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林世希发出响亮的笑声,他把一堆筹码倒进一个小公文包,走到门旁边,拍着安良的肩说:“有意思的年轻人啊,我当年也和你一样,不错。的确我们时间都不多了,我也没有机会让你知道云顶集为社会捐了多少善款,这三十万是我送你的,我们很有缘分,这张卡片你也带上,这几天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找我。早上约我喝茶啦,我觉得和你很谈得来。”
“那多谢了,我没死的话再找你吧。”安良说完飘然离开地下监视中心。
回到房间,安良向李孝贤和安婧详细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可是他没有说起从马特维那里知道的消息,以及得到马特维的电话号码。
李孝贤听到安良拒绝为赌场看风水的时候,显示出非常敬佩的神情,她对安良说:
“我还以为你会座地起价,狠狠地赚他一笔呢。不过你对赌博这么有研究,我上次听你说起来象是很有兴趣的样子,为什么又拒绝赌场的邀请呢,如果你接受的话,可能你可以长期免费在这里玩,我们也可以赚个金卡什么的。”
安良听到李孝贤这样表扬自己,高风亮节的心情油然而升,他一脸正派地说:
“风水师的工作就是关心人世的每个方面,如果平常不了解多一点,把风水溶入每个角落,那么给人的帮助就很狭隘,也不能做一个合格的风水师。你看古代的风水师,个个都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现在是信息爆炸的时代,做个现代风水师更要象台不停升级的电脑,了解更多,分析更细……”
李孝贤和安婧看到他的正经样,都哄堂大笑起来,安婧说:“哥,我发现你很有奥运精神耶。”然后她跳到床上振臂三呼:“更高,更快,更远!”
三人直闹到李孝贤回房休息,安良才立刻上网和达尼尔联系。
达尼尔得到五成利润分帐后,士气大盛,马上通过骇客朋友的非法网站,对马特维进行了二十小时跟踪,只要马特维离开云顶赌场的范围,立刻就会有短信发到安良的手机上。
第二天清早,安良就收到信息,马特维正在向云顶赌场的北部山区移动,两兄妹看着地图非常愕然。从云顶高原向北就是一道近二千公尺高的山脊,从地图上看那是一片百里无人的原始森林;从马特维的个人资料上看,他是一个野外运动的好手,对于一个地质学家来说这是很平常的事情,可是据他说马上就要开始自己那个项目的测试,这时候去玩越野非常奇怪。
安良立刻通知安婧,他要跟上马特维。
安婧却全力反对安良的想法,她认为要去也得两个人一起去,而且现在枪还没有寄到,如果有什么危险的话根本就无法抵御。
安良一边披挂防弹衣和随身物品,一边对她说:“现在没时间研究这个了,我先跟上他,你带着扣扣在这里等枪,这两天枪应该到了,我们保持电话联系。”
“那时是原始森林,怎么会有电话信号,你不能去,我们要等达达把马特维的下一个目的地报出来,确实知道他停下来了,我们再去找他。”
“万一他的目的地就是后山,或者他一直不停下来,又或者正如你说的,森林里没有信号,达达追不到他可就前功尽弃了。”
安良走到电脑前指着云顶赌场北方的山脉说:“从山脉一直向北二十公里,山上有个古木村,山下最近的镇是库巴镇,山上山下相距十一公里。如果我两天后没有消息,你就先去库巴镇,然后上山到这里。看到没有……龙|穴,这里有个龙|穴。”
安婧看看电脑屏幕,在山中的古木村有两道溪流呈V字形冲下,在一个山窝里交汇成小河,小河再向山下蜿蜒流去聚成一个水库,在Y字形水流划分出来的山中窝地四周,有七八条分支龙脉向下聚头,果然是一个龙|穴形势。至于是吉是凶要到现场目力观察,可是从卫星图上看,已经具备结|穴的条件。
安良绑着鞋带说:“我会在这里等你,至少会在这里留下信息,你找到龙|穴就可以找到我的信息了……你还记得怎么点出龙|穴吧?”
