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您不想喝药啊!”喜薇接过手巾,用力醒了醒鼻涕:“您一不喝药,辅国大人一生气,喜薇就惨了。说不定,辅国大人一怒之下,万一就把喜薇的鼻子割了来下酒,那可怎麽办啊?”
“不会吧!”君怀忧失笑:“你把他当成什麽了?他又不是妖怪,怎麽会拿你的鼻子来下酒?”
“才不是呢!”喜薇捂住自己的鼻子:“我就觉得他会。我可怜的小鼻子啊……”
想到伤心处,眼看又要水淹七军了……
“好了好了,我喝了不就行了?”他无奈地拿起药碗,屏住呼吸灌了下去。
“来颗蜜饯吧!”喜薇捧上了果盒。
放下碗,他吃惊地望著喜薇那张干干净净,明眸皓齿,露出灿烂笑容的脸蛋。
这个喜薇,有点可怕呢!
“公子啊!”
“嗳!”他应得有点中气不足。
“我好无聊啊!”
“是吗?”不理她,不理她!
“你不觉得无聊吗?”她拿著鸡毛掸子掸过来掸过去。
“还好。”
“啊?”她掸著他的肩膀,头发,後背……
“喜薇,你到底想干什麽啊?”终於再也无法忍受她的骚扰,君怀忧放下手里从头到尾没看进去一个字的书卷:“你就没别的事了?”
“除了伺候你,我还有什麽事可以做啊?”
“那你出去玩吧!好不好?”只要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就好。
“不行啦!我要‘寸步不离’地跟著你的。”她无限幽怨地叹了口气,然後开始念:“最是白头宫女,凄凄惨惨忧无数。可怜少艾佳人……”
“那,不如我们到院子里去……”
“不用了。”轻飘飘地打断了他:“昨天我连院子里有几根草都数过了。”
“那……怎麽办啊?”他也闷啊!可这里是皇宫,又能怎麽样啊?
“不如,我们去逛逛!”喜薇跳到他的面前,热切地建议。
“逛逛?”他不能理解地重复。
“观光啊!公子你在这里住了一个月了,都没有逛过皇宫吧!我带你去御苑逛逛好不好?”这时精神全数回笼,她把鸡毛掸子插到脖子後面,手舞足蹈了起来。
“这……不是说,不让男子靠近後宫的吗?万一要是被发现了……我可不想给离尘添麻烦……”
“不被发现是吧!这个好办啊!”喜薇的眼珠转了转,露出了让他发毛的那种笑容:“就交给我吧!”
^待翼飞翔^
41
喜薇。”他吞了口口水:“你这是在开玩笑对吧!”
“不是啊!”
“我怎麽能穿这种东西?”他震惊地盯著喜薇拎在手上的……
“为什麽不能穿啊?”她把那件绿色轻罗织就的衣裙在他身上比了比:“宫里都知道我这里只有宫女,装成内侍很容易被认出来了,怎麽能明目张胆地跟我乱逛啊?再说他们弄不清我这里的女官到底是哪几个,也不用担心被人识穿啦!”
“不行!我拒绝!”他退後几步,很正式地说:“我是绝对不会穿这种东西出门的,绝对不会!”
“梳什麽发式好呢?你的脸型适中,应该梳什麽样式的都好看。”喜薇自说自话地在一堆首饰中间挑来挑去:“就这个吧!和衣服正相配,再梳一个流云髻,太完美了!”
“不要!”君怀忧防备地看著她手里那支碧玉长簪:“我绝对不会插著那个出门的,绝对不会!”
“没有耳坠可不行!啊!有了,花荭有一副可以粘住的。”
“喜薇,你听见了吗?我不要……”
“听见了!”喜薇不耐烦地打断了他:“鞋子……看起来和花荭差不多大,应该可以了。”
他越听心里越毛。
“公子!”喜薇一把拉住他:“你想去哪里啊?你不会是反悔了吧!”
“我根本就没说……”
“公子,喜薇会一直哭一直哭的喔!”喜薇眨巴著圆圆的猫儿眼。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一个时辰。”他做出让步:“我只能去一个时辰。”
“三个时辰好不好?”
“不好!”
“三个时辰好不好?”
“一个半时辰。”
“三个时辰好不好?”
“两个时辰,最多最多两个时辰。”他叹了口气,终於向命运屈服。
“好,那就两个时辰!”喜薇握拳高呼:“赢了!”
君怀忧无力地趴到桌上。
这回可惨了!
“喜薇,你可以把嘴巴合起来了吧!”他无限烦恼地捂住面孔。
“啊──!”看不见了!看不见了!
“做什麽啊?”他看著正用力扳开自己手掌的喜薇。
“太……太……太……”她的嘴巴张张合合的。
“那又怎麽样?”知道她下面想说什麽的君怀忧无奈地叹了口气:“喜薇,我是个男人。”
“你真的是个男人吗?”喜薇发出尖叫:“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你好吵!”君怀忧微微皱起了眉头。
“没天理!没天理!没天理啊!”她索性用力跺脚:“怎麽可以这样?你当男人已经好看得过份了,为什麽当女人还能这麽美啊?”
