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梦死- 第19部分

　　永远如何？我没有说完。

　　李渔结束了这个拥抱，起身离开的时候道：“哥，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作你弟弟，但是我觉得你后悔作我哥哥了。”

　　我没有说出话来，他出门时留下句话：“那苹果……我就咬了一口……”

　　我抬头看着桌上的苹果，上面那个伤口微微有些发黄了。我伸手拿过来，在旁边咬了下去。只是一口，我再也吃不下。

　　我想从此以后，大概我不会再碰苹果这种东西了。

　　第二十七章

　　我完全好的时候，正好是新年那天。

　　中午吃完饭出来见食堂旁边海报栏里有新消息，就停下来看了一眼。学生会要办新年晚会，外文学院也有自己的新年party。我留意了一下海报，学生会那边是6点开始，学院这边是9点。

　　秦宝也看着海报：“去哪边？”

　　我笑了笑，本想说大三了对这些没兴趣，却瞟眼看见王宇和辛蔷过来了，也就改口道：“他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秦宝顺着我眼光看过去，忙道：“学长学姐好！”

　　王宇他们应了一声：“吃饭了麽？”

　　“刚吃完。”我答了，“海报看了麽？”

　　王宇耸耸肩：“看过了啊。”

　　“学长和学姐去哪边？”秦宝乖巧的问。

　　王宇拉着辛蔷的手道：“你说呢？”

　　辛蔷皱着鼻子道：“按说呢，是该去学生会那边，反正我又不是外文的人……不过你现在是研究生班的班长，不去院里也不好。”

　　我哭笑不得：“辛蔷，你这麽认真思考的样子还真是少见。”

　　“那是！”辛蔷瞪我一眼才觉得不对，“死李牧！敢打击我？”说着就要上来踢我，还好王宇眼疾手快拉住她。

　　我笑道：“开个玩笑嘛。”说着捅捅王宇低声道，“不错嘛，管教有方。”

　　王宇斜眼看看秦宝也低声道：“你小子不也是？”

　　我愣了一下才笑道：“那还真不是。”

　　王宇嗯了一声，搂着我脖子到一边：“你生病了我都拉着辛蔷不来看你，就是给你们制造机会。怎麽，还是没发展？”

　　我摇摇头：“这种事……勉强不得吧？”

　　王宇捏着我耳朵道：“先下手为强你懂不懂？”

　　“有关系？”

　　“怎麽没有？”王宇叹口气，“我只是不想你以后后悔。”

　　我愣了一下才笑道：“受教受教。”

　　辛蔷不乐意的嚷了一句：“说甚麽悄悄话，也说给我和秦宝听听啊！”

　　王宇拉着我转过来笑：“也没甚麽，只是牧说我们可以先去看学生会的晚会，然后再去院里。”

　　辛蔷诶了一声：“对啊，学生会也不会弄太晚，说不定正好两头都赶得上。”

　　我瞟了一眼王宇，这小子，怎麽他有话说呢？唉……

　　秦宝没有答应，若有所思的看了我和王宇一眼，我耸耸肩也没再说甚麽。

　　下午好好洗个澡，觉得浑身清爽。秦宝说他晚上有点儿事，就不跟着我了。我想大概是同级的学生有甚麽活动，也就笑着叫他自己去忙。毕竟老跟着我也不是个事儿啊，还是要和一级的学生搞好关系嘛。

　　到五点四十，正要出门，收到王宇短信。

　　——小样儿，还不过来？

　　我笑了一声回说马上到。

　　才下楼梯，就又收到回复。

　　——你那个“马上”是几点啊？再不来就没位子啦！

　　我回了句“有您这前任会长大人在，还能没位子？”

　　——县官不如现管　，我现在就是一离休干部，有个鸟啊？

　　我笑出声来，还好路上没人注意我。想了想才回了一条“李渔肯定会给你留的。”

　　——他？那死小子没人性，到现在还没见着人呢！你说怎麽就养了个白眼儿狼啊？

　　我哭笑不得，决定寒碜他一句，“这可是您老人家亲自挑选的革命事业继承人啊。”

