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奇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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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柯奇谭-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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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说话间,听见有人走了进来。 



   “多谢大哥的关心,我们都平安无事。”君离尘和今早外出的时候根本没什麽两样,一副华衣锦裘,春风得意的模样。 

   “清遥!”看见他身後完好无缺的儿子,君怀忧喜形於色地一把抱住,上上下下打量著:“没什麽事吧!” 

   “没什麽。”觉得不好意思的君清遥推了推开心过头的自家老爹:“多亏这位君大人救了我。” 

   他看见一向镇定的儿子面色苍白,心里知道一定是有什麽事。但当著君离尘的面,他也不能多问,於是说道:“来,先谢过你二叔。” 

   “谢谢……二叔。”多少已经猜到了这一层的关系,君清遥也没有太多的惊讶。 

   “不用了!一家人守望相助还是应该的。”君离尘早就脱下了外袍,接过下人送上的茶水,坐到了主位上。 



   “爹,你的伤不碍事了吧!”君清遥回过头来,盯著自己的父亲。 

   “没事了,只是有一点痛而已。”他拍拍儿子的头。 

知道他说痛就是痛极了,君清遥不由流露出了不忍。 

   “大哥,你们家倒还真是父慈子孝啊!”君离尘开了口:“我这侄儿一脱险张口就问你怎麽样了,有子如此,实在是值得高兴的事啊!” 

   “是。”君怀忧把儿子拉近身边:“清遥一向十分懂事。” 

   “不知大哥现在有什麽打算?”君离尘半垂著眼帘,像是随口问问。 

   “明天一早,我就和清遥离开京城。” 

   “我以为不妥。”君离尘反对:“我忘了说,今天我并没有把那些贼人一网打尽,最後还是逃走了几个的。你们现在离开京城,万一半路再遇上他们,可就十分危险了。” 

   “什麽?”君怀忧闻言一愣:“你今天,是去……” 

   “乱臣贼子,得而诛之。和他们谈条件,何异与虎谋皮?我不过是先下手为强而已。”君离尘淡淡说著:“叶定华拥兵自重,败坏军纪,功不抵过,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被我密令处决了。” 

   君怀忧只觉得身旁的清遥微微一颤,心知肚明君离尘一定是用了什麽血腥残忍的手段才救了清遥出来,惊吓到了他。 



   辅国左相君离尘是个足以翻手为云覆手雨的人物…… 



   “那我和清遥就在京城多留上一段日子,等过段时间再动身也好。” 

   “既然如此,你们父子二人就在我府上住著好了。京城里,要说安全,我这里总比君家的铺子里要来得安全。” 

   “这……”说实话,君离尘讲得很有道理,但要留在这里,还是让他感到为难。 

   “大哥难得来到京城,就算是让我一尽地主之谊也好。”君离尘笑著:“这里就像你自己家里一样,就别再和我客气了。我刚才已经让人去把你们的行李取了过来,你们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 



   又是这样,明著是请求,其实却是命令。 

   还有……那个用来交换的要求…… 

   君怀忧低头看了看儿子,咬了咬下唇,点头说:“既然如此,就打扰二弟了。” 



   肉已经到了砧板上,也由不得自己了,唯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一住,就住了一个多月。 

   倒是出乎意料的风平浪静,甚至由於君离尘平日事务繁忙,就算想见他一面也不是什麽容易的事。因此,除了这座大宅太过安静以外,也没有什麽让君怀忧觉得特别不自在的地方。 

   难得空闲下来,他就教君清遥一些计算,管理方面的知识。 

   君清遥生性聪明,很多东西真是一教就会了。 

   到後来,实在没什麽好教的,连不太擅长的天文地理也派上了用处。 



   这一夜,他带著清遥在後院的观星台上,教他识别星宿。 

   这座宅院原本是君离尘任钦天监大司监时兴建的府邸,後院之中特意用青铜铸了一座观星台,造得很是精美,这几天晚上天气晴朗,君怀忧父子多半的时间就耗在这里。 

   “那一颗是天狼星,我们一直认为那是凶象之星。” 

   “这天狼星又有什麽故事吗?”这几天听故事听上了瘾,君清遥又缠著他要讲故事。 

   “其实这些故事都是前人杜撰出来的。所谓什麽命运、星象无非是牵强附会之说。人们在这里面不过是寻找一种心灵的寄托。等你了解了这个世界真正的构造组成,才会明白,我们所认为的这个广大世间,和这浩瀚星空相比,实在是连一粒微尘也称不上的。” 

   “那麽说来,什麽神怪,仙人什麽的都是假的吗?” 

   “啊!那也并不一定,神秘玄奇的事也不是没有。”眼前正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但,只是因为我们无法了解清楚真正的原因而已。总有一天,人们可以解开一切的事物的奥秘,神奇也就不再神秘难解了。” 

   “我听人说,观天象可以知过去未来,那是真的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这种星星的运动是有规律可循的。至於经由天上的星星可以知道世界上发生过或者将要发生的事,我总觉得太过夸张了。” 

   “那不就是假的?” 