“我不是‘当女人’,只是被迫‘扮成女人’而已!”
“怎麽可以比我美上十倍,我本来以为最多一倍的。”喜薇蹲在地上,自怜自哀:“你好过份!”
“那我这就脱掉!”他二话不说,立刻奔向屏风。
“不行!”喜薇比他速度更快地挡住了去路:“我花了这麽久才打扮好的绝世美人,不许啦!”
“那你干吗不把我弄丑一点?”他翻了个白眼。
“你以为我想啊!”她又爱又恨地说:“我根本没替你打扮,是你自己美得没人性!”
“好了好了!你到底想干嘛?要不要出去了啊?”
“要啊!不过,再让我看一下……”她仔仔细细地看,然後叹气:“红颜祸水啊!”
好累!
坐在角落里的君怀忧捶了捶自己的腿。
没想到这皇宫里的御苑这麽广阔这麽美丽,这一路看过来,也花了有两个时辰。
还好,喜薇熟悉路途,一路上几乎就没有遇上什麽人,所以,倒也不枉他牺牲色相扮作女人了。
倒是喜薇出了内庭才发现手链掉了,一路找了回去。这一找,也不知要找到什麽时候,她说这里已经靠近沈澜涧,没什麽人经过,让自己坐著等她。
坐著坐著,微风习习,他觉得有些犯困……
“韩大人?”君离尘惊讶地望著突然僵立的韩赤叶。
“嘘──!”韩赤叶点著自己的嘴唇示意他禁声。
挥退了随侍,他拉著君离尘躲到一块太湖石後。
君离尘疑惑地看著他的一举一动。
一声叹息,再是一声叹息。
“玉人应眠犹未醒,芳魂化蝶绕枝飞。”韩赤叶轻轻地,叹息似的念著。
“韩大人?”站在他身後的君离尘问:“你这是……”
却被一把拖了过去。
“君大人,你看,你可曾见过这样的美人啊!”
君离尘不甚在意地一眼望了过去。
这一眼,却再也移不开视线。
繁花深处,绿叶丛中,正有人支颔浅睡。
那人盘著最简单的发髻,只用一根玉簪盘起了少许青丝,长长的发垂落下来半掩著脸庞。单只看那半露著的脸,就足以令人惊叹於那清丽的容貌。阳光映在白玉一样的肤色上,让满园的娇的鲜花相形失色。
“莫不是天上的仙子?”韩赤叶惊愕地无以复加:“不过是半掩面目,竟已让人神为之夺,生出似曾相识的感觉来。”
“醒了,就要醒了。不知醒过来後,会是怎样……”韩赤叶正激动时,被君离尘吓了一跳:“君大人?”
君离尘从太湖石後走了出来,笔直往“美人”走了过去。
走到跟前,睡得迷迷糊糊的那个倒也睁开了眼睛。
“离尘?”那人睡眼朦胧地发问:“你回来啦!”
一开口,那温和熟悉的声音更证实了君离尘的想法。
从第一眼,他就知道,这个睡在花丛里的“玉人”是君怀忧。只不过,那种惊世眩目的装扮让他一时失了神。
“你这是……”他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为什麽……”
君怀忧的脸立刻刷白。
惨了!
让谁看见不好,为什麽偏偏让君离尘给看见了?
这……以後还有何面目自称大哥啊!
“君大人,你认识这位姑娘的吗?”
姑娘?韩赤叶?
君怀忧的脸上惨无人色。
君离尘眼角瞟到韩赤叶已经走了过来,手一伸,突然地把君怀忧拉起来搂到了胸前。
按住他的头,君离尘轻声地说:“别动。”
“君大人,这位姑娘是……”韩赤叶探头探脑地看著。
君怀忧只能把脸埋到君离尘的胸前,用垂落的头发遮住了面目。
“韩大人,他是……我的。”君离尘用宽阔的长袖环抱在他肩头。
“咦?”韩赤叶吃了一惊,随即意会。
“原来……”毕竟难掩失望之色,韩赤叶不是滋味地说道:“原来这位姑娘是君大人你的红颜知己。”
“韩大人,林尚书不是还在等你?”言下之意,就是要他快快自动消失。
看君离尘摆明了不想介绍美人给自己认识,韩赤叶只得悻悻然地走了。
看到他走远,君离尘才放开了手臂。
君怀忧早已满脸通红,尴尬万分。
“离尘,我……我这样……那个……”他低下头,支支吾吾地想要解释。
君离尘只是静静地看著他。
“我……也不是……这个……”被他盯得喘不过气来,君怀忧越发语无伦次起来。
“大哥。”君离尘开了口,神情平静:“你穿成这样,是为了给我一个惊喜吗?”
