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奇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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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柯奇谭-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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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莫舞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你想和我谈什麽?”他为自己倒了杯凉茶,想定一下惊。 

   “大哥。”君莫舞半晌才开了口:“你是怎麽看待断袖之癖的?” 

   “噗──!”君怀忧嘴里的茶喷出去好远,幸好君莫舞不是正面和他对坐著,不然一定被他喷了一头一脸。 

   “大哥?”君莫舞被他这麽大的反应吓到,一时僵在了那里。 

   “你说说说说说什麽?”他结结巴巴地问,想证实自己有没有听错。 

   一定是幻听!一定是!一定是心里胡思乱想,才以为听见君莫舞在问“断袖之癖”什麽的。 

   “我是问,大哥你是怎麽看待断袖之癖的?”沈下声,君莫舞再问了一遍。 

   “断断断断断……”难道君莫舞知道了什麽?他是听见了,看见了,还是猜到了什麽?“为什麽要问断……这个什麽的?” 

   他连说出这个词的勇气都没有。 

   “我想知道大哥的看法。” 

   听到君莫舞的声音里掺杂了几许紊乱无措,君怀忧意识到君莫舞想谈的也许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个问题。 

   “断袖之癖?”他回想到这个词汇的出处:“你想问我的是对於这个典故的看法还是对於这种现象的看法?” 

   “有什麽不同吗?” 

   “当然是不同的,作为典故,不能否认这是件荒唐的事,可一样不能否认这是一件足以令人动容的事情。撇开其他,单就情感而言,这真的是一个感人的故事。任何情感都是美丽的,除去种种外在的原因之後,那只是两个人之间美丽的爱情。应该就是这样的吧!”他尽量以公允的立场来评说:“但论到这种现象,就完全是两件背道而驰的事了。士族中有为新奇而养有男宠的,坊间也有以此为乐的事情,这些大抵只是为了猎奇找趣而已。到了今天,这已成了一个可悲的名词,总是灰暗多过美丽了。” 

   “大哥的意思是,男子和男子之间,是没有真情的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每个人对待情感的态度都不一样,怎麽能一概而论呢?我相信,总也有人付出了真情的。不过……”君怀忧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只是在想,这世上要去哪里找第二个汉哀帝呢?” 

   “大哥说得矛盾,你是相信还是不信呢? 

   “是啊!我相信却又不相信。”君怀忧低下头,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麽:“违背伦常的爱要付出多麽大的勇气?如果倾尽了所有,却得不到回报,那是多麽痛苦……” 

   “大哥,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个男子,口口声声说他爱著你,你却无法肯定,甚至无法判断那是不是真的,你会怎麽办?” 

   “我会问我自己,我究竟爱不爱他?”他几乎喃喃自语地说道:“我究竟爱不爱他?” 

   “若是……不知道呢?” 

   君怀忧站了起来,走到了床边,抬著头远远望著天边月色,许久都没有回答。 



   “大哥……” 

   “逃吧,莫舞!”君怀忧背对著他,轻声地说了这一句。 

   “逃?”君莫舞一愕。 

   “不知他爱不爱我,也不知我爱不爱他。我不会愿意伤害他,也不希望伤害自己。可这种爱只能是一柄双刃的剑,伤了他也伤了我。不如离开,离得远远地。在未开始之前把它结束,这是最好的办法。” 

   “逃?逃得掉吗?” 

   “逃不逃得掉那就是天意了。”君怀忧又叹气:“你看,连一个帝王也不能守住这份情感。在无法逾越的世俗之中,我们又如何做到?我只希望没有人受到伤害,这种时候结束的痛,和纠缠过後的痛是无法相比的。这样做,对大家都好。” 

   “是吗?”君莫舞低下头。 

   “莫舞,我们回去吧!” 

   君莫舞抬起头来,看见兄长唇边的苦笑。 

   “我们回去青田。离开这里,回家去,马上就走。”君怀忧按著自己的额角,万般无奈地说:“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在还没有开始之前,扼杀掉一切可害的危险。 

   这才是最好的,对每一个人,都是最好的安排。 





   第四章 

   “走了?你说走了是什麽意思?” 

   “公子在今天清晨时分,带著家眷离开了京城。”喜薇垮著脸:“这信是君家的管事刚刚送来的,想来是算好了大人回来的时间。” 

   君离尘脸色阴沈下来,伸手拿过了信,拆开了朱漆的封口,用力之粗鲁让一旁的喜薇小小地害怕了一下。 

   “急事?君家有什麽急事?”一眼扫完那寥寥几行的留言,不外是家中急事,匆忙离别的字句。 

   “走得这麽急,倒像是有什麽事的样子。”喜薇安慰他:“公子这个时候派人送信过来,大概人已经出了京城地界。应该是不想让大人留他,若不是急事也不至於此。” 

   “不想让我留他?”君离尘的心往下一落:“他怎麽敢?” 

   “大人,公子再怎麽说也是一方钜子。商场虽不比官场,但公子的才智也不容小视。他既然算准了大人追不上他,就应该是追不上了。” 

   “那你说该怎麽办呢?” 

