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宝笑笑：“你是李渔，我认得你。”
李渔看他一眼：“你认识我？”
“我听李……学长提起过你，也看过你的照片。”
李渔哦了一声，眼睛死死盯着他手上的东西：“那这个……”
秦宝露齿一笑：“上次学长来支教的时候忘了拿的。”说着递过来。
我接了，却觉得气氛诡异得很，忙打个哈哈圆场：“太晚了，我们帮秦宝安排宿舍好，也让他先把行礼放了吧。”
李渔耸耸肩：“我没意见。”
秦宝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嘴含义不明的笑了。
我没功夫管他们想甚麽，宿舍楼的大妈告诉我们，新生的宿舍钥匙都是要报道的时候由系上老师统一发，他们这边现在不能提供。
我陪着笑脸：“张老师，他是我们外文学院的，今天来晚了，系上老师都回家了，您就行个方便？”
“李牧，你也接了不少新生，该知道这不是我不给你方便啊。规矩就是这麽订的，别说我们这儿真没钥匙，就是有，他没在系上报道，谁知道是甚麽人啊？住宿这儿不可能让他住进来。”
我继续陪笑道：“他可真是这儿的学生。”就把他录取通知书递了过去，“张老师你可一定要帮帮我，他一个人来的，总不能叫他一个人露宿街头吧？”
张老师看了看，叹口气查了一下住宿登记才说：“他该住421，今天那屋有一个学生来了，不过他和他父母今晚不在这儿住，所以现在里面也不会有人。”
李渔想了想道：“那张老师，他今晚能暂住在哪个新生屋麽？明天报道了再正式搬他自己屋？”
“不行啊，今年外文的几个屋来人的都住满了，唯一不满的那个还走了。”张老师无奈的笑笑。
我也有点儿泄气，皱皱眉正想要不带他去学校招待所住一晚，张老师却说：“算了，这样吧李牧，他一个新生才来，人生地不熟的，我也怕他出点儿甚麽事儿。他今天晚上住你们屋，东西也放在你们那儿，明天他报道完了，你们再帮他搬回去。”
李渔皱着眉道：“可是宿舍规定不能留宿……”
张老师笑哈哈道：“别人我还不敢说，李牧这麽负责的人我肯定放心。再说了，他本来就是你们系的，我就睁只眼闭只眼吧。”就又看我一眼，“李牧，我可给你方便了，你好好待着你学弟上去，别出甚麽茬子给我找别扭啊。”
我展开眉头笑道：“那感情好，谢你啊张老师。”
她笑笑挥挥手：“赶快上去安顿好，带他去吃饭洗澡，好好休息一下，看他样子也是很累了。”
我应了一声，提着秦宝的包就上楼，秦宝跟着上来说声谢谢，我笑笑叫他别往心里去，回头却看见李渔还皱着眉头站在大厅那儿没动，隔了一会儿才追上来。
屋里我上铺在，他正穿着鞋，见我进来就笑：“牧，你从哪儿拐了个小孩儿来卖啊？”
“他是我们系今年的新生，甚麽拐啊。”我哭笑不得，“倒是你，要出去啊？”
“刚老六发短信来，说是今晚要点名。我还是去看看好了。”说着站起来。
秦宝喊了他声学长，他笑笑：“别客气。哦，李渔你小子也在啊，多跟你哥学学怎麽做人。”
李渔冲他屁股山就是一脚：“滚吧你就。”
也就笑笑去了。
我帮秦宝放着行礼，他坐在我铺上打量我们屋，我笑笑：“乱得很，男生寝室都这样。”
秦宝耸耸肩，没有回答。
我倒杯水给他，他接过来喝了一口，李渔道：“哥，你怎麽拿你杯子啊？”
我倒无所谓：“我这儿也就我的杯子还能用吧。”
李渔皱眉道：“我们屋还有几个纸杯。”
我不由笑了：“算了，别麻烦了。”
李渔正要说甚麽，他手机却响，接起来是学生会那边叫他过去。我摆摆手让他忙去，他似乎老大不放心的样子，想说甚麽又不说，最后瘪着嘴去了。
