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凉歌双目盯着对方，继续狐疑的问着，“为什么加？又是谁让加的？”
“是，是素衣姐的偏方，可以治好老爷的病……”对方颤巍巍的回答。
“放肆！这药是随便能加的吗？！谁准你们私做主张了？”她的话语凌厉，隐含着怒气，因为她知道这乱用药的后果，民间的偏方往往有不可言喻的危险！
丫鬟扑通的一声跪在地上，导致手上的药也不慎掉在地上，一股子难闻的味道向鼻翼袭去，许凉歌清楚嗅到木防己和细辛，这两种药材皆能祛风止痛，行水清肿，解毒，可是一旦混合，就是令人不能察觉的毒药！长期服用会使人日益体虚，直至死亡！
“你刚才说谁的偏方？”许凉歌脑袋发沉，胸口传来窒息的感触，让她难过的不能自已。
“……素衣姐，”丫鬟跪在地上，孱弱的身子抖得不停，好像自己也觉得说错了什么，大气不敢出。
她把着门框，手上的青筋呼之欲出，被人欺骗的感觉冲击大脑，如同雷锤毫不留情给她当头一棒！这件事情绝不是偶然，怎么会刚巧知道的偏方，会使如此毒性的东西……
短期内看不出症状……
“你去帮我把雪安叫来。”许凉歌用倦身力气说完这句话，悲伤的闭上眼。
“是。”
小丫鬟听到吩咐后，连滚带爬的就去找不知在哪的雪安。
须臾，雪安就到了对方的面前，几日不见，对方似乎更加清新亮丽，在寒日的阳光里，宛如一道秀丽的风景画。
她还不知道许凉歌发生了什么，看见自家秀时，只是高兴的，甜甜的叫着，“秀。”
“我问你，你知不知道素衣给老爷加的偏方药材？”她眼神幽暗，目如死灰的望向雪安。
对方原本欣喜的脸瞬间塌下来，唇瓣噏动，却片字未出。
“雪安！”许凉歌稍显激动的唤着对方名字，强烈的想要知道答案。
女子敛下眸，顿了顿声后，“知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不是我今天回相府，我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老爷生病，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你们偷偷给老爷喂药？！”
雪安听见对方愤怒的声音，缓缓抬起头，发现那张生气而通红的脸，轻声道：“秀，你真的还在乎老爷吗？”
她的话不温不火，却像一盆寒彻底的冷水，猛地浇灌在许凉歌的头上。
第八十八章 本来的面目（）
“自从秀和三皇子大婚后，好久都没有和老爷好好谈过话了，不，是自从秀第一次进宫后，有些人总说秀很冷漠，我从来都不觉得，秀只是性子慢而已，但也会喜怒哀乐，也会疼人，可是现在的秀，不再爱笑，不再和老爷谈心，不再待见慕容公子，不再理会雪安……”雪安没有勇气去看对方的眼神，始终带着抹自嘲的笑喃喃的说着。
她的记忆中，秀会有笑容，跳舞很棒，也会无索求的医治其他人。
可是对方跟三皇子大婚，那样的秀就不复存在了。
“不跟秀呆在一起的这段时期，真是胆子变大了呢，居然敢顶撞秀。”雪安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冒出来，她无法控制，眼泪越流越多，到最后布满整个脸蛋上。
“我很想以前的秀啊，秀你为什么有了三皇子就不要老爷了呢，为什么有了素衣就不要我了呢？”她极其委屈的控诉着，将近日来的情感宣泄出来，让许凉歌很不忍，对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她都无力辨别。
因为事实就是这样。
“我很抱歉雪安，我没有处理好这一切，但是我曾经告诉过你药是不能乱开的，为什么你知道，却没有阻止素衣？”许凉歌被对方弄得不再怒火冲冲，尽量放缓语气的说道。
“因为，素衣跟我说她已经问过你了，你已经同意了。”
许凉歌仿佛突然一下被人掐醉咙，一个字都说不出，这意思再明显不过，素衣欺瞒所有人，陷害淮京丞相许宗德……
“秀，你怎么了？脸色为什么这么差？发生了什么吗？”雪安泪眼模糊，担忧的望着对方，抑制抽噎的声响。
“她没有问过我。”许凉歌轻飘飘吐出这几个字。
刚开始雪安还不太理解，但片刻后，刹那醒悟，不可置信的捂住嘴，好若知道了天大的秘密，一个隐晦不能说的事实。
“秀，你、你打算怎么样？”
许凉歌斜睨了她一眼，嘴内蔓延的苦气让她险些无法呼吸，“不知道……”
她那一贯聪明的脑袋，就像生了铁锈似得滞住，回想起那个狡猾灵动的人，她就不能相信今天所听到的一切，那个说要保护她的人儿，怎么可能想要谋害自己的爹？
不，不会的……
“原来那帮人说的没有错……”雪安突兀的说出这么一句话，让许凉歌看向她。
感受到对方的目光，她咽了咽口水，“我曾听过相府的小丫鬟说过，秀和我不在这里的时候，雪安总会很严厉的对待她们，眼神总是恶狠狠的，像索命的厉鬼。”
这句话尾调结束，雪安先是瞥了眼对方的表情，然后语气不明的道：“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她们嫉妒素衣，如今看来，也许素衣本来的面目就是那样。”
第八十九章 迷茫（）
许凉歌很迷茫，就像不知归途的孩子，耳边还回荡着昨日的对话，让她难过的想死，也许就是在乎才会变成这样吧。
