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鹤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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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鹤记-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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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没说完,就看到千吉古怪地笑起来,笑容里说不出有种心伤:“呵呵,是不该用,真该去死的呢!”

  迷蒙蒙的眼睛看向心心挂念的爱人,千吉幽幽问:“英亢,如果你知道我是奴隶,你还会喜欢我么?”

  英亢抿唇:“废话!”奴隶,他怎么可能喜欢奴隶。

  呵呵,意想中。

  “那我不是奴隶,你就欢喜我了?”B83B6C5AE迹剥回沉:)授权转载 惘然【ann77。bbs】


  “别废话了!”英亢见他心神恍惚,便上前一步想给他治伤。

  其实他心里又何尝能弄明白呢?

  “不!”千吉退后一步,“你告诉我,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我是不是奴隶真的那么重要么?你告诉我啊?”

  这种问题英亢自己也想过千遍万遍,他知道他不会喜欢一个奴隶,可是他却喜欢贺千吉,不,不是贺千吉,喜欢眼前这个东西。他也混乱。

  他喜欢他什么呢?

  他只知道他不该喜欢……

  他没回答。

  因此错过一生最后的机会。

  千吉抬头朝他灿烂一笑:“英亢,不管怎样,我是真心欢喜你。我跟你不是为了你的权势武功,我是真心欢喜你,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可惜,我们是不该在一起,不该遇见。”

  他微微低头,猛一咬牙,伸出左掌闪电般劈向右肩,骨头碎声起,右臂竟已给他废了!接着又是接踵而至的一阵骨骼声响,一瞬间,贺千吉已将辛苦练来的武功尽数废去。

  突变遽生,英亢武功盖世也来不及反应。

  密密的汗珠从额上沁出,千吉还是灿烂地笑:“你放、心……我再……不会使你的武功了。”

  只觉得全身都痛起来,那刻,英亢才知心痛的感觉。是他亲眼看着他怎么将武功辛苦练来,是他教他的“偷天”,是他……他扑过去搂住瘫软下去的身躯:“宝贝儿,小贺,英亢再教你武功,你别怕,你不会有事儿,你想学什么我都教你,你想用什么就用什么!我刚刚是骗你……”

  可这些话说了又有什么用。

  伊人早就痛昏过去。

  

  千吉醒过来,已是第二天。浑身空荡荡,辛苦练得的一点真气全都给自己废了。

  身上换了干净衣衫,伤处也给包扎得妥当。

  英亢,还是舍不得他呢。

  可是,都晚了。

  千吉和站在门口的英亢对望。

  英亢也是胡子渣拉,精神委顿。

  “小贺……”接下去却不知该怎么说。

  “英亢,我想要你。”

  英亢一愣,看着笑得粲然的小家伙。

  “你过来,我想要你。”伸出裸着的左臂。

  英亢像是没了魂一样过去搂住,起先怕弄痛他的伤处不敢用力,可这么喜欢着的东西,又想到昨日废功的决绝,顿时一阵刺痛,双臂用力将他拥住。

  找着那双唇,轻轻吻着,舌头轻轻舔舐。

  英亢被挑得情热,喉头都忍不住发出轻吟。

  “不要嫌我呢,英亢好不好?”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气氛影响,英亢拼命点头,心里喊着,我从没嫌过你,我只是……我只是从没想过要和奴隶,我只是不能接受,我……

  混乱中,英亢轻柔地覆到千吉身上,轻柔地Zuo爱。

  今次的千吉好特别。

  眼神那么魅惑,连腰肢的每次摆动都牵动英亢的心。

  一次又一次。

  英亢嘶喊着,一次又一次射在深爱着的身体内。

  这时他也许真的忘了奴隶不奴隶的事情了。

  可是醒来呢,痛苦吧?后悔吧?

  又和奴隶苟合。

  千吉轻轻抚摩熟睡中的英亢,要把这张脸永远记在心里,永不忘记。

  英郎,我把你给的全还给你;英亢,你也把我给你的全还给我吧。

  我和你总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永不会知道我为奴的卑微,你又怎会喜欢那个贱奴?