君怀忧只觉“轰”地一声,脸上烧了起来。
“离尘,你就别开我玩笑了。”早知道是这样,打死他,他也不会穿成这样。“我……只是……想出来逛逛……”
“喔!”君离尘无谓地应了一声。
“那……我还是先回去了……”君怀忧半低著头,大觉困窘。
“你认得路回去吗?”君离尘倒没有阻止,只是问他。
君怀忧一下怔在当场。
君离尘终於笑了出来。
“离尘!”君怀忧无奈地呻吟了一声。
“不知我有没有这个机会,可以护送美丽的‘君姑娘’回去呢?”君离尘带著笑问道。
风吹起满天落叶飞花。
君离尘笑著,眼里除了风中那抹绿色的飞扬身影,再也容不下其他……
《醉倚栏杆》完
第一章
“我好无聊啊!”
在一个晴朗的午後,皇城内偏殿沈澜涧的後院里,传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我一点也不无聊!”回答她的,是一个略带恼怒的声音。
“我只是喊喊嘛!”明显地气势差了一截,她心虚地说道。
“喜薇。”君怀忧头痛地看著她:“你难道真的要让离尘处罚了才不会觉得无聊啊?”
上回喜薇瞒著君离尘把他打扮成女人,带著他在後宫溜达的事虽然不算後果严重,却偏偏让君离尘撞到了。後来,他好说歹说,喜薇才没有被处罚。可要再来上一次,难保君离尘不会真的生气,到时想要求情也难开口了。
“所以我才只是喊喊嘛!”她也知道惹毛了可怕的君离尘大人不是闹著玩的,她也为这事担惊受怕了好久的。
“你就没别的什麽事好做了?那我没来以前你都是怎麽过的?”
“以前啊?我很幸福的!”喜薇大大的眼睛里闪动著泪光:“起床以後,我会去御膳房逛逛,带点食物去千岁湖那里吃,顺便喂喂小鱼什麽的。下午我会到西华园的别愁亭晒晒太阳,睡个午觉。吃过晚饭以後刑求一些囚犯,半夜里出城去杀掉一些叛贼乱党。一般五更回来,一觉睡到中午……好快乐呢!”
他越听越觉得离谱,这个喜薇难道是闷到发了疯?真亏她掰得出来!
“你以为你自己是杀手啊!”他倒是没有取笑喜薇的意思,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想像力丰富是应该的,但一个宫女把自己想象成杀手可就太扯了。
“我也想啊!当个杀手的感觉实在是太自由了。可你看看!”喜薇叹了口气:“我现在只能当个宫女而已!”
“你还是安安份份当你的宫女吧!”他没好气地说:“做个宫女也能做成这个样子,当个杀手还了得?”
“唉──!”喜薇再叹气:“不论什麽也好啊!只要不无聊……”
“喜薇姑娘!”话还没说完,就有人跑进了院子。
“花荭?”喜薇眉一抬:“你进来干什麽?不是让你去热点心给我,不,是热点心给公子吃的吗?”
“喜薇姑娘,先别管点心了。”花荭附到她耳边,叽叽喳喳说了一阵。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让他们候著。”
君怀忧不解地看著一边跑出去还一边回头注视自己的花荭:“怎麽了?是到湖里偷莲蓬的事被发现了?还是采牡丹被抓住了?”
“不是。”喜薇一向少有正经的脸上突然严肃起来:“公子,我们有麻烦了。”
“我们?”君怀忧一时反应不过来。
“确切地说,是您有麻烦了。”喜薇走到屏风後面,像是在找什麽东西。
“我有什麽麻烦?你说清楚啊!”君怀忧也跟著站了起来。
“太後传召,说要见您呢!”喜薇走了出来,手里拿著衣物配饰。“快点换件衣服,可不能让她等久了啊!”
“太後?”他疑惑地问:“太後为什麽要见我?”
“因为她像我一样无聊。”喜薇叹了口气,动手为他解开了外袍:“只希望不是找麻烦才好。”
“太後为什麽要找我的麻烦?”
“好了!”喜薇快手快脚地替他整装完毕,又把他拖到桌边,开始帮他梳头。
“喜薇!”
“太後的心思,我们怎麽弄得明白?不过,她对君大人是十分信任的,当然不会特意为难公子,多半是想见一见您。”喜薇拿过发带,替他绑好了头发。
“那你为什麽又说什麽麻烦?”
“这个……我也说不好。太後一向待人温和,但你也知道,一个女人三十岁不到就守了七八年的寡,性格多少会有些改变的。她这麽多年以来一直十分寂寞,加上……她年轻貌美,你英俊潇洒,万一干柴烈火……”
“喜薇!”君怀忧瞪著她:“胡说也要有分寸。”
“是啊!我只是胡说。”谁知道太後突然要见他到底有什麽事。“不过,公子还是要注意应对啊!”
“那……”不去当然是不行的,可要去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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