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放着一本电话本,他顺手拿起来翻了一下,是这个公寓的物业公司印的,所有附近的服务设施的电话号码,包括送货上门的服务,他可以足不出户地就买到所有的东西。
有钱就是好啊,他感慨地窝在沙发里。
门铃响了,他欢跃地跳起来,不顾自己腰酸背疼,跑着去开门。
是夏君杰吗?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迫不及待地拉开门,他愣了,不是夏君杰,是一个陌生的少年,中性的美丽,纤细的腰身,很妩媚的杏眼,但是却给人一种很阴沉的感觉。
“对不起?”睿阳很小心的说,“请问你找谁?”
少年盯着他看,一字一字地问:“夏君杰是住这里吗?”
“是啊。”睿阳很奇怪,门前的名牌上已经很明确地写着:‘夏宅’了,难道他没看见?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睿阳,还是用那种咬牙切齿的声调说:“你是他家的钟点工吗?”
睿阳生气地准备把门关上:“你这人怎么回事?!有这么问人的吗?”
少年比他还快地伸脚绊住了门,阴沉的眼睛直看着他:“那你是他的什么人?”
睿阳大声说:“我是他的爱人!你满意了吗?”
少年的眼睛里露出奇怪的光彩,喃喃地说:“爱人?好可笑……爱人?他爱你吗?他能爱你吗?他会爱吗?哈哈哈……他这种人,也会爱吗?”
睿阳开始害怕了,他不明白这个人是怎么了,难道脑子有毛病吗?
他笑完了,忽然疯狂地喊起来:“你是他的什么人都没关系了!我爱的是他,他是我的!他只能是我的!”
说着寒光一闪,他从身后猛地拔出一把刀子,向睿阳的胸前直戳过来!
睿阳惊呆了,本能地一闪,刀子划过他的肩膀,一阵尖锐的疼痛过后,是火烧一样的感觉,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啊!”睿阳吓傻了,看着他目露凶光地又挥动着刀子冲了过来,慌忙地向后退,却被地毯绊了一跤,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他想爬起来,从腰间传来一阵酸痛,让他立刻没了力气。
眼看着少年冲了过来,睿阳吓得闭上了眼睛:完了!
对面公寓的门忽然开了,一个男子的声音大声地吼着:“喂!你干什么!住手!”
说着,一个高大的人影敏捷地冲过来,一把拧住了少年持刀的手臂,象老鹰捉小鸡一样地把他拎了起来:“打电话叫保安来!你回房间里去!”
他身后的房间里一个声音答应着离开了,他一边制住仍在狂喊的少年一边问:“你怎么样了?还好吗?”
睿阳勉强地坐了起来,半边手臂麻得毫无知觉,鲜血不停地涌着,已经染红了白色的外套,他看着自己的鲜血,头晕得险些吐出来。
“该死!得马上送你去医院,”身材高大的男子用力推着疯狂的少年,“安静!嘘,安静!看看你闯的祸吧!”
这时候保安已经跑了上来,看见在自己的管区出了这样的事情,吓得脸都变了,一连声地问:“要报警吗?啊?!要报警吗?”
男子不耐烦地把少年推给他们:“能不能报警,等夏先生回来再说,你们看好他,我送这位先生去医院。”
他返身来到睿阳身边,脱下自己的外套包住他,给他一块手帕压住伤口,然后一把横抱起睿阳就走。
不习惯被人这么抱的睿阳虚弱地说:“谢谢……我可以自己走的。”
男子绷紧了下巴:“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节省时间吧。”他的声音里有着一种天生的威严,不容人拒绝。
睿阳也实在是无法坚持了,流了那么多血,又受了惊吓,他无力地把头靠过去,任凭对方抱着自己进了电梯。
他昏昏沉沉地,感觉到自己在车里,接着就进了医院,被放在一张床上,当衣服被脱下的,他惊醒了,慌乱地挣扎着:“啊!不!”
