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东西!”沈颢伸出指头就要戳他脸颊,武曜一晃头就避开了。
“褒奖你喔,把狐狸精赶跑了。”一把把沈颢搂住。
“喂!当心有人!”沈颢有点羞。
“颢颢。”武曜用起他的专用名称,舌头已经卷上沈颢的大耳朵。
“什么‘颢颢’么,肉麻!嗯——别动我耳朵!”
武曜才不理他,更仔细地用舌头描摹:“今天想吃什么菜?”
“你先放开我!咿唔——”舌头已然进攻到嘴唇。
“要吃什么?”
“麻婆豆腐、辣子鸡。”情热中,沈颢也开始回吻。
“你怎么那么喜欢吃辣的菜,对胃不好!”武曜不干。
“谁说对胃不好,照你这么说,四川人天天吃辣还不都要得胃溃疡啊!”
在这个时候,武曜就觉得眼前的二十八岁的总经理情人和耍赖的小孩毫无二致。
“叮当!”
出了电梯门,两个人立刻拉开距离。迎面竟然遇到苏氏的董事长苏墨狄。
这种时候他怎么会来?沈颢微微皱眉。
武曜老远地就鞠躬:“董事长好!”
苏墨狄身形魁伟,虽然已过了半百的年纪,体魄健壮得一点不逊于年轻人。他面目英俊,只嘴颊处有两道深深的刻痕,显得有些慑人。这时看到沈颢和武曜相偕从电梯出来,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光芒,转瞬亲切地和沈颢打招呼——
“正好遇上你,就不上去了。”
“董事长过来也不事先说一声!”沈颢微微颔首。
武曜假作另有他事,径直出了大门,苏墨狄看着他走远,问:“这小子怎么样?他老爹可是挺着急的。”
“表现不错。”沈颢观察苏墨狄的神色,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具体是什么又抓不住。
“小颢啊!”苏墨狄伸手拉住沈颢,用岳父的语气喊着女婿,可手指却轻轻在沈颢的手背上暧昧地画圈。“什么事只要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沈颢低下头,颈后青筋直爆:“我应当的。”
“这次我去日本要有一阵子,这里你全权作主。”苏墨狄缩回手。
“哦?!不是说不去吗?”
“在这里年轻人又没空陪我这个老人家!”别有深意地笑笑,“小颢,月裳来过信,说是想回来看看,你们……唉,我也管不了许多!”
沈颢心里一颤,她要回来?回来干什么呢?
“呵哈哈,你看一说到月裳你脸色就变了,还是有感情的吧?”苏墨狄眯着眼睛细细地看着眼前惹人怜的男子,眼里神色复杂难懂。
“好了,我要赶飞机,先走了!”
苏墨狄扬长而去,留下沈颢一个人在空旷的大厅发呆。
突然,手机铃响,是多日未联系的小渊——
“颢哥,你要查的都有着落了,老地方见个面吧?”
“好!”
挂断电话,沈颢心里更是难以平静,似乎所有的事情都碰到一块,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可这个时候他竟然还在和小男生卿卿我我。
下班回家,武曜坐在沈颢的蓝色宝马上。
“不是回去么?去哪里?”武曜问开着车的沈颢。
“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什么地方?”武曜像个好奇宝宝。
沈颢但笑不语。
能有什么好地方,武曜鼓起腮帮子,他家的颢颢是个只知道学习工作的超级资优生,说到玩能及得上他吗?
“颢颢,”武曜的手不老实地摸上沈颢的大腿,“我把家里的狗屁倒灶的事情全报告给你听了,你却什么也没给我讲过!”
“你想知道什么?”声音有点冷。
“董事长的女儿刚结婚就走了……”武曜看看沈颢的脸色,“他没怪你吗?”
“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嚼耳根的话?”声音更冷。
“不是真的?”武曜尴尬地笑了几声。
沈颢冰冷的眼光射过来:“想和我在一起,这些事情你别问。”
武曜张了下口就低下头不再说话。他只是想关心他,他就凶成这样,根本把他当成外人!
眼里热热的,武曜把头转向窗外,哼!我才不希罕知道呢!
沈颢看看闹别扭的小情人,觉得自己有些过分:“生气了?”
“哼!”