　　——所以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却不小心在转弯处撞到个人身上，忙的道歉：“不好意思……”

　　“哥？”

　　我抬头一看：“鱼儿？你怎麽在这儿？”

　　李渔苦笑一声：“学生会那边儿非要我出席。”

　　“你本来就该在啊。”我看他一眼，“学生会的活动，就算是文艺部和学习部主管，你也得来看看吧？副会再厉害也是副会阿。”

　　李渔揉揉眼睛：“都交代好了的，还有甚麽好看着的？节目我一个一个审过，早没新鲜劲儿了。”

　　若是以前，我会说“那就当陪我看好了”，或是说“要真累了就坐在下面悄悄睡，我给你打掩护”，但是现在我只是笑着说：“那也没办法，勉为其难还是得露个脸吧？”

　　李渔看我一眼才道：“也是，团委来了两个老师，其他系的主席也来几个。”

　　我拍拍他肩膀：“没事儿，都是老熟人了嘛。”

　　李渔又看我一眼：“哥你不去？”

　　我笑笑：“去啊，这不正往那儿走麽？”

　　李渔边走边摇头：“现在才去，肯定没位子了。门口校卫的人说不定已经在拦人不让进了。”

　　我看他一眼：“有你这个会长弟弟在，我这哥哥也能沾点儿光不是？”

　　李渔这才笑了一下，却又很快隐去了。我压下询问的念头，和他很快走到大礼堂。

　　果然校卫在拦人，见是我们才让走后台的小道绕进去。

　　后台一如既往的拥挤匆忙。大一的新人最为积极，跑前跑后活力四射。大二的部长分工明确，各司其职认真负责。两个副会镇定自若，调度安排井井有条。

　　我看到几张熟面孔，就打个招呼，大家说了几句话就绕到那个老话上了。无非是我退了多可惜啊，大家一起工作最开心之类，我只是笑笑说大三太累了，不想做了。

　　李渔听着我们聊，并不多说甚麽。我看他们都有忙的，也就打住，和李渔从夹道转进礼堂座席。果然是人满为患，过道上都是学生。

　　我小心的穿过人群，想找个站的地方。兜里手机响，接起来一听是王宇：“小子，来了麽？”

　　“刚到，人太多了……”

　　“我们在第八排中间，给你留了位子……哦，看见你了。”说完挂了。

　　我合上手机，往前看去，果然看见辛蔷在冲我们挥手，也就笑着过去坐下了。

　　王宇道：“你小子怎麽进来的？”

　　“沾李渔的光。”

　　“李渔？哪儿呢？”辛蔷左右看看。

　　我一回头，这小子还真不在。四下打量，才看到他上到第五排和团委老师们说着甚麽。刚才还有些慵懒的人，这会儿却精神抖擞，风度翩翩。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心里很欣慰。

　　“要我有这麽个弟弟或是儿子，一定很骄傲。”王宇突道。

　　我应了一声才道：“谁说不是？鱼儿……不见得一定是成绩很好很用功的那种人，但是他……”

　　“有种表演的天赋。”辛蔷耸耸肩，“我觉得他适合作这些。”

　　王宇得意的笑：“那是，也不见看看是谁栽培的？”

　　我笑道：“那我这作哥哥的就代他谢了。”

　　“光用嘴谢啊？”王宇斜着眼睛看我，“就没点儿实质的好处？”

　　我愣了一下：“那我请你吃饭？”

　　辛蔷噗哧一笑：“我说牧你怎麽一点儿没长进啊？还是这麽老实。”

　　王宇也道：“牧，你这人心眼儿太实在了。”

　　我耸耸肩：“所以我是濒临绝种的珍惜物种，你们可别随便嘲笑我的优秀品质。”

　　也就都笑了。

　　台上主持人是新任的文艺部部长，辛蔷眼睛溜溜她，就看着我和王宇不说话了。

　　我看了一眼：“还成。”

　　王宇摇摇头：“勉强。”