“嘘,”那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还在一边,洁白的衬衣上沾着他的血,“没事了,现在在医院里了,你很安全,医生说你的伤口需要缝合,会痛的,忍一下。”
疼痛他当然不怕,可是……他说什么?医院?哪里的医院?!是哪个医院?!
他浑身开始颤抖,不要……上帝啊……求求你,不要……千万不要……
戴着口罩的外科医生走了进来。
上帝没有听见他的祈祷。
她是沈可伊……
睿阳发着抖,低声地说:“我不要在这里……我不要……不要……我要回家……我……”
“别说傻话了。”男子严厉地说,“你想流血而死吗?听医生的,这点痛都忍不住还是男人吗?”
可伊瞥了他一眼,象是完全不认识的样子,睿阳又燃起了一线希望,怎么说他和沈可伊也没见过几面,也许她是真的认不出自己了呢?
可是,沈可伊在这里的话,那钟仪就在对面啊……
低下头剪开被血洇透的衣服的时候,沈可伊大声说:“你不用紧张。”接着又在他耳边低声地说,“我有我的职业道德。”
这等于是给了睿阳一个暗示,他呼出一口气,全身放松下来,连注射麻药都没有觉得那么疼了。
伤口缝了六针,丑陋的象条大蜈蚣爬在他白皙的肩膀上,看上去触目惊心,沈可伊收拾着器械说:“尔默,你是在哪里遇见他的?”
“我……我正好路过。”男子含糊了一下,“暂时找不到他家人的话,把帐单给我,我来付。”
可伊扫了他一眼,那目光只能用妩媚来形容:“看不出来你还会做善事呢,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那男子环顾了一下四周,笑着说:“这里不是地方,我们晚上吃饭时再说吧,我的优点还有很多哩,有待你去慢慢发掘。”
“知道了。”可伊也笑着说,“竟然也会开玩笑了。”
她换上了医生的面孔,严肃地交代:“好吧,这是药方,回去要按时吃抗生素,明天要来换药,不能碰水,如果活动有障碍要随时来,发烧的话就用物理降温,其他的注意事项都写在病历上了。”
睿阳勉强地抬起头:“对不起,我的钱包在外套里。”
男子对他笑了一下:“你就不用管了,我会和夏先生清帐的。等我。”
睿阳并没有等多长时间,他很快就回来了,把发票的一联撕给可伊后,看向睿阳:“能走吗?”
睿阳点点头,他可不想再被抱着出去,在医院的急诊室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碰见钟仪。
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大概是麻药还没有失效吧,头还晕晕的,但是腿还撑得住自己的身体。
“来吧。”男子伸手扶着他没受伤的手臂,睿阳一半靠他支撑,一半自己走着。
他低下头,尽量不引起人们的注意,心里暗暗地说着:快点,快点,千万不要碰见她,千万不要……快点……出去就好了,马上就没事了……走快点……
马上就要走出急诊室的时候,前方传来夏君杰焦急的声音:“小阳?!”
睿阳不相信地抬头,果然是他!夏君杰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大门口,一脸的焦虑,看见他之后,疾步奔了过来:“小阳!”
他不顾众人的侧目,伸手一把把睿阳搂进怀里,连声问:“哪里受伤了?怎么样了?医生有说什么?需要住院观察吗?”
睿阳惊魂初定,又看见了他,被他这么一问,眼泪再也忍不住,顾不得这里是医院,是在公众场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他拼命地往夏君杰的怀里钻,浑身发着抖,夏君杰心疼地轻拍着他:“疼吗?一定疼坏了,小阳,别哭别哭……没事了……”
“他没事,只是吓着了。”那个男子出声说,“有什么话回去说吧,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你来料理呢。”
夏君杰深吸一口气:“这次真的谢谢你,小阳,乖,别哭了,我们回家再说,好不好?来,跟这位君先生说谢谢,他帮了大忙。”
睿阳的哭声渐渐变为抽泣,理智也回来了,知道这里不是撒娇的地方,抽泣着从夏君杰的怀里回过头来:“谢谢……君先生。”
“哪里,邻居之间,帮忙是应该的。”被称为君先生的男子摆摆手,“那,我们走吧。”
“好,小阳,回去吧?”夏君杰叫了他两声,都没有听见回答,怀里睿阳的身体忽然变得僵直。
他看见了钟仪!她穿着工作服,站在内科诊室的门口,一脸的震惊,直直地看着这边!