我看着他出门去了，忍不住笑笑。
“你们感情好像好了很多。”秦宝淡淡的道。
我叹口气，没有回答。
秦宝看我一眼：“学长，我饿了。”
我笑笑：“那咱们吃饭去，让你见识一下我们传说中的食堂。”
秦宝点头站起来跟我出门去了。
随便要了个菜，我看着秦宝慢条斯理的动筷子：“怎麽，不合口味？要不换个菜？”
秦宝笑笑：“没关系，挺好的。”却又小声道，“北京物价很贵麽？”
我觉得有点儿难受：“秦宝，要是生活上有甚麽困难，就告诉我，别不好意思。”
秦宝摇摇头：“我今年的成绩是全省第一，所以进来的时候会有一笔奖学金。学校也知道我的情况，减免过学费了。”
我有些难过：“系上老师我还算熟，我给你问问勤工俭学的事儿。”
秦宝高兴起来：“真的？”
我笑道：“除了勤工俭学之外，你也可以作作家教甚麽的，兼职的机会也有，好好选择一下，应付生活不成问题的。”却又觉得有些不忍，“不过，确实很辛苦就是了。”
秦宝低下头来小声道：“没关系，你在这里就好了……”
我没听清楚，正要问呢，就听见有人叫我：“牧，李牧——”
回头一看是王宇，我就乐了：“学长。”
王宇过来坐下，一把搂住我脖子：“难得啊，你小子也亲自来食堂吃饭？怎麽样，对我们学校伙食提点儿意见？”
我笑笑推开他：“我哪儿有资格评价啊。”就又一指秦宝道，“你来看看，这是谁？”
王宇这才抬头看看对面，眯眯眼睛想了一会儿，突然一拍大腿：“啊，你小子也来这儿啦？”
秦宝抿着嘴笑：“会长好。”
“快别会长会长的了，我已经不干了，现在是你们李老师的弟弟在当会长。”王宇呵呵的笑，“不过你小子厉害啊，追到这儿来了？”
秦宝猛地张大眼睛，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
王宇挑挑眉毛，咧着嘴笑。
我看看两边，心里叹口气，面上笑道：“秦宝，还要点儿甚麽，我再给你买去。”
秦宝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来擦擦嘴：“我吃饱了。”
王宇说：“哪个系啊？”
“外文。”秦宝笑笑。
王宇哦了一声：“追得还挺紧啊。”
秦宝这回答了：“不敢，学长跑得快，不跟紧点儿就找不到人了。”
王宇呵呵得笑：“真不知道你那个学长说的是谁。”
秦宝耸耸肩：“还能是谁？呵呵。”
我觉得冷汗就要出来了，胡乱跟王宇打个招呼，拉了秦宝闪人先。
回到宿舍快7点，天色暗下来，屋里没人，估摸着不是上课就是出去玩了。
秦宝坐下来，我开了灯，回头问他渴不渴，他摇摇头，只说累了。
我看看他的脸道：“也是，你要坐三四天的火车吧……我猜你肯定是坐硬座来的。”
“挺有趣的。”他耸耸肩，不置可否。
我叹口气：“累了就睡吧，你睡我这儿吧。”
秦宝道：“我能先洗个澡麽？好几天火车……怕把你被子弄脏了。”
我不由笑了：“哪儿那麽讲究？不过洗个澡是要舒服点儿。你把换洗衣服和洗浴用品拿出来，我带你去。”
“你不洗？”秦宝看看我。
我有些尴尬的想到，大浴室是不能穿衣服进去的，于是笑笑：“啊，洗，一起去吧。”转身打开柜子拿了换的衣服。回头看见秦宝捏着块肥皂提着块毛巾站着等我。
我心里酸酸的：“今天你还没买盆啊那些的吧，我的先给你用。”说着从架子上把我盆拿下来，里面有装着洗浴用品的篮子，还有一个装衣服的袋子。我帮他把东西装好，再给他一个盆拿着，才装好水卡下楼洗澡去。
男生的浴室在一层，楼上是女生。秦宝看看道：“挺大啊。”