　　辛蔷哼了一声，我道：“再看看……感觉和第一眼是真——不一样啊。”

　　王宇还是摇摇头：“勉强，太勉强。”

　　辛蔷踢了他一脚：“甚麽？甚麽甚麽？？”

　　王宇说：“第一个勉强呢，是说这个女生跟你比，只能叫长得勉强；第二个勉强呢，是说她再怎麽勉强，也是你推荐的继任，我还是会勉强接受的。”

　　辛蔷瞪了他一眼，却又笑了。王宇转过来看看我，挑挑眉毛。我无声的说了句“佩服”。

　　上面主持人已经说完废话，开始表演了。

　　我并没有太在意上演甚麽剧目，我只是看到李渔跟一众人打完招呼后，急急忙忙到了台边和副会说了甚麽，副会绕到后台和主持人商量了一阵，主持似乎有些惊讶，但随即显得很高兴。我看到副会作个“OK”的手势，李渔面上露出笑来。

　　我想，大概是刚才他又发觉了甚麽问题，现在干净利落的处理好了，然后我看到他转过来似乎再找身麽，看到我的时候，突然笑了一下，就又转身从夹道走了。

　　我本来也没想过他会坐在我旁边。

　　但是既然来了，就算他不在，我也会看完这场晚会，这也是我现在唯一能支持他的方式了。

　　又过了几个节目，主持人上台来微笑道：“演到这里，不知道大家还满不满意呢？”台下开始起哄，主持人又道，“其实下面是我们安排的一个隐藏节目，同学们手上拿到的节目单上并没有。因为表演者说，除非有一位神秘嘉宾来了，他才表演，但是不许我们提前去找这位嘉宾。不过我们的运气似乎很好，因为我刚才看到这位嘉宾就坐在台下，所以我们的表演者也爽快的答应了要表演。大家想不想知道是谁呢？”

　　台下开始议论纷纷，主持人在台上作个听的手势，底下学生开始乱猜起哄。我看到干事们正把架子鼓、电子琴这些乐器放好，演奏者也就位了，主持人才笑着说：“那麽，就让我们一起来看看有没有人猜对——”

　　台上的光暗下来，架子鼓一起，音乐跟上节奏，有个男生开始唱。

　　“轻轻的风，象旧梦的声音。不是我不够坚强，世间世态多僵硬。逆流的鱼，是天生的命运。不是我不肯低头，是眼泪让人刺痛。”

　　我觉得声音这样熟悉，但是我不敢确定。台上并没有亮灯，也没有打追光，。幽暗的台上，我只看到似乎有人拿着话筒从后台走上来。

　　“忘记吧，若可以，也算是一种幸运。如果一个人的心，只能烧出一个名。两个人要去到哪里，牵着两手就是个天地。一生啊有什么可珍惜？流浪人没奢侈的爱情——”

　　这个时候，台上猛地灯亮了，五彩的光线下，全场人都愣住了，随后开始起哄，尖叫，或是鼓掌。我愣在那里，不知作甚麽表情合适。这双眼睛，这张脸……

　　这个人他在微笑着演唱：“有今生，今生作兄弟，没来世来世再想你。漂流的河，每一夜每一夜下着雨，想起你。”

　　间奏开始，台下已经有人在高呼他的名字，高呼我这唯一一个兄弟的名字。

　　他熟练的挥着手，微笑着看向所有任，开始了第二段演唱。相同的歌词，是任贤齐很老的一首歌，我们以前也去唱K，但是我从没听他唱过这个人的歌。

　　确实没有人能想到，学生会的会长亲自去演唱。也不见得所有人都认识他，但是很快的，在场的人都知道了他。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他是望着我在唱那一句“有今生，今生作兄弟。没来世，来世再想你”，但是很快他的目光就移开，飘到我不确定的方向。

　　台下的学生还是很兴奋的，有女生在高声叫他的名字，他只是笑着点头，挥舞双手和台下应合。

　　快结束的时候，有一段清唱，这次我看清楚了，他的确是看着我的：“忘记吧，若可以，也算是一种幸运。如果一个人的心，只能烧出一个名。”