晚上六点,钟仪准时下班,在医院门口和同事们告别后,一个人走向车站。
她低着头慢慢地走着,忽然从马路边的树后闪出一个人,叫住了她:“钟仪。”
钟仪抬头,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的样子,淡淡地说:“晚了五天。”
“什么?”睿阳莫名其妙地问,他今天好不容易等到夏君杰有个应酬不在家才偷跑出来,这几天夏君杰就象照顾婴儿一样地照顾他,他只要舒服地坐着,饭来张口就行了,连洗澡的时候也是夏君杰为他服务的,一切都顺着他,就是根本不允许他有任何出门的想法。
“我是说,你比我预料的晚了五天来找我。”钟仪语气平淡地说,“不过迟来总比不来好,现在你可以解释了。”
睿阳为难地看看周围:“在这里吗?钟仪?我们是不是可以找个地方坐下来?”
“不用了!”钟仪斩钉截铁地说,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我没有那个兴致,也没有那个预算,或许你有很多钱,是啊,他一定给了你很多钱,让你尽情地花,就象你给奶奶的寿礼一样,一出手就是八万!好阔气,好体面啊!奶奶知道吗?你这钱是怎么来的?她要是知道了该怎么想?还会要你的这一片孝心吗?她会用你和男人睡觉换来的钱吗?我不会的!莫睿阳,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在干这种事,你疯了吗?你疯得连这种钱都赚吗?”
睿阳茫然地望着她,看见她眼中的鄙夷不屑,他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他对夏君杰的爱情,真的是那么不能被人接受吗?
“不,不是的。”他艰难地说,“不管你怎么想,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爱他才和他在一起的……不是为了钱……”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不得不伸手扶着树,让自己能站稳一些,脸色吓人地苍白,钟仪抢步向前扶着他,“你怎么样了?睿阳?怎么样?头晕吗?是想躺下来吗?”
“不,没事,我没事,”一阵眩晕过后,睿阳有了些精神,他紧紧地抓住钟仪的手,焦虑地说,“你一定要听我说,我真的不是为了他的钱!我是爱他的!他也一样地爱我,我相信!是真的!”
钟仪担心地看看他:“你说的对,我们是不能站在这里说话,走吧,找个地方,还是坐下来谈好了。”
睿阳点点头,正好不远处有一家小咖啡馆,钟仪扶着睿阳走进去,里面没有几个客人,环境倒是十分幽雅,隔开的包厢,很适合谈话。
钟仪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单,皱起了眉头:“这么贵吗?同样的钱我都可以买一盒咖啡了!”
睿阳对服务生说:“给我一杯牛奶好了。”
“给我一杯清水。”钟仪飞快地说。
服务生用奇怪的眼光看着这两个奇怪的客人,不一会儿,牛奶和清水都来了,钟仪狠狠地喝了一口:“你也喝点吧,我估计
你刚才是低血糖反应,没吃晚饭吗?脸色那么难看。”
睿阳摇摇头:“不是,这几天……我一直精神不好,”
“被戳了那一刀的缘故吧?”钟仪冷笑着说,“可伊什么都不告诉我,但是很可惜,永远有人的舌头比较长,争风吃醋?感情债?我就知道是这样,一个男人都有人争!”