“记得,可是小贤怎么办?”
安良想了一下说:“这事不要告诉她,我走了之你让她先回新加坡吧,我这里可能会有危险,不要让她冒险了。”
李孝贤穿着白色的背心和内裤在房间里麻利地收拾背囊,从窗帘射入房间的霞光映她完美性感的东方女性身材。她耳朵里塞着耳机,耳机线后连着象一片香口胶大小的MP3音乐播放器,不过从里面播出的不是音乐,而安良和安婧的对话。只要在安良身边放上一个火柴头大小的窃听器,她就可以偷听到任何内容,她的偷听从认识安良第二天已经开始了。
听到安良说的最后一句话时,李孝贤的心里一阵迷乱,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从桌面上拿起那部在牛车水买的可爱型女式手机,手机的屏幕保护就是她和安良的合照,相片里的安良还在下巴上留着一撮小胡子,笑起来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笑容认真而傻气。
她看了一会就关闭手机,用塑胶袋包好放进背囊,然后从衣柜里拉出一个小行李箱,这是组织送来的工具,正好可以给她装备这次行动。
几分钟后,穿着一身墨绿色野外运动服的李孝贤从房门里闪出来,她没有坐电梯下楼,而是直奔到走廊尽头的走火梯,从没有人注意的通道离开了云顶酒店。
安芸从小就修炼中国道教内丹功法,晚上睡觉对她来说只不过是日常的修行。
她其实已经年近五十,可是身材保持得象少女一般,相貌比真实年龄年轻了十多岁,一脸脱俗的书卷气丝毫没有一般风水师故作神秘的感觉,这得益得南派道教正宗天师道的真传丹功。
丹功的修炼,可以大大开发人体潜能,基本作用可以调理身体,使人长寿健康,当修炼到相当层次,人体的潜能将会逐步开发出来。
随着每个人的先天体质不同,会开发出不同的异能,可是对于一个风水师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有一双慧眼。看山看水只是风水的表象,天地之间有正气,从山水中透露出来。一个高层次的风水师,可以从平平无奇的地貌中看到山气的升腾,水气的流动,在他的眼里没有平静的地方,任何地方都受到气的左右,每一个人都是气的源头,也受气的影响。
人的气可以通过内丹功法的修炼得到控制和强化,在强化到相当程度,就会产生能量的转换,这是安芸一直孜孜以求的境界。
她听说自己的祖先达到过这种境界,但是她一直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自己没有到的地方,无论人家怎么说,都不能理解那个环境,就象一个从来没有见过芒果的人,无论人家怎么表达和形容,那种想象总是苍白而且不正确。
安芸一直在研究怎么运用符咒的力量,符咒的力量又从哪里来。她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不会只看着一本天师真传符箓就相信一切,每一个安家的孩子从父母那里学到的第一课就是怀疑传统。
从医学和生物学的前沿理论里,她看到似而非的人体潜能原理,可是这些都无法解释自己在实际修炼中日渐精进的丹功,为什么会给自己这样健康的体质,保持青春的能力。在符咒的应用上,她看到了实际效果,可是依然无法理解个中原因。
在酒店十二楼的套房里,安芸手结太极道印盘坐在床上,让内丹慢慢凝聚在额前。
她左手手心朝天轻轻抱着右拳放在腹前,右拳里握着左手大拇指,这个太极道印可以让她的内丹沿着全身经脉运行,这时她可以感觉到生命中阴和阳的力量在体内缠绕流动,阴气和阳气有规律地运动,互相变化又互相独立,这世界的一切既矛盾又统一的本质,她早就从这里感悟到。
可是今天她有异样的感觉,她的元神一直向脑海深处沉下去。她从没有下沉得这么快,这么深,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心里还有这么深的地方。
从道教理论来说,阳气轻而上升,阴气重而下沉,作为女性修炼出来的纯阴丹气如此下坠,是阴气过强阳气不足的表现,也可以说阴阳已经失去了平衡。
她试过控制自己的元神,可是今天元神完全不象平时那样容易控制,很快就沉到思绪中的幻海。幻海是大脑里最后的潜意识,这里记载着人一生的回忆,浮现着人心底最隐秘的善和恶,以及蕴藏着超越当今科技的智慧和潜能,安芸对这里并不陌生,她早就无数次在幻海探秘,寻找生命的本质和自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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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元神没有停在幻海,元神下坠的速度快得让安芸有点担心,这是她修道几十年从来没有试过的现象,因为下降太快,元神四周的景象已经拉长变形,象卷进一个光怪陆离的无底深潭。
幻海不是人心的底线吗?幻海下面还有什么?