　　但很快，他移开了眼睛，唱完后面的副歌，当唱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微微闭上了眼睛，缓缓的唱出来：“漂流的河，每一夜每一夜下着雨，想起你——”

　　说实话，李渔唱歌确实不错，但我从没想过他会在这种场合下答应演唱。虽然会长来唱是个很大的噱头，更何况，这首歌就叫《兄弟》。

　　第二十八章

　　李渔唱完这首歌，女主持人就在台上和他一问一答的调节气氛。

　　〃为甚麽要选这首歌来唱呢？〃

　　我站起身来，准备离开。王宇拉住了我，辛蔷看着我。

　　〃因为我觉得在大学里认识了很多人，他们就像我的兄弟一样给我很多照顾和帮助，我只是想借这个机会向他们表示感谢。〃

　　我看着王宇，他定定的看着我。我看向辛蔷，她在缓缓摇头，我也缓缓的摇头。然后王宇松开了手。

　　〃据我所知，我们的李渔会长有一个孪生的哥哥对不对？〃台下的新生一阵聒噪。

　　我转身离开了第八排，往最近的一个出口移动。

　　〃是的，他叫李牧。〃

　　我的脚步顿了一下，似乎感受得到背后有一道目光射来，但我很快再次迈步。

　　〃那才应该是你真正意义上的'兄弟'吧？〃

　　〃如果只是以血缘来划分，那麽是的。其实我唱这首歌，是希望各位同学在大学中能够好好享受好好生活，找到更多的好兄弟。〃

　　我嘴角浮起一丝笑来，李渔，你长大了。

　　〃我相信很多同学都很感兴趣那位神秘嘉宾究竟是谁吧？现在方便透露一下麽？〃女主持人呵呵的在笑，台下在起哄。

　　〃是一个对我非常最要的人，他很关心我，但现在我可能已经失去他了，所以我也想告诉大家，不要错过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

　　〃哦，听起来好感伤，大家一定很好奇是哪个幸运的女孩吧？〃

　　我不觉微笑起来，李渔，你真该好好感谢中文里面〃他〃〃她〃同音。

　　但是这样的话对于我来说毫无意义，我已经靠近了门口。校卫很奇怪这个时候会有人想退场，不过幸好还有另一个女孩子也要出去，所以给我们开了门，然后我听到了李渔的回答。

　　〃不…呵呵，女孩麽…〃他笑了一下，随即道，〃不过他现在已经准备离场了，所以我不能再透露更多，只要他知道就好了。〃

　　我注意到校卫溜了我一眼，但很快眼睛转到我后面那个女孩身上，她一脸茫然，却又折身走了回去。我笑了，一个人走出了礼堂的门。

　　后面的对话和演出我已经不需要再看了。

　　李渔，你想干甚麽呢？

　　我知道，如果是以前，两年以前，两个月以前，两个礼拜以前，甚至是两天以前，我都会欣喜若狂。但是现在，你还想我怎样呢？

　　我笑着走在风里面，踩在湿滑的地上，拉紧围巾挡住从天而降的细雪。今天是新年，路旁的树木这样高大美好，路灯这样温暖恬静，我们不要感伤，好不好？

　　让一切静静的过去，好不好？

　　也许因为下雪和过节的缘故，周围并没有人，空空荡荡的校园突然显得冷清。我看了一眼手表，不过七点半，还早。

　　转过路口，再走大约十分钟，我可以回到宿舍楼，拿了书包就能去上自习。那个甚麽系上的party，还是算了吧…

　　我并不需要甚麽奇怪的感情，也不需要甚麽马后炮似的弥补，更不需要补偿似的施舍，那在我看来是羞辱。

　　不折不扣的羞辱…

　　雪下大了些，我颇有些无奈的看看天，又摇摇头，决定转上旁边的一条小道，那会稍微近一点。说是小道，因为这里是一片小树林，有很多学生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