的蛮力,所以就只好顺著你啰!现在你看怎么办?这会生米煮成了熟饭,我的好名声全毁于一旦,你要怎么补偿我?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你胡说!”满面通红的索慈嘟起嘴,醉归醉,话可不能乱说:“我才不会做那种事呢!你少唬我!”
“你不信?好,我让你看证据,这样你总要负责了吧?”说著说著,他竟就动手解开衣上的布扣。才刚露出颈子,索慈已经掩面大叫起来。
“你在干什么呀!竟在人家面前脱衣服……”
“要让你看看证据说,你不信?我身上留有许多你粗鲁的爪痕哩,昨夜里不知是谁叫著要我别走,人家想要,想要的……怎么?
好女做事,却不敢当吗?”
索慈透过五指缝里偷瞧,看到他没有继续往下脱,才稍稍松了口气,可是他接下来的话又让她满面通红。什么叫“想要”呀,这家伙越说越不像话了。对,她是记得回房时的对话,可她一点也不记得自己要他别走的!难道她真被这家伙给霸王硬上弓了?索慈心儿忽地加速起来,她摸摸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还在呀!
此刻,她却听到一声可疑的笑声,霍地放下手,她看到了赵骞抖动著肩膀,嘴角也可疑地上扬,一副隐忍不住笑意的样子。
“可恶,就知道你在唬我!”她随手提起一只枕头朝他扔去,“开这什么见鬼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浑帐东西。”
既然被识破了,赵骞索性大方地笑了出来,“我可没胡说八道喔!昨儿个我好心的抱你到床上睡时,你就是拉著我一直要我别走的。小生我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翻出我那万年尘封的良心,才没听了你的建议与你同枕共被的。老实说,现在我还觉得有点可惜呢!要是知道你反应会如此有趣,我昨夜或许真会伸出禄山之爪喔。”
“还说!占醉酒女子的便宜有啥好得意的!亏你们这些人满口
仁义道德。”
“毕竟我什么都没做呀!我还认为你欠我一声谢呢,当然若有谢礼那更好。下次,你就知道别单独跟陌生男人喝酒,换作今日是别人,看你如何收拾善后。”
“别人眼中我是男孩子,根本不会有问题!”
“喔,嫩丫头。有些人可是不拘男女,只要生得可爱就难逃他们的魔掌咧!”
“你──变态!”她又砸了个枕头过去。
“你自己不小心,还怪人。”
索慈朝他龇牙咧嘴做了个怪鬼脸。赵骞这才笑吟吟地说:“既然你也清醒了,我出去让你好更衣,咱们用完早膳,还有场赌注要比呢!你别忘了。”
“哼,我一定杀你个落花流水!”
“小醉鬼还敢说话如此大声。”他微抿唇笑言,“小心咬了舌头。”
“讨厌,你给我出去!”
留下满屋子的笑声,赵骞关上门离去。不可思议,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