  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

  我真傻,我到今天想明白。

  我和你,便是太阳和月亮,是不能同时出现在天空。

  千吉穿起衣服,想了想,终捡起地上那把英亢送他的匕首。

  深深注视榻上他今生的最爱。

  良久,转身而出。

  永不相见。

  永不相见。

  英亢你便不会痛苦烦恼了。你还是黑鹰神。

  我却不是贺千吉。

  我是奴隶贺秋。

  

  失了武功、废了右臂的贺秋站在雨中的大都,天下之大却无存身之地。

  虽撇了情爱,也不怕身份暴露,可接下去该到哪里呢?

  “贺将!”

  “贺将!”

  竟是一干手下,跪了一地。

  “贺将要离开么?”桓福问他。

  “是吧!”

  桓福和平西冠几个互相看了一下,同声说道:“贺将,属下誓死相随。”

  看着地下的人,贺秋笑笑。

  “跟我做什么呢,我武功全失成了废人,而且我也不是黑旗军的贺将了。”

  “贺将,在不在黑旗军、武功有没有,你都是当世的英杰。”平西冠沉声。

  “你们真要跟着我?”又是轻笑,“我不是贺家的人,我只是贺家的奴隶而已。我不是贺千吉,我叫贺秋。你们也跟着我么?”

  地下的人面面相觑,贺将脑子出问题了?

  贺秋笑着丢下一地的人慢慢走开。

  走出去很远很远——

  “贺将!”

  他转头,竟是桓福!

  那个老油子,涎着脸看着他,嬉皮笑脸:“贺将不要丢下老桓我啊!不管你是什么人,都是你救了我的老命,我是一定会跟着你的!”

  叹一声:“我真的是奴隶。”

  桓福笑笑:“就算二十七是奴隶也没甚大不了,这奴隶不奴隶还不是帝君说了算。再说我桓家在南方,家里早就没奴隶了!南方不是兴废奴的么……”

  这时,贺秋想起宣永元临死说的话,到南方去,英亢势力不及。

  想着出神,体弱受伤废功的他终是吃不住,一个趔趄又跌倒地上。

  桓福焦灼地推他:“喂,这时怎能说晕就晕,英帅会追来的喔!”

  ……

  正急着,一辆华丽马车停在他身边,一付出远门打扮的雅枫跳下车:“还是我来救这个小子!”

  希纤在车内催:“快点呢,英帅发现就会戒严!”

  “女人真罗嗦!”雅枫怏怏地说着,扛起地下昏睡的人重又上了车,对愣着的桓福喝道:“你还愣什么,还不上车?你不上来难道还要我服侍那个臭小子?”

  “是!是!”

  

  

  

  18

  时光荏苒,转眼,已经是英亢执掌古斯实权的第七年。

  虽然帝君传玉已薨逝六年,英亢却始终不愿即位登基。

  这些年,古斯在他苦心经营下,政通人和,一片兴旺。北方大顺朝撤去了窥伺已久的边境囤军,南方富商安分守己,一系列优待奴隶的法令缓和了国内箭张弩拔的局面。

  可就在这国泰民安的时刻,势颓已久的明家突然推举出新家长,并在短期内将南方分散的富商们纳入旗下,重又举起了废奴大旗。

  也许,帝国短暂的平静就要结束了。

  深夜,无月。

  郎将秀正直挺挺地站在英帅府英亢的卧室外,身后是摆了张苦脸的老红鹰平西冠。

  自打郎秀正五年前一个人从西南奚家灰溜溜返回大都,脾气比以前更糟糕了一千倍,不知有多少黑旗兵给他整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而平西冠则是其中最悲惨的,他身为郎将贴身侍卫,五年间一共挨了二十七次军棍,屁股上早无半块好皮。此刻,偷瞄身前这位爷严肃的侧脸,心里不由打起鼓来。

  郎秀正确实心情不佳,最近南方时局不稳,英亢却偏在这要紧关头秘密闭关修炼,虽然只是十三天,但在某些时候,十三天足以改变整个政局!

