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粪石书局（第二部 副店克星） BY：百弓
1。
马粪石书局，这个拥挤城市里的和平小绿洲，今天，所有工作程序一样正常运转着，谢天谢地。
噢，它当然拥有一个能力超群的管理者了，傻瓜。这样景气萧条的时期，一家书局要靠什么生存呢，就是两个字，业绩正成长。。。。好吧，五个字，业绩正成长。
是呀，要说那个男人是这家书局的生命线，真是一点都不夸张喔，如果没有他的话，绿洲真的会枯死的。
宋奇伟先生，任何一个马粪石低阶店员听到这个名字都会先愣一下，不过没关系，只要改口叫一声「副店」，那些店员们就会醒来了，接着，她们会像卡通里的村民听到「史瑞克」一样大声尖叫四处逃窜。
还有什么比这更完美？一个让自家人吓得胆颤心惊，外人看到他却如沐春风的超级实力派管理者，他的存在真的是书店顾客的福音。
该用什么来介绍他进场呢？不管是谁当主持人都会伤透脑筋的，根本没有一种乐器能比得上看到宋奇伟先生时，我们这些凡人心中响起的天堂的乐音。你看你看！他转过头来了！噢。。。。。。
「又有OL带面包来吃午餐了。」二楼柜台的琼文说。
「真不知道她们怎么吃得下。有一次副店在计算机室打单，我就偷偷拿副店当咸鱼干配饭试了一下，结果下午就开始胃痛耶！」林组长说。
「大概只有外人能享受这种福利吧，毫无压力地欣赏副店。」琼文羡慕地说。
「我受够了，我们店里明明就不能吃东西，我要过去警告一下。」林组长正要往前走，琼文说：「她们上个月结了满满一篮的漫画喔。」
「其实吃东西也没什么嘛，又没有弄脏什么。」林组长很快地又转回头走回柜台说。果然人为财死，马粪石员工为业绩亡啊。
「副店也没说什么，就暂时放任她们那些金主吧。」琼文苦笑着说。
「不过还是要盯一下，淑慧说上礼拜打烊前扫地看到地上有一堆饼干屑。」林组长话才说完，就有一个人蹦蹦跳跳地从楼梯走上二楼，手上拿着宝咖咖和筷子，边哼着歌边走过来。
林组长很冷静地盯着店长看了一下，突然懊恼地捂起脸趴在柜台上：「喔喔我竟然怀疑无辜的客人！」
琼文拍了拍林组长的背安慰她，店长看了，好奇地说：「你们在干嘛？小伟今天不是在二楼吗？怎么还敢聊天？」
「他被一堆野餐的OL挡住了，看不到柜台。」林组长说。
店长踮起脚来看了一下，笑着说：「真的耶，哈哈。。。」
林组长把店长推到离柜台五公尺远的地方避开摄影机，说：「店长，我们开会时说过几次了，不要把零食带到楼面吃！」
店长看了一下手里的饼干，收紧饼干袋口，抱歉地笑着说：「不好意思，我忘了。对了，季玮，你看我的脸。」
「干嘛？」林组长以为店长看到围观副店的人比看着自己的人多，想要问她自己和副店谁帅，可是店长却是说：「你看我的皮肤，很有弹性很有光泽吧？」
「还不错。」林组长说。
店长低下头，像是在告诉林组长什么秘密似地小声说：「你知道我保持完美肌肤的方法是什么吗？」
「青春露？活肤焕彩精华？我哪知道那些东西叫什么鬼？」
「不是啦，我的美丽秘诀就在三楼喔。」店长还是像三姑六婆讲八卦一样神秘兮兮地说。
林组长的嘴角抽动了起来。「三楼。。。你该不会是在说伟祥吧？」
「答对了！恋爱让人更美丽，满足的Xing爱可以使皮肤更光滑有弹性喔，这是真的耶！」店长露出刺眼的阳光笑脸开心地摸着脸说。
林组长步伐不稳地扶着额头走向电梯。「够了，我要离开疯狂的楼面，到上面喘口气。」
「竹君在跟会计吵架喔。」店长说。
「无所谓，我宁愿扫到她的台风尾。」电梯关闭前，林组长虚弱地说。
林组长走了以后，店长又跑到柜台前：「琼文琼文，你看我的皮肤。。。。。。」
没错，了不起的人背后总是会有个不算小的包袱，宋奇伟先生的状况尤其符合这个定律。每个人一听到吃着宝咖咖的店长是副店的亲生哥哥，都会大叫一声「不会吧」，看看他们的长相，好象有点说服力，但是再想想其它特征，很多人还是会再次大叫「怎么可能啊」。
是真的，他们同父同母，同祖父同祖母，同曾祖父同曾祖母。。。（同非洲来的人类祖先），他们是亲生兄弟，千真万确。
店长每天看似游手好闲，已经有了一个感情如胶似漆的恋人，副店每天辛苦工作挥汗如雨，任何人都会对他认真投入的样子心动不已，却到现在还是孤单一人。
副店这么努力，最后得到了什么？像是想抛开所有其它琐事般义无反顾地为公司付出，他都不觉得有什么缺憾吗？说实话，没有人知道副店到底是怎么想的。
骆淑慧小姐，进公司不到三个月，算是二楼的新人，对副店的存在还不是很习惯，现在正战战兢兢地想赶快把书车上的书都上到架上。