她漫无目的的走在闹市上，越是人语喧嚣，越是能反衬出她此刻的现状。
走走停停数十次，许凉歌感觉脚下的路有些熟悉，她抬头，‘静悟’两个字醒目的出现在眼前，想起自己给素衣找师傅的情景，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笑的无奈又令人心疼。
然后摇摇自己混沌的脑袋，想要转身离去，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凉歌？请停步。”温润如玉的嗓音宛如一道冬日的暖阳，发着光辉照耀心底。
许凉歌扭过身，充斥着疲惫的笑容展露无遗，让看者不自觉的皱眉头，担忧的说道：“怎么了？你的脸色很不好。”
“只是有些乏累。”
燕别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噏动着唇瓣，最后忍无可忍的憋出几个字，“先进来坐吧。”
“不了，你又事就忙，我只不过偶然经过。”女子近日拉拢的眼角努力提起，强装着自己很坚强的模样。
对方垂下头，像是做错了什么似得，“很抱歉，那日燕语得罪慕容秀了。”
许凉歌摆摆手，眼神放远，没有焦距的望着一个地方，“你不是燕语，不需要替她道歉，我也不是其烟，也不用和我说，而且那日其烟不对的地方较多，让燕别公子见笑了。”
她的话语委婉，说辞礼貌，无端生出无法踱步的距离感。
燕别用爽朗的笑回应，真诚的伸出手想要让对方进去，这样的做法让她怎么都无法拒绝，于是只好越过他身边走进院子内。
“燕语有事没有在这。”男子注视对方似乎在巡视一圈，他以为是在提防燕语，于是解说。
许凉歌轻笑一声，掩饰莫须有的尴尬，然后对方极其的热情招待着她，她也很客气的道，“不用了，我喝点茶就够了，谢谢。”
语毕，男子好若春风，给人心旷神怡的感觉，看见她没说话，燕别尽量找话题，“近日素衣很用心，我教给她的招式都一一学会了，在这方面她很有悟性。”
听见素衣这二字时，许凉歌只感觉自己的心也随蹦了一下。
人最不应该的就是犹豫不决，她明明已经有充分的理由怀疑素衣图谋不轨，想要加害许丞相，但为什么自己怎么都狠不下心去做惩罚素衣的事呢……
不应该是这样的，素衣即便很狡猾，但性子不坏。
‘眼神总是恶狠狠的，像索命的厉鬼。'
许凉歌眼前的景象幻化出素衣像雪安口中描绘的那个眼神，却怎么都想象不到，或许其中真的有什么误会？但一个会出错，两个也会吗？其中还有个事是陪自己长大的雪安……
“凉歌？凉歌？“燕别就这么看着对方愣神，不说话静静坐着，好像没有生命力的傀儡，让他皱紧眉头。
第九十章 好徒弟（）
“抱歉，我，我在想别的事情。”被人唤起的许凉歌充满歉意的说着，然后想起自己愣住的原因，她顿了顿声，没等对方开口说话，她自顾自的问道：“燕别，你，怎么看待素衣？”
燕别被对方问的时候，先是阖着嘴巴，思考片刻，也没问对方为什么说，真诚的回答，“一个踏实诚恳，不会偷懒的好徒弟。”
“那，那你觉得她有没有什么不同？”
男子适当的止住声音，不解的挑眉道：“什么意思？”
“就是她平时表现的真像她这个人吗？做什么事会不会带有目的性？”许凉歌敛眸悲伤的道，至今都是拼尽毕生力气在说话。
“有，会带有目的性。”燕别想起素衣，样子极其认真。
她更加用力的握紧拳，刚心如死灰，对方又补了几句，“她总是带着变强的目的性，我教她武功时，总会说那时为了保护你。”
许凉歌耳畔就像猛地被侧击一番，手指徒然松开，瞳孔不断放大，想起那小丫头也曾对自己说过的话。
的确，她的确总是说要保护自己。
“我总觉得你来到这，并不是偶然，你问起素衣，那想必你烦心的事情也是因为她吧，或许存在了什么误会，但我想告诉你，素衣这个人真的很不错，虽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但却也不像个丫鬟，有自己的主意，她无论做错了什么事，我想她一定也会有理由。”燕别拿起茶杯碰了碰对方的，带着神秘色彩的眸子闪烁，他一字一顿的提醒着她。
“假如身为素衣师傅的你，有天武功练成，要杀了你，你会怎么办？”许凉歌愈加茫然，没头没脑的问出这句话。
“我想我会问清楚吧，在所不惜的，努力的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做的答案。”燕别声音低沉，富有磁性的顿了顿，继续的说道：“从你问出这个问题那刻，你自己心里就清楚了不是吗？这一切都是假如，素衣不会做那些事，即便做了那些事，你也会原谅的，所以不要庸人自扰，有时候当面和对方谈谈，或许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他说的很简单，却又很有道理，让许凉歌无从辩驳，甚至想要照着对方的方法做。
又在原地方做了一会后，许凉歌骤然起身，面对燕别深深的鞠了一躬，“也许你说得对，谈谈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谢谢你，让我想通了不少。”
然后没等对方回答，自己就小跑到了门外，在快要离开的时候，停住了脚步，回眸一笑，大喊了几句，“素衣有你这样的师傅真的好，改日我会再来拜访，到时候再见。”