忐忑不安和好奇让安芸随波逐流地等待元神要去的地方,无论下面是光明还是黑暗,她都想看一看自己的心里还有什么。古代的圣人说: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这正是每个修道者追求的高于一切道术的境界。
天空慢慢露出深蓝,然后再沉入一层层雷电交加的乌云中,霹雳在安芸的元神四周如狂蛇乱舞,她知道这只是幻觉,但是仍然可以感到电击在身上阵阵刺痛。
她看到下面慢慢露出景物,这是在暴雨来临前的中国山河,风很猛,地面上大片墨绿色块在不规则地摇动。这是什么地方?安芸看不出来,这种丘陵地带在中国很常见。她极力搜索自己的记忆,就算坐过无数次飞机,也没有见过这种情景,这并不象残留记忆。
安芸想从地面上找到河流,只要找到河流就可以看出方向和找到龙脉,作为一个风水师认不出地方不奇怪,只要看到龙脉她就可以知道这是哪里;就象一个外科医生记不住病人的样子,却会记得他做过的手术刀痕。
突然在滚滚雷声中传出撕破天空的引擎声,她正想看看传来声音的方向,一股急速猛烈的强大气流把她撞进一个驾驶舱里,这竟然是一架飞机的驾驶舱。
这些仪表全部是机械指针,很明显是一架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的飞机,她从来没有见过也不会驾驶飞机,可是却觉得很熟悉,而且她发现自己正在驾驶这架飞机。
安芸回头看一眼,后面有一群零式战机以分散队从云层下追来。零式战机是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皇牌武器,这一场战斗必然发生在日本挑起的战区。
地面一列火车正加足煤喷着火在暴风中奋力前进,零式战机攻击的目标应该就是这列火车。她知道日本人一定有所图谋,这和下面的火车一定有关联,保护火车就是这场战斗的目的,火车上有什么?
面对强大的零式战机,安芸明显感到自己的飞机速度不足,飞机已经达到最高速,全机都是震动着,就象快要空中解体。安芸的元神极力思考着环境和事件的关系,手上的动作却毫不停顿。她流畅地拉起飞机垂直爬升,咆哮着向头顶的云层穿刺去,零式机群紧跟其后。
云层中的闪电就在眼前,雷在身边炸响,亮出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巨龙疯狂地扭动着躯体。
飞机翻滚了一百八十度,在天空中划出一条“几”字形的轨迹重新向地面垂直俯冲,这个惊人的技术动作不单只安芸想都想不到,更惊人的是她发现自己知道这是对付零式战机最有效的技术动作,日本的零式战机性能极好,可是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缺陷,它在垂直俯冲的时候引擎会突然减速。
安芸看着自己在自动操作着战机和日本空军缠斗,突然明白过来开飞机的不是自己的元神,自己是在元神的极速内向运动中重叠了父亲的记忆,父亲的记忆为什么自己会看见?前一代人的记忆通过什么留在什么地方了?
自己的父亲安若平曾在抗日战争中,和美国飞行员联手对抗日本空军,这些故事他对孩子们说过很多,每一次都有新故事,每一次都惊心动魄,可是父亲已经去世多年,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些事情,这是回忆还是想象?