上次副店到二楼代理，看到淑慧满满一车的书过了半小时还没上完，就站在书车旁盯着她，看有没有什么步骤有问题。四十五分钟还没上完，副店就出手分类书种了，手快到淑慧都看不见。结果，副店把书种都分好了，一个小时书车上竟然还有书，他就告诉淑慧：「你别上书了，去把书柜位置图画个一百次再来。」
等淑慧真的跑到五楼跟竹君要背面有空白的废纸时，竹君才告诉她，其实副店只是想叫她多熟悉书柜，不是真的要她交一百页的手绘书柜位置图。
「可是他的口气听起来很像真的在命令你去做。」淑慧不安地说。
「他一向都是这样讲话的，你总不能每句都当真吧？」雅惠边说边打单，手指敲键盘的动作不曾停顿过，竹君则是熟练地拿出纸箱里的货单开始飞快地捡书，淑慧看了有点羡慕。「店里每个人看起来都好厉害，副店大概是嫌我太笨手笨脚吧。」
「没有那种事啦，你才来多久，本来就还有成长空间啊。你不要太在？飧钡甑亩旧啵绻肮卟涣烁钡？。。。」竹君说到一半，店长从店长室走出来，却撞倒了放在一边叠成高塔的退书。「啊，抱歉抱歉。」店长赶紧把手上的烤蕃薯放在一旁，蹲下来忙着整理。
竹君瞪了店长一眼，继续对淑慧说：「。。。和店长的话，是待不下去的喔。」
淑慧牢记着竹君的话，也一直很尽力在求进步。她不要求副店夸奖她，只求副店不要挑她缺点，这样她就满足了。
今天，她拼了命想在一小时之内把书车上的书解决，希望可以让副店在书车从计算机室推下来那一刻算起的一小时后，看见她已经完成上书的工作，开始拿着板夹穿梭在书柜之间查书。
正在书车旁思考接下来要上哪个区块的书时，副店的声音在书柜间响起了：「淑慧，你过来一下。」
「好。」淑慧觉得背脊上有一股凉意，希望不是什么太严重的事才好。
走到副店身边以后，淑慧看到副店手上拿着一本书很严肃地看着她，知道事情不妙，吓得头皮都开始发麻了。
「这本书放哪里？」副店问。
这本书她有印象，刚刚才上到的，但是她忘记位置了。淑慧看了一下书本的出版社，然后开始在书柜上搜寻相同的出版社，可是没有找到，只看到书柜上有一个小空格，副店大概是从这里抽出来的。
「这里。」淑慧小声地指着空格说。
「为什么放这里？」
「因为种类和开数。。。」
「你这里的书都是先用出版社分类的不是吗？」
「可是。。。没有找到同一个出版社的书，所以我就。。。」
「你是说你的书柜上没有同一个出版社的书，你确定吗？」
淑慧很想说她确定，因为她真的没有看到，也不记得听过同一家出版社的书，可是她看着副店的眼神，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挑战副店超群的管理能力，所以摇了摇头。
「不确定的话你该怎么办？」副店说。
「找。。。找书柜。。。」
「找书柜做什么？浪费时间，为什么不查计算机？」
副店把书递给淑慧，淑慧只好乖乖地走到计算机前开始查询。调出那本书的基本资料以后，淑慧按了一下书名排序，却被副店纠正。「你在做什么？我要你查的是出版社。」
副店按了几个按键，重新回到书本基本资料，指着屏幕说：「出版社在这里，记住这个代号，跳出来，用代号再查一次。看到没有，这家出版社有五本书。」副店又按了几个键，跳到他想要的画面说：「然后你要看看它们所属的部门，你记得自己管理的部门代号吧？你看，一本在一楼，其它都是你的，都还有库一，去掉你手上那本，还有三本在架上。」
淑慧乖乖地点点头，表示她有用心在学习。
「你知道那三本在哪吗？」副店问。
淑慧诚实地摇头。副店看了以后，转身开始往书柜走，淑慧赶紧跟了上去。没多久，副店就从架上抽出那三本根本完全被放在不同架上的书，让淑慧看得目瞪口呆。
「你把它们放在三个完全不同的书柜上，前两个礼拜就是这样，如果你书柜摸得够多，早就应该注意到并且改正了才对。」副店把那三本书都交给淑慧。「管理要用心，不懂要问。」
「是，副店。」淑慧把手上的四本书都重新找到位置放好以后，很快地溜回柜台。
「怎样？」正在整理柜台边的书签的琼文露出很感兴趣的脸。
「还好啦，没有骂得特别惨。老实说，如果副店不说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那么冷门的出版社会有五本书在店里。」淑慧说。
「副店很细心的。」琼文看淑慧的心情没有特别受到影响的样子，很放心地笑了。如果不去计较副店到底打击过多少人的自信，用语言毁坏过多少人的自尊，其实马粪石店员是很自豪的。『我们有一个业绩力霸王在店里喔，如果要比管理，没有人胜得了我们的副店。』很多人还是愿意骄傲地这么想。