“这些事情你是不用知道么!”沈颢伸手在武曜头上乱揉。“你只要知道我喜欢你就够了。”
“啊?”武曜立刻回过头,他没听错吧——
喜欢!
沈颢喜欢武曜!
这是不是告白?!
怎么随随便便就说“喜欢”的话呢,害自己一点准备都没有。
“眼睛睁那么大干吗?”沈颢笑眯眯地望向前方,好像没说过什么爆炸性的话似的。
武曜一把抱住开车的他,在他脸颊上猛亲:“我也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一辈子喜欢你!”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要出车祸了!”
“颢颢,今天真是好日子!我们以后每年都要庆祝!”
“行,随你,记好今天是六月七日。”
车子在一家位于僻静处的小酒吧停下,武曜一下车就盯着酒吧的名字“沙暴”,这就是那个好玩的地方?很一般嘛!
和外表不一样,酒吧里面的布置相当雅致,人不是很多,但都是男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喝酒聊天,有些还很亲昵。
武曜恍然大悟,这间“沙暴”是个gay吧。
沈颢一进门就直奔靠窗的角落,那里坐着个长得很不错的男人,在光线不是很好的酒吧里还戴着墨镜。他看见沈颢,马上站起来,把墨镜摘下,露出羞涩的笑容——
“颢哥!”
可是,当他看到跟在沈颢后面的武曜时,显然吃了一惊,询问地看向沈颢。
沈颢不动声色,只向武曜介绍:“这是我的好朋友钱小渊。”
然后转向小渊:“这是武曜。”
武曜看着前方站着的钱小渊,顿时觉得有威胁,这个家伙比他还高出半个头,长得也算过得去,还是颢颢的好朋友,这年头好朋友可以有很多不同的解释!他立刻伸出手揽住沈颢的腰,狠狠向小渊看过去——沈颢是我的人!
小渊看到武曜表现出这样强烈的占有欲,而沈颢竟然安之若素,更是吃惊,他担心地望望沈颢,想说什么又没说。
三个人坐下,沈颢才说话:“我是想让小渊你和阿曜认识,没别的意思。”
小渊看看正四处张望的武曜,微微皱眉,沉吟了一会儿,才拿出一只牛皮纸袋递给沈颢:“这是你要的东西。”
沈颢接下纸袋,便放到一边,然后对着好奇的武曜说:“你要不要四处看看,地下另有一层,楼上还有两层呢!”
武曜从没见识过gay吧,早想四处瞧瞧,可又担心钱小渊,他警告地盯盯小渊,终于抵不住诱惑,颠啊颠上楼猎奇去了。
沈颢疼宠地看他上楼,而后一整脸色,拿起桌边的纸袋,刚要拆被小渊一把抓住——
“颢哥,你和那个小鬼……”
沈颢抬头,认真地看着他最信任的兄弟:“和他在一起,我觉得很开心。”
小渊的脸色更古怪,沈颢拍拍他抓住自己的手:“你放心,他很单纯。”
“那你还让我调查他?”
“起先我怕他是老头子故意安排的,现在看应该不是。”老头子是不会容忍任何人和他发生关系的。“他家里的情况也很单纯。”
顿了一下,“你调查出什么吗?他在这里可以当面问他。”
“不是……是你姐姐的事情。”
“啊?!”
“老家伙的隐藏工夫很到家,我们动用了那么多财力查了那么多年才有点眉目。”
沈颢快速地翻看手里的资料,半晌,动作机械地把资料重又放到纸袋里,面容呆滞。
小渊静静地看着他,生怕惊动了他,谁知道了他刚刚知道的,有任何反应都是正常。
良久——
“其实,我以前就想过,这么多年了,姐姐可能已经不在了……”沈颢喃喃地说着,“可是,竟然已经死了十二年,一开始就死了……苏墨狄!哈哈——真绝,你真绝,弄个人来冒充!”
“颢哥!”小渊握住沈颢冰凉的手。
“小渊,我是不是很傻?自己的亲姐姐都分不出真假?”眼泪慢慢从沈颢的眼眶里流出,越流越多,越流越快,可他好像没有知觉,只是呆呆地坐着,身前的衣襟一会就湿透了。
“颢哥你别怪自己,凝姐一直就呆呆傻傻的,谁也分不清是真是假啊!”