   “如今最要紧的,还是要先弄明白君家到底是出了什麽事才好。” 

   “不一定是出了什麽事。”君离尘似乎想到了什麽,脸色稍稍和缓起来:“可能是为了君莫舞。” 

   “那大人是想……” 

   “最近我有太多的事要处理,无暇离开京城。你去吧!快马追上,留在他的左右。”君离尘终於恢复了平时的模样,有条不紊地安排:“打探清楚,不论任何的事,都报给我知道。” 

   “好,我这就追去。” 

   “等一下。”君离尘喊住她:“不要让任何人太接近他,任何人都不行,知道了吗?” 

   “是的,我知道了。” 

   “我说的,包括了你。要是再让我看见你那样地盯著他,小心你的脑袋。” 

   “啊!这我可不敢。”只不过偶尔看到失神,竟然被发现了。这也只能怪君怀忧长得太好,美人谁不爱看啊?“我对他绝对没有什麽非份之想。” 

   “没有最好。在他回到我身边以前。好好地替我看顾好他。特别是那两个女人,明白了吗?”君离尘勾起嘴角:“别忘了,你的那样东西还在我的手上。” 

   “我片刻都不敢忘,我对大人一片忠诚,唯天可表。”喜薇笑吟吟地行了礼,退了下去。 

   所有人都是不可信的,忠诚?他才不相信有这种东西,所有的人都是别有目的才留在他的身边。 

   除了……怀忧…… 

   居然不声不响地跑了,居然不想让我有机会阻拦? 

   君怀忧,你好大的胆子! 

   一甩手,他扫落了桌上的茶盏玉壶,看著它们清脆地碎成一地。 

   终有一日,等你回到我的身边,我会让你知道这是个多麽愚蠢的念头! 

   我说过,没有什麽东西能够逃得出我的掌握,你也是一样的。你自己招惹了我,却又转身一走了之,你以为你逃得掉吗?你想都别想! 

   除了这个天下,你,也是我的,我唯一想要得到的。 

   “不……!”君怀忧翻身坐起,又一身的冷汗。 

   “公子,又做恶梦了?”喜薇立即出现在门边,关切地问道。 

   “不,没什麽。”他举起衣袖,擦了擦汗。“只是做梦。” 

   “要我去煮点定惊茶吗?”喜薇为他披上外袍。 

   “不用了。”他从躺椅上坐了起来,走到书桌边,这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我睡了多久了,你怎麽不叫醒我?” 

   “不过两个多时辰。”喜薇皱起了眉:“您已经两三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这些帐也不是一天两天看得完的,不如回房休息一下,到下午再看吧!” 

   “不碍事,我离开了这麽久,积压了太多的事情。何况莫舞最近心绪不宁,我也不想他再为这些操心了。” 

   “听公子这麽说,难不成是出了什麽事?” 

   “两个月前,我们和扶桑交易的商船在海上失了踪,那是我们第一次试著和扶桑交易的货物。船上有不少贵重的货物,如果真的出了事或者有什麽意外的话,我们会折损十分可观的本钱。” 

   “会损失所少?” 

   “折合黄金大约要有五万两。”君怀忧揉著眉心:“损失财物倒也算了,大不了过段时间我们再派船过去,只是对那些雇工家属实在不好交待。” 

   “怪不得,从京城回来才半个月,您就累成这样了。” 

   “半个月了啊!”离开京城,已经是那麽久之前的事了吗?“离尘他……” 

   回头看见喜薇瞪著猫儿眼,正饶有兴趣地望著他,急忙轻咳了一声,举起茶盏掩饰。 

   不知君离尘他……有没有生气…… 

   喜薇随後就赶了过来,除了说是君离尘吩咐她照顾自己的。以後就一直没过说什麽,所以他也不方便太著痕迹地探问。 

   “公子,您可要好好好好地照顾自己啊!”喜薇低头整理著桌面,像是不经意地说:“要是您累坏了,君大人可会舍不得呢!” 

   君怀忧一惊,茶都差点泼了出来。 

   “怎麽会呢!你别胡说。”他心慌意乱地说:“离,不,君大人是我的兄弟,关心我那是很平常。” 

   “我就是这个意思啊!咦?公子,你的脸怎麽这麽红?很热吗?” 

   “没有!”他急忙把脸侧到一边:“我这里没什麽事了,你去忙你的吧!” 

   “好吧!那公子也要注意休息,别太操劳了。”喜薇行了礼走了出去。 



   君怀忧捂著自己烧红的脸,怔在那里。 

   只是想到那一晚,君离尘他吻……不,碰了自己一下,脸就红成了这样。要是日後再见了面,那可怎麽办才好? 