“还好吧，不过里面……你要有心理准备。”我拍拍他，领他进去了。
才进去转过弯就是一排排的柜子，秦宝目瞪口呆的看着前面那个男生赤身裸体的穿衣服：“他，他……”
我笑笑：“这是公共浴室，每个人都是脱了衣服放在柜子里，再进去洗的。”
秦宝扯扯嘴角：“柜子？”
我指着道：“就是这个，衣服脱了放里面。你看上面有钥匙的，就是没别人在用。里面有些没有挂衣服的钩子，所以我喜欢带个盆来放。你进去洗的时候就把柜子锁好，钥匙收好了，丢了很麻烦。”
秦宝哦了一声：“钥匙这麽多，洗澡人很少？”
“男生一般都懒得来，宿舍搂水房里脱光了一冲就行。”我笑笑，找了两个挨一块儿的柜子放好盆。
秦宝站在一边慢慢把衣服脱了，我很快脱完衣服，转身看着浴室里面，没有回头看他。
隔了一会儿，秦宝才拿了毛巾过来：“好了。”
我往前走：“洗头洗澡的你今天就先用我的吧。”
秦宝哦了一声。
里面确实人不多，稀稀拉拉的。我道：“随便选个地方洗吧。”
秦宝看看笑道：“原来是这个样子啊。”
我也笑了：“不然呢？你以为是一人一空的那种啊，还带门的？”
秦宝抓抓头：“随便哪个龙头都行？”
我想了想：“最后一排那几个水比较大。”
秦宝跟着我到了最后一排，那里没人。
我把水卡插在卡座上：“明天你办了水卡，就这麽用。放进去，水就出来了。水费是计时，一秒一分钱，不用了就拔出来。”
秦宝道：“那你先洗。”
我笑了：“这有甚麽，我把头发淋湿了，你就可以接着用了。”说完先把头发弄湿，然后拔出卡来放在卡座上面，过去挤了洗发水揉出一堆泡泡。
秦宝学着我弄了一阵，笑道：“难怪你身上总是香喷喷的。”
我不由笑了：“香？又不是女生，你刚才看见那些女生了没有，她们的篮子里面都是满满的。辛蔷你记得吧？”见他点头又道，“我要是没记错，单是洗头的她就有三四种，甚麽洗发水、护发素、发蜡的，再加上两三种洗面奶、沐浴液、爽肤水甚麽的，我都想不明白她们用那麽多干嘛。”
秦宝也笑，没有说话。
我耸耸肩，没有再说话。
前面几排有人在唱歌，估计是艺术系的吧，美声带颤音的那种，在有些空荡的浴室里回响。
我觉得有些尴尬，正想找些话题时，秦宝已经靠过来，一把抱住我的腰。我顿时愣在那里，不知该说甚麽了。
第十五章
“为甚麽不敢看我？”
我尴尬的笑笑，想推开他的手：“没有啊。”
“有，你有。”秦宝没有我高，脑袋架在我肩膀上，贴着我的耳朵小声道，“是不是想起甚麽来了？”
我觉得有些闷热，勉强笑笑：“不，我……”
秦宝咬住我的耳朵：“不可以说假话，小孩子都懂这个道理。”
我身子一颤，忙的推开他：“秦宝！”
秦宝一只手放在我腰上，一只手勾着我的脖子笑：“我考这里就是想见你。”
我努力吸气：“秦宝，我……”
秦宝靠近些，眯着眼睛笑：“你强Jian了我。”
我脸蹭的烧起来：“不，我……”
“你－强－奸－了－我－”秦宝一字一顿的说完，我觉得脸上的血全退了下去。
秦宝放开我，放水冲头。我站在一边，觉得身上凉飕飕的，头发上的泡沫好像进了眼睛，有些刺痛。等他冲完头，我才过去洗。哗啦啦的水冲下来，我闭上眼睛，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眯着眼睛伸手要拿毛巾，秦宝递了过来，我刚张嘴要说谢谢，他突然抓住我的肩膀吻过来。我脑子里哄的一下，愣在那里，直到他放开我，我才从震惊里稍稍清醒过来。
“你并没有和你弟弟怎麽样嘛。”秦宝拿着毛巾给我擦脸，我呆滞的接过来，自己擦。
秦宝看我一眼，突地笑了：“怎麽？傻啦？这就傻啦？！”