「是啊，真的细心到可怕。」淑慧继续挑要上的书。她知道副店一定是在她刚刚上书的时候，注意到她又把那个出版社的书乱放，才会出声提醒，接下来可不能再犯任何错误，副店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不好意思。」
淑慧和琼文都专心在做自己的工作，没有注意到男人走近，等到听到招呼抬起头时，才不约而同瞬间石化。
该怎么说呢？不只天国的乐音，连天使都在旁边拉起？炫诶戳恕Ｂ矸嗍惫つ苷庋鎏旃睦忠舻某『仙俚讲恍校ㄋ窍肮叩瓿こ鱿痔ㄍǜ瑁钡瓿鱿痔蟀做璧呐淅郑美愕美愕美？。。。。。。），待了三年的琼文感受尤其深，当她看到眼前这个男人时，感动到连鼻子都酸了起来。
「我是致远图书业务，我来查个书。」男人很有礼貌地说。
「请。。。」琼文连魂都醉了似的，含糊不清地说。
男人对琼文和淑慧笑了笑，转身走向副店正在整理的书柜。他走远以后，两人才清醒过来，淑慧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好帅」两个字，琼文很机警地马上打电话上五楼找林组长。
「喂？组长！天。。。天国的乐音响起来了！」琼文边看着书柜的情况边紧张地说。那个业务还在书柜间走动，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查完。
「什么东西啊？」林组长疑惑地问。
「天国的乐音！」琼文把声音压低，焦急地说。
「有人要推销音乐CD要跟总公司谈喔，我们不能决定要不要摆。」林组长说。
「不是啦！」琼文用弯曲的手掌稍微护住话筒，好让林组长听得更清楚。「我听到了天国的乐音，是新的业务！」
「我马上下去。」林组长说完迅速挂断电话，然后琼文和淑慧就听到五楼通四楼的门被大力甩上，组长飞奔了下来。
琼文指了指书柜，林组长点了点头，假意整理柜子正想偷偷摸过去，看到副店在那里又停住了脚步，只能远远地观察。
啧，真是的，要是副店今天不在二楼，她就可以过去和业务要名片了，现在楼面上她只算第二大，怎么样都轮不到她先去跟业务攀谈。不过就算不能近看，她用偷瞄的还是能看到不少东西。
这个业务很高，就算站在立柜后，林组长还是可以看见他的肩膀，明明比旁边看书虎背熊腰的男人高，肩膀却窄很多，光看肩膀以上就知道身材是纤瘦形的完美比例。身上的西装很合身，头发微卷，侧脸曲线从远处看就知道长得好看，眼睛深邃，鼻梁高挺，的确是能敲响天堂的钟声的极品。
业务先生在书柜间来回走动，似乎怎么样都找不到想要找的书，看到一个穿著员工背心的人蹲在地上整理书柜，决定走过去询问。
「不好意思，我是致远业务，可以请问一下吗？」业务弯腰对副店说。
听到是业务，副店自然是很快地站了起来，因为蹲得脚酸，稍稍原地踏了几步，然后抬起头来说：「当然，什么事？」
这时，天堂的钟声又响了起来，当！当！当！重击致远业务的头脑和心脏，他重演刚刚琼文和淑慧的遭遇，只是这次自己变成了受害者，一瞬间只能站着发愣，连手上的书单都掉落在地上。
副店厉害的地方除了业绩以外还有一点，就是能把制服穿得笔挺帅气。订做的西装再合身又怎样？宋奇伟穿著白衬衫配深色背心和西装长裤，两手袖子还卷到肘弯照样电死你。
林组长看到业务这么不加掩饰的反应，马上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今天是怎样？天堂钟声大放送吗？她走回柜台，对正在等着听她评价的琼文和淑慧说：「业务被副店电到了。」
「什么！？」琼文和淑慧异口同声说。
「我看他不只听到钟声，根本是撞钟的木头直接撞在他脑袋上，整个人都昏了。」林组长说完，琼文和淑慧都踮起脚来想看副店和业务的互动。
副店看著书单掉落，眼前的业务还像在作梦一样盯着他，基于礼貌开口提醒：「先生，你的书单掉了。」他不是没有看过这种想要吃掉他的眼神，不过呆成这样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
「噢，真的。」业务笑了起来，赶快把地上的书单捡起来，抱在胸前欣喜地继续看着副店。
副店可不想浪费时间跟一个小业务大眼瞪小眼，再次开口提醒魂魄不知道飞到哪去的业务：「你不是有事要问吗？」
被这么一说，业务才好不容易想起来，拿出手中的书单指出想问的书，说：「就是这本书，我找好久了，一直找不到放在哪。」
副店瞄了书单一眼，说：「这是语言书，不归在这一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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