“呵呵呵——姐姐!”他嘶哑地喊了声,手捂住脸,哭得全身发颤却没有半点声息。
为什么!
十二年啊,全是为了姐姐,一直这么想着,最疼他的姐姐,是苏墨狄救了姐姐的命,所以他卖身给他。
他一定要忍住,什么都要忍住。一切都是为了姐姐,他唯一的亲人。
起先他每个星期都能看到姐姐,后来就是一个月见一次。到了他能掌握公司实权的时候,他就不能见姐姐了,他还得任着那个人玩弄,就因为姐姐在他手里。直到和月裳结了婚,老家伙才有了收敛。
他常常安慰自己,这么做是值得的,至少姐姐很好地多活了很多年,他受屈辱,夜夜被折腾得生不如死,都是有价值的。
可是,原来姐姐早就死了,一开始就死了,苏墨狄每天上他的时候,让他乞求让他呻吟让他做尽恶心下贱的事情的时候,很得意吧。
初夜时一个月下不了床,刚能走动就去看姐姐,姐姐对他笑,他觉得什么都值了。
十八岁生日,身上被穿了两个环,痛得不想活下去,姐姐给他摘了枝她最喜欢的黄玫瑰,说“生日快乐”,他觉得什么都值了。
大学毕业,他想要摆脱那样的生活,准备和姐姐一起逃走。可姐姐打扮得很漂亮坐在院子里,怎么都不愿意走,从此就再没见过她。然后那天夜里,他在苏墨狄的别墅里叫破了嗓子,两条蚯蚓在肠子里纠结了整夜。
他只能继续,因为姐姐。
可是,什么都是假的!
那这么多年他是为了什么,那么多压得他喘不过气的不堪、耻辱、创痕是为了哪端?他怎么去过以后的日子?
恨。
要把一个人剁成一千块一万块的恨。
要把一个人全身骨头拆掉全身皮肉捣成肉酱的恨。
“颢哥,我们的计划……”小渊想分散沈颢的注意力,他哭成这样,酒吧里的人都在往这边看。
沈颢没反应。
“颢颢!”
逛得尽兴的武曜总算回转,入眼就是他的哭得一塌糊涂的颢颢和皱着眉头的姓钱的臭小子。
他妈的!他才走了几分钟啊,姓钱的就把他家颢颢弄得这么惨!
小渊看到武曜朝他微笑了一下(却不知这时武曜打人的先兆),刚一愣神,闪电般的拳头已经挥到了他的脸上,顿时觉得颊上开了个口子,热乎乎的血往外流。
哇靠!你个臭小子瞎凑什么热闹,小渊捂着脸,也动了真火。却看见武曜已经一把搂住沈颢,手忙脚乱地替他擦着停不下来的眼泪。
“怎么啦,你别哭了啊,你再哭我也要哭了!”武曜抱着哭得抖抖嗦嗦的沈颢,轻声哄慰。
“阿——曜——”
沈颢看到武曜过来,就像看到救命稻草,死死抱住他,眼泪涌得更急,心却似乎没有刚才揪得那么厉害了……
“阿——曜——”
“我在这里!”武曜回应着可怜巴巴的沈颢,又咬牙切齿地瞪向小渊,等下要你好看!
小渊看着一向对人十分戒备的颢哥,竟然依赖地靠在小鬼的怀里,紧紧咬住唇,脸色阴晴难测。
“你是总经理哦,人家都看着你呢!”武曜在沈颢的背上顺气,“别哭了,姓钱的小子已经给我教训了!”
“啊?!”愣了好半天,沈颢才渐渐反应过来,抬头看去,小渊被打得满脸是血,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
酒吧里本来惊奇地看着沈颢的人也都他顾,就是普通的恋人吵架吧?看样子还是三角恋那种,两个帅哥为了那个大耳朵的美男大打出手。
“颢哥,我还有话对你说。”
长痛不如短痛,晚痛不如早痛!小渊狠狠咬牙,对沈颢使了个眼色,然后朝着武曜:“今天的事情我不和你计较,我有事情要和颢哥商量,你——回避一下吧!”
沈颢有些惊疑,但还是让武曜到车里等他。
“我不!”凭什么老把我支开,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要瞒着我!