安芸不再投入这场空战,而是冷静地跟着父亲的视线感受当时的激烈,她感觉到父亲的心里毫无惧意,心里有一团火爆发出来。天空和大地在混乱地旋转着,一阵令人恶心的眩晕之后,飞机头部正好对准一架零式战机。
安若平长啸着扳下手上的全部扳机,飞机上十挺大小机枪同时发射,把前面的零式战机打成一朵凋落的烟花。
机上的子弹已经全部打光,身后的零式战机象狼群一样扑来,安若平驾驶的飞机翻滚着离开云层片入低空……
面前是高耸的富士山,山下是春光明媚的富士川,在清冷的春风里,脚下的小丘陵一片新绿。一个留着八字胡,穿着和服的矮小日本老人,手上拄着一把木刀做拐杖,用日语和安若平交谈。
“你要理解的不只是风水之术,你要从中看到宇宙的真相。强和弱,尊和卑,阴和阳,生和克,都在共存和互变,可是以什么为动力呢?”
“用自然的力量?”
日本老人冷笑了两声:“哼哼,用自然的力量等于等死,就象天天浇水等花儿开放。只用自然的力量的话,天下根本就没有风水,风水是暴力,是控制,我们没有能力让花儿加速开放,可是我们可以让它加速死亡,这就是我们能做的事情……喝!”
日本老人身形一扑,木刀掠过他面前的一条树枝,树枝“喀”一声断开,杯口大的切口平整得象被斧头砍下来。以木断木不只是要靠速度力量和坚硬的木刀材质,更需要的是从挥刀的人心里爆发出的剑气。
“长与先生,我觉得这不是国之常立神流风水的真义,天地之间需要风水来调和,风水要达致的是平衡而不是控制,力一定是暴力吗?”
安若平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肩上就重重地中了一刀,痛得安芸跪在地上,手上的罗经也掉了下来……
山洞闪着一盏幽暗的油灯,地面重重叠叠堆满了箱子,有几个农民打扮的人端着步枪蹲在洞口,安芸知道日本特工正在找自己,日本飞机在头上轰炸,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走出去,因为中国的文化宝藏在这里,安家祖传的三本《龙诀》也在这个山洞里。
对了,她要先找出《龙诀》,不然她要保护的是什么呢?
安芸开始打开箱子,把书抱出来检查,看过不是《龙诀》之后又放回去。
箱子里全是古画和古书,不少唐宋大家的书法真迹,也有星相玄学的上古秘本。
安芸恐惧起来,她的元神在失控地翻找《龙诀》,可是她并不想这想做,她觉得自己的元神被人控制住。最可怕的是,她记得安良在不久之前也做过这样的事,不同的只是安良在纽约家里的地下室里找书,他要找的东西他自己并不知道,可是安芸清清楚楚地知道,《龙诀》的秘密就掌握在她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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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自己在找《龙诀》,这是另一个力量在支配着自己的元神,去挖掘自己脑海里最深的家族遗传记忆,她的元神成了自己脑海里的探视器,在帮别人找出秘密。自己眼中看到的影像,对方一定也看到。
刚才的画面和环境转换,只是偷窥者对遗传记忆的搜索,一但找到藏《龙诀》的地方,偷窥者就会钉在这里开始层层追踪。
安芸没想过自己潜意识有记忆暗层,更没有想到人的记忆可以一代一代地遗传。遗传在潜意识底下的前代记忆深不可测,连最好的心理学家和催眠师都没有发现过,她想停留和探究,可是绝不能使用不受自己控制的元神。
安良那时一定也受到这股力量的控制,只是他不知道,完全不懂得抵抗。安芸了解自己的儿子,安良从小就想象力丰富,对喜欢的事情就会做白日梦,这种人感性而容易受到心理暗示,很容易学好也很容易学坏,所以安芸在他身上用了不少心血。
现在轮到自己在万里之外发生这种情