   

   “什麽?你说谁不见了?”君怀忧诧异地搁下了笔。 

   “大少爷,是三少爷房里的宝姨娘还有清远少爷。” 

   “兴许是宝云带著孩子出门去了,有好好找过了吗?”他按按额角。 

   “宝姨娘留了封信,三少爷看了以後一直呆坐在房里,我想可能是出了事,才来禀告大少爷的。”管家知道他近日正有烦心事,说得吞吞吐吐。 

   “好啊!这些好事还真凑在一起来了。”才多久啊?突然之间就风云色变了。“你们继续安排人手去找,三少爷那里我过去看看。” 

   他看看手边那些令人头痛的清单帐册,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君怀忧匆匆赶到了君莫舞住的院子里,看到一堆人在门口转来转去的。 

   “爹。”君清遥第一个看见了他:“你来啦!” 

   他点点头,轻声地问:“到底是出什麽事了?” 

   “按情形看,像是三少爷的小妾留书出走了。”举手回答的是哪里有热闹就一定会出现的喜薇。 

   “可宝云她,为什麽要出走呢?”其实一路上,他也想过不少的可能性。宝云是君莫舞身边最亲近的人,难说君莫舞的心事不会被她察觉了。但怎麽想这宝云也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她刚生下清远,没理由带著孩子一走了之的。 

   “这个谁知道啊?”君怜秋翻了个白眼。 

   “宝云她最近几天心神不宁的,我没有想到……” 

   “好了明珠,又关你什麽事了,你哭个什麽劲啊?”宋怡琳一把拉过扯著衣角流眼泪的君明珠:“我看八成是三少爷欺负她,她才会出走的。” 

   “相公,你看这可怎麽办啊?宝云一个妇道人家还带了一个小婴儿,能上哪里去呢?”周素言皱著眉头。 

   她们抢著说话,你一言我一语的,只听得君怀忧头昏脑胀。 

   他正要开口的时候,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各人维持著自己的表情,愣愣地看著出现在门口的君家三少爷。 

   “莫舞。”看见君莫舞这两天刚刚放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君怀忧担心地问:“究竟是怎麽回事啊?” 

   “大哥,我正想和你谈谈。”君莫舞带著倦色淡淡地说。 

   “也好。”君怀忧环视一眼,女眷们识趣地散了。 

   君莫舞率先往花园走去,君怀忧跟了上去。 



   “大哥,别让人去找了,让他们回来吧!”君莫舞坐在池塘边的凉亭里,木然地说著。 

   “为什麽?”十分意外会听见这种要求,君怀忧呆住了。 

   “她说她不愿意再留在君家,而且也带走了足够的银两,不必再担心她的去向了。”波光粼粼中,也看不清君莫舞的表情。 

   “她这样做也是不对,再怎麽说,清远是你的孩子,她有什麽理由……” 

   “大哥。”君莫舞打断了他:“清远不是我的儿子。” 

   “什麽?”君怀忧怔在那里。 



   “我结识宝云的时候,她已经有了身孕。清远他不是不足月,而是足月生下的。”君莫舞叹了口气:“宝云她是被人骗了,投河时被我救起,我为了帮她,才撒谎说她是和我私奔的。” 

   “那清远的父亲……” 

   “那个人才是真正和宝云私奔的人,他卷走了宝云的财物远走高飞,也不知是去了哪里。” 

   “那你娶她只是为了帮她?” 

   “是的,女子未婚生子,不能为世理所容。何况,宝云虽然恨那个男人,却希望能生下这个孩子。” 

   “那麽说,你和宝云根本就不是夫妻?”他惊愕地消化著这个奇怪的事实。 

   “我对宝云,只有朋友兄妹之情,没有其他。虽然同房,但我们一直恪守礼数,没有逾越。” 

   “就算是这样。”君怀忧不解地问:“纵然说穿了,我们也不会为难她,就当她和我们有缘,她和孩子也没有必要离开君家啊!” 

   “她是为了我。”君莫舞闭上了眼睛:“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却也很傻。” 



   君怀忧心思转过,明白了七七八八。 







   “如果你确定她生活无虞的话,那麽我们就不要把她接回来了。” 

   “大哥?”君莫舞愕然地望著他,提出不要去找的虽然是他,但听到君怀忧这麽说还是令他吃了一惊。 

   大哥的为人他很清楚,这种事,他原以为大哥不会赞成…… 

   “莫舞,我明白你的苦处,也明白对你来说她离开才是好事。你既然一直以礼待她,又不想和她相伴一世,那麽,她离开得正是时候。”君怀忧轻叹了口气:“我看得出来,你并不爱宝云,更何况你的心里早已有了别人。这样,对你对她都是好事。你也不必觉得歉疚,你对宝云她始终是有恩,要不是你,她也不会有生的勇气。她离开,也是因为她看透了这一点。” 

   “不知为什麽,我虽然知道是这样的。”君莫舞苦涩一笑:“可我心里,总觉得对不起她。” 

   “别担心,我们不明著找她,但也总能照顾得到她的。” 

   “大哥的意思是……” 

   “她总是个女人,这麽年轻美丽的女人带著个孩子,又能走得多远,藏上多久?我们家的势力遍及江南,要找个人不是什麽难事。”君怀忧拍拍君莫舞的肩膀:“她想和君家断绝关系,那就由著她吧!我们明里不帮,在暗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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