“钟仪,”睿阳看着她的眼睛,“你可以嘲笑我,但是请你相信,我对他的感情是真的,没有什么可以让我放弃对他的爱了!我已经爱了他很久很久,好不容易,现在才可以和他在一起,我不管是用什么方式,反正我和他在一起了……我心甘情愿,什么都可以忍。”
钟仪被他的目光看得心中一乱:“他就是夏君杰?”
睿阳沉重地点头。
“怪不得,怪不得。”钟仪叹了一口气,“我明白了,我什么都明白了,是他啊……”
她眼望着窗外,已经完全黑了的天,不知为什么,此时的她看起来竟然有一种凄凉的感觉。
“我现在真想抽一支烟呢,”她笑了,“以前,只有在班上死了人的时候,早上我会抽一根,俗语说的好:去去晦气嘛,但是现在,我又想抽了……你啊,现在的你就跟死了没什么两样了,你还有活下去的可能吗?”
睿阳倔强地抿着嘴,一言不发。
“你想想看,你是男的啊,如果你是女孩子,也许还会有人说你拜金,贪慕虚荣,何况你是男的,人家会指着你说你是个为了钱卖身的人!那样的话你心里好过吗?别人会相信你和他是有真感情的吗?就算是相信了,在中国这个地方,有多少人能容忍
同性恋呢?又有多少人会把你们看成是恶心的变态呢?!你想过没有?!”
“这其中也有你吧?”睿阳静静地抬头,看着她,钟仪被他看得一愣。
“你也认为,我们是恶心的变态吧。”睿阳凄凉地笑了,“连你也这样认为吗?是啊,我明白,我都明白,可是就算是这样,就算是所有的人都拿石头丢我,我也不在乎!”
他的眼中闪着疯狂的光:“真的!我不在乎!我爱他,我连他爱不爱我都不在乎,何况是别人的眼光!你可以看不起我,可以鄙视我,没关系!什么都没关系,只要我爱他就好了!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钟仪怔怔地看着他,喃喃地说:“你……真的疯了……睿阳,你知道吗?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和一个疯子有什么两样?如果有人和你争夺你的夏君杰,是不是你也挥着刀冲上去砍了他,就象别人对你一样?!”
睿阳被她问得说不出话来,刚才的气势都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
钟仪看着他,眼睛里慢慢流出了泪水,映着昏暗的灯光,一闪一闪:“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睿阳?你是爱他,所以你可以什么都不要了吗?你的父母,家人,都可以不要了吗?在那种小地方,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你现在的事情,你会怎么样?姑姑姑父又会怎么样?他们会被你活活气死的,奶奶那么大年纪的人了,她能受得了这样的刺激吗?她还在等着你娶媳妇她好抱抱重外孙子呢,你现在跟她说什么?说你已经成了别人床上的人了吗?说你……是被别的男人抱的吗?!”
“我不在乎……什么都不在乎了……”睿阳轻声地重复着,“我知道这样很傻,很笨,可是,我就是没办法,我爱上了他,那是已经发生的事,你可以叫我不爱他吗?我也想啊,可是……已经不可能了,你只会让我离开他,离开他,这样一切都可以走回正轨,我的父母会很满意,你也会很满意,外婆很满意,所有人都很满意,一切都圆满结束了……是吗?”
他的眼泪也慢慢地流了下来:“你是这么认为的吗,钟仪?那我呢?你替我想过了吗?离开他,说的那么容易吗?离开他我还能活下去吗?或者你们宁可是要一具我的尸体,只要我不再给你们丢脸了?你们有谁为我想一想吗?”
“睿阳!”钟仪激动地叫着,“我们是为了你好!你这样下去什么都没有了!”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睿阳笑着,眼睛里含着眼泪,“我还会在乎吗?什么好工作,房子,前途……在你眼中重要无比的东西,我都不在乎,我所要的,只有他而已。”
“你以为……是啊,我知道,你一直以为我是个现实的,俗气的女人是不是?”钟仪明显地愤怒了,“我小气,贪便宜,斤斤计较……是啊,当然了!那是因为我要生活下去!在这个城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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