“你先出去,有事我会和你说。”沈颢放柔声音。
武曜最受不得沈颢的软语,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去:“有事叫我哦!”
小渊也不磨蹭,武曜一出去他就又拿出个小纸袋递给沈颢。
“这件事情也查了很久,我想还是跟你说的好。”
沈颢疑惑地看看他,拆开了纸袋。
只有薄薄的两张纸,沈颢看完后,很恍惚:“这、这是真的吗?”就好像被判了死刑,犹有泪痕的脸一片灰白。
“对不起,颢哥。”
小渊知道自己很残忍,可是事情总有曝光的一天。
愣愣地:“小渊,我该怎么办?”
不等回答,他已经慢慢走出“沙暴”。
小渊从没见过沈颢这个样子,比刚刚知道被苏墨狄骗了十二年还心痛还茫然的神色。
05
武曜风一样卷进“沙暴”,直冲向坐着的钱小渊,一把揪住他的领口:“你说,你和颢颢说什么了?”
刚才沈颢出了“沙暴”就呆呆傻傻的,一个人上了车,开了车就跑,他在后面狂追了一通叫得嗓子都哑了,也没停下车,就这么把他独个儿撂下了。
“肯定是你,他起先还好好的!你们说什么了?”
小渊看着激动得脸通红的武曜,冷冷道:“以前的事情。”
武曜急得眼睛都要喷火,拳头又举了起来。
“小子,我不是打不过你。”满脸是血的小渊自有慑人的地方。
拳头慢慢放下:“以前什么事?”
“伤心事。”小渊在心里暗叹。“你在这儿和我胡搅蛮缠什么用都没有!”
“你记住,他是我的!”武曜的眼睛亮得灼人,说完又像风一样卷了出去。
小渊颓然坐下,这个二十岁的少年身上有种特别的东西,能够抚平沈颢伤痕的东西。也许,他真是很适合沈颢。颢哥这么聪敏,心里也明白吧?
可是,世事就是这样子。
武曜,武曜,为什么你身上流着那个人的血?流着沈颢最不能忍受的血?那种刻骨的伤痕将会因为爱你而一次又一次被揭开,永没有愈合的一天。
颢哥,你会怎么做?
武曜打车到公司,然后又回到自己的公寓,都没找到沈颢。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对情人的了解是多么少。没有他的住址,没有他家里的电话,更别说他的手机号码。
他是随时都会被抛开的那个!
他又回到公司,傻傻地守在那里,似乎重又回到了前一个星期,而这七天的一切就像是做了场梦。
不、不!今天是六月七日,沈颢刚刚说喜欢武曜,这绝不是做梦。
他只是一时不高兴吧?哭得那么伤心,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都在一起了。自己在他眼里只是个小鬼,是不能信任的?
说不定他只是撒一下性子,明天就好了,他总要回公司,明天一定问他什么事情。
武曜颠颠倒倒地想了一夜,守了一夜,也没等到沈颢。第二天上班,也没看到沈颢的车子。之后三天都是这样。他向李姐打听,说总经理这几天都没来公司,至于去哪里就不清楚了。他又去“沙暴”,也没有看到,而老板说不认识沈颢和钱小渊。沈颢的秘书也不可能告诉他总经理的住址和电话,而沈颢又不和董事长一起住。
他一个公司最基层的小职员,根本不能做得更多。
武曜的心像被火烤着,才几天就明显地憔悴起来,铁打的身体也经不住几天几夜不睡觉啊!到了第四天晚上,实在累得不行,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会儿。
终于,第五天早上,武曜看到了沈颢的蓝宝马。
好不容易熬到午休,他偷偷上到总经理所在的47层,没有特殊情况沈颢会在公司内用餐。他怕被人发现,悄悄等在正对着电梯的楼道拐角,可是很久都没见沈颢出来。
不能再等了!
咬咬牙,他跑到总经理办公室,跟里面的秘书小姐说:“我是营业部的武曜,我想见沈先生!”
面善的秘书笑眯眯:“我认识你喔!可是你有没有预约呢?现在是午休,沈先生正在休息。”
“我有急事,烦请你跟他讲一下!”
武曜和上层有关系的事情早就传遍公司上下,秘书小姐也不敢过分怠慢,就按了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