  英帅武功天下第一,还要修炼什么功夫?难道还有比古斯更重要的事情?秀正迷惑不解。今晚英亢即将出关,他很想问个明白。

  正这时,卧室前的两人同时闻到从屋里飘出的奇异幽香,幽香中又隐隐夹杂着一股似有若无的药味,说不出的怪异。卧室的门无风自动,“砰”一声洞开,秀正刚想冲进去,屋内涌出罡风阵阵,以他的功力竟然寸步难进!他正要再聚功往前,不想霎时间一切竟又归于平静。

  面色泛白的黑鹰神英亢立于当门。

  仍是鹰眸高颧,比之往昔并无太大变化,只眼里透着说不出的疲倦。三九严寒,他却汗湿重衣。

  秀正心惊道:“英帅——”

  英亢拦住他的话,笑笑:“秀正你久等了。”声音倦怠,嘶哑,低沉。

  秀正看着这位视为天人的兄长、首领,何时神一样的他变得这般憔悴?心里一阵酸楚,单膝跪下:“英帅,保重身体,古斯万民都指望你啊!”

  “秀正起来,我只是练了多日功夫有些倦!”英亢微一皱眉,扶起秀正,转而言他,“这些天情况如何?”

  秀正一听提到正事,忙整了神情,回首命令平西冠道:“你说与英帅听罢!”

  “是!”一早跪在地上的平西冠报道:“明家新首领明昔和、蛮子右烈联合南方富商,近日要召开废奴联盟大会,巫国、蛮族、大顺和流西都派了使者,而且、而且……”他顿了顿,看秀正瞪他,才接着道,“传闻……奴隶贺秋也要与会。”

  “是么?”

  英亢闻言竟似不怎么在意,只淡淡吩咐道,“秀正,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可——”秀正也没想到会得到如此回应,但他一向对英亢言听计从,只得应了声“是”,转身离去。

  出了内宅,秀正越想越闷——那个人要出山了,难道英帅真的无动于衷,把那人全忘了?不可能啊!

  奴隶贺秋,半年来,这个名头响得直盖过他黑旗双鹰!

  当日他从西南回来,巨变已生,贺千吉成了奴隶贺秋,武功全废,右臂经脉尽断,同雅枫、希纤一起逃离帝国不知所踪。帝国上下对此事讳莫如深,其中原委还是平西冠几个偷偷说与他听的。

  最让秀正奇怪的是,从任何方面看,此事对英亢都没有半点影响,似乎贺千吉在他生命里从没留下过痕迹。只除了……那个法令!

  “郎将?”跟在他身后的平西冠不识趣地喊了声。

  “嗯?”秀正怒目圆瞪。“有屁快放!”

  “前日白家抓回的逃奴都自断右臂,是不是还依照规矩处置?”

  “那还用说吗!”秀正暴喝,平西冠吓得缩了缩头再不敢吱声。

  又来了,都怪那个法令!

  自从贺秋逃离大都,英帅就定下莫名其妙的法令——大赦天下右臂残疾之人,且自今往后谁都不得为难包括奴隶在内的右臂残疾者,违者严惩。

  这是什么荒唐法令?自此令出台,不知多少人残了右臂以逃脱更重的刑罚,就好像今次躲过死罪的白家逃奴。

  犯得着为那姓贺的臭小子做到这样吗?

  秀正又想到英亢适才的无动于衷,摇摇头,凭他怎么也猜不透英亢的想法。叹口气,出府上马,消失在黑夜中。

  

  待秀正走了,英亢才觉着汗黏黏有些冷,便向后院温浴池行去。似他这般武功到了颠峰的人,竟会觉得寒意,实是罕见。

  贺秋,贺秋。

  他心里默默念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终于要回来了?

  这功法如此霸道,却不知对你有没有用?

  你武功全失,却还逞强出风头,此番又要与那帮如狼似虎的凶狡之辈搞什么废奴,会否吃亏受欺辱呢?