我努力平静下来：“秦宝，不要开玩笑。”
“我像是开玩笑麽？”秦宝笑起来，牙齿还是洁白的，“还是说，李老师真的不记得自己做过甚麽。”
我觉得呼吸很困难：“秦宝，我知道……道歉没有用，但是我还是想说……”
“想说对不起嘛。”秦宝似笑非笑看我一眼，“既然知道没有用，那就不要说了。”却又瞅我一眼，“你还是记得的嘛，我以为你会否认呢。”
我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下才道：“我……那天喝醉了……当然，我并不想推卸甚麽，只是我记的不是很清楚，如果真的有伤害到你，我……”
“你怎麽样？你对我负责任？”秦宝一只手撑着水管，一边大笑起来。
我觉得窘迫难安：“秦宝，我没有恶意。”
“我知道。”秦宝停止了笑容，眼睛里面蒙上了一层水气，“那个时候，你嘴里叫的都是‘鱼儿’这个名字。”
我是真的傻了。
秦宝隔了一阵才小声道：“学长，你知不知道你眼睛里面甚麽都没有的时候最好看？我很喜欢。”
我咳嗽了一声：“秦宝，不要这样，我……是你学长。”
“那又怎样？”秦宝笑起来，“那个是你弟弟，你还不是一样喜欢他？为甚麽我就不行？”
我勉强笑道：“我从来不知道秦宝你这麽会说话。”
“因为以前我很害怕。”秦宝静下来，缓缓道，“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怎麽会有这个样子的人呢？说不出哪里好看，但是很想亲近。接近了呢，又觉得这个人离自己很远。”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秦宝又道：“我知道你喜欢你弟弟，那又怎样？他不会喜欢你的。”
我觉得心里绞疼起来：“秦宝，你不用提醒我，我也知道……但是这跟你没有关系。”
秦宝呵呵的笑：“怎麽会没有关系？你叫着他的名字强Jian我，怎麽会跟我没关系？！！”
我难堪又尴尬：“秦宝，你可不可以不要说得……那麽直白……”
“那我应该怎麽说？”秦宝挑挑眉毛，“我是农村人，不懂你们这些恶心的虚情假意。”
我低下头来，看着浴室的水打着旋流向下水道入口。他又道：“我只知道，你支教的时候我很敬佩你，当然，也很感激你尽心的教我。我想那个时候是有些很朦胧的感情吧，但是你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你弟弟身上，我觉得很嫉妒……呵呵，嫉妒，是的。”
我难受的摇摇头：“秦宝，你别说了。”
“为甚麽不说？”秦宝挑着眉毛笑道：“本来我以为等你走了，也就算了，可是你那样做了，我不可能会忘记。就算我比你小，就算我是个农村人，我也是个人，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个男人，我和你一样，是个男人啊！”说着他上前一步，捏着我的下巴狠狠道，“我憋了整整一年，一年多啊！快400天，每一天我都会梦见你强Jian我的事，我是个男人，你猜我会怎麽想？”
我难受的扭开头：“秦宝，你冷静一点……”
“是你要冷静吧。”秦宝看着我微微发抖的嘴唇，“在害怕，你也会怕麽？怕的是我，我生怕来的时候看到你和你弟弟已经……不过，好像不是这样，我杞人忧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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