燕别若有所思的望着逐渐变小的身影，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发现里面奇异的跳动，让他的眉眼染上了几分喜悦的色彩，他在心里反复默念着许凉歌，最后发出轻轻的一声，“恩。”
第九十一章 神秘人（）
许凉歌加紧脚步回到府邸，发现想要找的人并不在，失望的垂着头，就走回自己的房间。
直到天落下帷幕，外面漆黑的如同寂静的漩涡，没有半点星云，笼罩着整个淮京，使其更外可怕。
她踱步在屋内，等了一下午也没等到想要见到的人，无奈想要出去走走，结果刚打开门就看见闪过的一束黑影，许凉歌眸光一暗，顺着月光，立即跟上前，从后面能看出对方是个男子身，披着黑耄，宽窄适度的肩膀随着步伐耸动。
许凉歌大声呵斥道：“站住！你是谁？”
对方没说话，加快脚步与茫茫夜色融合，消失在她的眼下。
心生疑虑的许凉歌没有放弃，依然想要追过去，却发现后脖颈被人猛地袭击，力道十分富有技巧，让她瞬间失去了意识，昏倒在地上。
在她没有意识的这段时间内，外面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府内不知何人放了一把大火，熊熊火焰燃烧了整个区域，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一旦看见猎物，就以不及掩耳之势冒了出来。
许凉歌深陷软布之中，软塌上发出的眷恋气息让她不愿醒来，但强烈被人摇醒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她艰难的睁开双眼，入目的就是一脸焦急的素衣。
“秀，秀快醒醒！”对方着急的话语响彻耳畔，许凉歌迟钝了好久，才呆呆的叫道：“素衣？”
“恩，我是素衣，秀赶紧醒醒，府邸着火了，快跟我出去！”素衣像是快要哭出来，赶紧扶起对方的身子，用倦身力气想要将对抬到后背上。
许凉歌混沌的脑子终于得到清醒，压抑难闻的烧糊气味回绕鼻翼，她马上就要趴在对方背上的时刻，立即抗拒的推开对方。
“秀？！”素衣不可置信的转过头，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推开她。
对方不能抑制的咳嗽了几声，深蹙眉头，“素衣，先去找三皇子，救他！”
她声音的温度与空气的炽热形成强烈对比，知道府邸出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男子会不会有事。
“秀，都什么时候了！我先带你出去，然后我再回来找三皇子！”素衣咬着牙，跺着脚的喊叫道，明知道这时候不能太失去理智，可怎么也抑制不住心急如焚，毕竟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是秀。
“快去！否则我是不会和你走的，我和燕别学了点功夫会没事的，你先去，我在外面等你们。”她用一股力将对方推出许远，用力的摆摆手让对方赶紧走。
素衣站在门口，留下了泪，哽咽着嗓子，只要问完最后一句再离开，“秀，三皇子比你自己还重要吗？”
“重要，他是我的命，没了他，我还不如死。”许凉歌坚定又决绝的说着，丝毫不畏惧来自周围的火焰，一心只想着那人是否无忧，她没有撒谎，那个人真的是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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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隐晦的事实（）
许凉歌亲眼看着素衣出去，她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看着眼前的愈来愈旺盛的火，就好像看见素衣只为自己的心，什么都豁然开朗了，那件事情不会是素衣做的，对方不会陷害自己的爹。
可是面对这样的大火，说起来要逃简单，但真正做到还是真的很难。
她尽量放慢呼吸，让那些黑烟少些进入体内，然后蹲着身子匍匐前行，眼看就要到门外的时候，一个燃烧断的柱子向她袭去。
“砰——”的一声，那带着高温的物体准确无误的砸在许凉歌的后背上，她控制不住的大叫，“啊！！”
背后好若想被穿透，肉烧焦的味伴随着空气流淌在外，疼痛的已经麻木，许凉歌一只手抵在门沿上，双眼逐渐向下拢，不，她要挺住，她答应素衣要在外面等着他们。
不可以食言。
许凉歌被仿佛千斤重的木桩子压着，连呼吸都是奢侈，眼前越来越昏黑，她半只胳膊在屋外，彻底昏倒。
这时，一个男子身穿月白锦袍纤尘不染；仿佛优雅入画的男子，他含笑的眉眼带着种致命的气息，笑意微浓的说，“许凉歌，你怎么又把自己弄得这般落魄？”
沉郁的嗓音在朗朗夜色中响起。
他高贵如同神邸，睥睨的看着不堪在地上的许凉歌。
然后北野辰踢开对方身上的东西，半低下身，面无表情的将对方搂在怀里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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