  英亢握紧双拳,步向温浴池的背影竟显得萧索。

  他抬头望向没有月亮的天空,和没有一个人的温泉池——当日,在这池中,他和小家伙的初夜,月色是多美……如今却……

  只当失去时,才知爱有多深。

  六年前,发现贺秋离去时,他愤怒又悲伤,以及深深的无奈。

  作为帝国统帅,他绝不能和传玉一样宠幸奴隶。

  于是,定下佑护右臂残疾者的法令后,他决心从此斩断一切,只当从没有过贺千吉这个人。他继续当他的黑鹰神英亢,帝国的主宰。

  他的坚忍,自小出了名的,下定决心之事哪怕再违背心意也能做到。

  可是,这一次,他失败了。

  做不到,也忘不了。

  那个人,即使是卑微的奴隶,却是他的主宰。

  英亢悄悄召集流西的学者,觅来流西的书籍,第一次认真地研究废奴为何物。然而,流西的一切他不能理解。在他的深心里,奴隶总归是奴隶。从铁硕侯到香贞贞到明玉,奴隶只是奴隶。虽然他爱着贺秋,可主奴有别的想法根深蒂固。

  更何况,他一向认为,废奴只是南方叛乱者的伎俩,一旦帝国内乱,大顺南侵,内忧外患下,古斯的万里江山将片瓦不存!这是他绝不允许的!即使为了贺秋,为了最深爱的人,也不能弃帝国大局于不顾!

  割舍不掉,又难以挽回。很长时间,内心煎熬。

  最终,失去的痛苦占了上风——他眼睛一闭上就会浮现贺秋自废右臂时的决绝眼神,那轻淡哀伤的笑容,直要将他的心肺碾碎。

  他再忍不住,重派人打听贺秋的消息。这时,却传来伊人高举“废奴”大旗的消息。

  他不禁开始怀疑——这样决然离去的人,会否还爱着自己?这样公然和自己做对的人,会否早已忘了他?

  他一生骄傲,也只能将这份不安深藏心内。

  只是这折磨人的六年也该到头了!

  英亢沉喝一声,猛一拳捶在胸口,嘴角流出殷殷的血,方觉得心中郁结稍解。

  

  ※※※※※※※※※※※※※※※※※※※※※※※※※※※※※※※

  “贺将!”桓福拿了衣服递给在帐外站了良久的贺秋,“天冷,你这身子骨可经不起折腾,进去吧。”

  贺秋拿过衣服点点头,没动。桓福悄悄走开。

  没月亮呢……贺秋默默看天,神情宁静悠远。

  六年前他离开大都,醒来时已经在雅枫的车上。雅枫怕英亢追捕,偏偏不往别人以为最可能去的南方,反其道行之,去了大顺。

  没曾想,帝国根本没有人追缉他们,直到现在。

  大概,那人也觉得我走了是最好的罢……贺秋笑笑。

  当时他心灰意冷,身受重伤,觉得去哪儿都一样,也就一直跟着雅枫她们,而桓福也不离不弃一直跟着照顾他。一行人在大顺没住几天,又去了古斯国西邻属国巫国,那是希纤的家乡。到了那儿,小秋想起离秋生前跟他说的离家,巫国的南部是蛮族聚居地,待他身体好些,便坚持要去那里看看。

  那时,帝国的赦令通达天下,在监狱的右臂残疾者全被放出来,为难得罪右臂残疾者的严惩不怠,他这个废了右臂的人倒成了香馍馍,即使在帝国的属国巫国都倍受宽待,令得桓福羡慕无比,一心想假扮臂残。

  这法令也定是那人颁布的了。又何必呢?!

  今时想起这些事情,竟觉得不是自己的事情了。

  难道自己是这般无情的,说放下就放下了?

  他顺顺当当到了离家,不想离家竟是个有着几万人的大家族,离秋更是族长的女儿,他就是族长的孙儿。可这时候他也不愿认这些亲戚了,他不想有贺盛川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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