   “也不一定,也许真有什麽办法能够推敲出什麽来也说不准。你忘了,你二叔曾经就是主管这种星象历法之类的,应该是对於这个比别人有更深入的了解。,也许有机会该向他请教请教才对。”一直以来接触的都是西方传过来的学说,东方对於宇宙规律的解释,更有一些带有神秘色彩的说法。想想,就已经让人觉得好奇了。 



   “爹。”君清遥的面色突然一沈:“你还是离那个二叔远一点的好。” 

   想到那个人,他忍不住就要打个寒颤。爹那一天没有在场,没有看见那个人一声令下,血流成河的惨状。那种连眉毛也不动一动的残酷,看了让人从心底也会发出寒气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有些事直接面对总是要比避而不谈要好。再怎麽说你称呼他一声二叔,他就是我们君家的至亲。” 

   “可是……他那麽残忍……” 

   “你二叔他……也不会是生来就这样的性情。” 

   “我倒觉得二叔他……很可怕……” 

   “清遥,哪有人生来性情就是冷漠的?我总觉得你二叔今天这种性格,君家多少要负上一些责任的。”君怀忧叹了口气:“如果他和我们一样,一直是在君家长大成|人,性格也许就不会这麽极端了。” 

   “爹,你不常说,假设永远只是假设吗?” 

   “是这样没错,不过,只要一想到这点,我就没办法对他产生痛恨的感觉。” 

   “爹。”君清遥皱起眉头:“我看您这只是一厢情愿,二叔也不一定是真心把我们当作他的亲人。这事始终蹊跷,您要小心他的用意才是。” 

   “是啊!说起来,在这个年代,父子反目,兄弟成仇也是很平常的事呢!”君怀忧无奈地托著腮,遥遥看著天上:“不知什麽时候,清遥会把我当作仇人也不一定。” 

   “爹,你又在说疯话了!”君清遥大翻白眼。 

   “人生本来就是南柯一梦啊!”君怀忧站了起来,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好困呢!回去睡觉吧!” 

   君清遥只能瞪著眼睛,看著那个说到风就是雨的老爹衣袖甩甩就飘走了。 



   隔著花窗,远远站在另一头的君离尘,轻轻哼了一声。 

   什麽亲人?这君怀忧果然是脑袋不正常了。 

   要不是…… 

   哼! 



第六章 

   “不知道是不是要遵守什麽特别的礼仪?”君怀忧微皱著眉,面对一派悠闲的君离尘。 

   这一刻,他们正同坐在一辆宽敞的马车上,朝皇城方向前进。 

   一切源於昨天傍晚时分,这君离尘突然拿了两身衣服过来,笑眯眯地宣布要带他们父子二人进宫参加皇帝十五岁的生辰大宴。 

   当然,君离尘是不容拒绝的。 

   於是,只能按时地坐上这辆大得有点夸张的马车,前呼後拥地赶往皇城里去。 

   

   “礼仪?”君离尘放下了手中的文卷,漫不经心地回答:“没什麽需要太过注意的,和平时一样就行了。大哥是世家子弟出身,风采本就不凡,随意一些反倒更显洒脱。” 

   “是这样吗?”君怀忧喃喃自语。 

   他望见车窗外高耸的朱红宫墙,一股没来由的沈重压到了心上。 

   君离尘一定是别有所图的,但他究竟在计划些什麽呢?自己又有什麽值得他加以利用呢? 

   果然没有做错,把君怀忧留下来果然是对的。光是一个倚窗仰望的测影,就足以让人惊叹於他的风姿。偏偏又像是天边皎月一般,让人想要仰望追逐,却又无从下手。这个举手投足间光华满溢的形貌,试问有多少人能够丝毫不为之动容?“ 

   这样的人,会是多麽让人乐於亲近啊! 

   这样的大哥,怎麽能够这样轻易地放过了啊? 



   君怀忧转过头来,正对上君离尘乌黑发亮的眼睛,不由怔了一怔。 

   这君离尘的眼睛,又深又暗,看著看著,整个人都感觉快被吸进去了。 

   那不就是何曼常说的什麽……魔性之美…… 

   ……真是漂亮…… 



   “这位是右丞相,韩赤叶韩大人。”君离尘笑著为他介绍:“韩大人年轻有为,六年的时间,就从吏部侍郎跃升为右相,实在是才华出众,我朝之栋梁。” 

   “君大人谬赞了,我不过就是有点官运而已,君大人才是人中龙凤,不世奇才啊!”那人坦然一笑:“这位一定就是君怀忧君公子了,那一夜在聚华镂匆匆一面,我心里可是一直都在遗憾著呢!今夜得以重聚,实在让我得偿所望了。” 

   “韩大人太客气了。”君怀忧看著眼前这个气质清朗的男子,心里倒是很有些好感。这右丞相让人感觉如沐春风,身上是一种完全正面的气质。 

   “君公子那晚喝醉了,一定没什麽太深的印象。我们只当大家是初次见面,你既然是君大人的兄长,以後称呼我作赤叶就好。” 

   “这……”君怀忧转头看了看君离尘:“韩大人是当朝丞相,我怎麽可以……” 

   “既然如此,大哥也不要太生份了。韩大人生性友善,能与他为友,实是生平一大乐事。”君离尘也笑著对他说。 



   虽然表面看不太出…… 

   不过,总觉得……这两个人……不太友好…… 



   “离尘,你可看见清遥了吗?”一个转身,怎麽连一向沈稳的儿子也不见了? 

   “小孩子麽,兴许是独自跑到花园里去玩了。”韩赤叶回答了他:“怀忧兄不用担心,我会吩咐值夜的侍卫们,要是看见了他,就带他回来。” 

   儿子一向稳重聪明,君怀忧也不是真的那麽担心,闻言笑著道了谢。 

   “唉──!”韩赤叶突然叹了口气:“贵府上可真是得天独厚啊!不但有君大人这样的显贵,怀忧兄也是一方士绅,两位的品貌更是一样出类拔萃,好生让人羡慕。” 

   这些话要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几乎称得上很肉麻。但从这韩赤叶嘴里讲出来还能带著真诚的味道,听了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韩大人过奖了。”君怀忧笑著说:“我们君家只是微有薄产,更是乡野草民。倒是离尘人才出众,多亏有他,今天我才能登堂入室,见识这金壁辉煌的宫殿,更能和韩大人你称兄道弟。众位皆是一时直选,称羡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虽然君怀忧还算挥洒自如,应付得体。不过,他已经开始觉得,这称得上被百官环伺的一晚,可是绝不会好过到哪里去的。 



好一场虚伪的表演。 

   稍後,望著月光下宁静的湖泊,他呼出了一口长长的浊气。 

   好不容易,才终於从那群阿谀奉承的官员中间逃脱出来,找个清静的角落坐下歇歇。 

   冷风一吹,酒意也去了几分。 

   他稍稍扯开绑得太紧的发髻,让发痛的头皮透透气。 

   那群人敬酒的速度实在令人觉得害怕,要不是韩赤叶帮他回绝了一大部分,只怕现在他已经死於酒精中毒了。 

   倒是君离尘自始至终笑而不语,好像存心想让那群人把他灌醉的样子。 

   感觉脸上烧得厉害,他伸手从湖里掬了一些清水,轻轻拍著脸颊。 



   “怀忧兄。” 

   他一抬头,看见了不知什麽时候含笑站立在一旁的韩赤叶。 

   “韩大人。”他站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在下不胜酒力,再喝下去恐怕就要醉了。” 

   这时候,韩赤叶突然一震,看著他,说了一句:“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 



   正当君怀忧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却有另一个声音接了下去。 

   “韩大人这是喝醉了吧!”君离尘神出鬼没地从他身後那片竹林里走了出来,笑著说:“把我大哥比作佳人,也太好笑了吧!” 

   “啊!”韩赤叶眼珠一转,随之恢复了常态:“你看我!挡酒挡得眼都花了。怪只怪月色朦胧,怀忧兄又恍似谪仙。头昏之下,连赞美都口拙词穷,才会说得不伦不类的。怀忧兄,你可千万不要见怪啊!” 

   君怀忧连忙摇头,说著不会不会之类的词句。 

   只要这君离尘一出现,每每都会让他神经紧张。 

   “我看大家都有了醉意,不如就此散了吧!可不要误了明日的早朝。” 

   “是啊!我这就回去说说,君大人和怀忧兄也早些回府休息吧!”韩赤叶道别後,往回走了。 

   湖边现在只剩下了兄弟二人。 



   “清遥……” 

   “我让人去找了,找著了会直接送回去的。” 

   “那我们……” 

   “我们回去吧!大哥。”君离尘笑著。 

   不知为什麽,君怀忧的心突然一紧。 

   兴许是醉了,兴许是光线太过柔和的关系,君离尘的笑容看起来十分苍白而孤单。像他这样高高在上,看似永远无法击倒的强者,更是自己兄弟一样的人流露出这种神态,让君怀忧觉得有些难过。就算明白他的孤单并不是源於自己,他也一样觉得难过。 

   下意识地,他做了一个足以让自己为之後悔很多年的动作。 

   他一把抱住了君离尘。 

   是那种紧紧的,足以让君离尘震惊的拥抱。 

   两个人的身高只有些微的差异,君离尘甚至还要高一些,他却极其自然地把君离尘拥抱到了怀里。 



   “别难过,离尘。”就像以前大姐哄著自己的模样,他轻声说著:“我还没有跟你讲过对不起吧!对不起离尘,你一个人在外面受苦了。” 

   怀中的君离尘身形一僵,他也察觉到了,非但没有就此放手,反而更加用力地抱住。 

   “还有就是。”他笑著说:“我为你感到骄傲。” 

   他还记得大姐总说,不论是什麽人,都不会愿意孤独地存在,在每一个人的心里都会渴望著得到承认,得到嘉许。 

   他知道君离尘并不是真心的接纳他,也知道君离尘可能根本不在意和君家那薄弱的血缘关系。但这几句,他想说,也必须要说。 

   因为他现在是“君怀忧”,成为君怀忧,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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